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謠

第24章 ☆、夜影重重

我醒來之後這幾日，我都再沒見過昙青。

據思棋講，明明在我昏睡之時，昙青是來看過我的，還遲遲不肯離去。怎麽，我醒了，她反倒不來了？

唉，思棋又看我看得緊，不許我随意走動。我整日裏便被束縛在了這冷冰冰的房間了，無所事事。

實在無聊時，便把那冰珠變出來，用靈力催動，空中便會浮現我用冰珠記錄下的點點滴滴。

我看見我和她一起在人間看舞龍舞獅，看見我和她一起游走在人間的花燈之下，看見廣寒宮的緊緊相擁共賞日出……唉，用冰珠記錄下的還是太少了。明明她還曾帶我去那滿天的繁星之中，明明她還曾在星光簇擁之下挑起我的下巴強吻我，可這些我都沒有來得及記下來。

相反，我不想看到的東西卻又出現在了我眼前。

我看見那《上古秘史》出現在冰珠的幻象裏，看到了岐靈空白的一頁，看到了昙青曾經如花一般的笑容。

她那時候笑得真開心啊！

聽見門外有腳步聲，我連忙收了冰珠，乖乖躺在榻上。

門被打開了，進來的卻是思棋，并不是我日思夜想之人。

我有些失落，在榻上坐着，悶悶不樂的。

“看見是我，你失望啊？”思棋端着飯菜走了進來，笑問我道。

我道：“沒有，只是無聊罷了。”

我當然是失望的了。我想見她，見我的青青！

思棋把飯菜放在我床頭，道：“這都是天界的珍品，你快嘗嘗吧。平日裏上神吃的都沒這麽好。”

“是，她只吃魚。”我似乎又在抱怨她了，但我渾然不覺。我拿起筷子，夾起那亂七八糟不知是什麽的食物，又放了下來。

“怎麽了？”思棋十分奇怪地看着我。

我終于忍不住說出了口：“你們天界做菜不考慮色香味俱全嗎？”

“這可是補靈力的大補之物！”思棋一副埋怨我不識貨的表情。

我頗有些無奈：這些大補之物可真難吃，難怪青青只喜歡吃魚，生魚片都比這些好些。

“你快用吧，吃了這些之後，你身體也能好得快些。”思棋一邊勸着我，一邊把飯菜往我的方向推了推。

我看了看那飯菜，仍是感覺難以下咽，便問思棋道：“可能給我尋些酒來？”

“你酒品不好，我才不給你尋呢。”思棋果斷拒絕了我。

“哎呀，好姐姐，你可憐可憐我吧！”我說着，一把抓住了思棋的胳膊，開始軟磨硬泡……

半晌之後，我的案幾上多了兩壺酒。

“還是上次承元上神送來的，就這些了，你省着些。”思棋說着，就要走。

“哎，你走什麽啊！與我共飲可好？”我笑着斟了一杯酒，晃了晃，舉杯看向思棋。

思棋一臉嫌棄地搖了搖頭：“算了，你酒品不好，我還是離你遠些吧。若你又做了不規矩的事，我是打你還是不打你？打你吧，你身子太虛，下不了手；不打你吧，我心裏又有氣……我還是走吧！”說罷，便不見她影了。

我無奈搖頭：“我就一定會做出不規矩的事嗎？我有那麽不可信嗎？”說着，飲了一口酒。

事實上，我真就有這麽不可信。

思棋給我送來的飯菜我是一口都吃不下，光是看着那烏七八糟的顏色我就沒有食欲了，就算它大補我也不願意動筷子，還不如去妖界吃些小蟲子來的實在。

于是，我只是幹飲，沒有下酒菜，很快，我就醉了。

天旋地轉啊！

“青青……”我雙頰通紅，拎着酒壺，站起身來。我迫切地想要見到她，也唯有此時，思棋沒有看着我，而我酒壯慫人膽，我才會去找她。

天已黑了，而我卻只是在天宮中亂轉。不知何時，竟到了蒼玉靈桑附近。

我擡起頭，只見遠處有個女子的身影，身形看起來極像我的青青。我心中不禁激動起來，揚起脖子又灌了幾口酒，然後便把酒壺一扔，也不知落去凡間哪裏了。

我迷離着眼，搖搖晃晃地朝那背影走了過去，然後從她背後一把抱住了她，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腰。我一向如此，最愛抱着她。

她還想掙紮，不停地拍着我的手，喊着：“你放開我！”可不知為何，她竟未敢使勁掙開我。是了，定是因為顧及我的身體。

“我喜歡你，”我醉醺醺地說着，“我不能沒有你。”

“什麽？”她似乎有些發愣，問。

夜色朦胧，我只想緊緊抱着她。我在她耳邊輕聲說着：“我不管你有沒有什麽難以忘懷的舊人，我只知道，如今我在你身邊，你在我身邊，而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呢？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嗎？”

我閉了眼，靠在她肩頭，嘴裏含糊不清地問着。

“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忙否認，“我很清醒。”

