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牧江奈生休
休斯曼再見到牧江奈生,是在十多年後的異國他鄉。
休斯曼在從牧江奈生國家歸國之後,就不再接受外派供職,只是偶爾應不下面子會接一些工作,不再去別的地方了。
那次他也是接到以前合作很好的客戶拜托,接到拍攝任務,要給這幾年新進的恐怖漫畫家讓·肖默利拍攝一期的封面集。
休斯曼前去的地方是肖默利近年來隐居創造的地方,很符合讓.肖默利構造恐怖元素的取材背景——因為那地方雖然景色宜人,但大部分情況下還真是如同荒野蔓城般的,彌漫着無邊無際的曠野悲傷,很是有些陰森瑟索。
休斯曼前些年因為太拼命工作,現在體力倒不複當年,坐了很久的車才來到這雪山下的山脈,因為寒冷而導致的生理上的痛症很是有些難受。
不過更令人沮喪的是,休斯曼到的時候其實已經遲到了了挺久的,雖然因為山裏陰寒多霧的情況情有可原,但這樣的行為的确不可饒恕。
所以休斯曼在知道讓·肖默利拒絕今天拍攝的時候,并沒有任何的怨言——即使現在的時間才早上十點半,而他也遲到了不超過半小時。
只是當休斯曼還是想盡力協商一下、把拍攝的日程提上,也剛想和那肖默利的助理請求見見肖默利時,那助理似乎被什麽人點醒過似的,就補充了一句。
“抱歉,肖默利今天心情真的不太好,所以他讓我向您表達歉意。早已經準備了食物和熱水,他希望您能泡下腳,好好休息……不會耽誤明天你的歸程的”。
沒有用別的借口的真誠坦白雖然直白刺人,但卻也是另一種爛慫人性的尊重,可那助理笑着,肖默利其實也布置得很是妥帖,一切都很周到,休斯曼不應該再說什麽的才對。
可不知為什麽,休斯曼的心神就猛的恍惚了一下,總感覺這樣的腔調和細膩似曾相識的熟悉,所以他頓了一下,還是堅持想要去見讓·肖默利,畢竟,按照肖默利的話來說的話。
“那我去拜訪一下,也不會耽誤肖默利先生太多的行程的不是麽?”,休斯曼抿了下因為暈車缺水而有些幹涸皲裂的嘴唇如是道,并不退縮。
這下,那個助理估計沒想到會有這麽“死纏爛打”的人,不知道怎麽回答了,只是一心想要完成肖默利給他她的任務——“阻擋”任何人想要打擾肖默利的行動,說出了一些作為助理開始其實并不該說的話。
“那個”,那個助理有些難安了,怕休斯曼真的非要去見肖默利——而依她的身份資歷來說也攔不下他,所以她就有些失禮了。
“肖默利先生今天的狀态真的很不好,他今天流鼻血就流了兩次,新完稿的文檔也失效了很多次……他,他心情真的很不好,想一個人待着,要是去惹到他,他不好說什麽,可是自己會更難受的”
助理有些為難又難為情地說着,但這意思就是直白地讓休斯曼別給她和肖默利增加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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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還算有審時度勢能力的休斯曼并沒有再說什麽話強求,而且按照肖默利吩咐安排的,吃了點東西,再舒舒服服地泡了個腳休息了一下。
只不過說是讓他休息,休斯曼又不是真的老人或者缺覺的小孩,自然不可能睡一整天的,所以他只中午休息了一會,就又在外面的湖邊寒徑上走走停停散步曬太陽了。
肖默利的住處果真是最大的了,因為他隐居于這個方圓幾百裏都荒無人煙的地方,雖然出行并不方面,但說起來這整片的區域也就似乎都是如同他的領土一般。
他既有獨家的森林庭院,還有“私人”湖泊以及這其中蘊含的一切生物,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的生活聯想驚奇,如果是霸道的人的話,那麽這是最熟悉的自在了。
不同于牧江奈生叔叔家榻榻米那般太陽和煦照亮過的世界,肖默利這裏寒冷的針樹葉林會在冷酷的時候覆滿冰霜。
似乎完全映照出肖默利也是這麽個思緒變化很快,但也易怒,本來也就是個有些陰暗、只不過從沒有機會做的人而已。
休斯曼本來在湖邊躺椅上暖洋洋地眯着眼睛享受着難得的陽光,畢竟這兒只要沒有太陽光照到的地方從來都是徹骨的透寒。
卻不料一個回頭,休斯曼猛然看見同樣的獨幢木屋走出一個衣着幹淨清爽人,駝色的大衣和同色的帽靴遮掩了那人的容貌,卻仍能從他正然的站姿走态感覺得到他凝練的氣質。
那個人身旁還并行着一個身量更高更瘦的人,行色有些晦暗卻很是利落,各有氣質,不過休斯曼猜不出哪個才是讓·肖默利本尊。
這裏的湖邊森林旁有兩幢木屋,一大一小差別極致,大的幾乎住個四世同堂都沒關系,小的卻是瘦瘦尖尖,每一層都只有一個大房間和一些操作臺的透視結構兩層——這是休斯曼通過它的兩層無縫埂垣觀察到的。
休斯曼知道的,是肖默利的助理其他人以及自己的拍攝隊伍都住在大的木屋,而肖默利自己一個人住在小木屋裏——這也是為什麽休斯曼沒有辦法直接和肖默利碰面的原因。
只是……不是說肖默利今天身體狀态和心情都不好麽?怎麽看起來好像是另有其事的樣子呢?
