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漫漫茫野
現代的城邦發展越來越像國際上新興的城市,大多數人雖然對牧師尊崇,但也追求現代過度文明的生活方式,但一般的工作時間都是不會有人再輕易上教堂來的。
所以以前可以容納千人一起開一個月大會的教堂空置了下來,有些地方甚至還荒廢了,實在可惜。
教堂二樓三樓全都是會議用地,和大主教們的房間,雖然還有很多客房可住。
但科林明顯不單單只會在這裏住一兩天的時間,而且也不是普通身份的來客。
弗洛倫絲本來想讓科林住在教堂四樓上的閣樓的話沒敢說,看着他自己提了要住後面的房子的要求後緊盯着自己的眼神,只好将教堂後自己的私人住地分一半給科林·萊司頓。
對于這種意味着完全屬于她的私人空間又縮小了很多,就算有一天她想嚎啕大哭,也要顧忌是否會被他知曉的舉動來說,弗洛倫絲表示極度不悅。
所以在科林·萊司頓在弗洛倫絲劃給他的房間裏收拾東西的時候,弗洛倫絲沒有像以往那樣再回去睡個“懶覺”。
正好将最後一件衣服挂進衣櫥裏的科林轉過身時,看見弗洛倫絲靜靜地站在走廊門口看他,不由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弗洛倫絲問道。
“我來向你取經”,科林·萊司頓頓了一下微笑着試探了一句,“從沒人教過我如何寫一篇長文章,所以我想向你看齊”。
弗洛倫絲的眼暗沉了下來,“你已經是非常厲害的暢銷作家了,那已經代表很多了。如果你想諷刺我的話,那大可不必”。
“真的,他們說我的語言太過簡單,所以我才來這裏的”,科林·萊司頓聳了聳肩,笑眯眯地無奈搖頭,似乎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
弗洛倫絲沉吟了一下,開口,“抱歉。但我覺得我們都是一樣簡單通俗的人,不存在取不取經的問題”。
“誰說我要向弗洛倫絲·安莎貝卡取經了?”,科林·萊司頓抿唇嚴肅道,“我來這裏是為了向我曾經簽約過的作家邁多蘭女士取經的”。
弗洛倫絲一噎,繼而冷冷道,“那你跟我說幹嘛!”
科林·萊司頓皺眉反問,“你看起來讨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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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向她學習,無疑實在自尋死路”,弗洛倫絲偏頭一句,而後轉回,“所以最好聰明一點……”。
科林·萊司頓輕笑了一聲,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聲音飄蕩在走廊上空,“你為什麽不親口承認,你就是邁多蘭·菲昂斯呢?”
弗洛倫絲身體明顯一僵,沒有動作——沒錯,他說是是他要向邁多蘭·菲昂斯取經。
嚴格意義說起來她也是作家,只不過是銷售量幾乎為零的作家而已。
不過雖然如此,她的作品卻“奇異”地被收錄在國際文聯的藏庫裏,和其他一幹的暢銷、享遇非凡的作家一起排名,顯得格格不入。
尤其是一年前國際文聯做過一項調查,将全世界的作家的詞彙、句法、習慣用語做過綜合排序,結果顯示,像科林那樣通俗、老少皆宜的作品的綜合難度都在中等。
主攻幼兒方面的作家詞彙,語句難度都在簡單線上。
只有像古文,繁文閱讀,那種本就有難度的作品,才會排在綜合排序的上方。
而邁多蘭·菲昂斯則是在那個時候“出名”的,因為她的排名在古文作品的難度之上,堪稱難度之首。
很多人不理解,很多作家也被惹怒。
雖然作品難度只代表風格,但如此一來,倒顯得唯有邁多蘭一人是個學識淵博的人了,而他們都只是在規定範圍內佼佼者而已。
原本有很多雜志社,尤其是清靈國的科林雜志都會和她簽約,在需要緊急更改排版容量時把邁多蘭的作品填補上去的,因為她的作品看起來篇幅雖短,但卻極富“文學氣息”,雞肋卻很有效用。
但從國際文聯的排行榜出來後,因為許多作家的“聯合”抵制下,,邁多蘭就再也沒能收到那些最基本的稿費了。
就像每個被框定好的手模一樣,每個人的手放上去都在合适的彈性範圍裏契合,而邁多蘭的手放上去,大大地超過了那個範圍。
而當所有的壓力下來,她的手就只能截斷,塞在那個屬于她的模子裏,血肉模糊,痛苦不堪。
當然,其中的科林雜志并沒有跟她解約,可也在那個時候沒有任何回音。
後來科林·萊司頓寄信來後,她自己決定好了一切,不打算依靠任何人的施舍過活,所以這件事上反倒是她毀約了——
當然這也是弗洛倫絲為什麽當上牧師的原因之一。
不過她邁多蘭·菲昂斯為了當上這牧師,連自己的姓名根源都可以舍棄抛卻……
再也沒能比這更痛苦的事打倒她了吧!