“你就是醉了！”她似乎很不喜歡被我這麽抱着，仍在不停地掙紮着，企圖掰開我的手。

可她越是這樣，我便抱得越緊。

終于，她忍不住了，一把掙開我，還順手給了我一個巴掌。我一時撐不住，整個人向後栽去，卻被另一雙手接住了。

臉頰上的疼痛讓我清醒了些。我努力睜開眼睛，只看見了昙青冰冷鐵青的臉。

這是我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見她。

诶，她在這裏接住了我，那打我的人是誰？

我使勁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又定睛一看，只見敖蔚正手足無措地站在我對面。敖蔚本就和昙青身形相像，她的綠衣，在夜色下看起來和青色更是極為相像了。

我腦子“轟隆”一聲，一團亂麻。

我……我抱錯人了？

不不不，一定是喝醉了産生的幻覺，一定是！

昙青看了我一眼，松開了手。我險些沒站穩，好容易穩住自己，卻見昙青冷哼一聲，走了。

我也不知該怎麽辦了。我看了敖蔚一眼，只見敖蔚沖我攤了攤手，對我道：“不怪我，我在掃地。”說着，她還指了指她腳邊的掃把。

我氣得跺了跺腳，便要去追昙青。可昙青走得奇快，我根本看不見她的身影，又何談追上？于是我徑直去了她寝殿門前，卻見她的寝殿大門緊閉。

我忙跑到門前，敲了敲門，對門裏喊道：“青青，我有話和你說！”

“本尊要閉關，你莫要來打擾。”屋裏傳來這麽冷冰冰的一句。

閉關？憑你的修為還需要閉關修煉？你逗我？

明明是不想見我，直說便好！何必用這麽蹩腳的借口！

可我終究還是不甘心，我想解釋清楚，便接着敲門，道：“我方才喝醉了，腦子不清醒！我認錯人了，我把她認成了你，我這才會做出那些事來……”

“是，本尊和九公主的确有些相像，不論是身形還是相貌。”昙青在屋內說着。

我忙附和着：“是了！因為相像，所以我才……”

“所以你一直都沒忘記兩千年前的事，你一直都記挂着她，後來你在這遇見了本尊，你覺得本尊和她相像，這才來接近本尊，本尊都明白。”我話還沒說完，屋裏的昙青已經說了一長串，根本沒給我插話的機會。

我聽了這話，愣了一愣，氣極反笑。

她竟然覺得她是敖蔚的替身？敖蔚不過只是我在人間胡鬧時鬧出的一個誤會罷了！而她竟然這麽想？

我還覺得，我是岐靈的替身呢！我還委屈呢！

“是，上神英明！”我怒氣沖沖地丢下一句話，轉頭就走。

走了幾步，我卻聽見了身後門開的聲音。我卻頭也不回，只是大踏步地向前走着，可我忽然不受控制地飛了起來，向她寝殿的方向飛去。

我被她強用靈力帶進了她的寝殿，狠狠地摔在了她的冰床之上，感覺我整個人都要散架了一樣，後背被摔得生疼。

我強撐着就要坐起，她卻揮了手關了門走了過來，一把把我按在了冰床之上，狠狠地壓了上來，吻上了我的唇。

這次比以往都要粗暴，她根本沒有顧及我的感受，只是狠狠地吻着，我根本無法呼吸。她又用力地咬了下我的下唇，我只覺一陣生疼，似乎有什麽腥甜的東西流入口中。

我不想這樣，我也不喜歡這樣，便費力地想要推開她。可我對面的這是個活了八萬四千年的上神，哪裏是我這種靈力低微的小妖能抵抗得了的？她輕松地便抓住了我的手，強把我雙手拘于頭頂，我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松了口，但仍是锢着我的雙手，惡狠狠地看着榻上的我。那眼神，仿佛我是什麽獵物一般，而她是個噬血的巨獸。

是了，本來就是如此，她是一條巨龍，而我只是一只伯勞。有的蛇會吃鳥蛋，不知龍吃不吃？如果龍也吃鳥蛋的話，她本應就是我的天敵。

她這般不顧我的感受，想把我推開就把我推開，想把我拉過來就把我拉過來。我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似乎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我怎麽喜歡上了一個霸王！

也不知，她會不會對她的師父如此？

想着，我的眼角不禁濕潤了，一行淚順着眼角落下。也不知是被她咬疼了還是委屈的……我最怕疼了。

她看着我，又湊近了些，盯着我眼邊的淚，若有所思。

“你不……”良久，她終于道了一句，卻并沒有說完。

我固執地別過頭去，不想再看她。若是前幾日，我定然是願意的。可是今日，她似乎在報複我一般，她在故意折磨我……我又怎麽可能願意呢？

她似乎笑了，但夜色昏暗，我實在不敢确定。她坐起身來，理了理衣襟，對我冷冷道了一句：“去找你的九公主吧。”

我見她有些失落，本來已經心軟，想說幾句軟話，可見她又擺出這副模樣，說着這些話語……我不禁又生了氣。

“好，”我拉好了衣服，站起身來，“謹遵上神法旨。”說罷，擡腳便走。

作者有話要說： 鳥酒品不好實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