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雙更)
055
許持盈想起身的時候, 再次嘔吐起來。
這一次, 喉間有不可忽視的血腥味, 嘔出來的液體,自有些發黑的淡粉到深粉色,再到黑紅色。
蕭仲麟見她嘔出血來,心頭驚痛, 揚聲喚人去傳賀太醫,随後小心翼翼地喚她:“持盈?”
許持盈搖頭,又擺一擺手, 含糊無力地道:“沒事。”
真沒事。喝了一口含毒的茶而已, 吐出來更好。
甘藍走進來,端着一杯清水。蕭仲麟一手接過, 另一手反複撫着持盈的背,蹙着眉,擔心得不行。
嘔出來的血變成了鮮紅色。
許持盈覺得胃裏空空的, 人也似被掏空了。
“要不要水?”蕭仲麟把水杯送到她面前。
許持盈接過, 漱了漱口,之後緩了一陣子。不想吐了, 也怕再吐下去。什麽事都還沒面對,還沒給誰交代, 現在不是倒下去的時候。
她扶着牆壁,慢慢起身。
蕭仲麟伸手扶起她,又慢慢地将她打橫抱起來,“去寝殿躺一會兒。”
“嗯。”她眼前有些發黑, 只能聽憑他安排。躺到床上,她擡眼凝視着他,語聲沙啞地道:“真沒事,不小心喝錯了東西。”
又一次,她吃了啞巴虧,像小時候中毒、摔斷腿一樣。只是,那時還能想法子報複回去,現在,不能夠了。
“我知道。吐出來就沒有大礙了。”蕭仲麟給她蓋上錦被,語氣溫柔,“好生歇息,讓賀太醫給你看看,開個溫補的方子。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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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蕭仲麟撫着她的面頰,“現在什麽都不要想。”
“我,”許持盈費力地吞咽一下,喉嚨有些疼,“有話跟你說。”頓一頓,強調道,“很重要,一定要現在跟你說。”
蕭仲麟凝視着她蒼白得吓人的面容,滿心疼惜,想讓她什麽都不要記挂、不要理會,但她态度堅決,只能點頭,“好,長話短說。”
“許夫人來過,她跟我說了一件事,關乎我的身世。她用所有親人發過毒誓,不會是假的。我……”許持盈死死地咬了咬唇,很用力的,眼裏的痛苦越來越濃。
她這個樣子,他真是看着都疼,“不管什麽事,晚一些再說,行麽?”
“不,與其別人告訴你,不如我跟你照實說。”許持盈看得出,他不忍心看自己現在的樣子,他眼裏盡是疼惜。她的手擡起,又很快收回。
她配不起他。
她會成為他的污點。
她深深地吸着氣,定一定神,言簡意赅地把最殘酷的事實告訴他。
蕭仲麟震驚。
李二傳信給影衛,說的皇室秘辛,正是與皇後的身世相關。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是怎麽也沒料到,事實竟是這樣的殘酷,甚而荒謬。
許持盈看着他,“皇上,我不是許家的女兒,不配做六宮之主……”
她神色平靜,語氣淡淡的,從頭到尾,都沒掉過一滴淚。可眼裏的痛苦、悲傷、自卑,卻比痛哭更讓人心酸難忍。
“閉嘴。”蕭仲麟打斷她的話,将她撈起來,摟在懷裏,“不準胡說。我是因為你的出身才喜歡你的麽?”
“可是……”可是事情已不是他與她能左右,她的歸處,要交給父親做出決定。
“閉嘴。”他低頭吻了吻她的唇,“你再說喪氣話,我就要欺負你了。”其實,他還沒完全消化這件事,想不明白,許夫人何以殘忍至此。
“好,我不說了。”想想也是,現在跟他說什麽都沒用,終歸,她不會因為他而不接受父親對自己的安排。
恰在這時候,賀太醫趕了過來。
許持盈輕聲道:“你去忙吧,我等會兒要睡一覺。”
“好。”蕭仲麟颔首應下,出門時叮囑賀太醫、甘藍幾句,沒乘坐龍辇,腳步匆匆地回往禦書房。
卓永小跑着跟在他身側。
途中,蕭仲麟語氣沉冷地吩咐:“把許夫人給朕叫回來!”
