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多管閑事
殷呖呖第二天腳腫的老高,尤其是被殷老爹用殷家獨門按摩的方法揉搓後,腫得更高了。
只能可憐兮兮的卧床不起,百無聊賴的她翻看起從易鶴安那裏胡亂拿的一堆話本。
卻說看完《梁祝》後,殷呖呖正悲憫于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凄慘愛情,突然又瞧見另一本看起來嶄新極了的話本。
說是話本,又好似并非話本。
她将那書拿起來翻看了幾頁,啪嗒就掉在了地上。
臉色似因為受到沖擊,呆呆的。
那地上的書,被清風翻得嘩啦啦作響。
大抵是野史類的,字裏行間記載的是前人的風流韻事,多數是皇室宗族,若是尋常的,殷呖呖倒不至于如此反應。
但言的是那些個皇帝,好龍陽的荒唐事,還描繪的妙不可言。
如若說她梁山伯與祝英臺為同窗,縱使祝英臺已芳心暗許,梁山伯那廂還未知祝英臺的女兒身,兩位“兒郎”親昵無間,也不覺有什麽。
然,這野史,就完全颠覆了殷呖呖對感情的認知。
她的唇嗫喏幾下,哪怕是握草都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腦海裏驟然閃過一道光,整個人都淩亂了。
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趙譯與易鶴安的對話。
“你我一起……”
“你要什麽……”
“只有我……”
“若我不願……”
先前殷呖呖對此并不曾了解,如今不細想也還好,但往深處仔仔細細地想一遍,倒讓她的心顫了顫。
浮想聯翩,心裏密密麻麻浮起的不知是什麽滋味。
更何況,此書是從易鶴安那裏得來的。
易鶴安竟有這種書?!倘若正常男兒,誰藏着這書來看?
而且他還不是藏着的,就那麽放在書案!
沒曾有過這方面的想法倒看什麽都是清明的,現在細細地回想着易鶴安叫她遠離趙譯的叮囑,以及趙譯獨獨與易鶴安相約的舉動。
愈是深想,愈是心驚。
她趕忙搖了搖頭,無憑無據不能單憑猜測,心頭突突地跳,又禁不住的懷疑。
且說老爹看不慣易鶴安非一天兩天,趙譯是他的親侄兒,如若真有這等男好之事,豈不是要氣壞她老爹?
但這并非最關鍵的。
她想到易鶴安,易鶴安可是易家獨苗啊,想到易夫人對她種種的好,她的手便緊緊地攥起來。
眸底劃過凜然之色,不行,她要好好弄清楚。
于是乎,趙譯從學堂回來後,發現平日裏巴不得離自己遠遠的小表妹,從晚膳開始,眼神就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跟長了抓鈎似的。
素來淡定的他,都不免狐疑,但他只挑挑眉,漠然地用膳。
直到他回房歇息,小表妹拄着根拐杖跳跳地跟在他身後,他終是忍不住開口了。
“你尋我何事?”
“我……我何時尋你了?”拄着拐杖的殷呖呖面色尴尬,磕磕巴巴。
“那你為何跟着我?”
“宅子這麽大,就許你走,不許我走?”殷呖呖死鴨子嘴硬。
趙譯不語,擡眸看向一側,殷呖呖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臉霎時緋紅。
原來不知不覺已走到趙譯的住處,她僅差一步之遙就踏到人屋裏去了。
再看趙譯那涼涼淡淡的眸色,仿若在說“你可還有什麽要狡辯的?”
“表……表哥。”殷呖呖抓着拐杖的手沁出一掌心的汗漬,黏黏糊糊的差點連拐杖都抓不住。
“要進屋說嗎?”趙譯看了眼殷呖呖的腳,說這話倒沒什麽意思,只是覺得她站在外面太過難受。
奈何殷呖呖對他的陰影在不知不覺中已遮天蔽日,連忙搖頭,“我站外頭說就成。”
趙譯瞥着她臉色慌亂,眉梢輕揚,怕他?
輕輕應了一聲,“嗯。”
單字,卻透着微涼。
“表哥,你覺得易鶴安怎麽樣?殷呖呖小心翼翼地開口,窺着趙譯的表情,不肯放過一分一毫。
說完做賊心虛地補充,“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就是……”
完了,她編不出來了。
“就是什麽?”向來将情緒把控極好的趙譯此刻冷哼一聲。
殷呖呖猛地打了個寒噤,飛快組織語言。
“就是我素來識人不清,尋思着表哥替我好好析解易鶴安此人,不是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是能将易鶴安知曉一通,日後也不必處處受制于他。”
一番話,殷呖呖為自己的機智點贊,說得她自個兒都要信了。
可趙譯淡淡地,冷然地,“你素來識人不清,為何就知曉我能将易鶴安看得透徹?”
“我……”
“你言你受制于他,素來不是以暴取勝?何必去解他的彎彎繞繞?”
“我……”
“縱然我告知與你,僅憑三言兩語,安能将易鶴安玩弄于股掌?”
