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牧江奈生休
那一瞬間,思念至此,一想起有可能因為自己的猶豫而失去的恐慌湧上心頭,休斯曼突然開口了。
他改變心意,不想再按照什麽第二次感覺了,也不顧文提斯在不在這邊,他就是想要和牧江奈生說話,哪怕再多一秒,再多說一句話,即使出錯也沒關系。
“嗯,那你有讨厭的人嗎?我真的好奇,你這樣的人應該沒有讨厭的人吧?”。
休斯曼見文提斯正和牧江奈生說着一個她讨厭至極的人時,尋縫插了進來,而且是對着牧江奈生說的。
牧江奈生并不希望別人誤會或者定義他似的,回望休斯曼問道。
“我這樣的人?”
然後沒等休斯曼回答,他自顧自地低頭一笑,複又擡眸。
“我并不認為我有什麽非常讨厭的人,只能說是觀點不同所導致的理念不同而已。我小時候排隊時走得慢,擋住別人了,就被一個同學推了出去出了大洋相,我該讨厭他嗎?是,我那時是很讨厭他,可那種讨厭只是我以為的讨厭,因為我的羞恥,所以讓我忽略了這件事的起因本來就在我的身上——而且,事實上那只是當時的一種強烈情緒而已,過了兩三天後,我根本就并不怎麽讨厭他了……”
牧江奈生聳了聳肩,這話并不像是反駁休斯曼的話,但也算是另外一種反駁。
由此可見人的不同:因為這要是別人,牧江奈生準不會和人如此計較地反駁,雖然他天性中有善辯的本能與思維,不過不讓人感到接不上話,那才是一向有的禮儀。
這只能證明牧江奈生可能是覺得在休斯曼面前和他辯論不會失去禮儀,而且也不怕休斯曼生氣、多想,這才敢這樣的親信;而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太想成全自己的禮儀了,因為配合休斯曼和文提斯的說話方式和思維文化等等方面,所以他才如此改變自己的形象,做出一些貼合他們言語的決斷。
一種是親然博好,一種是生疏精明。
休斯曼不确定牧江奈生是哪種,所以只能試探性地随意張揚了一句。
“所以說你這種人就是虛僞,說話也從來都沒說滿過對吧?明明讨厭,卻還非要找個那麽好聽的說法……”
休斯曼沒想停頓,不過實在是文提斯手指掐他得太用力了,所以才不得不住了嘴。
休斯曼看着牧江奈生,果真他白皙的臉一下子赦然,眼神也躲閃了一下,唇抿了抿讷言,似是不開心的那種,然後他垂喪地開口,一句低低不好意思地“你說的是”,就讓休斯曼知道他是前面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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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如果這種突如其來的這麽大指責一壓,牧江奈生也能做到忍氣吞聲,眼裏仍能掩飾不滿的話,那還真是精明至極。
這種人以後肯定會成功,能成為很好地泛泛之交,也能擁有很好地資源,卻不受休斯曼喜歡。
而牧江奈生這樣的個性,雖然現在是有些表裏不一的尴尬,但卻才真正證明了他的本心——就如同他那突兀的長發一般,雖然突兀但卻是孝心的見證,如今又有誰會真的這樣做來感念父母呢?
大概不是說心意到了就好,就是會想盡辦法把長發藏起來才對。
而牧江奈生每次這樣的行走,每一步的步伐,可能都帶着千鈞的重量,卻還是在默默承受着。
就算他心有不滿,休斯曼也未曾看見過,所以疑罪從無,總不能就此斷定他的不良。
休斯曼至此露出一個虛幻的笑容,并不應答。
與諾·文提斯的晚餐和飯後飲品也終了,牧江奈生終于搶先在文提斯興致勃勃地打算提出下一個行程之前提出了告辭。
牧江奈生本想說不用休斯曼送的,因為文提斯一個女子明顯更加單薄,休斯曼倒是無所謂地憷眉。
“文提斯的家很近的,我可以先送她回去,再送你……你沒有那麽急吧?!別跟我說你叫十分鐘都等不及了”
休斯曼此話一出,牧江奈生自然無話可說,卻沒想到兩個男人在這裏商量怎麽回去的最後,倒是文提斯自己一甩包包。
“我說,我才不是什麽不懂享樂的人和沒有社交的學生呢!現在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好嗎?誰要回去啊,你們要回去,那我要去那邊找我的閨蜜了,拜啦!”