持盈那樣子,分明已将近崩潰,所謂的喝錯了東西,怕也是許夫人做的手腳。
前世今生相加,他第一次有了把一個女人活活掐死的沖動。
歹毒,卑鄙,做的就不是人事兒。
·
沈令言走進郗骁所在的班房。
郗骁很意外,見她神色凝重,便知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即刻起身,對她偏一偏頭,走到外面去說話。
“許夫人來過一趟,離開之後,持盈就病了,吐血了。”沈令言直言詢問,“母女兩個說了什麽,只有她們知道,我只是稍稍有點兒眉目。你呢?能猜出原由麽?”
郗骁聽完,神色冷峻,搖一搖頭,“不确定。會不會與李二爺提到的那件事有關?”
沈令言沒料到,他消息靈通到了這地步,但眼下顧不上說這些,只是道,“我也有這種擔心。”
郗骁當機立斷:“我去問問。你趕緊回去照看着持盈,千萬別讓人趁亂再傷到她。”
“好。”沈令言即刻離開,腳步匆忙。
郗骁即刻去找五軍大都督葛駿,“去我班房,幫我看看那些折子。皇上要是找我,你替我去回話。”說完拔腿就走。
“你這是又出什麽事兒了?”葛駿一臉茫然,只是,話還沒說完,郗骁就已走遠了。
郗骁喚大內侍衛給自己找來一匹馬。自十五歲起,先帝就特許他可以策馬在皇城行走。只是,他鮮少會用這個特權,一來是不想讓人覺得自己顯擺得到的恩寵,二來平時也真的是懶,沒大事的時候,能坐着絕不站着,能坐轎絕不騎馬。
今日不同。
許夫人一定是欺負持盈了。
誰委屈他妹妹,他就找誰的麻煩,就算那個人是持盈的爹娘也一樣。
駿馬由侍衛牽到面前,他接過缰繩、鞭子,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
坐在馬車裏,許夫人心緒煩亂。
把持盈的事告訴許之煥,已是勢在必行。可是,要怎樣開口?他聽完之後,會氣成什麽樣子?
今晚,她是少不了受一番責難。
但是,沒事的。只要熬過今晚,他就會清醒過來,為了隐瞞這個醜聞,會不惜代價地讓她如願,讓持盈消失。
那男子的心腸是那麽冷硬,除掉庶女就像踩死一只螞蟻,此生看得最重的,只有他的家族、權勢。
所謂的寵愛持盈,還不是因為持盈美麗絕倫。他看準長女會給許家帶來更好的前程,所以才會百依百順地寵着慣着那個心狠的丫頭。
不需擔心,只需斟酌好跟他講述時的言辭。
累積了這麽多年的怨恨,今朝終于可以反手一擊,讓他們難堪,讓他們傷痕累累。
是,她恨持盈的生母,恨許之煥,連帶的也恨持盈。
馬車停下來的同時,她聽到郗骁冷淡的語聲:“許夫人,下來說幾句話。”
許夫人輕蔑地笑了笑,嘴裏卻恭敬稱是,下車去,斂衽行禮,“妾身見過王爺。”
“平身。”郗骁跳下馬,拎着鞭子的手背到身後,“你進宮見皇後,跟她說了什麽事?”
“她這麽快就找你訴說委屈了?”許夫人眼神譏诮,“不應該啊。那件事,料想她如何都不會急着與你提及。”
“少廢話。”郗骁轉頭吩咐許家的車夫、随從,“到前面等着去。”
一行人都望向許夫人,見她颔首,便向前走了一段。
郗骁審視着許夫人,忽然問道:“你不是持盈的生身母親吧?”
