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漫漫茫野
日子飛逝,幾乎快過了半年。
而弗洛倫絲再一次“出名”,是因為一戶人家給教會捐了一大筆錢,将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快要病死的女兒送進教堂榮養後。
卻不知弗洛倫絲用了什麽方法在幾個月後将她安然無恙地送回家了。
一剎那間,各城邦主教,媒體湧上這個幾乎無人問津的大教堂。
人們在十字架房裏找到弗洛倫絲時,她正在教幾個窮苦孩子學會“煉字”。
她教他們在遣詞造句時要準确用詞,事情要層次分明闡述完整,标點符號也要的用法也要考教,并保持一致性等等,解說得頭頭是道,溫聲細語——
貌似弗洛倫絲也并不是那麽狼狽不堪的人,而且她還很體貼的人,也真的可以做到很好。
所有人都在逼問她用了什麽方法治好了那個少女,而弗洛倫絲只是略想了想,然後一本正經地聲稱這是教堂的力量,虔誠信教,達到永恒。
但這種說法其實是很不可信的,至少在主教那邊很不可信。
他們懷疑諸多,認為她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存在,惡毒心思。
他們對她的猜測甚多,到最後竟演變到最後,甚至認為她膽大包天,陽奉陰違到豢養了科林·萊司頓當她的面首,讓他為她出謀劃策!
沒有做過的事弗洛倫絲自然不認,只是他們無法從弗洛倫絲和科林那邊打開缺口,只好把壓力施加給了教堂的神職人員。
幾百號侍奉過這座教堂的志願者被召集,關押,最終有一個廚娘忍不住招供了,她爬到神像下其中一個大主教的腳下,哭喪道,“我說,我說!”
衆人眼光灼灼地看着她,她繼而緊緊地閉上了眼,忍不住流下眼淚。
“安莎貝卡牧師,她,偷過東西……她每次都進廚房,都會偷一袋洗好的西紅柿,然後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吃,我以為這沒什麽的……”。
廚娘非常傷心,為她對弗洛倫絲·安莎貝卡的“叛變”而感到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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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本就不怎麽親近人的牧師肯定更加孤獨了。
事情最後終于“搞清楚”了,大概弗洛倫絲所做的唯一錯事,大概就是偷了30袋的小西紅柿,犯了貪戒罷了,衆人只好不歡而散。
弗洛倫絲從小黑屋裏出來後,立馬就找到了即将被遣送回國的科林·萊司頓——因為知道她用什麽方法的人只有他一個。
在确認知道她能夠出來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将那個方法說出口的時候,她松了一口氣,然後又惡狠狠地警告他不要将她的方法說出去。
一般任誰聽到她說話的語氣都會心生不滿的,但科林·萊司頓還是好聲好氣問她為什麽,“那不能救更多人嗎?”
弗洛倫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斟酌了一下,“雖然通過餓肚子将人的身體逼到極限能促使身體機能自動淘汰破舊的細胞,然後更新換代……但,如果以偏概全的話,所有牧師國都崇尚此道,利用這個來賺錢的話,那麽,那種病态的風氣是誰都無力阻止的——并不是真的戒除所謂的欲望就能證明什麽偉大……總之,你別說出去就是了”
弗洛倫絲說完,就打算匆匆離去,擔心那個少女沒有躲好被人找到。
誰料科林·萊司頓倏然拉住了她,語氣懇切道,“我就要回清靈國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沒有人知道你是誰,你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弗洛倫絲眼裏閃過一縷幽光,但又瞬間暗沉。
她拉開科林·萊司頓抓在她臂上的手,認真地看着他。
“其實,我第一次拜見其他牧師就看見其他大主教和一個小男孩睡覺了,我從來沒想過會這樣……但我知道他們只是要試探我,看我能不能同流合污而已。而我,為了活下來,不,其實只是為了過得更好而已,所以裝作視而不見,也聽之任之了……”。
弗洛倫絲脖子上的青筋暴着,卻是溫言笑道——那是科林·萊司頓見過她最溫柔的眼神了。
“當初沒有将那些說出口我就已經錯了,我又怎麽能一錯再錯,扔下這樣的事情不管呢?”。
昏暗的□□裏,她的眸光晶瑩地閃了閃,似乎有淚光瑩動。
“但我很感激你”,她鄭重地說。
然後拉起他的手背飛快地吻了一下,妥帖自然地像行個紳士禮般,快步走出。
時間是如此悠然而過,卻又是不得不令人妥協的法器。
牧師講求的是為身教,奉獻自己的精神,平和度世。
無論在任何事情發生的情況下,牧師都要永遠保持理智平緩,而且只能最後一個離開困境。
雖然這種不公平的做法遭到過反對,但弗洛倫絲卻反行其道,這幾年跌宕起伏,為她的子民做到了極致。
在她的帶領下,象牙海岸拓展了一種更為健康,持續發展旅游服務的生存方式,逐漸又恢複了往日的輝煌。
