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道回府
沅風聽到敖蔚有話對昙青說,登時慌了。雖然他面色如常,但我看到他捏緊了自己的袖角。我素來知他,他一般這樣時,多半是慌了。
昙青向敖蔚看過來,問:“九公主想說什麽話?”
“一些不能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說的話。”
“為何不能在這裏說?”昙青問。
敖蔚一時語塞,看向昙青,想了一想,便跪了下來,叩首道:“上神恕罪!”說着,她把貝殼從袖中拿了出來,呈在昙青面前,道了一句:“晚輩方才說謊了,晚輩見過羽徵姑姑,她如今就在這貝殼裏。”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昙青冷着臉,問:“那你還不放她出來?”
“不能在這裏放她出來,”敖蔚幾乎是懇求地說着,“上神,我們還是找個僻靜之所吧。”
昙青想了想,準了。
東海龍王雖摸不清楚情況,但還是忙派人引路尋一個僻靜無人之地。昙青帶着敖蔚向前走着,路過敖廣之時,只聽敖廣對敖蔚說了一句:“看我一會兒怎麽收拾你!”
昙青和敖蔚到了一處無人的宮殿中。昙青一揮手,便把整個宮殿封鎖住了。然後她轉頭看向敖蔚,道:“你還在等什麽?”
敖蔚跪了下來,道:“晚輩也是被逼無奈,上神見諒。”說着,她打開了貝殼,我和沅風便都出現在了昙青面前。
“羽徵!”昙青見了我,忙喚了一聲。可我依舊動彈不得,只能躺着。
昙青看了一眼沅風,然後忙把逆鱗從地上撿起放到我身上,又幫我解了穴道。我整個人登時軟了下來,雖能活動,但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有一把抱住昙青,放聲痛哭:“青青!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昙青一愣,伸手輕輕拍着我的背,安撫着我。
“不論是誰傷害了你,我都會一一讨回來。”昙青說着,我能感覺到她言語間的恨意。
一旁的沅風只是陰沉着臉站着,看着跪在地上的敖蔚。昙青松開了我,看向敖蔚,又看了看沅風,然後一掌揮過去,把沅風拍在了牆上。
沅風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已然氣力不支,蛇的七寸之處已然被釘上了一根冰淩。但他仍不知悔改,看向敖蔚,惡狠狠地道:“你竟敢出賣我!”
敖蔚低了頭,道:“事已至此,我不能讓四海無數生靈為我受過。”又擡頭對昙青道:“上神,敖蔚挾持羽徵仙子,請上神處治!”
這東海九公主倒還是個敢作敢當的。
“青……上神,”我忙喚了一句,拉過昙青,道,“我有話說。”
然後我趴在昙青耳邊,把我看到的事都說了。
昙青聽罷,揮手又狠狠給了沅風一巴掌。沅風倒地不起,口吐鮮血,卻聽昙青道:“竟敢以男女之事脅迫東海龍族!今日便是把你打回原形,也不為過!”
“羽徵,”沅風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竟能忍心?”
他的靈力正在散去,人形上漸漸露出蛇象。他捂着心口,面露痛楚之色,近乎哀求地看着我。
我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不是忍不忍心的問題,他太過偏激,我是怕了。打回原形,是他應得的懲罰。
敖蔚也跪在一邊,低頭不語。
“羽徵,我便是爬,也要爬到鐘山天宮,守着你。你只能是我的。”這是他最後一句話。
我聽了,看向地上那條長長的黑蛇,只覺毛骨悚然。
“這輪不到你做主。”昙青對着那黑蛇冷笑一聲。
敖蔚在此時開了口,道:“上神,不如把這小黑蛇捉起來,封印了,以免後顧之憂。”
昙青看向敖蔚,點了點頭。
敖蔚便拿出那貝殼,一揮手,小黑蛇便進了貝殼。她把貝殼小心地封好了,然後才裝進袖子裏,又向昙青深深行了一禮:“請上神處罰敖蔚。”
“的确,你犯下錯事,雖是被脅迫,但也是要罰的,”昙青說着,頓了一頓,接着道,“但本尊聽說,你們如今的小輩特別看重名節這個東西,本尊雖不懂你們為什麽如此看重一個虛名,但若此事有可能會傷害到你,那本尊也會為你保密。”
“上神?”敖蔚有些不敢相信,擡頭輕喚了一聲。
“就罰你随本尊回鐘山天宮做個灑掃。做足天上五百天、地下五百年,本尊便放你回來。”昙青道。
敖蔚忙跪下行禮,道:“多謝上神!”又擡頭道:“上神,那這四海海面的冰?”
昙青聽了,一揮手,只聽頭上傳來巨大的碎冰之聲。她對敖蔚道:“難為你還想着這些。”又道:“那小黑蛇你便也帶回鐘山天宮吧。若他有異動,本尊發現,當即便能收拾了他,以絕後患。”
敖蔚聽了,點了點頭。
昙青又看向我,問:“我們回去吧?”
解凍四海之後,昙青只是帶着我和敖蔚去宴會上走了個過場,揮揮手還不忘給龍宮補好了屋頂,然後便離開了。
四海水族議論紛紛,我分明聽見有人在說:“這上神太過無禮了。”另一個道:“天帝見她都得行禮,無禮便無禮吧。”
我看向昙青,卻見昙青冷着臉,面無表情的。她能聽見的應當比我多一些,可她好似什麽都聽不到一般,毫無顧忌地離去了。
這次赴宴終究是不歡而散。東海龍王十分尴尬:孫兒的百歲宴沒過好,女兒又得罪了上神被帶走……這都什麽事啊!