許夫人有些意外,“怎麽說?”
“你不配。”他說。母親如何對待他與明月,是他最溫暖的一份回憶,亦因此,許夫人與持盈的磕磕絆絆,便總讓他覺得怪異。孩子就算真有不足之處,做父母的也能全然諒解,哪裏會像許夫人那樣,明裏暗裏數落女兒的不是,持盈遇到是非,她什麽都不做。
“不配?”許夫人被刺痛激怒了,“的确不配,但不配的是她!”她上前兩步,擡頭逼視着他,“知道她是何出身麽?是她生母不知廉恥,孝期與人私通懷上的孽根。我這些年由着她在許府飛揚跋扈,她已經該生生世世感恩戴德!我要是早知道她長大之後是這個樣子,當初就該幫着她生母把她掐死,省得活着丢人現眼!“郗骁有片刻的驚愕。看起來一直溫和端方的貴婦人,忽然間說出這樣涼薄誅心的話,跟一個人忽然瘋了的情形有的一比。
“你跟持盈說了?”他問。
“說了,為什麽不說?”許夫人的笑容惡毒,“你要是瞧着她心疼,大可想法子帶她遠走高飛,橫豎她是沒幾天好日子可過了。”
郗骁不難想見,她與持盈說起的時候,态度定是傷人之至。
明白了。明白了持盈為何生病。
他拎着鞭子,在周圍緩步走着,腦子一刻不停地轉動着。
許夫人不陰不陽地道:“當然,你要是也打心底看不起她,日後便離她遠遠的,麻煩能少一些。”
郗骁踱回到她近前,牽了牽唇,“這是好事。”
許夫人不明所以。
“真是莫大的好事。既然持盈與你并無關系,那麽,日後我只管由着性子對待你這下作貨色。”他語氣陰森森的,偏生噙着笑,似成竹在胸的野獸,“這件事宣揚出去那一日,便是郗王府認下持盈之時,我會不惜代價把事情做圓滿,讓人們由衷相信她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妹妹。攝政王的妹妹,這出身絕不比許大小姐低一分。”
“……”許夫人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這是不可能的。”
“這世間只有不想做的事,沒有不可能做成的事。”郗骁上上下下打量着許夫人,目光似刀子一般,若有形,已将她寸寸淩遲,“事情宣揚出去那一日,你麽——聽說過一把年紀與人私通的高門貴婦麽?本朝好像從未有過,你可以開這個頭。我要給你找個奸夫,把你們扒光了扔到長安街頭,讓你成為親人的恥辱。橫豎你要讓丞相顏面掃地,他也不差你再給他丢一次臉。”
“你混帳!”許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擡起手來便要打他。
郗骁拎着鞭子的手一揚,再一揮,将她的手拂開,繼續道:“還有你的娘家。你放心,你死之前,一定能親眼看到我一刀一刀把他們剁了!”
許夫人踉跄後退。
“我不是小人,可也從不刻意奉行君子之道。”郗骁倏然轉頭,望向長街一角,“姚烈!”
“在!”姚烈即刻應聲,疾步而來。
“去魏家,把魏家衆人五花大綁,關押到刑部大牢!”
“是!”