文提斯一甩頭,邊拿出手機打電話就朝街心深處走去,害得休斯曼想說什麽的話也來不及說出口,就頓了一下,目光看着她和兩個同樣打扮的女生會合,直送她到街角看不見的地方才算收了回來。
原來文提斯早有打算見過牧江奈生後就撤退的。
難道是給自己機會麽?休斯曼心想,卻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驀地一笑,搖了搖頭,餘光瞥到在一旁安之若素如玉一般站着的牧江奈生,就立刻又收斂了自己可能暴露心意的笑容,一個眼神過去。
“怎樣,那我送你回去……走吧?”
休斯曼不知道是緊張還是當地語言說的不太熟練的緣故,這句話有些錯亂,牧江奈生一笑,點頭應允。
夜宸點點,星光在秋月的天總是更加閃耀。
其實若不是叔叔家的位置實在有些偏僻,差點都快要成郊區了,牧江奈生說什麽也不會這麽麻煩休斯曼的,這在他的世界裏是根本不允許的。
可能有人會覺得他這樣的人很難相處,也很生疏又愛多想,可這就是生活啊,如果生活都是整齊劃一的思維,那麽這世界上也就沒有那麽多的定義和區別了。
就是因為每個人的生長環境不同,所澆灌出來的生命也有所不同,自然也就沒什麽好去要求別人如何如何的。
牧江奈生自己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在休斯曼表現出一副很“迫切”想要進屋喝杯茶的樣子的時候,他并沒有選擇忽視,直覺告訴他休斯曼好像野心勃勃地有什麽打算,而且還好像和自己有關,所以才顯得如此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你要進屋喝杯茶嗎?”。
下車後的牧江奈生随意地問了一句,雖然心裏自有心思,不過關心于上,笑容卻是真誠着。
風從一色純澈的黑藍中劃過,樹頂的枝桠和樹冠舞動,休斯曼因為那笑容,打破最後一絲地猶豫,跟着牧江奈生走進了庭院裏的□□。
休斯曼跟着牧江奈生進了客廳,才要跟着進廚房,牧江奈生突然想到了什麽,一個急轉身。
幸而休斯曼沒有跟得太緊,所以堪堪地收住了腳,沒有撞在一起。
休斯曼眼神疑惑地詢問,牧江奈生還帶着莽撞轉身後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騷了下頭。
“不好意思,我忘了叔叔家沒有茶葉……”
休斯曼還以為什麽事呢!剛要說沒關系,可又想到自己進來就是借着這個由頭進來的,就沒再說話。
牧江奈生走近廚房,拉開冰箱門時邊回頭一句,“果汁可以嗎?”
然後很利落地從櫥櫃裏一手夾出兩個杯子放在櫃臺上,沖了下杯子,然後就要擰開蓋子倒果汁。
休斯曼一開始沒說話,也就只是靜靜地等着,只是沒過一會,他擡頭,就看見牧江奈生在那裏一直打不開瓶蓋的皺眉用力呢!
休斯曼覺得牧江奈生估計自己都會覺得搞笑,他可能一下子沒有想到那是因為他剛剛才濕了手,滑滑的才打不開瓶蓋,而是會以為怎麽這次的瓶蓋怎麽會這麽打不開呢,難道自己力氣那麽小麽?
休斯曼好笑地上前接過,打開了瓶蓋,正想說些什麽呢,就聽見門外的一聲栅欄脆響,似乎有人急匆匆地進來了。
休斯曼個人正想着這是誰,還以為是陌生人闖入,倒是一下子愣住忘記了自己打算循序漸進的意圖所在。
幾乎是下意識地眼神往外看去,徑直要走了出去。
而身旁身體一側倚靠在櫃臺上的牧江奈生則是微微憷起眉毛,從頭頂上的燈光走了出去,“哥?”
“哦,哥哥,真的是你!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是應該和叔叔他們在野游嗎?”
牧江奈生走到榻榻米的門口,想要确認下的人真的看見了,不免驚奇了一聲。
門口的燈沒有亮起,而在那一片昏暗中,休斯曼明顯看見那個人的動作有些粗魯地擁抱了牧江奈生一下,似乎有滿腔地情感湧流,激動得不知該如何自處。
那人貌似想要對牧江奈生說些什麽,卻是然後似乎看到自己,有些茫然地放開了牧江奈生,皺起了眉頭。
“你是?”