休斯曼直起身來心想,不知為什麽自己心裏總有一股沖動直覺,驅使他要做些什麽,即使他已經答應了肖默利助理明天早上才為肖默利進行拍攝的請求。
所以,“肖默利先生”,休斯曼急忙站了起來,用通用語喊了一句,果真,那兩個人裏,率先走出來的那個沉琅氣質的男子聞聲轉過頭來。
休斯曼本來話一出口也察覺到自己的不妥了,自己把他這麽突然喊下來,能說什麽呢?
休斯曼朝肖默利走過去、正心亂不知道待會該說什麽時,猛然擡頭,乍然看見那個熟悉的面孔時,他的腦中空白隔了三秒後瞬間又自動恢複了全部的思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還很在意所以不想“丢臉”的緣故。
反正休斯曼一斂眉,很是官方地招呼。
“讓·肖默利先生,你好。我是這次封面拍攝的負責人雷·休斯曼。很高興認識你!”
休斯曼大方地伸出了通常和人寒暄都不願意做做樣子的手,只不過後來他自己想來,他這麽不同尋常的“熱情洋溢”,早就已經讓他輸了一步。
不知道改名為讓·肖默利的牧江奈生會不會心想休斯曼這舉動會不會未免也太小氣了點,反而證明了他還将當初的事情放在心上。
反正依照牧江奈生那種表面上、心裏面都很不刺人或者其實說是淡漠以待的個性來說,見到休斯曼裝作不認識自己,他也不會揭穿的,所以以前的牧江奈生,也就是現在的讓·肖默利神情也只是沉降了一瞬,兩邊的眉毛微微上移,唇角勾出一個沒有什麽意味卻不失溫和的笑容,也只伸出手握了下手,點了點頭。
看不出失落與否,休斯曼見牧江奈生似乎并不想和自己或任何人說話,并急于離開的樣子就不免有些心頭火起,可牧江奈生一直表情一直淡淡着,休斯曼一時說不出什麽,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着,空氣中有一種莫名尴尬的氣氛。
最後還是牧江奈生開口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還有事想先離開。你在此如有什麽不便的地方,我的助理——嗯,是那位女性助理,你可以找她”。
牧江奈生說完,微微欠了欠身,就要轉身離開。
這話說得,雖然說是不像以前那麽周到了,但也很得體無疑的,沒想到休斯曼“得理不饒人”的本性一爆發卻是如此的莫名。
“其實我還挺介意的,你怎麽能這樣呢?”,休斯曼光這一句話就生生地将牧江奈生釘住了——
畢竟,像牧江奈生這種尚禮的“僞君子”,最怕的就是別人的指責和無禮了,因為書生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而且要對付牧江奈生這種軟硬不開的人,最合适的方法就是放棄自己的有禮,變得無理,那樣他才無可奈何,那樣自己才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牧江奈生果真因為休斯曼的這句直白的話而憷眉,立刻轉過身來皺眉冷沉地問道,“我怎麽樣了?”。
不複休斯曼所期待的會是因為別人莫須有指責而急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的溫潤小白,牧江奈生果真變了,變得有些長大,也有些更成熟孤擲。
所以休斯曼只是眼眸一垂,“我知道早上我們遲到了,延誤了拍攝計劃,你生氣的話也情有可原,但你也不能這麽自私,就把我……們晾在這裏,如果下午能拍攝的話那我們也可以早點走,就不會再打擾你了啊!不是嗎?”
