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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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 微臣曾阻攔皇後娘娘,但是皇後娘娘說沒事,平陽郡主亦是這個說法。”沈令言亦步亦趨相随, 語氣如常平靜、鎮定, “微臣禀明諸事,自來是從頭說起, 請皇上恕罪。”
蕭仲麟聽了,腳步稍稍放緩一些, 語帶歉意, “是朕心急了。”
沈令言笑了笑。她故意那樣說的, 權當是閑得發慌自找挨訓吧。看到方才皇上那個心急暴躁的樣子,心裏踏實了幾分,很為持盈高興。他真的很在意持盈的安危, 那是任誰都不可僞裝的真情實意的流露。
蕭仲麟想到乘坐龍辇那個慢悠悠的速度,自是決定步行到坤寧宮花園。雖然沈令言的言語足以讓他寬心,可他還是擔心那萬種之一的變數,因此面色冷峻。
沈令言跟随在側。
君臣兩個步履如風, 卓永等宮人小跑着跟随。
沈令言說起此事一些枝節:“後宮嫔妃半數常去禦花園漫步,半數則願意到坤寧花園賞花,皇後娘娘在這些事情上素來寬和, 宮人也就一向由着嫔妃出入坤寧花園。
“淑妃住的景仁宮本就離坤寧花園更近,淑妃平時便經常就近去坤寧花園賞花,據微臣所知,她以往并不曾患過這種病症。
“皇後娘娘已經命人傳太醫從速趕去診治, 幾名影衛就在皇後娘娘近前。”
他分明還是很擔心,她有必要讓他放心些。
一行人趨近坤寧宮的時候,便有一名影衛來回話:淑妃被送回了景仁宮,眼下症狀有所緩和,不會有大礙,皇後與平陽郡主跟去照看,等着太醫的說法。
蕭仲麟颔首,放緩腳步走進坤寧宮。
沈令言告退,去景仁宮觀望事情後續。
蕭仲麟轉入書房。沈令言追加的一番話裏,有疑點——需要持盈親自跟他解釋。至于淑妃那邊,有持盈和郗明月,全不需他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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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持盈與郗明月坐在景仁宮正殿,聽劉太醫回話。
劉太醫恭聲道:“影衛在淑妃娘娘出事的地方收集到的花粉,微臣仔細驗看過了。确切的說,那是摻了花粉的藥末。尋常人面部、手部沾染到藥末,便會紅腫發癢,若是不慎吸入,則會呼吸艱難。這般症狀,的确與哮症相仿,若是分辨不清、用錯湯藥,症狀會即刻加重。幸虧皇後娘娘事先吩咐過,不然,微臣今日怕是要犯下大錯。”
許持盈一笑,“淑妃如何?此刻能說話了麽?”
“淑妃娘娘已經無礙,只是面部、手部要過一半日才能複原。”
“那就好。”許持盈起身去了寝殿,看望淑妃。
淑妃見她進門,便要下地行禮。
“免了。”許持盈擺一擺手,走上前去,仔細打量着淑妃發紅且腫脹的臉頰,溫聲道,“太醫跟你說過了吧?不妨事,能複原。”
“是。”淑妃勉強笑了笑,因為先前險些憋悶得暈厥過去,此刻真如生了一場大病,語聲有氣無力的,“這會兒只是有些癢,太醫說會盡快配好藥膏。”
許持盈示意淑妃只管倚着床頭說話,“你是在本宮那裏出了事,若是相信本宮沒有害你的心思,便說說當時的情形;若是疑心本宮,便好生歇息,等皇上另外找人詳查此事。”
淑妃苦笑,“皇後娘娘要是想刁難臣妾,法子多的是,何需在自己的宮裏命人動手。臣妾這點兒腦子還是有的。”語畢,雙手交疊在一起,搓了搓。實在是很難受,要強忍着才能不在許持盈面前失态抓撓發癢的地方。
“你這樣想,本宮便放心了。”許持盈這才坐到床前的椅子上,擺手遣了服侍在一旁的宮女。
淑妃不待詢問便說起當時的情形:“春海棠花期将盡,臣妾又是打心底喜歡坤寧花園裏那一片紅海棠,這幾日得空就去看看。
“出事之前,情形與往常一樣,沿着海棠林間的石路,一面賞看海棠花落,一面與随行的春月、春柳說話。林間還有別人,因為臣妾偶爾能隐隐聽到說笑聲,至于是誰,便分辨不出了。
“春月、春柳是陪嫁丫頭,平日裏向來喜歡嬉鬧,今日也是,落在了臣妾後面。
“臣妾走到海棠林外,風應該稍稍大了一些,是轉身揚聲喚兩個丫頭回宮的時候,那些花粉似一陣輕煙似的飄了過來。臣妾最初就被迷了眼,當下根本反應不過來,只是用手蒙住臉,更大聲地喚兩個丫頭。随後,便喘不過氣來了。之後的事情,臣妾就實在不知情了。”
