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紀寧還是相當好養活的,不管梁清拿了什麽給他,在确認了的确能吃後都一聲不吭地往嘴裏送,只是,除了一樣。
梁清之前找回來的小紅果。
因着原本那棵樹便離得近,梁清之前也不曾多摘了,怕沒吃完放壞了,昨天喂了紀寧一些,自己又吃了一些,如今沒剩下多少,梁清便全洗了與波羅蜜一起放在紀寧面前。
在梁清一個又一個往嘴裏送時,紀寧終于忍不住攔住了她:‘這陽串子不可多食。’
陽串子,也就是小紅果,盛産于南溪山深處,味酸甜,性熱,能益精血,補陽氣,止血。
當然,紀寧不是大夫,這些好處當然并非全部知曉,但唯獨一樣他曾聽旁人說起過,陽串子,對于男子來說,比之鹿血之功效有過之而無不及。
少吃一些強生健體,多吃……
紀寧也不知道梁清這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畢竟這果子也算是難得,市面上都緊俏的很,倒是被她給找着了。
可惜梁清聽不懂,只當紀寧喜歡,直接将果子塞到了他手裏,“你喜歡啊,我等下再給你摘去。”
聽不懂,但莫名覺得高興不起來的紀寧:“……”
兩人還算是和諧地吃完了一頓早點,但是接下卻遇上了分歧。
原本紀寧能醒過來對于梁清來說,算的上一件好事,但是如今,她覺得對方還是躺着的好。
“我去林子裏找些吃的馬上便回來。”看着抓着她的手不肯松開的人,梁清苦口婆心。
紀寧不說話,只是搖頭。
之前他昏睡着,這才叫梁清一人去了林子裏,只弄了這一身的傷回來都算她運道好了,南溪山可不只有雙眼可見的危險,叫一些個細小的蚊蟲咬傷一口,有時候也能要人命。
紀寧不許梁清去,梁清就更不可能允許他去了。
兩人相互牽制,最終誰也沒去成,梁清只能守着僅剩下的口糧發愁。
她倒也不是沒法子撇開紀寧進林子,她只是怕到時候紀寧發現了,跟着去尋她,這便不好了,她的目的本就是叫他養身子,別勞累。
随着太陽的位置的變換,陽光漸漸有了力度,照在梁清身上異常舒适,讓她眼皮子跟着再一次沉重起來,畢竟幾個小時的睡眠實在不足以彌補她支出的體力與精力。
只是剛一閉眼,她又立馬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朝着一旁也在閉目養神的紀寧看上一眼,就怕他又跑了。
最終,梁清覺得自個兒已經能秒睡時,走到紀寧邊上坐了下來,扯住了他的衣擺,将腦袋壓在屈起的膝蓋上閉上了眼。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呼吸聲已經變得悠長,而邊上那個被她扯住了衣擺的人卻是緩緩睜開了眼。
如此近的距離,梁清的一張臉在陽光下清晰無比的映在了紀寧的眼中,雖是眼下青黑,面色有些憔悴,但是依舊掩不住眉目之間的透露出的麗色,柳眉紅唇,長睫雪膚。
梁清出現的古怪,明明該是閨閣女子的姿态,卻又有着跟閨閣女子截然不同的性子,反倒是像那些讨生活的江湖女子。
要說是誰派出故意接近他的,即便對方長的确實是百裏挑一的美貌,但又還不至于傾城,且年紀擺在那兒,想來也沒誰家要使個美人計,會挑個這般年紀的。
年輕的小姑娘跟成熟的女子之間,到底是有些差距的,即便保養的再好,有點眼力的人也一眼便看出來了。
看着自己衣擺上垂下的手,紀寧笑了笑,伸手朝對方頭頂的穴位上按了按叫她睡的更沉些。
日頭從東邊升到正中,再從正中向西傾斜,梁清在清脆的鳥鳴聲中緩緩睜開了眼,長時間的睡眠叫她腦子迷瞪了一會,感受自己側着身子的姿勢,以及面頰上柔軟的布料時,梁清立即便從地上跳了起來。
一回生二回熟,梁清心下都做好了找不着人的準備了,一擡頭,反倒是對上紀寧那雙一看着便叫人覺得踏實的眼。
只是,下一秒,她便想回頭搖醒前一刻的自己,踏實個鬼啊!
看着不遠處兩只野雞,幾條魚,梁清簡直想要咆哮了。
這個病人,這個病人實在是太不聽話,太特麽狡猾了!
