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抵是對于紀寧的氣息已然熟悉了,如今即便正真意義上躺在一張床上讓梁清有點不自在,但是心中沒了負擔,沒多久還是睡了過去。
沒了夜生活,這會兒的人睡得早起的也早,第二日醒來,身側依然沒了紀寧的身影,床尾卻放了一套新的女子裙衫。
不再是灰撲撲的色澤,淺藍色交領上衣,月白色下裙,依舊是極其簡單便利的款式,衣衫料子卻是柔軟輕薄,上頭還壓着一朵藍色的絨花簪子。
這花,仿菊花做的吧。
換上新衣裙,梁清看着那簪子猜想。
待紀寧外頭打點好行裝回來時,便見到梁清穿着新衣,唇邊含着一抹笑在屋裏頭等着他。
一頭長發不再随意地固定在頭頂,妥帖地盤在了腦後,露出一張清麗的面龐,眸光清亮,衣衫整潔,看着已然是平常婦人模樣。
只是,大抵還是過于貌美了些,方一出現在前堂,便引來許多目光。
紀寧只得側身将人擋在了身後,裙擺太長,梁清垂頭看腳下,卻是沒注意。
待吃了早膳,兩人一道坐上馬車,紀寧在前方駕車,隔着簾子問:“可有什麽想要的?”
梁清轉頭看了看車上多出的一點行李,幹糧,水壺,衣物,甚至還有蓑衣。
“傘,我想要一把傘。”梁清仍然開口道。
紀寧看了看天色,東邊的日頭已然冒出一半,顯然今日又是個好天氣。
“好。”紀寧應了一聲,與店小二打聽了方向,便坐上了車轅。
買了傘後,紀寧才駕車出了城。
日頭慢慢上來,路上行人漸少,待半天也見不着一個人影時,梁清又掀開了車簾子,手中拿了剛買的油紙傘。
越遠離城鎮,路越不平坦,紀寧駕車的速度原本便不快,這會兒更是越發慢下來,梁清靠坐在車門上,打開傘,在紀寧的詫異的目光下撐在了兩人頭頂。
陽光被油紙傘擋了大半。
在紀寧張唇想說什麽時,梁清開口道:“裏面好熱啊,不如坐這兒涼快。”
這話說的,就像是她為了坐外頭特意買的傘一般。
日頭斜照過來,明亮的陽光打在她身上,一滴汗珠順着白皙的臉頰滑下,紀寧伸手幫她拭去,轉頭看前方,伸手将傘的位置往一側調整,遮住了梁清半個身子,自己卻又暴露在陽光下。
梁清撇了撇唇,索性推了推紀寧,叫他讓出一半車轅,自個兒占了另外一邊。
如此,一把油紙傘便遮住了兩個人。
梁清彎起眼睛朝他笑,紀寧側頭看她,眼中一點無奈,再轉頭看向前方時,唇角微微揚起。
“我要買傘怎麽說?”
……
兩人就這般慢慢趕着路,梁清雖對這個時空很是好奇,到底年紀大了,卻也只是偷偷觀察,并不曾做什麽莽撞的事兒。
一路行去,除了中間住店時,有一群官兵過來搜查有點驚險外,倒是不曾有過大的麻煩,小麻煩則一一被紀寧給解決了,走了近十日後,兩人到了大淼境內的武紹城中。
約摸打仗的緣故,武紹城靠近城門處有些亂,越往裏越是和平。
這回兩人是白日裏入城的,紀寧駕着馬車左轉右轉到了一家酒樓中。
酒樓名字很俗,叫迎客樓,坐落在一條挺繁華的街道上,不算寬大的街道兩旁零落地擺着些小攤子,賣什麽的都有,梁清猜這指不定便是古代版的商業街。
“你先吃些東西,我去去就來。”。
紀寧給梁清點了一桌子吃食,留她在隔間裏坐着,囑咐了一句便走開了。
梁清知道他該是又去打探消息了,據說一個月前大淼才停戰,最近正要議和,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容易變從南域回了大淼。
隔間原本便是在大堂中,靠在窗邊上,用兩扇屏風将空間給隔開了。
梁清将肚子填飽了,見紀寧還未回來,起身走到窗邊将木窗推開一半往外頭瞧。
剛巧一個看着便鮮嫩的小姑娘從前頭經過,手裏還牽了個四五歲大的小娃娃,那娃娃朝着小姑娘一個勁兒的喊着‘娘’。
梁清牙疼似的抽了抽嘴角,經過半個月的緊急培訓,梁清多少對的上字和音了。
嘴裏嘀咕着“三年以上十年以下”默默轉開了頭。
這窗靠着另外一條街,邊上便有個小攤販,似是買花的,板車上擺着好些開的熱鬧的花朵兒,粉的,白的,紅的。
哎,那盆紅的,怎麽這麽眼熟啊?