很多牧師主教指責她插手凡人事務,利益熏心。
為了追求勢力,想要報複他們之前那樣對她的懲罰,才如此“包藏禍心”地不斷地把一些牧師擠出教會、截取權利,往上爬。
2004年6月27日,是弗洛倫絲落戶在象牙海岸大教堂的四周年,也國際文聯上曾經昙花一現的邁多蘭·菲昂斯銷聲匿跡良久之後。
無論是牧師國的城邦間,還是牧師國與清靈國或者其他國間——
國際上已經普遍對神學國家都持有比較大的寬容度,并認為其如果處理得當,也是一種很好的治理社會的手段。
整個社會達到了一種比較和諧發展的巅峰。
而彼時的弗洛倫絲正在草地上給學生們講關于“給錢我”,“給我錢”之間,涉及的雙人對話和第三人客觀敘事對話的區別時,卻被因為主教們聯名上訪而來的祭師帶回牧師國中心審訊。
是的,每個城邦裏也會配有一名祭師,專門負責懲奸除惡,監督牧師行為舉止。
弗洛倫絲不知道別的城邦牧師和祭師是怎樣相處的,反正她沒怎麽見過象牙海岸的祭師。
而之前,随着牧師國與外國的交流進展加劇,作為國際上“寬容、接納”神學國的代價,祭師在牧師國的地位隐隐有些更疊。
是以弗洛倫絲被帶走的時候,本應該“挺身而出”的象牙海岸祭師早已不知所蹤。
弗洛倫絲在牧師國中心的神教審判庭裏,扣除不時來騷擾的大主教的話,其實和她在所謂俗世監獄裏也沒什麽兩樣——
其實弗洛倫絲是很擅長忍受孤獨的,如果可以的話,她幾乎可以把自己當成一棵樹那樣不言不語地來生活……
只不過她永遠不是罷了。
權利最大的大主教,是牧師國十個城邦裏最富庶的城邦牧師才能擔任,而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淩駕于其他主教之上。
本來弗洛倫絲已經成功取代了他的,但那結果可能太令人難以接受了,所以那個曾經的大主教現在還是猖狂。
在弗洛倫絲待在神教審判庭裏關押,等待新大祭師回來審判的時候,那個外表溫文爾雅,其實卻無比精明的大主教卻日複一日來到“地獄”看她。
承諾只要她願意和他在一起,他就能讓她免于這場災難。
牧師也并不是只有男子,所以除了第一次拜訪其他主教看到的娈童時,弗洛倫絲也見過別的事情,也知道那些男女主教之間也有勾結在一起的情形存在。
弗洛倫絲能在一定程度上允許自己忍受那樣的事情,但卻不會接受自己這樣的做法。
“你能進教會都是因為我同意,不然你以為你這惡魔附體的人怎麽可能進來教會?你這樣未免太過河拆橋了吧!”。
大主教隔着地下鐵窗邪魅地朝她笑了笑,眼神虛浮。
弗洛倫絲被鐵鏈鎖着,連厭惡的表情都懶得做,只是皺起眉頭。
“你說錯了。是你說誰給你一百萬就可以當上牧師的,我是把所有錢都給你才當上牧師的。我知道你并不喜歡我,只是想奪取我現在所擁有的資源而已,所以別再說的這麽好聽”。
“呵”,大主教輕笑出聲,“所以你是說,你這個用不正當手法達到目的的人,到最後卻非要用正當的方法來處理一切事情呵,你把這世界想得未免也簡單了吧!”
大主教的嘲諷臉成功地讓弗洛倫絲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她一手緊緊抓住手中的鐵鏈。
“我想的簡單?我寫了那麽多我不認同的一切,說了那麽多我不想說的話,做了那麽多我不想做的事才能有今天的一切……如果你不滿意,為什麽又在那麽多人面前堅持,你大可以毀約,不讓我當上牧師,反正我也沒有辦法怎麽樣你不是嗎?”。
大主教眯着細長的眼和弗洛倫絲圓潤坦然的眼對視着,眼裏有很多情緒。
但最後他垂下了眼,卻只是倏然一笑,“惡魔都要來投靠上帝,多麽給教會長臉的一件事情啊,不是嗎?我又怎麽會拒絕呢?”
弗洛倫絲皺眉不解,“你不是信上帝嗎,怎麽能做這樣的事!”
“哈哈哈”,大主教的笑聲回蕩在地下室裏,眼淚都流了出來。
“要是真的有上帝的話,那麽我早該去地獄了”。
他搖了搖頭,将一張白紙和筆遞了進去,“在大祭司回來前,先寫好你的悔過書吧!”,他道,轉身幽幽離開了鐵牢。
再一次見到晨起的太陽是在兩個月後的某一天。
幸而大主教的勢力還未波及祭師府地區,是以弗洛倫絲還能安然無恙。
這兩個月來,無數的人在她的象牙海岸作亂,為了勸她“臣服”,交出象牙海岸的掌控權,甚至于做出一對夫妻,妻子被乳釘,丈夫被燒□□的慘劇——
就為了證明她是惡魔附體的這一事實,拉她下馬。
心急如焚的弗洛倫絲還未被久違的太陽照暖,就連同它那張寫了兩個月的悔過書一起,被送進了高大宏偉的祭師殿裏,送進了新進成為牧師國最年輕大祭司的手中。
只見晨起的朝晖中,和睦悠揚的氣息籠罩。
白紙上狷狂繁複,卻又一筆就成的潦草字體,将小心翼翼很好得掩飾其中。
而那上面只寫了“斯文敗類”四個大字!
這就是她對其他主教們和祭師的看法?!
這是多麽令人覺得可怕的事實!弗洛倫絲竟然對其他神職主教抱着這樣的想法,這簡直是對上帝的不敬!
所有瞧見了那上面字的主教們都把隐晦又帶着希翼的目光看向大祭師,希望他能好好地給她好好上一下課,給她個教訓。
一陣混合着夏日雨後濕潤香草氣息的風從天的那頭趕到這頭,将大祭師手中的紙吹落,并在跪着的弗洛倫絲膝蓋旁落下。
弗洛倫絲被那散發着風吹涼意的氣息的人給陡然一驚,乍然擡起了頭。
也是這時,弗洛倫絲才驀然發現,那個年輕俊美的大祭司,竟然和清靈國的科林·萊司頓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