休斯曼也不好怎麽說,因為那人明顯帶着一種敵意似的語氣,近乎質問,所以休斯曼只是下颌一緊的,選擇閉口不言。
牧江奈生并沒有一絲察覺到這些細微的情感的樣子,很是和煦柔潤地為兩人介紹道。
“休斯曼先生,這是我堂哥牧江久盛”。
“哥哥,這是……我的新朋友休斯曼先生”。
牧江奈生至始至終都是淡淡地笑着,如沐春風,只是在介紹到“新朋友”這個詞的時候,笑容越發盛烈,他的眼角彎起,看向休斯曼微一點頭的同時,也很注意看他的表情。
而且似乎休斯曼只要有一絲的不認同,或者對自己介紹他為自己新朋友的說辭不屑一顧,他便不會這樣冒犯休斯曼,而是換一種說法圓回來,然後注意一點。
只是不好不壞,休斯曼的眼神并沒有看牧江奈生,牧江奈生也無從判斷休斯曼的情緒所在,眼神只好笑着順勢一側頭轉向牧江久盛。
幾乎是牧江奈生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休斯曼和牧江久盛就立時升起了不滿的念頭。
一個想着,“我不是叫他稱呼我雷了嗎,怎麽卻還是叫我休斯曼?而且,他為什麽要先介紹我啊?好像我就是個喜歡闖到你叔叔家的人,而你并不歡迎我地向你哥哥表明你自己的“清白”……”
另一個則想着,“我是你的哥哥,是你最親近的人,你怎麽能不先向我介紹你的“朋友”呢?難不成你們兩個極其要好小孩子在一起玩,結果我這個掃興的人一出現,你就和那個人自成一派地學會維護起他了嗎……雖然你看起來沒有任何一絲慌張,而且很正常的樣子”
說老實話,其實事情可能并沒有像他們想象得這麽複雜,有可能只是牧江奈生的無心所為而已。
只是他們很不擅長像牧江奈生擅長的那種忽略別人針對、和自己關心則亂的本領。
這一方面可以說牧江奈生很大度,但另一方面也有可能顯示出了他的自私冷漠:因為他并不是很在意這些,在以後看來都很幼稚的行為。
他也學會不活得那麽累地,就只是在自己該做什麽的時間內,做自己該做的事就好了的那種令人羨慕的單純——
即使他之前也如同他們現在這樣庸人自擾的戰戰兢兢一樣可笑。
在經歷過如此短暫,卻又不知為什麽莫名氣氛怪異的初次見面後,休斯曼和牧江久盛這兩個在社會上都有一定度量和情商的人,詭異地完全沒有任何想要和對方直接交談的欲望,而且在接下來的對話中也只是單獨和牧江奈生交流的。
“哥哥,你怎麽提前回來了,不是和叔叔他們去野游了麽?怎麽不……”
牧江奈生像個孺白的小男孩一樣,一直都是心情透徹寬愉地走進廚房給牧江久盛倒了一杯果汁,遞給他的時候問了一句。
大概任何看到這樣純澈的人心情都會美好,所以牧江久盛隐笑了下,半開玩笑似的。
“因為你一個人,我回來陪你啊!”
牧江奈生眼睛笑眯眯地沒有說什麽話,不過就算他沒有出聲某種程度上來說并不禮貌,但也令人生厭不起來,所以牧江久盛摸了摸他的頭,才在休斯曼對面的座椅上坐了下來。
休斯曼其實這時候理應離去的,按照他看到他們兄弟間的親密和為人為客的基本禮儀來說,他實在不太适合打擾他們兄弟“情深”。
不過,不知為什麽休斯曼心裏總覺得有那個地方不太對勁,只不過他暫時沒有想出來而已。
而當他在他們兩之前就坐下來、牧江奈生才倒了果汁來的時候,牧江久盛暗暗瞥了他的那一眼,那似是打量,但卻有些暗含抗争因素的敵對的眼神,讓休斯曼一下子福至心靈,有些弄明白為什麽他會這樣了。
他絕對有什麽隐晦!