“你不能這麽做。”許夫人慌亂起來,提醒他,“這樣做沒用的。知情人可不止我一個,宣揚出去的人也不會是我。”
“不管怎樣,先把你收拾妥當,省得你隔三差五去惡心持盈。”郗骁轉身上馬,居高臨下地深凝了她一眼,“以前我總以為,除了與身懷絕技的女子過招,這輩子都不會打女人。但是這一陣倒黴,總遇見欠抽的女人。”
策馬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他手裏的鞭子看似随意地掄出去。
許夫人低呼一聲,應聲摔倒在地。臉頰疼得厲害,她擡手一抹,觸感濕漉漉的。
郗骁嫌惡地瞥過她,打馬離開。回宮的路上,迎面遇到了傳旨太監,問了一句,得知是皇上讓許夫人返回去。
他放緩了速度,讓駿馬溜溜達達地回到宮裏。
·
許持盈命甘藍傳話給蕭仲麟:不要為難許夫人。
蕭仲麟聽了,心頭似是打翻了五味瓶。她是料定他會質問許夫人,所以有此舉。他不是她,不知道她心中都有哪些顧慮與考量,既然如此,便該尊重她的意願。
他颔首應下,叮囑甘藍:“讓皇後放心,你回去之後,好生照料她。讓沈令言去坤寧宮觀望,今日再不準出事了。”
甘藍眼中淚光閃爍,哽咽着稱是。
過了一會兒,卓永額頭冒汗地禀道:“回皇上,方才攝政王去找過許夫人,不知怎麽就動了氣,給了許夫人一鞭子,打得半邊臉出血了,該是傷得不輕。此外,攝政王命侍衛知會刑部,關押魏家人等。”鬧不好,許夫人的臉會留下一道長長的深深的疤,算是毀容了。
蕭仲麟不說話,只盯着卓永運氣。
卓永身形又彎下去一些。
“找太醫給她上藥,随後再來回話。”蕭仲麟說道,“喚攝政王過來。”
卓永稱是而去。
蕭仲麟又擺手遣了服侍在側的宮人,起身來來回回踱步。怎麽想都是一腦門子官司,越想越窩火。
卓永引着郗骁進門來。
蕭仲麟轉到書案後,沒好氣地望着郗骁,雙眼都要冒火了,“你一個大男人,打許夫人做什麽?就算把她打死又有什麽用?她也值得你動手?!”
“……”因為末一句,郗骁很是意外。
蕭仲麟吩咐道:“卓永,你下去,朕要跟這個混賬好生說道說道。”
卓永心頭敞亮了一些,笑呵呵稱是退下。
“混賬。你就是十足十的混帳!”蕭仲麟從坤寧宮帶回來的無名火,在此刻全然發作出來,他翻找出十來道奏折,一股腦地擲到郗骁腳下,“昨日跟你好說歹說,讓你平日收斂些,別總給人揪住彈劾你的小辮子,可你是怎麽做的?大半夜的在自家宅子裏放火,有家不住,跑去客棧發脾氣。你明知道那些言官看不得你這做派,還将把柄送到人手裏。你到底做的什麽打算!?是不是真過夠了安生日子!?”
郗骁沒說話,默認了他的數落。沒人冤枉他,他昨夜去客棧住下,哪兒哪兒都不順心,發了通脾氣,摔了些東西,一早出門的時候,遇見了幾個去客棧探望故友逗留整晚的官員。被彈劾是情理之中。
“你就折騰吧,只管往死裏折騰,早晚跟你算總賬!”蕭仲麟磨着牙睨着他。
郗骁反倒險些笑出來。痊愈上朝之前,皇帝也有過發脾氣的時候,但情形都與今日不同。今日要是換個大臣,一定會被這氣勢吓得腿肚子轉筋。像是炸毛的小老虎,懾人,但有些話聽到他耳裏,便還覺得有點兒可愛,讓他心裏生出丁點兒暖意。
蕭仲麟負手站定,問道:“說眼前的事,你去找許夫人做什麽?”
“原本臣是要回府取些用得到的公文,路上遇到了許夫人。”郗骁面不改色地扯謊,“許夫人跟臣說了些不堪入耳的話,臣實在是壓不住火氣,給了她一鞭子。”
蕭仲麟又問:“她跟你說了什麽話?”
