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長門宮怨（21）
劉徹拉着子夫的手，腳步加快。
子夫問道：“他們為什麽對我們這麽恭敬？”
“那些人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劉徹告訴子夫。
子夫回頭又問道：“那郭大俠知道嗎？”
“他知道你和我是一對，他也知道我很喜歡你。”劉徹點點頭。
郭解很快将他們引到了宴客廳裏，子夫居然見到了早已立在一邊等候的衛青、韓嫣和韓說了。
衛青一眼看見子夫，眼中透過一種松了一口氣的神色。他們三人連忙向劉徹行禮，起身又向子夫行禮。
子夫向他們友善地笑了一笑，對衛青說道：“你們怎麽這麽快就找到我們了，怎麽知道陛下和我在這裏？”
衛青回答道：“昨天夜裏，聽聞有人想調兵封鎖長安道路，我料想陛下和姐姐定在城外，便走了好久，才幸好趕到這裏。”
“幸好趕到？”子夫感到奇怪，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聲音，“昨天發生了何事？”
衛青望了劉徹一眼，笑笑，沒有回答。
子夫轉而問韓嫣。
韓嫣看了一眼劉徹，只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劉徹問道:“我有何喜啊？”
韓嫣說道:“陛下還記得建元二年吩咐微臣做的事情嗎？”
“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劉徹瞪了他一眼，“有話快說，有屁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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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嫣笑了笑:“微臣還記得，陛下要微臣尋找陛下流落在民間的姐姐。”
劉徹聽了，注視着韓嫣:“這麽說，你找着了？”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韓嫣有些得意地說道，“今天微臣詢問郭解，不想得了陛下流落在民間的姐姐的消息了，想必不日就會找到皇姐了。”
劉徹看向郭解。
郭解行禮道:“是的，陛下。”
“善。”劉徹聽了，不禁喜上眉梢，“阿嫣，待找到了皇姐，你和郭解都有賞。你們想要什麽賞賜，我必厚賜與你們。”
這時候，有仆人進來禀報：“宴會已經準備好了。”
郭解便向劉徹說道：“陛下，可否開席了？”
劉徹擺了擺手：“開席！”
席間，五個男子都在客客氣氣的吃着。
子夫吃着的時候忽然想起晚上的事情，她問他們：“郭大俠，昨天晚上我聽到了很大的殺戮聲，是你在屠宰牲畜嗎？”
“屠宰牲畜？”郭解一臉不解。
“是什麽牲畜，有多少牲畜會流那麽多血水？”子夫看着宴席上的菜肴問道，“而且我也沒有在席上看到一只動物的屍體……”
郭解咳了咳:“昨天晚上來了一些不速之客，我同衛大夫一起保護陛下……”
子夫悄悄望了劉徹一眼，恰好劉徹也在這時候望向她。
子夫驀地想起昨晚上在房間時，劉徹生氣的情景。一想起來怯意湧上心頭，她一雙眼睛看在劉徹的眼裏，然後對他說道：“到底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這麽神秘？”
誰知劉徹卻一笑，對子夫說道：“也沒什麽事，你不需要知道的。”
衛青忙接下話題說道：“我們奉命行事，已經抓到了那幾個當街行刺的刺客了。”
劉徹問道:“可是問出一些什麽了嗎？”
衛青搖了搖頭:“都還在審問之中，未有眉目。”
子夫想起那天執意要殺死自己的女子，忽然問道:“其中有一個女子嗎？”
“女子？”衛青對子夫說道，“并無一個女子，經查實，他們都是一些來自楚地的亡命之徒。”
“楚地。”子夫默默地念着這兩個字，心中越發覺得熟悉。
韓嫣接口說道:“陛下，我們來時，見到有人在封鎖長安街道。恐怕有變。”
劉徹聽到這兒，眼光忽然從子夫的臉上轉移到窗外。他不慌不忙對子夫說道：“我看我們必須離開這地方了。”
子夫滿腹疑團，她心中一直有昨天的問題困擾着，但劉徹說話仍不向她說清楚忽然卻要離開了。
淮南王劉安的野心都寫在了臉上，但是心中還是忐忑的。他夜觀天象到天明，憂愁地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他的幕僚雷被來報：“昨夜派去殺死劉徹的人一個也沒回來，恐怕已經失手，遭了不測。”
劉安一聽這話，正在蔔卦的手禁不住一抖，六枚五株錢皆散落在地上了。
雷被說道:“大王何不趁此看一下卦象，一次定天意。”
劉安低頭，一一看五株錢過去，上上簽，遂下了必發動的決心。