他絕對對牧江奈生有什麽隐晦這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不會特地從野游開始沒幾天就這樣跑回來。
不過,到底是怎樣的隐晦呢?休斯曼還沒有頭緒。
因為如果是關系不好的暗地警告,牧江久盛剛開始又和牧江奈生很親密的擁抱了,而如果要是和自己一樣龌蹉的心思,自己和牧江奈生說話,只除了一開始的那些似是非是的情緒以外,那他現在也太沒有一絲痕跡了……還是說他平時就是這樣隐藏自己的心緒的?
如果是的話,那也太厲害了,因為就連自己也不一定篤定能做到這麽完美無缺——當然這也只能說明牧江久盛的能力和心智非凡,即使就比常人勝出一節,依照他和牧江奈生的關系,那也會是自己對牧江奈生企圖的遠大阻礙。
前路漫漫,就算這些只是他個人暫時的多慮,但生活不就是有這樣多想嗎?
每個人都會多想的,即使有一些說話的空閑,你的腦袋也會因為接受到各種信息而有一個思考的過程,而這過程很難說你有沒有過多思考,也就是多想。
休斯曼直直地坐在那裏,也沒打算走地,就那麽和牧江奈生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而牧江久盛大部分的時候是沒說話的,這也意味着在互相觀察戰役中休斯曼有些落了下風。
要怎麽說他們現在的狀況,簡而言之就是兩塊正負極的磁石,本來應該遠遠彈開了的,卻詭異地被牧江奈生這個神奇力量給暫時牽制住了,而且還很和諧地坐在了一起。
傳說,通過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看得出他的富有程度。
如果他貧窮,那麽因而導致的羞慚,自卑,會讓他習慣性地對高光精致的東西或人無法直視;而如果富有的、從小生活足夠讓他自信(當然跋扈的人自然不能算入),那麽他的眼神幾乎從來都是堂然直視的。
這期間自然也有很多事情的影響,但大抵也不過這些。
都說人最基本的七個生命需求,由溫飽最低,到安全感,正常情感等,加上精神享受為最高标準來算,牧江奈生就像是個才剛滿足了基本溫飽的人,卻有了自己獨特的精神富足,這很矛盾,也很難得。
他看誰的眼神都是坦然,即使有時也會閃過自卑或是淩厲,可大抵上都是沒有偏差的,他向來把自己的生活管理地很好。
牧江久盛回來,還帶着一袋收拾過的衣服過來,對牧江奈生說是他不穿了的衣服,要給牧江奈生,邊說着還拿了出來讓牧江奈生試試。
他的眼睛還不時地瞥了一眼休斯曼再看牧江奈生,不知是為了讓休斯曼照顧牧江奈生現在的心理自己離開,還是為了讓牧江奈生自己不好意思、開口令休斯曼離開。
只是還沒個博弈的結果,倒是牧江久盛率先接了個電話出去門廊那邊了。
休斯曼在木質镂空燈罩顯影下堪堪地看了幾眼,本來還以為會有些“溫情的驚喜”出現,比如說其中夾雜着一兩件新衣服之類的,牧江久盛借口說是不要了的——畢竟牧江奈生的叔叔家裏自己還有那麽多孩子,就算他想買給牧江奈生,依照牧江奈生的性情,估計也不好意思要的。
卻沒想到那裏面還真是沒有一件新衣,大抵都是半新不舊,也真是不适合牧江久盛穿的衣服,有沒有其他的隐情休斯曼不知道,但說實在,休斯曼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期望本來就是在強人所求。
休斯曼倒真如同牧江久盛期待的,挺不好意思的,因為見到牧江奈生這麽大了還在撿哥哥的衣服穿,看着就有些讓人心疼。
不過牧江奈生很有遠見的眼光,看出了休斯曼的心情,粲然一笑。
“我覺得以後我有錢,我也不太會去買新衣服的,因為那樣我穿的會不舒服……”。
說完,牧江奈生就起身走進一樓的洗漱間試了下牧江久盛拿給他的那套衣服,坦然而又自然。
而當牧江奈生就在剛去洗漱間的時候,接完電話的牧江久盛就挂了電話走了進來。
“他沒有朋友的。也沒有人會懂他……”
牧江久盛和休斯曼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休斯曼不明其義,只是唇動了動剛想說什麽,牧江奈生就從裏面出來了,所以他只好壓下驚奇,裝作淡然。
原本休斯曼以為牧江久盛如此“氣勢洶洶”,肯定會長久留下,即使自己在這也要達成他的目的,卻沒想到當牧江奈生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他卻是連停留都沒有停留很久地,只是急促說了一句,“我有事要先回……”,然後自顧自地頓住,似乎不知道該解釋什麽。
牧江奈生果真是個溫潤如玉的人,聽言也沒怎麽令他尴尬,而是笑着一句。
“是未來嫂嫂的電話麽?”
