第6章 結下梁子
很快，東興樓的店小二就被傳來問話。
他不過是個小人物，第一次進縣衙，不免緊張，連說話都結巴起來，“大……大人，您傳小的來，是有何事？”
劉縣令的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而是轉向楊紫瑛，“楊紫瑛，小二本官已經給你叫來了，有什麽想問的，便問吧。”
沒想到這縣令看似威嚴，倒也通情達理，明辨是非，直接把問話權下放給了楊紫瑛。如此看來，應該是個好官，最起碼，他并沒有聽信吳傑的一面之詞，胡亂斷案。
“謝謝大人。”楊紫瑛朝小二溫和一笑，“小二，你可還記得我？”
“記得，先前，您和一位公子在東興樓二樓大廳用餐，還是小的給您送的飯菜。”
“那你可還記得，當時……送了什麽菜？”
見她問着與本案無關的問題，吳傑眼中閃過一道陰鸷。
剛才小厮悄悄遞來話，說此女子和馬大柱同為鳳栖村人，難怪她要如此上心，原來還有這等情分，搞不好，她還就是馬大柱的小情人吧。
高臺上，劉縣令也皺了皺眉，“楊紫瑛，與本案無關的問題，就不必問了，簡直浪費時間。”
楊紫瑛抿了抿唇微笑，“大人，請您給點耐心，我保證，結果您一定滿意！”
劉縣令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拂拂手，示意她繼續。
“小二，請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那小二捎了捎腦袋，苦思冥想了一番，“哦，小的想起來了，您叫了松鼠桂魚、紅棗煲排骨、荷塘小炒，還有……時令蔬菜。”
“為什麽記得那麽清楚？”
“因為小的當時灑出不少湯在托盤裏，是您大人有大量，沒跟小的計較，若是換成旁的客人，肯定要為難小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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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紫瑛點點頭，對他的回答表示滿意，“那……之後呢？”
“之後……之後我下樓，在樓梯口遇到了來吃飯的吳家少爺，他嫌我擋了道，推了小的一把。小的重心一個不穩，還把托盤裏殘餘的湯汁撒在了他身上，他很生氣，甩了小的一個耳光，然後命令小的趕緊給他上菜，小的便下樓了。”
聽到這裏，楊紫瑛鄭重的鞠了個禮，“大人，吳家少爺推小二時，托盤中的湯汁濺到了他身上，同時，也撒了不少在地上。正因如此，吳少爺掄起長凳要砸馬大柱時，才會腳下一滑，失足滾落樓梯。”
“你的意思是，吳少爺昏迷不醒，只是一場意外，根本不關馬大柱的事？”
“确實如此。如若大人不信，可以立刻派人去查，或許，那湯漬還未來得及被清理幹淨。”
經捕快查證，果不其然，一切如楊紫瑛所說，于是劉縣令當下結案，馬大柱無罪開釋。
馬氏兄妹欣喜若狂，當即給恩人磕了三個響頭。
吳傑走出縣衙，目光肆意掃射春風得意的楊紫瑛，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回家的路上，程翼一直悶聲不吭。
楊紫瑛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溫柔道，“程大哥可是怕我得罪了吳傑，今後無法在藍田立足？”
“知道你還這麽做？”
“懲惡揚善本是大夏美德，我雖不是什麽大丈夫，卻也想盡自己的一點棉薄之力。否則，這天下豈不是要被壞人當道了。程大哥，你放心吧，我機靈着呢，吳傑若敢報複，我也不會任他魚肉。”
楊紫瑛生前是富貴千金，父親疼得緊，就怕她被綁架，所以從小就請了各種老師，什麽跆拳道、空手道、泰拳等等，各種格鬥術、防衛術、功夫一一學了個遍。所以她也不怕吳傑使壞，至少，逃走的本領她還是有的。
看見前面有人雜雜耍，她臉色一喜，興沖沖地跑上前看熱鬧，之後見一西域人在賣力吆喝，便半信半疑的跟他買了一顆藥丸。
感覺被人跟蹤，程翼身形一閃，拐入了一條偏僻的胡同。
一個黑色勁衣男子單膝跪地，畢恭畢敬的作了個揖，“王爺，南陵大軍至多五日，就要抵達京都安然，您……是時候該離開了。”
冷酷的男人忍不住皺了皺眉，兩個月前，他領旨出征，順利收複諸多南蠻小國。凱旋之際，卻聽聞夫子秦墨病危，于是連夜趕回京都。不料行蹤暴露，被人一路追殺，并與親信石硯分散。
上次為尋百年人參，他策馬狂奔至臨縣，向母妃生前的侍女雪姨求助，定是她給石硯帶了消息。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先退下吧。”
“王爺，您再不動身，怕是趕不及與大軍彙合了。”石硯心急如焚，若主子遲到，定會被朝堂上那些好事之徒大肆渲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了，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主子的事了，還不退下！”
程翼眉眼一冷，嗔怒道。就算他真的要走，也得和紫兒道個別才是。
“是屬下僭越了，屬下告退。”
後知後覺發現與程翼走散，楊紫瑛在街上來來回回的奔走。
“紫兒，我在這。”
女人回過頭，見他一臉溫柔，不禁有些抱怨，“程大哥，你剛才去哪兒了？”
“見前面有家成衣鋪，我看着料子還行，便給你買了一身衣裳。”
程翼的臉色微微發燙，這還是他第一次親自挑選禮物送給女子，心中不免七上八下，就怕人家不喜歡。
那是一條青綠色的裙子，楊紫瑛摸了摸料子的質地，細膩而順滑，想來沒有幾兩銀子，是買不下來的。再加上先前買馬、看病、租房的錢，随便一算，都是天文數字，用肚子想也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背景不簡單。
“程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躊躇了一會兒，程翼幽幽的回，“紫兒，前幾日，失散的家仆找到了我，催促我盡快返家，我想……我是時候該離開了。”
楊紫瑛感覺胸口被一口大石堵着，憋得慌。
若不是因為鳳栖村祭祀，若不是因為她後來重病，或許，程翼早已歸家。是啊，她怎麽給忘記了呢，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人生活的啊。
“什麽時候走？”
程翼并沒有直接回她，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紫兒，我們……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