弗洛倫絲定定地看了那關閉的房門一眼,轉身離去。
炎熱的夏夜總是漫長,而弗洛倫絲是個很有些潔癖的人,無論處理了什麽事情,回到卧室前她都會清理一下自己。
沖了今天的第三次澡,在浴室裏就洗好了衣服。
收起午間已經幹透了的衣服,弗洛倫絲正要回房的時候,渾身濕漉的科林·萊司頓走了進來。
就如這麽多天以來的那樣,弗洛倫絲拒絕和他接觸,側開身打算從另一邊的樓梯上樓。
沒想到他竟莫名其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擁抱了一下她,讓她身上潔白的牧師大服上沾染了沙礫,海植物,海腥味和他的氣息。
弗洛倫絲看着他消失在廊柱後面狡黠的笑臉就有些牙緊,只得又回去再洗一次。
第二天早上,弗洛倫絲按照預定的計劃為前來教堂學習的小孩子們宣講道義,在一間她上任後唯一要求修建的十字架房子裏。
房子是從斜裏劈開兩半的,一半磚瓦,一半透明的材質的組合。
牧師國至今仍是崇尚神學的,所以城邦附近的小孩子都會被定期定批次地來教堂接受主教的教誨。
而牧師掌管教堂一切事物,自然稱得上德高望重,由她來授課無可厚非。
教堂裏的志願者陸陸續續又走了一批,但奇怪的是,那些從A到J排位的神職志願人員卻一個個都和科林·萊司頓相處的很好,或者說科林·萊司頓和他們相處的很好。
本來按照規定那些志願者只是來短期服務的,只有政府的派遣報告書找得到相應的記錄,在教堂裏也只能用小A,小B,小C為名,不能和牧師有其他牽連。
本來這也沒什麽,只是科林·萊司頓來了不過短短幾天,就和他們打成一片、一副相親相愛很和諧的樣子。
遠離市區的教堂生活是很清苦的,沉重的,他們倒是在這裏過得其樂融融,這讓以為終于能清涼些的夏日的弗洛倫絲感覺更加炙熱了些。
只不過弗洛倫絲不能對這事情說些什麽,只是更加緘默了些。
那些神職人員倒是真的和他好,弗洛倫絲透過窗戶往外看的時候他正和小H——一個長得很漂亮、善良的女生說些什麽。
明媚的陽光在爬山虎的陰影外落下,弗洛倫絲打定主意不再被他影響後,将注意力挪回教室裏面。
小學生們都已陸續回她給他們準備的休息室玩耍,一些志願者們負責他們的安全。
玩耍向來自是孩子的天性,不過卻有一個小男孩在門口沒有進去,詢問她怎麽寫一篇作文。
弗洛倫絲的眼圓了一些,張了張嘴,最後讷讷地合上,“嗯,抱歉。這個我不太懂”。
話一說完,弗洛倫絲就知道自己回得有些快了,時間似乎頓了一下,然後她閃了閃眸,嘆了一口氣,問道。
“你要寫什麽?無論寫什麽,都是從是什麽,為什麽,怎麽做的順序來描述,或者延伸。然後自己感覺通順流暢就好,其實你不用去想太多,只要興之所至,四秒鐘你也能寫出一篇好的作文”。
弗洛倫絲如是道,成功把那個好學的小男孩一臉茫然地弄進了休息室裏。
弗洛倫絲還未走回教堂後面的住處稍作休息,就被不知什麽時候靠在門框上将門堵住的科林·萊司頓擋住了去路。
弗洛倫絲擡頭靜靜地看他,他倒是毫不在意,身子後傾,看了一眼天頂,“我真懷疑你這樣建房子的原因,到底是對上帝的崇尚還是蔑視?”
弗洛倫絲輕輕啓唇,“問這個幹嘛?你不是不信”
科林·萊司頓挑了下眉毛,“其實我也是有點相信的,畢竟,入鄉随俗嘛!”。
“噢”,弗洛倫絲冷淡一句,“那,請問你在象牙海岸有什麽啓發嗎?沒有的話其實也不必浪費時間了”。
科林·萊司頓伸手揪住門前、弗洛倫絲新栽的蔓延得無比茂盛的冬青樹花,撇了撇嘴。
“還真有。我發現在象牙海岸的生活一定要外表簡單,內心複雜,要一個人孤獨地吃飯,行走,站在高高的山嶺上紙上談兵,揮斥方遒。啊啊,還有還有,就是要一直對自己說要虔誠地信仰,不去想為什麽,雖然心裏面其實卻一直存有疑問……”
科林·萊司頓侃侃而談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弗洛倫絲終于忍不住出手将他的手揮開,将那團被無情□□地白色花團解救了出來。
“別動它”,弗洛倫絲有些色厲內荏地咳了一下。
“呵”,科林·萊司頓捂唇低笑,“真難得你對一朵花都這麽好”。
他話頭一轉,“總之,至少有一點我在這裏學到的就是,我的确不該再去參加別人的宴會了”,他聳了聳肩,“那真浪費時間不是嗎?”
弗洛倫絲握在寬大袖子裏的手緊了緊,語氣有些軟和了下來,“如果你是為了我們之前約定好的每個月三篇文章才留在這裏的話,那大可不必……”
“你這麽想?”,科林·萊司頓瞥了她一眼,站直了身體,“我是個有風險意識的人,雖然那樣說很實際,但我一旦預計事情無法達成的話,是不會再去争取的。而且你沒有那麽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