這種不是針對于品性原則問題上的指控可能對牧江奈生來說不甚重要,所以雖然休斯曼的話中怨氣情緒很重,他也只是狠皺了下眉。
而後他似乎想說什麽,卻最後還只是讷了讷唇,眉眼平複了下來,只不過臉色仍是一如既往地斂着。
“抱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現在必須要去山上一趟,因為我的住處網絡斷了很多東西都沒有辦法保存,今天沒有接上的話,很多東西都會報廢的”。
牧江奈生并沒有再過多考慮說這話之前的其他事情,只是單純把休斯曼的情緒當成了一項需要處理的事宜似的,率先安撫了一下,然後再說出他必須這麽做的理由,引起休斯曼的理解。
而且他有很好的一點就是,他不屑于掩飾一般人都會掩飾的某些可以宣之于口私密性,反而很坦然地說出了那個令人無法拒絕的理由,也沒有沒有任何自我的故作神秘和情緒性,用什麽“我有事”,或者直接離開作為對話的結尾,而且壓下自己的情緒幹幹淨淨地說了出來。
完美結尾,有效溝通。
這下,休斯曼沒辦法再說什麽了,畢竟牧江奈生都那樣說了,再要指責的話那可就咄咄逼人不近人情了,所以休斯曼沒再說什麽,牧江奈生也在再一次欠身過後打算離開。
只是,誰也不知道休斯曼是怎麽想的,當然也有可能就連休斯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和勇氣,就直接沖要轉身的牧江奈生道了一句。
“你,你要去山上,的話,那等我一下,我拿相機跟拍幾張作為采風的素材好了……你等我!”
休斯曼“惡狠狠”地扔下這一句,像被什麽東西追着似的逃命跑進去了大幢的房子,拿着随身攝影機跑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牧江奈生的錯覺,看起來有些跌跌撞撞。
可能是牧江奈生一開始就預料到了休斯曼的“多話”,所以休斯曼跟着牧江奈生上山的時候,本來跟從他出門的那個助理并沒有跟他們一起,牧江奈生也只是吩咐了一聲,“山裏霧大,我會跟你每半小時通信一次确認安全,請确保你的手機聯系通暢”,然後就領着休斯曼急匆匆地上山。
一路上,休斯曼本打算不言不語的,畢竟本來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莫名的看到牧江奈生一直想要拼命趕路,卻又難免顧及着自己而不得不默默停下來略有不耐卻并不可見的冷峻面孔,他的心裏就惡劣起來了。
“你喜歡看恐怖片還是那種片啊?”,所以休斯曼不知道在想什麽地就這麽問了牧江奈生一句。
牧江奈生奇怪地終于看了一眼休斯曼,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然後似乎在深層考慮要不要回答自己以後,想了想還是有些心不在焉回答了。
“恐怖片吧!”,然後他繼續向上方的路徑看去,心裏有些擔憂這樣的步速大概是趕不及來回了。
“難道不是應該兩種都看,一邊火熱一邊冒冷汗的走火入……魔嗎?”
休斯曼聽言回了一句,說到最後的時候終于一個岔氣不過來,頓了一下。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這一頓破壞了他說笑的意味,牧江奈生只是在保持原有步速的情況下,回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眸打量了一下,并沒有其他言語。
而也就在牧江奈生打量的間隙,休斯曼的邊還不時采風捕影的動作就完全一點一點慢了下來。
休斯曼前些年太拼命工作了,沒成想從牧江奈生國家回來休整之後,體力和心境就再也沒有以前那種殚精竭慮的精益求精了——可以說是沒有那種力氣,也沒有那種動力了。
所以現在看到牧江奈生仍舊沒有任何疲憊的樣子,隐隐察覺到自己是種拖累,甚至是令人羞恥嫌棄的存在了,即使現在他們身旁并沒有任何人,休斯曼也尴尬得要死。
休斯曼想盡力跟上,可這些年的身體力行而導致的體力不支在這次的爬山體現得淋漓盡致,他終于忍不住微喘出氣。
“停……我們休息一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