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獨霸天下（4）
龍城大捷。劉徹派了四路軍讨伐匈奴，唯有衛青一路首擄七百人，獲得自有漢以來對戰匈奴的第一次勝利，意義重大。
當內侍把這個消息告訴劉徹的時候，雖然仗打得不好，劉徹仍然是大喜過望，忍不住在殿中跳起舞來。
子夫會意，便坐在案邊，用筷子敲擊碗碟來為劉徹打着節拍。
劉徹高興，跳完舞了還不夠，竟忘記了子夫還懷着身孕，還要拉着她一起跳舞。
衛青凱旋歸來，劉徹親率文武官員到城外迎接。編鐘、排蕭等樂器一一準備，健舞、軟舞等樂舞一一齊備，百姓們和劉徹一起等待着衛青領軍到來。
遙遙地看見軍隊行進的身影，百姓們齊奏文武之樂，載歌載舞，迎接他們的凱旋。
劉徹興奮不已。
衛青翻身下馬，站在劉徹一旁的霍去病跑着撲到他的懷裏，一直“舅舅”長、“舅舅”短的叫。衛青抱抱他，牽了他的手，來向劉徹施禮：“有勞陛下親自相迎，臣實在是不敢當……”
“哈哈！”劉徹大笑，拍着他的肩膀，笑是止不住的，“應該的，你首戰大捷，直搗龍城，這只是一個開始，照你這樣用兵，我大漢剿滅匈奴之時很快就會來了。”
一旁的衆臣不由得心中有些不自在，特別是李廣，他醋意大發，在邊境抵抗匈奴多年，始終未能封侯，今次領一萬兵出雁門，不僅迷了路，還被匈奴捉住，幸好他盡力逃脫，才沒有淪為匈奴之俘虜的笑話。他想若是自己出上谷的話，肯定會比衛青建立更大的功勳，畢竟，匈奴聞他李廣飛将軍之名，定會聞風喪膽。
衛青惶恐道：“陛下，臣還很年輕，還有待好好磨練。”
劉徹抓住衛青的手，拉着他同上一辇：“來！你辛苦了，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衛青遲疑着，仍然很恭謹地向劉徹推辭道：“臣微賤，怎讓陛下如此勞神？要不，臣還是自己回去吧！”
劉徹不容分說，也不容他拒絕。
為了慶賀這場勝利，王太後賜他千金，子夫設家宴，劉徹又設下慶功宴席，封衛青為關內侯——太中大夫府換成了關內侯府……自衛青回長安以來，歡宴連連，衛青幾乎窮于應付。
這晚，劉徹又在關內侯府設下了宴席，讓子夫同去。一路上，劉徹抱着她在馬車上私語，真有些夜半無人私語似的。
子夫讓他看自己頭發新戴上的一支步搖，劉徹一看就說道：“這支步搖，我也早看中了，早就叫工匠給你打一支了。”說了一次仍嫌不夠，扳過子夫的頭，仔細的看了一遍，又說一次，“這支步搖是真的好看，你若還想要，我叫人給你打一箱送來！”
子夫把步搖從頭上拿下來，放在手掌上，給劉徹看：“一支就夠了，我母親曾經跟我說，做人不要貪。”說到母親，她想起了衛媪在世時，常常講給他們姊妹的話：“做人不要貪，女孩子不要貪圖嫁有錢人，男孩子不要想着依附有權勢的人。有錢有勢的人家享受慣了，大多是沒有志氣的。我們窮不要緊，最緊要要有骨氣。将來肯定會有一天變成人上人的。”
子夫有時候也想像衛媪理想中的女婿，但是在她還未好好接觸這一類人的時候，劉徹便把她帶進了宮中。
“你現在打扮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想到這兒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劉徹的話語。
子夫解釋道：“我不想出去給陛下丢臉，其實，我在梳妝臺前一直在思索怎麽打扮才好，我已經是過了二十歲的人了。”聲音有些難過。
“是啰，我也已經二十八歲了。”劉徹并沒有感覺到子夫話裏的變化，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可是，我還是沒有一個兒子，小衛，你這胎肯定會是個兒子的。”
子夫心中有些失落，她想她這回懷的會是個兒子嗎？做人不要貪。
衛青與英英在府門前，見他們來了，兩人相視一笑，行了禮，一起請他們進府。
子夫望着英英，笑道：“英英，到我身邊來。”
英英走了過去，輕輕的坐在子夫的身邊，低低地叫了一聲：“夫人。”
“英英。”劉徹笑着同英英說道，“今天，我們都到你們府上赴宴來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好好跟衛夫人說話。”
“喏，多謝陛下。”英英低着頭說道。
英英殷勤地為子夫布菜，不得一會兒閑，她對子夫說道：“夫人，嘗嘗這個，很補身體的。”
子夫吃了一口，放下碗筷，轉頭望着英英說道：“你也一起吃啊。”
“喏，多謝夫人。”英英說道。
劉徹笑問道：“這關內侯府住的可好？是同椒房殿一起整修的，終于在你大捷回來之後，正好整修完成，讓你入住。”