梁清眨了眨眼,伸了脖子探出去看。
這一看,不得了,那不是三七花麽!
我去,邊上那個跟個傘似的不是靈芝嗎?
恰巧有個客人正與那攤販聊着,‘這花看着真#@,怎麽賣?‘‘八十文。’
‘這是個什麽花兒,賣的這般貴。’
梁清:“……”
心思百轉,梁清站不住了,轉頭便往外頭走去,直到站在那賣花兒的板車前頭,仔細一番打量,這才确定自己沒有看錯。
那紅色的是三七花,而那暗紅色傘狀的确實也是靈芝,還是野靈芝。
‘這,多少錢?’操着陌生的語言,梁清指了指那盆三七花問道。
年輕的賣花郎看着眼前的女子怔愣半響,在對方又用一種孩童牙牙學語時才會有的音調再問了一回後,這才紅了耳朵,将那一盆無名的紅色植物連着土一道遞給她。
‘不要錢,你拿去吧。’
一路上,梁清雖知道自己長相在這兒估計也是個大美人級別的,但是紀寧平淡的态度,再加上她語言不通,大部分要與人交流的事兒皆是紀寧代勞,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經美到能刷臉買東西了。
雖然只是一顆草。
梁清看着那年輕人通紅的耳朵,退了一步搖搖頭,‘謝謝,不要了。’說完,擡腳便走。
她可沒有随便收陌生人東西的習慣。
拐過一個轉角,梁清朝着迎客樓的大門走去,迎面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也正朝着梁清走來。
兩人相距一步之遠時,梁清往一側避了避想讓她先走,不成想,對方身形似不穩,忽地往前倒下來,因着梁清側了身子,對方倒是沒撞上她,反倒是倒在了她腳邊。
好一個平地摔!
梁清看着頭發白了大半的老婦人,下意識退了三步遠離她。
可別訛上我!
現代庸俗小市民的想法第一時間竄上了梁清心間,直到老婦人一臉震驚地擡頭看她,梁清這才幹笑着撓了撓臉。
‘%¥#的姑娘,扶我這老#@一把。’
老婦人臉上的震驚一閃而逝,臉上換了一副乞求的表情,看着還挺可憐。
對方語速快,梁清勉強聽懂幾個字,知道對方該是叫她扶一把。
周圍行人的目光刺得梁清臉皮疼,再加上這婦人衣着似乎也不像是貧苦人家出來的,扶一把就扶一把吧。
這麽想着,梁清上前将人給扶了起來。
‘多謝姑娘幫忙,”老婦人起了身,抓着梁清的手道謝,轉頭又一臉隐忍,‘姑娘,你看老婆子摔了腿,能不能發發善心扶老婆子回去,老婆子家就住在不遠的巷子裏。’
‘等下,你,說什麽?’
‘太,快,聽…不懂。’
梁清畢竟只學了十五天,她又不是紀寧,哪裏學的那麽快,如今能聽懂一些日常用語,還是她十五天來,整日整日學的緣故。
只見原本還皺着一張臉的婦人,雙眼瞬間閃過一絲精光。
‘閨女,你大娘摔了也不知道扶一扶,你男人不在就在外頭瞎晃悠啥,還不跟我回去。’
婦人提高了聲音,嘴裏一長串一長串的話不斷往外冒,聽的梁清滿臉茫然,直到對方拉着她要往小巷子裏走,梁清這才覺出不對來。
‘幹什麽?’
“帶我去哪?”
驚慌之下,梁清嘴裏母語都冒出來,用力想要将手從婦人手中抽出來,誰知那抓着自個手臂的雙手看着幹巴巴,卻着實有力。
‘仗着長的好就到處勾三搭四的,我兒怎麽這麽命苦啊,娶了你這麽不會過日子的小娼婦,你還不跟我回去!’
老婦人原本還和善的臉,已經在跟梁清較勁中變了副模樣,嗓門極大的說着什麽,梁清這會兒已經沒有分辨的心思了。
周圍看到這番情景的行人,有駐足的,卻沒有一人上前。
作者有話要說:
梁清(抽煙):逃不了女主一不聽話就出事的套路啊紀寧: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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