出了東海,就要駕雲回鐘山天宮。天色已晚,我看見人間又亮起了萬家燈火。我心中一動,想起了什麽,轉頭對昙青道:“上神,我想去人間一趟,馬上回來。”
昙青看向我,問:“你去人間做什麽?”
“一會兒回了天宮上神自然知曉!”我賣了個關子。
昙青一笑:“好。”
我便要跳下雲端,卻聽敖蔚又對昙青道了一句:“上神,敖蔚想同羽徵姑姑一同前去。”
昙青疑惑:“為何?”
敖蔚低下頭:“有些話想和羽徵姑姑說。”她倒是不藏着掖着,也算大方。
昙青看向我,我忙擺了擺手,示意我并不知她要講些什麽。昙青無奈,便道了一句:“随你吧。你二人早去早回,本尊便在此處等你們。”
敖蔚應了個“是”,然後便走到了我身邊,對我道:“姑姑,我們一同去吧。”說着,便拽着我的袖子跳下了雲端。
我不舍地回頭看向昙青,隐隐覺得我似乎又進入了一個尴尬的境地。昙青的神情卻是一如既往。
到了人間,我化為凡人裝扮,忙奔進了市集之中。敖蔚便緊緊在我身後跟着,問我:“你要買些什麽?”
我答道:“花燈,和一些小吃。”說着,我進了一家燈籠鋪,看了看花燈樣式,覺得滿意,便拍出一袋子銀子,道:“你們店裏的花燈我都要了。”
敖蔚看着我,問:“你一直如此花錢嗎?”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兩千年前我也曾這樣為她一擲千金過,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道:“反正這錢不勞而獲,浪費不了多少靈力,我也不心疼。”又忙道:“你還是先幫我找個車吧,一會兒把我買的東西運出城。”說着,我壓低了聲音,湊近了對她道:“随便變出一個就好了,用車把東西裝好,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裝入袖中帶走就好。不然凡人若看見我們直接把所有東西裝入袖中,只怕會吓瘋。”
她看了我一眼,便出門變車去了。我松了一口氣,有她在身邊也太不自在了。
沒一會兒,車便來了。把所有的花燈裝上車之後,我又要去另外一家燈籠鋪。
敖蔚不解地問:“你買這麽多燈籠做什麽?”
“天宮太大了,這一家店裏的燈籠根本不夠,自然要多買些。”我如實答道。
就這樣,我挨着燈籠鋪買花燈。這條街上的燈籠鋪聽到有一個小姑娘買花燈出手闊綽,都樂開了花,以為遇上了傻子,紛紛打開店門迎我進去。他們這樣熱情,我自然一高興就多給了些銀子。
倒是苦了敖蔚,不停地躲到偏僻處變出車馬,然後再拉到店鋪前為我裝車。
好容易買完了一條街的花燈,敖蔚問我:“這些總算夠了吧?”
我皺了皺眉:“不太夠,不過也沒辦法了。”說着,卻轉頭又進了街。
“你還要買什麽?”敖蔚急了,沖我喊着。
我對她揮揮手,留下一個背影,喊道:“小吃!”
半個時辰後,當敖蔚拉着一車的路邊小吃走在我身後時,我分明感受到了她如利刃一般的目光。我這才回憶起她在跳下雲端前說的話……她似乎有話對我說?
我們來到偏僻處,把幾車的東西裝進袖子。走在小巷裏,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九公主可有話說?”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半晌,竟然冒出了一句:“你能着男裝嗎?這樣看着你有些別扭。”
小巷無人。
我想了想,轉了個身,化為男裝,問她:“如此可好?”
她看着我,打量了我一番,笑了:“仿佛回到了兩千年前。”又自嘲道:“那時的我怎麽竟沒看出你是個女子呢?”
我裝作無意地挺了挺胸,道:“咳,誰知道……呃!”我話還沒說完,她整個人已然撲了上來,緊緊地抱住了我。
我一愣,一句話都說不出了,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對待她。
“于公子,”我聽她這樣喚我,“你可知道,你是這世上第一個對我表露愛意之人?”
我确實不知道。
“你走後,我很想找到你,可我找遍天下,卻尋不見你的身影。說來可笑,那時你我不過見了兩面,我卻一直記挂着你。我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你是個女子……我、我還做下了錯事……”她說着,忽然哽住。
“九……九公主,”我喚了一句,“我的确是個女子,貨真價實的女子。”
“你能以于公子的身份給我道個別嗎?當年你消失得……太突然了。”她看向我,問道。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
她松開了我,向後退了一步,眼含熱淚地看着我。
我拍了拍袖子,恭敬地對她行了一禮,道:“在下鄙陋,并非魏奧姑娘良配。惟願魏奧姑娘日後可覓得佳婿,夫妻和美一世。在下,便此生無憾了。”
說罷,我擡頭看向她,卻見她眼下多了一行清淚。
她對我點了點頭。
兩千年前那段無疾而終的荒唐事,終于在今日畫上了一個句號。
作者有話要說: 鳥真的很善良
下一章醋龍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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