牧江久盛嗯了一句,下颌骨不由地緊了一下,只擡頭看了一眼看着自己的牧江奈生,就又從門廊下離開了。
黑色的風刮過黑色的夜裏,因為換衣而導致的微涼讓牧江奈生很是咳嗽了一下,有些虛弱的怔忡了一會,牧江奈生這才轉過頭來對上休斯曼直看着自己的眼神。
“怎麽?”
牧江奈生疑惑。
“你喜歡你哥哥嗎?”,休斯曼冷不丁地冒出這一句話來。
“嗯,什麽?”,不巧的是,休斯曼說這話的時候,牧江奈生又劇烈咳嗽了一下,實在難以分辨他是否有聽清這句話。
不過這句話換成兩種意思來解釋那個喜歡都是對的,反倒引人深思。
如果牧江奈生不是故意咳嗽的話,那麽休斯曼一下子就覺得牧江奈生的咳嗽來的剛剛好,畢竟他那樣問的隐晦含義有可能太明顯了。
所以他立刻說了一句,“沒什麽”。
牧江奈生笑笑,不置可否,只是低頭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麽,綻着星眸問了一句,“哦,那你結婚了嗎……我沒有冒犯的意思,不過我的哥哥——就是剛剛才走的那位,都已經有兩個小寶寶了”。
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不過休斯曼卻避而不答,只是抿了下細薄的紅唇,眸光閃動。
“我這工作連身體都顧不過來,怎麽有時間去做那些呢!”
休斯曼看着牧江奈生很自然的說着,眉眼飽含着一些情緒地注視。
注視着這個身世也很可憐,卻永遠不會只待在這個世界上的小角落裏自怨自艾博可憐、而且無論是對什麽都很耐心且有愛心的存在。
夜至深了,休斯曼也應該離去,至終,他也滿含心緒地離去了。
只不過想想還是不值。自己只不過打擾了牧江久盛想要和牧江奈生付出的機會而已,可牧江久盛卻是打破了自己最後一個能向牧江奈生告白或者說是做最後努力的機會——畢竟誰都知道,今夜勢頭正好。
可如果沒有後續的延伸,明天再要來說這些,就沒有這種自然引導的氛圍了……而且,只不過是認識了兩天的人罷了,吃了頓飯,還在人家家裏住了一晚,怎麽說也是極限了,再要繼續這樣“無厘頭”糾纏下去,那可就真的是落入了下乘的流氓了。
縱使非常郁悶,休斯曼也無可奈何,只能躺在酒店一片純白的床上,望着空洞洞的天花板不知何處。
但也許是上天這次都眷顧着休斯曼的原因,牧江奈生本來就是多禮的人,而且這裏的風俗也是如此,所以休斯曼收到牧江奈生感謝他和諾·文提斯今晚的招待和晚安祝以後,本來還以為會失眠的心情頓時在一陣高亢的興奮過後就安撫了下來,然後才漸感疲憊的紛湧而至。
不過他的理智令他克制住了立即回複的手指,他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不去回複牧江奈生的信息,也不想管牧江奈生會不會因為沒收到信息而多想之類的,他只知道,如果他還想能和牧江奈生明天相見的話,那他就不能回複這個信息——
也果真,他強大的毅力令他支撐着這個信念沉沉入睡,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也是神經緊張的醒來,坐起來的第一件事也是拿手機确認自己并沒有回複短信。
休斯曼本來想直接打電話的,但想想還是循序漸進點好了,所以他給牧江奈生回複了信息。
“不好意思,昨天我太早休息了,沒有看到消息”
“請不用感到負擔,那是我和文提斯的榮幸”……不知道你今天能否再給我一個榮幸,我想請你帶我去周圍的茶館采風了解一下可以嗎?