“她說了皇後娘娘的身世,言辭委實惡毒。”郗骁輕描淡寫地道,“臣就告訴她,皇後是臣失散多年的妹妹,她若公之于衆,臣也會公之于衆。”
蕭仲麟望着他,目光柔和下來。還好,持盈沒有認錯這個哥哥。
郗骁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也就如實道:“皇後進宮之前,與臣和明月情同手足,在臣眼裏,她就是臣的妹妹。如今她是皇後,臣這樣說,在皇上看來是高攀了,原本臣也不想高攀,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臣思來想去,只能如此。倘若有一日,有心人想要诋毀皇後,那麽,皇後就是郗家女。皇上今日姑且一聽,日後若有必要,臣會做到人證物證俱在。”
蕭仲麟語氣變得很是溫和,“可是,許夫人到底是如何與你說的?我必須知道。”
這就是放下身份與他閑話家常的态度了。郗骁如實複述了許夫人的話,末了道:“她敢提及,便是料定臣絕不會對外人提及,而且定有七分屬實。只是,皇後何辜?”
蕭仲麟長長地透了一口氣。
“皇上是不是已經有所耳聞?”郗骁問道。
蕭仲麟嗯了一聲。
那就難怪了,又是喚回許夫人,又是跟他發脾氣。火氣是因許夫人而生的吧?郗骁希望是這樣。
蕭仲麟道:“皇後的意思是,不要難為許夫人。她的處境,稍稍一想便知。”
“是。”郗骁蹙眉,到這會兒,心裏着實難受起來。
“你之前怎麽就沒想到?”蕭仲麟很是無奈地看着郗骁,“你難為許夫人,便是不給丞相顏面,皇後知道之後,心裏得是個什麽滋味?”
是,他是意氣用事了,但是,并不後悔。郗骁沉吟片刻,問蕭仲麟:“那麽,皇上喚回許夫人,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反正是沒想過跟許夫人客客氣氣的。“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蕭仲麟說。
郗骁實在是撐不住,笑了。心說你就跟我裝蒜吧,要不是持盈提醒,你不定怎麽懲戒許夫人呢。所以呢,半斤八兩,在這件事情上,誰也別說誰。
蕭仲麟瞧出他的心思,嘴角一抽,低頭把案上一大半的奏折捧在手裏,走到他跟前,“接着!”
郗骁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卻是不明所以。
“都是關乎軍政的,你盡快過目,交回來的時候,附上批示的建議。”橫豎這厮有時間也是惹禍發脾氣,還不如給他找點兒正經事做。
“……”郗骁神色擰巴起來。
“去吧。”蕭仲麟用下巴點了點門口。
郗骁暗暗嘆息一聲,開始後悔自己放火抽人了——平白多出一大堆事,要了命了。
待郗骁走後,蕭仲麟就站在原地,良久斂目思忖。
卓永走進來通禀:“許夫人到了。”
“傳。”
許夫人面上的傷已經做過處理,上了藥。傷勢對于一個女子而言,的确不輕,傷痕自左眼角到唇角,深深的。郗骁那看似随意的一個動作,其實是運了真力。
敷藥之後,反倒疼得更為鑽心。
她蹲下’身行了個福禮,請安之後,便已淚眼婆娑,“皇上,臣妾本不該形容狼狽的面聖,怎奈剛剛攝政王……”
“住口。”蕭仲麟目光深沉地凝視着她,“跪下。”
他周身驟然有了讓人心驚的寒意。許夫人心頭一凜,連忙跪倒在地。
蕭仲麟看向卓永,“茶。”
卓永連忙喚奉茶宮女上茶。
奉茶宮女捧着茶走到蕭仲麟身側,他指一指許夫人,“讓她端着。”
卓永和奉茶宮女立時心領神會,指點着許夫人将茶高舉過頭頂。
“卓永,派人看着她,茶不可灑出來。等到丞相下衙時,便讓她回府。”
卓永稱是,喚來兩名小太監,交代下去。
“此事不要外傳。朕要回坤寧宮看望皇後,把奏折帶上。”
卓永稱是。
蕭仲麟舉步走出禦書房。他沒食言,只是讓許夫人清醒一下,真沒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