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單更)
034
蕭仲麟見她這樣, 唇角微揚, 俯身抵着她的額頭,語氣轉為低柔:“錯了沒有?”
“嗯, 錯了。”
“說心裏話, 怕不怕我聽你那些混賬話, 甩手就走?”
“……”她猶豫片刻, “怕。”
怎麽會不怕呢?怕的可多了。
他說過喜歡, 而所謂的喜歡若是敵不過繁雜瑣碎的宮規, 若只是在言語中展現, 那便只是花言巧語。
最初,她憎恨他的自以為是自作主張,如今,她喜歡他為自己不顧規矩率性而為。
男人的強勢, 真要分什麽事, 有些事會讓人恨得牙根兒癢癢, 有些事則會讓人自心底生出歡喜。
這一刻的她,老老實實的, 很乖很乖的。
他壓抑不住心頭的喜愛, 撈起她, 雙唇親一親她的額頭,随即下落,溫柔地吻上她的唇。
臂彎裏的人,輕盈、纖弱,緞子一般微涼的長發貼着他扣着她後腦的手。
她的氣息如蘭, 唇齒間的味道甜美。
她在一刻的僵滞之後,小手攤開,按在他胸膛,是想推開他。下一刻便收回去。
唇舌輾轉交錯間,那雙小手磨磨蹭蹭地落在他肩頭,一點一點的,滑到他背部,輕輕摟住了他。
喜悅讓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親吻少了體貼溫存,多了熱切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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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她更多的甜美,要奪走她的神志,要她此刻心中只安放、需要一個他。
龍涎香萦繞在鼻端,男子身上的灼熱将她包圍。
許持盈只覺得暈乎乎的,力氣在被一只無形的手抽走,自己像是在汪洋中随波浮沉的小舟。
除了他,無可依傍。
她更緊地摟住他,身形貼向他。
酥、麻自舌尖直達心頭甚至腦海,顫|栗亦是,無可控制。
起初她抵觸,可後來她感覺得出他偶爾的顫|栗,更感覺得出他在這種時刻的喜悅、沉醉。
也便安然享有。
這一刻的親近、美好,她亦貪戀。
不知何時,她被他擁倒在床上,他輕喚她的名字:“持盈。”語聲有些沙啞,語氣透着克制。
“是,我在。”許持盈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又意識到自己臉頰燒得厲害,不由勾低他,把臉埋在他肩頭。
蕭仲麟輕笑着撫着她的頭發,“有沒有想跟我說的話?”
她想了一會兒,“你,可以等我麽?”
蕭仲麟思忖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什麽,笑意更濃,“自然。”頓一頓又叮囑她,“不管什麽事,直接跟我說,不用繞彎子,記住了?”要說他對她有要求,就只這一個。每日與官員打太極是常态,回來跟小妻子還那樣的話,太累。
“記住了。”她輕輕點頭。
他側轉身,把她攬到懷裏,蓋上錦被,“這幾天會不會難受?”
許持盈搖頭,“不會,只是稍微有些乏力,再就是不能依照喜好用膳。”說到末一句,有點兒抱怨的意味。
蕭仲麟失笑,“竟像是受了委屈似的。饞貓。”
她振振有詞:“本來就委屈,民以食為天。吃不好心情就不好。”說着自己就笑起來。
“這樣愛吃,卻是這樣瘦。”蕭仲麟的手落在她腰際,用手粗粗比量一下,雙手對扣,絕對能環住她的小細腰。
“運氣好。若是生在以胖為美的朝代,我就是典型的醜女。”她說。
蕭仲麟笑出聲來。這的确是。
許持盈岔開話題,問他:“裴顯铮的事情,是真的?”
“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兒呢?”蕭仲麟托起她的臉,咬一下她比平時更為紅潤的唇。
“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與他只是相識是真的。”許持盈認真地道,“馮嬷嬷那些話,實在是無稽之談。”
他語氣真誠:“我知道,放心。”
許持盈見他如此,便不再挂懷,更沒閑情追究。
兩個人閑閑說了一陣子話,睡意襲來,相擁睡去。
一早,蕭仲麟去上朝之前,對她道:“午間我回來用膳,等我。”
許持盈大眼睛微眯,笑着點頭說好。
嫔妃今日來請安時,比往常又多了幾分敬畏和謙卑。
一日之計在于晨,許持盈以為将是格外順心的一天,事實卻非如此。
先是翟洪文來禀明剛聽說的一個消息:賀知非一早醒來,發現阖府除了自己和一名小厮,所有人都不見蹤跡。賀知非一面去大理寺報官,一面請錦衣衛禀明皇上。
說來不過是幾句話,可那情形稍加想象便覺詭異。
翟洪文惴惴不安的,“除了暗衛、影衛和錦衣衛,京城誰能有這樣大的手筆?”
是啊,除了隸屬皇家的最精良的人手,還有誰敢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蕭仲麟沒理由這麽做。
郗骁——任誰聽了,第一反應都會是他。
許持盈抿了抿唇,沒情緒。
不論做什麽,他總有他的理由。這次的事,症結擺明了是沈令言那段無疾而終的姻緣。
許持盈問道:“皇上怎麽說的?”