由陳後與劉嫖先去後宮，告知王太後劉徹已于宮外遇刺而死的消息。
王太後一聽，大吃一驚:“怎麽可能？”
劉嫖以手帕掩住眼睛，說道:“太後妹妹，我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的。我也是不信的，只是看到一件信物，我也不得不信了。”
“什麽信物？”王太後強自鎮定。
劉嫖看向陳後。
陳後立刻從懷中摸出一枚小印，奉與王太後。
王太後接到手中一看，不禁趔趄了一下:“皇後從何處得到？”
陳後答道:“自從陛下出宮未回，孩兒就多次派人出去尋找，終于有人在一口井旁發現了這枚印章，還有一件陛下的腰帶，可是一直沒有見到陛下的蹤跡……”
陳後說到這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發現這枚印章的人呢？我想見一見。”王太後說道。
“母親……”陳後哭着說道。
“快去把他叫來！”王太後努力控制着自己悲痛地心情。
劉安在房間中來回的踱步。他每走一步都在想:“既然決心已定，這樣逃避還有什麽用？我怎麽不會放心呢？端門的守将我已經通過氣了，曾送他黃金千金，布帛五百匹，劉徹曾賜給他這麽多財物麽？他們已經成為了我的心腹。而且，宮中的陳後和劉嫖，她們會替我掩護，怕什麽？我自端門中攻進宮城，不會有事的。”
——他怎麽也想不到，劉徹已經不是那個太皇太後在世時的無知小兒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除了無知以外，還在于想太多。
劉徹和他的得力親從衛青、趙韓嫣、韓悅、郭解等人，于臨夏整裝待發。
劉安終于停下了躊躇的腳步，看向了雷被:“出發。”
雷被向劉安抱了一拳，走到已排列有序的兵士面前，他臉色凝重地吩咐：“淮南王奉召進宮，待會你們聽從淮南王命令就是。”
衆兵士應聲道：“是！”
劉安先上馬，雷被接着上馬，然後兵士們紛紛上馬。
劉安在馬上回頭問雷被:“信是否已送到太子遷手中？”
雷被回答道:“大王放心，太子遷會聽從大王吩咐的。”
劉安點了點頭，揚鞭向端門奔去。
“端門”。
王太後見了只屬于漢朝皇帝的印章，正在與王姑娘擁抱着悲痛欲絕。而陳後正等着這令她左右為難的淮南王叔劉安的到來，但已過了兩個時辰，還未見蹤影。
端門外，出奇地平靜。一輪紅日剛出了地平線，照射着朝廷的禦溝和村落的溪流。
這是一個與平時沒有任何區別的日出。
劉安帶着兵士在長長的甬道裏，騎着馬緩緩地前行。
當他快要走出甬道時，隐約聽到後面有威武的腳步聲。
劉安一怔：“不好了！”
雷被驅馬趕到劉安的身邊。
他們身後，仿佛是突然間出現了一批人馬。
劉安措手不及，大吃一驚。情況急轉直下。
劉徹拍馬追上，高喊道:“王叔，哪裏去！”
衛青以及韓嫣等人立即趕到，出現在劉徹的身側。
雷被欲命令兵士彎弓搭箭，劉安伸手一攔，示意：“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得輕舉妄動。”
雷被的手揚起又放下，心想，淮南王終不是成大事之人，看來一切大局已定。
忽見，劉安下馬，匍匐在地:“陛下萬年。”
雷被嘆了一口氣，帶領衆兵士下馬，同劉安一起跪在了地上。
完了，籌劃了這麽久也是白費力氣。看來天意，是天意未到麽？
劉徹沒有立即叫起劉安，而是好整以暇地說道：“哎——王叔你這是……”
劉安匍匐在地，說道:“陛下多日未回宮，微臣擔心，恰又因冬至未回封地，就特來請太後旨拱衛宮城。”
“王叔請起吧。”劉徹說道。
劉安起身，含笑這說道:“陛下平安歸來，微臣可以放心了。”
劉徹看了一眼劉安:“王叔在長安還有什麽事？既然朕已經回宮了，冬至節也已經過去了，王叔就回封地好好歇着吧。”
“是。”劉安回答道。他與部下騎馬離去，漸行漸遠之時，只聽得劉徹補上一句:“逆賊而已，可惜有這個賊心，卻沒有這個賊膽。”
在長樂宮裏的王太後正與王姑娘抱頭痛哭，忽聞宮人匆匆上報：“陛下回來了。”
王太後先是一驚，然後破涕為笑。
劉嫖吓得魂飛魄散，陳後的神色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之感，畢竟十幾年的夫妻，還是有些情分的。
此時，身穿玄衣，手裏牽着子夫的劉徹走了進來。
王太後當下大喜：“我兒平安回來了，叫媽媽擔心死了。”
劉徹已下跪跟前：“孩兒讓母親擔心了。”
子夫也恭敬地說道：“陛下無事，請太後放心。”
面如土色的劉嫖，想不到那麽做出堅定決心的劉安會臨陣退縮，一夜之間，如今局勢已變。陳後與劉嫖她們目瞪口呆。
王姑娘喜極而泣，心念電轉，便沖過去，貼在劉徹的懷裏，說道：“老天保佑，陛下平安歸來，剛才聽到皇後說陛下遭遇不測，我都要哭死了。”
劉徹攔着表妹嬌憨地模樣，不禁摸了摸她的頭發，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