趙譯三問,殷呖呖卒。
她看着趙譯關門,讪讪離去。
看來從趙譯入手,是不可能了。
她往回走的時候,擡起頭,看見高高的白牆,又瞧了瞧自己的拐杖,瞬間頭大。
那堵白牆後的易鶴安,正在書案前翻找着什麽,他眉頭緊鎖,“林叔。”
在外的林管家聽見自家少爺的召喚趕忙進屋,“少爺,你才退燒,快快回榻上躺着休息。”
易鶴安置若罔聞,手裏還在翻找着,“你看見我的那本……野史沒有?”
那是他在書齋裏尋野史時錯拿的一書,本想着送回去,但這兩日又是心煩意亂又是生病,忘卻了此事。
“未曾。”林管家搖搖頭。
“打掃我房間的人,可曾誤拿了去?”易鶴安面色極其不悅。
一想到那種書被家中下人從他房裏拿了出去,他臉色都難看幾分。
“這兩日都是我來清掃的少爺房間。”林管家觀着易鶴安愈發不好看的神色,心裏苦啊。
這兩天也不知自家少爺受了什麽刺激,下人都不敢近他身側十步,也就他這看着少爺長大的,敢靠前了。
他思忖了片刻,“少爺,你不如好好想想,這兩天可有動過或是整理過書案?”
動過,或是整理過?
易鶴安的眸色凝住,殷呖呖!
不想到她還好,一想到她,他整個人氣都不順了。
現在又想到那本野史會在殷呖呖手裏,他的氣都要斷了。
“好,我知道了。”他咬着牙将門關上,又将自己鎖了起來。
坐在書案前,曲着的指節敲擊着桌面,毫無規律的敲打,透露着內心的焦躁。
毫無疑問那晚殷呖呖拿書的時候順帶将那本也拿走了,關鍵是他該如何從殷呖呖那裏将書給拿回來?
也不知她看到那本書沒有?
沒看到還好辦,要是看到了……明明已經退燒了,易鶴安卻頭疼得要死,斜的墨眉緊緊的擰起。
殷呖呖。
三個字,簡直是他的魔障。
在他冥思苦想怎麽将書從殷呖呖手裏拿回來的時候,他沒想到,殷呖呖居然再次夜潛易宅。
而且還是拄着拐杖翻進來的。
對此,易鶴安薄唇緊抿,表面不動神色,內心都想将殷呖呖的腦仁撬開。
這家夥到底有多執着于翻牆?!
腳廢了還要翻?!
他易家正門是擺設嗎?!
“易鶴安。”殷呖呖抱着拐杖,嗫喏地開口,“我有沒有吵到你?”
易鶴安擡眸看了眼今晚的月亮,還是白的沒錯,可這翻牆專業戶殷呖呖竟是拾撿了良心?
“有話直說。”他了無先前的氣定神閑,這次,态度冷冷的。
眉眼間的不耐,叫殷呖呖想甩他幾個拐杖,但她戳戳手指,“那個……我就是想問問,你和我表哥到底是個什麽事?”
“我之前說很多遍了吧?”易鶴安眉心一擰,“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四個字,甚至夾雜了點怒氣。
殷呖呖心顫顫的,帶着哭腔,“易鶴安,你可不能啊。”
“不能什麽?”如點漆墨的眼眸一眯,帶着不屑與不耐,“我的事需要你來過問?”
“我沒想過問。”殷呖呖被易鶴安冰冷厭煩的目光看得難受,懊惱自己為何要來趟渾水,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
“我就是不能看着你引火***啊。”
“引火***?”易鶴安眸色一沉。
“對啊,我表哥他不是好人啊,你不能和他一起,不能。”殷呖呖反複強調了不能,可易鶴安只冷笑地看她。
她氣也上來了。
“行吧,就當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與我表哥愛怎樣怎樣,要是真想在一起,我只說,你別将姨氣着了。”
說完,她拄着拐杖欲走,轉身時,手腕上一股大得驚人的力量,将她狠狠往身後一扯。
就連她整個人都被長臂禁锢住,動彈不得。
“殷呖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身後低沉的聲音微啞,摻着惱怒。
“什麽我在說什麽?”殷呖呖掙紮無果後,反譏,“難道你病一場腦子也壞了?還是在裝傻?”
黑夜裏,易鶴安的眼眸眯成一條狹長的縫隙,眸底碎芒攢動着危險。
殷呖呖是看過那本野史了。
他心間當即有了判斷,“所以你是來我這裏驗證你的想法的?”
溫熱的呼吸灑在少女薄弱敏感的耳尖,緋紅蔓延之際,叫她心頭砰砰地亂跳,如猶小鹿亂撞。
這種異常的感覺,讓她恨不得用手狠狠按壓下,心有鹿撞,豈不是話本裏用來描述男女主人公的?
可她的手臂被易鶴安禁锢着,拐杖早掉在地上,她近乎依撐着易鶴安而站。
五月衣衫早就薄了,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清晰,隔着衣料不停地灼蕩着她的皮膚。
“在趙譯那裏碰灰了?”易鶴安複而又輕笑。
灑下的氣息對于殷呖呖已是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