休斯曼是這樣措辭的,有很大幾率的可能性會令他成功達到自己的願望。這倒不是說他的話有多麽的準确到位,但如果他在昨天就回複了的話,那麽今天一大早再主動搭話可就太倒貼了,可是這樣一來,不會令人覺得突兀,而且還很溫情,自然是勝負的首籌。
果真,牧江奈生那裏才發出一個“我是很願意的”,休斯曼就不管不顧,手機也扔進包裏,帶上挎包立刻就驅車來到牧江奈生的叔叔家門前。依照牧江奈生那種不給人添麻煩的個性來說,他應該早就在外面等待了,可休斯曼到的時候卻空無一人。
休斯曼匆忙打開手機,才發現牧江奈生緊接着的一句就是,“只不過我今天可能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沒有說原因的解釋證明除了是有苦衷外,就是一種托辭,但怎麽看,牧江奈生也不像是有苦衷的那種,所以只能證明他是後者。
望着大門禁閉着的牆內秀麗的風景,休斯曼本想說就算是闖進去也想要一品芳澤的,只是理智上告訴他自己該離開了,身體上卻一動不動,不舍得離開。
寒冷的天雨漸漸飄落,加上瑟索的冷風,在他并不怕冷的深秋裏,令他這個只要披着一件時尚外套過活的人,瞬間感到了徹骨、浸透大腦皮層的生冷……他冷得要死,卻只能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而且也無人知曉。
休斯曼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太陽到底升起或是否降落,他只知道,在牧江奈生打開門的時候他就聽到了聲音,他的眼睛似乎能透過牧江奈生走動的聲音穿透一切視物,看到他穿過庭院而來的身影。
“哄”地一聲,牧江奈生打開了大門,撐着花栗傘,似乎衣服披得有些少,低着頭急匆匆地提着手裏的垃圾走到拐角的垃圾桶那裏。
而休斯曼就堪堪地站在垃圾桶斜對角的地方,等着他走回來。
牧江奈生轉身回來看見休斯曼的那一瞬間似乎沒意料到似的,一邊的眉毛明顯挑了起來,休斯曼不知道這是他不高興還是疑惑的征兆。
但按照他平日的為人性格趨向來看,就算自己再怎麽突然出現,他的善解人意都應該令他立即跑過來,幫他遮好被雨淋得濕透的身體,然後再笑笑地問一句,“你怎麽來這裏?”、“為什麽不聯系我呢”,然後不管自己說什麽他都能還算游刃有餘地解釋他們現在的狀況過去。
可牧江奈生沒有。
他只是撐着雨傘站在那裏,垂着眼眸看不清楚神情地靜靜伫立。
就這麽一瞬間,休斯曼的手有些發抖,因為他知道牧江奈生大概早就察覺到自己的意圖了,所以現在才如此沉默的。
“我不歧視同性戀,我還小,并不想懂得那些……”。
牧江奈生慢慢靠近休斯曼的時候說了這麽一句,休斯曼立刻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問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事情時,他就是那麽恰如其分故意咳嗽的。
從這點看來,牧江奈生實在太聰明了,還真難為他那時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還能那麽溫和不傷人地陪自己出來……
休斯曼不知為什麽看着低頭的牧江奈生,看着他腦袋上那黑亮的頭發,他看進了那窩璇,不舍抽離,就很想不顧現在的羞恥和慌亂的一切,想要再鼓起勇氣盡力組織好語言說些什麽,再嘗試一次。
可當他伸出手,再要說些什麽的時候,牧江奈生退後了一步,似乎是很排斥地低頭。
“我不可能雌伏于他人之下……”,牧江奈生才說了這麽一句,還沒說出“但如果……”這一句,休斯曼就走了。
牧江奈生的瞳孔微微睜大,似乎有些吃驚他為什麽這麽走了,而後想到什麽,知道大概休斯曼是誤會了,但也不想特意為此付出——畢竟他本來就是被動的人,所以還是順其自然。
所以他的唇動了動,卻還是沒說什麽,只是看着休斯曼漸行漸遠的背影,消弭于雨幕之間。
三天,是的,就三天。
休斯曼成就了一段似是而非的暗戀,最終湮滅于無形。
而未來的終止,也湮滅于這無盡龐然的時空之間,來回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