“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聽醫囑的病人。”梁清真是有心不管了,但是自顧自生氣了一會,到底還是轉身給人檢查傷口去了。
身上的傷還好,腿上原本結了層薄痂的傷口又滲了點血。
梁清發了回火,雖然依然接手了清理魚雞的活,卻沒給人好臉色瞧。
原本便話少的男人越發的沉默,只是坐在火堆邊上烤着梁清清理好的食物,在夕陽西下的時候,背影顯得有些凄涼。
當然,這只是梁清覺得而已。
轉頭一條烤好的魚遞到梁清面前,紀寧癱着一張俊臉眼神純良又沉靜地看着她時,馬上叫她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梁清:“……謝謝。”
一條魚就給哄好了,太心軟了有木有!!
只是這深山老林的,就他們兩個人了,人家也是為了生計不是,不然受了傷誰不願意好好養着。
想了想,梁清把早上沒吃完的幾個紅果子拿出來,全部塞到紀寧的手,“和好。”
紀寧:“……”
有了紀寧帶回來的東西,加上餘下的幹糧和波羅蜜,單獨給梁清她能吃上兩三天,再加個紀寧,明天一天還是夠的,後天的口糧,明天再想辦法好了。
晚上去睡覺前,梁清是這麽想的。
因着白天睡的多了,加之兩人頭一回清醒的睡在一個屋裏,到底是有些不自在,梁清原本打算守夜的,但是她不睡,紀寧也不肯閉眼,還跟她搶着守夜的位置。
傷殘人士守什麽夜!
“你,”梁清指着紀寧,又指了指木床,“去睡。”
紀寧目中帶笑:“你,去睡。”
若梁清說話帶着命令的味道,那麽紀寧說話便是單純的陳述句,不亢不卑,沒得商量。
不過,注意,紀寧說的是普,通,話。
梁清:“……”
被反将了一軍的的梁清捂住胸口,半響說不出話來。
這什麽操蛋的人設,到底你穿了還是我穿了啊!!!!
你倒是多說說你自己的家鄉話讓我學學啊,你跟我學個什麽鬼啊!?
梁清有心狠狠批評他一回,奈何,語,言,不,通!
更紮心了有木有!
怒火中燒的梁清刷地站起了身,就要去拉紀寧的胳膊,紀寧立即舉起了雙手。
梁清的身高一米六三,紀寧高他一個頭,估計一米八三肯定往上,這身高差,紀寧舉起手,梁清想要拉他胳膊便只能挂他肩膀上了。
太惡劣了有木有!?
對上梁清噴火的雙目,紀寧滿面溫和地說:“去睡。”
這字正腔圓的吐字,顯然他已經掌握這兩個字的精髓了。
梁清深吸一口氣,捂了腦袋蹲在地上,“氣死我了。”
這會兒梁清的心情,大概就跟那些個家有熊孩子的家長一樣,氣的要命但是卻不能不管。
抹了一把臉,梁清重整旗鼓。
讓他一個人睡,恐怕就跟讓他同意她一個人進林子一樣困難。
梁清也看出來,紀寧這人面上溫和,內裏卻是固執的很。
站起身來便在紀寧猝不及防下第二度抱住了他的腰,“不要嘛,我一個人睡害怕,你陪我一起睡。”
說完自己倒是頭皮一麻,還得撐着一張無辜地臉看下同樣僵住的紀寧。
‘姑娘,有話好好說。’紀寧到底開了口。
梁清問:“睡,嗎?”
到底用的語言體系還是差不多的,猜到一個字後,短句裏其他的字的意思聯系場景也便能猜的到了。
紀寧:“……睡。”
總算是将人忽悠着上了床,梁清卡好門,轉頭便看到紀寧坐在床的尾端。
“裏面去。”梁清往裏面指了指。
紀寧大概被梁清出人意表,極不要臉的手法給唬住了,聽話的往床裏頭走了兩步才坐下,也不躺下,就靠着石牆坐着。
叫個人去休息怎麽就這麽難呢!
梁清很無奈,在火堆上添了塊柴,爬上床直接便豪放地跨坐在紀寧身上,攬住他的脖子咬牙問:“睡,嗎?”
這麽豪放(不要臉)的女子,紀寧大概也沒碰上過,一時也是束手無策,又不能将人給撕下去,畢竟對方的初衷,也不過是想叫他歇息罷了。
只是他作為一個男子,還是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個嬌弱的姑娘這般照顧,且對方還受了一身的傷。
不過到底兩人也不能這般僵持下去,紀寧還是躺下了。
想到白天的事,覺得自己的在紀寧面前已經沒臉沒皮了,梁清索性手臂在人家胸口一放,擡起腿往人大腿上一壓。
這樣你不睡也得睡了吧,就不信你半夜還能起來。
紀寧:“……”
作者有話要說:
紀寧:姑娘是不對在下有什麽誤會?
梁清:果子吃不吃
紀寧微微一笑:在下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