許持盈斂目思忖片刻,“此事出在坤寧花園,便不難查。你再想到什麽,記得及時知會我。這兩日好生将養。”
“謝皇後娘娘。”
許持盈站起身來,猶豫一下,還是道:“你的兩名宮女,終歸也有嫌疑。有結果之前,本宮只讓影衛詢問她們。但你是否還要她們貼身服侍,自己掂量。”
淑妃感激地道:“臣妾明白,這兩日先讓她們歇息。”
許持盈一笑,轉身離開,與郗明月走到門外的時候,恰好遇見沈令言。
沈令言把蕭仲麟那邊的情形告知許持盈,“皇上在等着皇後娘娘回去。”
許持盈笑道:“正要回去呢,這邊你費心吧。”
沈令言稱是。
郗明月對許持盈笑了笑,“臣女想與沈大人說說話,請教一些事情,遲一些再回坤寧宮陪娘娘說話。”
許持盈爽快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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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蕭仲麟正在賞看許持盈閑來做的幾幅畫。她畫藝精湛,功底深厚,除去一副臨摹前朝名家的山水圖,其餘畫的都是宮中某一角的景致。意境很美。落款都是一手清逸有力的行書,手法漂亮。
他心頭的煩躁慢慢消散,情緒歸于平寧。
聽得她輕緩的腳步聲,他擡頭望過去,微笑。
許持盈笑着走到他近前,“怎麽還親自過來了?”
蕭仲麟笑意加深,“閑着也是閑着。”
許持盈眼睛亮晶晶的,閃着璀璨的光華。她拉着他的手,讓他落座,纖長的手指點在他右邊濃黑飛揚的眉上,“又擔心我被人算計了吧?怎麽會呢。這樣都能出事的話,那你就不用理會朝政了——我這邊就不夠你忙的。”
蕭仲麟自嘲道:“也不知道今日是什麽日子,就忙着在你面前出錯了。”
許持盈笑出聲來,“我這會兒挺高興的。”
“嗯,你高興就行。”蕭仲麟見她有點兒眉飛色舞的意思,真覺得值了。
許持盈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包括上午淑妃的請求。
蕭仲麟問出心頭疑問:“沈令言怎麽跟我說,你小時候也患過與淑妃相同的病症?情形是不是與今日相仿?”
“算是一樣吧。”許持盈扁了扁嘴,“小時候,明裏暗裏的,我吃過不少虧。”
蕭仲麟展臂把她安置到懷裏,用力摟了摟,“真是難為我家持盈了。”
許持盈見他眼中盡是疼惜,心裏那點兒回想起往事的沮喪一掃而空,“是呢。你得哄哄我——嗳,真是不容易,我還有這一天。”
蕭仲麟哈哈地笑起來,愛煞了懷裏的小妮子。
許持盈看着他俊美的容顏,發現他開懷而笑的時候,面容似在發光,笑容如豔陽般耀目,有着特別少見的爽朗。
真好看。這一刻,真的是迷人眼眸。
她被他的好心情感染,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以後不準這樣對着別的女子笑,惹得哪個為你成了花癡就不好了。”
蕭仲麟抵着她的額頭,“那你呢?”
“我自然可以,又沒人敢吃我的醋。”她微眯了眼睛,壓低語聲,說悄悄話似的道,“只是,要偷偷的。”
蕭仲麟再一次忍俊不禁。今日之前他并不知道,她其實是個小開心果。
“不準笑我。”許持盈轉頭看看天色,“快回去忙正事吧,淑妃的事好說,一半日就能有定論。”
“是得回去了。”多耽擱一刻,晚間就要晚回來一刻。她要起身時,他卻想到了一件事,摟着她不放手,“今日是個不尋常的日子吧?”
許持盈眨了眨眼,反應過來,卻壓下羞赧裝糊塗,“什麽日子啊?”
蕭仲麟在她耳邊柔聲低語,“說,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也行吧?”他的氣息擾得她心跳漏了半拍,不知怎麽就說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她有點兒惱自己,忙又道,“那你呢?你知道是什麽日子麽?”
“自然知道。”蕭仲麟親了親她的耳垂,“晚間,我們有件大事要做。”
許持盈難耐地推了推他的臉,捂住自己平白遭殃的耳朵,“什麽事兒啊?”
蕭仲麟用力啄了啄她的唇,“生米煮成熟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