翟洪文如實道:“皇上命大理寺盡快查案,又命五城兵馬司、錦衣衛在不擾民的前提之下搜尋失蹤的賀家人等。”
憑誰查,也查不出蛛絲馬跡;憑誰找,也找不到消失的賀家人。
郗骁敢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就敢擔保除了他自己承認,誰也別想找到證據。他盯着賀家、賀知非不是一日兩日,必是早就做好了最缜密的部署。
許持盈道:“賀家人出不了什麽事。擄走他們的人要是有殺心,就不是這個手法了。”
“只是虛驚一場,自然最好。”翟洪文停了停,小心翼翼地道,“以賀家老爺的分量……其實任誰都不該輕易動他。”
賀知非的父親賀戎,曾任禮部尚書,去年冬日被郗骁蓄意刁難過幾次,氣病了,只能在家養病。許之煥與郗骁便讓禮部左侍郎代行其職,左侍郎才幹、能力都不輸于賀戎。年初,郗骁與吏部尚書提議之下,提拔左侍郎為尚書——賀戎就這樣退出了官場。
如果不是還有個争氣的兒子,賀戎不知要氣成什麽樣。
饒是如今賦閑在家,賀戎的分量亦是不可小觑。
帝王的信任有絕對的,其餘的人便是相對的。
先帝在位時,最信任的人非許之煥莫屬,而除了許之煥,還有太傅俞銳、定北侯趙鶴和賀戎。
許之煥和這三個人,是在先帝臨終前最後見的四位朝臣。
四個人輪番觐見,先帝身邊沒有任何人服侍。
先帝在最終對他們四個分別說了些什麽話、托付了哪些事,只有他們知曉——這是連蕭仲麟都不知情的。
就只沖着先帝生前對賀戎那份倚重,正常人就不敢動他。
但是郗骁,是不能用正不正常來看待的人。
許持盈颔首,托腮望着門口透進來的明晃晃的陽光。
這次的事情,做這開頭易,難的是善後。
郗骁,你可別讓我失望,別讓明月陪着你為難。
·
退朝之後,蕭仲麟回到禦書房,循例先見許之煥,和自己的岳父兼丞相商議朝政。
在朝臣面前,他是說一不二的九五之尊,但在許之煥面前,他是發自本心的虛心求教的學生态度。
姜是老的辣,丞相的才能絕不輸于皇帝。原主底子一般,他論實踐還不如原主,必須找個博學的人帶一帶自己。
原本是用不着許之煥額外付出精力指點自己,太傅俞銳是專門負責指點他文韬武略的人,但是前年俞銳的老父親病故,俞銳返鄉丁憂,只在先帝駕崩之前回了京城一趟。
許之煥從來不吝啬自己的學問,蕭仲麟有這個态度,且是看得到的學以致用,他心裏高興還來不及,這幾日沒少為此下功夫。
如果能把這個一度不着調的女婿帶上正路,是西越朝廷和百姓的福氣,亦是女兒和許家的福氣。
翁婿二人針對需要抓緊處理的奏折一面探讨,一面批閱,大半個時辰之後,許之煥才帶着批閱完畢的一摞奏折回了班房。
蕭仲麟伸個懶腰,喝了小半盞茶,喚卓永:“傳攝政王。”
他得問問郗骁,今日是抽的哪一門子瘋。
最先是把賀戎的禮部尚書弄沒了,之後是把賀知非強行調回京城,最後把賀家滿門擄走——傻子都看得出他郗骁蓄意針對賀家,賀家人失蹤絕對是他做的文章。
是,沒有能夠呈到公堂上的證據,但這世間哪裏有真正滴水不漏的事。開頭再漂亮有什麽用?敢擔保收場時不引火燒身麽?
——可是他又想,郗骁在動手之前就該考慮到這些。
明知要擔負那麽大的風險,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一定有說得過去的理由。
郗骁不會告訴他根本原因,但是,起碼能點到為止地透露一二——把他惹毛了又沒好處,會命沈令言、梁攸查攝政王府,也夠郗骁喝一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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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骁要去乾清宮面聖的時候,定北侯趙鶴急匆匆走到他面前,“借一步說話。”
趙鶴是蕭寶明的公公,亦是兵部尚書,郗骁自來以禮相待,笑着移步,“侯爺長話短說。”
“你是不是瘋了!?”趙鶴語聲雖低,語氣卻特別激烈,“怎麽能下這樣的重手?!”
郗骁就笑,“與侯爺有關?”
“你快些把人放了!”趙鶴道,“不好善後的話,我可以幫你。”
郗骁訝然,劍眉微揚,“侯爺不把我往火坑裏踹我就燒高香了,今日竟要幫我?”
“你這是引火燒身、自掘墳墓!”趙鶴的言語似是從牙縫裏磨出來的。
郗骁輕輕地笑起來,“我活膩了已不是一年兩年。”他笑意在唇畔凝固,目光倏然轉冷,“可知我此舉用的是哪一招麽?”
趙鶴怒目而視。
“打草驚蛇。”郗骁鋒利的視線在他面上梭巡,無形的刀子一般,“你未免太沉不住氣了。”
趙鶴閉了閉眼。
郗骁踱開步子,“我去面聖,得空再找你。”
“你會毀掉你自己的!”趙鶴低低地嘆道。
郗骁充耳未聞,闊步去往禦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 皇桑:瘋子!就不能過一段再給我添亂?
郗骁:個小兔崽了,你又不會吃虧。
持盈:咳咳,你們聊,我去發上章紅包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