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就有點尴尬了。
梁清伸手抓住了胸前的披風,目光游移。
好在梁清到底不是年輕的小姑娘了,出社會幾年,臉皮雖比不上城牆,自覺厚度也堪比防彈玻璃了,也就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的功夫,她便又能鎮定地對上男人的眼并且笑地足夠風輕雲淡。
好似之前發生的,對她來說全然都不是個事兒。
當然,若是不看梁清那還餘一點緋色的耳廓的話,确實會這麽認為。
看着救命恩人這般沒臉沒皮的德行,男人面色蒼白,神色卻依然溫和,只是在梁清對着他笑時,收回了偏移了一些的目光垂下了眼皮,掩好大開的衣襟後低頭系起了自個兒差點沒保住的褲子。
梁清眨了眨眼,終于想起來,她在內衣秀之前其實正在扒人家褲子來着。
尴尬來的太快,她有點頂不住。
正常來說,咱們不是該和諧友愛地讓尴尬趕緊過去嗎?
這毫不避諱地系褲腰帶跟之前避嫌的風格不搭吧。
梁清瞥了旁邊的大紅馬一眼,果然什麽主人養什麽樣的寵物嗎,哪壺不開提哪壺,火上澆油的習性還真特麽一模一樣。
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這事吧,其實是個誤會。”梁清忍不住開口解釋道。
‘在下才疏學淺,姑娘所說的語言,在下并不曾聽聞。’男人頭也不擡頭回道。
“我就是借你褲子穿一會,并不是對你有什麽想法。”梁清繼續說。
‘姑娘可否先穿上衣衫。’男人依舊不擡頭。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說了一會,見男人看也不看她,梁清無奈了。
這頻道不對啊。
被誤會什麽的,梁清其實也不怕,但是畢竟現在這地方也就他們兩,她不僅僅需要他帶着她出了這林子,還得跟着他學語言,這要是誤會大了,那接下來怕是不好相處。
她雖然對古代社會風氣沒什麽研究,但是也知道古代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被男人看到個腳那都算是失了名節,就她剛剛那樣,估計在古代,跟裸奔也沒區別了。
再加上又扒人褲子,要人家不誤會都很難吧。
這在小說裏,估計就是她故意要纏上對方的手段了,連一個半死的男人都不放過,她得有多饑渴?
梁清頭疼的“啧”了一聲,索性也不管了,直接刷地拉開披風的下擺,一腳便踩在男人身邊的石頭上,露出修長白嫩卻布滿小傷痕的小腿。
在男人堅決不轉頭看她時,直接伸出雙手捧住了他的臉,在對方終于微蹙了眉擡眼看她時,示意他看自個兒的腿,又指了指男人的褲子。
意思很明白,我圖的是你的褲子,并沒有想對你一傷患幹啥子不和諧的事兒。
男人只瞥了梁清的腿一眼便立馬轉開了目光,甚至還伸手又拉了垂落在一旁的披風下擺給梁清蓋上了。
梁清:“……”
我謝謝你!
不過梁清這會兒也管不了他到底明白沒明白了,伸手便按上男人的額頭,“你是不是燒起來了?”
剛剛捧住男人的臉時,她便感覺他臉上的溫度有點高。
大概梁清這會兒的表情實在認真,全然都是關心的樣子,眼前的女子有一雙白皙纖柔的手,手腕纖細,手指細長,要是沒有那些個新鮮又細小的傷口,這該是一雙從小養尊處優才能有的手。
與方才驚鴻一瞥所看的雙腿一樣,男人目光在身前燃的旺盛的火堆與搭成竈頭的石頭上一掃而過,原本想要避開的動作便是一頓,瞬時,額上便貼上了女人溫熱而柔軟的手心。
“确實有點燒。”梁清眼裏浮起一絲憂慮,正常來說,術後反應熱很常見,當然前提是傷口沒有感染,且體溫不超過38.5度。
沒心思再說衣服什麽的問題,梁清轉頭将之前找到的裝了藥丸的小瓶子都拿到男人面前,“有沒有你可以用的?”