衛青很恭謹地說道：“陛下用心良苦，臣愧不敢當。”
劉徹笑了笑，端起酒杯，一口飲下，他愛才，特別是像衛青一樣的将才，有了将才，他才能匈奴壓在自己頭上的百年恥辱一舉掀翻，但是，他不會表達心情，就像愛一個女子一樣，有時候會貪得無厭的确定對方的心意，然而，更多的時候他只會把最好的給她，給她無與倫比的待遇，優渥的生活。他希望對方在接受自己所給予的一切的時候，會給他他所願意看到的對方的回應。
劉徹在這樣想的時候，眼睛望向了子夫。子夫，像伊這樣的一個女子，沒有陳後的驕貴，卻有着與生俱來的一種傲氣。她一邊沉浸在自己的賜予中，一邊又害怕着什麽而不敢放開懷融入在他所為她打造的生活中。自從把她從平陽侯府中帶進漢宮，他就一直在等着她愛他，雖然愛他的人，他可以唾手可得，可是，唯有伊，恭謹、禮貌、溫柔，但是她對他的笑容永遠流于表面，她就像他心中一個永遠無法攻破的壁壘。
子夫立刻警惕了起來，注意到劉徹看着自己的眼神，心中無端端浮起一種預感，仿佛有一天她注定會把自己交給他似的，可是，她偏偏不甘心。然而，在他的深情凝望中，她正在一步一步地走進他的溫柔陷阱中，萬劫不複。
子夫不知不覺間，端起一碗酒來，喝了一口，嗆得咳嗽了起來。
“小衛？”劉徹起身，到了子夫的身邊，英英适時地起身，把位子讓給劉徹。劉徹攬住子夫的肩膀，“你懷着身孕，怎麽喝酒？”
子夫擡起頭，與劉徹的目光相接，溫柔地笑了笑：“沒事，只是今天高興，才……”
“那也不許喝酒。”劉徹皺着眉頭，兩條眉毛在眼睛上飛着，“害到了孩子，我可是要你賠給我的。”
子夫的臉頰上飛上紅霞，不知道是酒色還是羞色，她用手輕輕地捶他的胸膛，嬌嗔着小聲說道：“陛下喝多了，怎麽在弟弟的府中胡說？”
劉徹抓住她的手，凝視着她，說道：“那我們回宮了再胡說。”他說完，拿起子夫未喝完的耳杯，一飲而盡。
子夫一下子窘得有點擡不起頭來。
劉徹扶着子夫，向衛青夫婦兩人說道：“天色晚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于是，微醺的衛青和英英目送着劉徹和子夫離去。
英英身子雖然疲倦，但整個人卻了無睡意，收拾完了殘席，想要走出屋外，看看天空上星星，只是夜涼如水。
正在這時，她的身後忽然響起衛青壓得低低的聲音：“英英，還不睡？”
英英轉身，望着他說道：“我想在外面走走。”
衛青很考慮她的心情，問道：“我可不可以陪你一起走走？”
“好啊。”英英低下頭說道，“一個人走也挺沒有意思的。”
兩個人說話都很小，英英對衛青說道：“剛剛陛下說，我們住的房子是和椒房殿一起整修的。”
“是的，自從陛下把陳後廢去長門宮，陛下就開始整修椒房殿了，修了有大半年了。”衛青說道。
“有了椒房殿。”英英從閑話家常談起，“我覺得，陛下很快就會封三姐衛夫人做皇後了。”
“你怎麽覺出來的？”衛青問道。
“陛下封倚華做了長禦，二姐夫仍然是皇後詹事。”英英篤定地說道，“有了長禦，有了皇後詹事，可不是該有皇後了麽？”
衛青沉默了一會，終于說道：“陛下待衛家實在太好了。”
“你也待我太好了。”英英忽然擡起頭，看着他，喃喃地說道，她只覺得心中柔腸百結，“陛下待衛家好，你情願為了陛下去拼命。你待我好，我也要待你好。”
衛青說道：“英英……”
天上的繁星逐漸疏落。
英英擡頭望着天空，想起平陽公主，心中牽起溫柔地悲恸，很想告訴他，如果她離開他了，她只想死。但是，她也很不想告訴他這件事，萬一，衛青怕她死而不離開她，那她比看着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要難受。
衛青擔憂的問道：“你怎麽了？”
“我想起平陽公主了。”英英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衛青，說道，“那天，我看到她送你出征了。”
衛青一怔，想要解釋，很怕她會誤會：“平陽公主那是……”
英英及時地打斷了他，調皮地笑了笑，說道：“平陽公主這麽重視我的夫君的。不過，她不會想到這裏還有一個她的知音，她現在可能已經在汝陰侯府中睡着了，而我還在這裏想她。你說……”她還想繼續說下去，但是不想讓衛青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便在這裏住了口。
她仰頭望着天空。
原來，她是這麽想的，這麽豁達。衛青松了一口氣，說道：“英英，快天亮了，我們早些歇息吧。”
英英點頭，在衛青轉身的時候，适時的擦去流在面頰上的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