這話不必多想,擡眼看了梁清一眼,男人便從瓶子裏挑了一個出來,倒了一顆藥丸吞了,‘多謝。’
雖然聽不懂,但梁清猜對方可能是在道謝。
自覺空氣裏的尴尬已經散了,梁清指了指自己說:“梁清。”
在對方還沒開口時,轉頭從火堆裏那了燒的焦黑的木棍,在石頭的上寫下“梁清”兩個字,随即看向對方。
身體語言全宇宙都是通用的,男人顯然也明白了,看着眼地上的字開口道:‘紀寧。’
“切…切侬?”梁清有些懷疑的指了指對方跟着念道。
紀寧點了點頭,大概覺得梁清發音有些不準又重複了一遍:‘紀寧。’
“氣,氣人??”梁清跟着念到懷疑人生。
雖然覺得哪裏不對,但覺得暫時沒必要在這上頭糾纏得紀寧笑了笑沒再多說。
這是紀寧第一回對梁清笑,原本人便長好看,這一笑起來,瞬間便讓他帶了冷硬感的五官柔和下來,加上那雙沉靜的眼睛,立馬便有了溫文爾雅之感,這樣看着反倒不像那些個沖鋒陷陣的武人了,不若說是軍師之類更合适一些。
人是真好看,但這名字怎麽噶麽奇怪的!?
梁清幹笑了一下,将手裏的木棍遞過去。
不自然的表情惹地紀寧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沒多說,伸手接過了她手裏的木棍,在梁清名字邊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紀寧一筆一劃将代表着他名字的兩個字寫下,梁清的表情也從看到第一個字的慶幸逐漸轉變成生無可戀。
第一個字還好,雖然圓潤了點,少了些簡體字的菱角,左邊的偏旁也古怪了點,但中文字形還是在的,且右邊半那個“己”字梁清還是認識的,聯系“氣人”這個名字(霧),梁清猜那個是“杞”字(大霧)。(字體參考小篆)
只是,第二個那是什麽鬼?
畫花嗎?
梁清看着那帶着圓潤感的,疑似甲骨文的兩個字發起呆來。
梁清覺得這字眼熟啊,這種字她之前肯定在哪本書或者哪個博物館裏看到過,但是眼熟歸眼熟,不認識還是不認識。
特麽的繁體字也比甲骨文好啊!
讀了20多年書,她居然變成文盲了。
沮喪,想哭,怎麽辦!?
好在,這種負面情緒立馬便被梁清給壓下來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幹了大半天體力活,梁清的肚子早便空了,再加上邊上還有個需要照顧的病號,負面情緒實在不利于現在這種狀況。
且紀寧又是狀況不斷,這才剛醒呢,便要不顧傷勢起身,梁清好了傷疤忘了痛,才被人避開,這會兒見狀又上前去扶紀寧的手臂,“你要做什麽?”
“你這個傷現在最好還是別亂動。”
古代的披風就是一整塊的布而已,即便這塊布很大,到底也不一件正經的衣裳,梁清要伸手,必定是要春光外露的,梁清皮膚很白,在紅褐色的布料襯托下,那隐約露出地一點肌膚更是如同暖玉一般瑩潤雪白。
紀寧垂着眼皮不看,卻擋不住梁清自個兒湊過來,刺目的白色以勢不可當之勢沖入他視線中。
一時間,他忘了自己身上的傷,為了躲開梁清,動作幅度極大地起了身。
這般動作,不扯着傷口卻是不可能的。
即便能忍痛,但這麽猝不及防的來這一下,還是叫紀寧僵住了動作,眉頭也微微蹙起,看的一旁扶了個空的梁清都忍不住覺得腎疼。
能在這種地方遇到個有節操的男人而不是遇到個流氓,梁清當然還是很慶幸的,但是如今這種情況下,被對方避如蛇蠍也是很傷腦筋的。
本來就傷的重了,幹什麽還不讓她幫忙,這在梁清看來,這避嫌避的跟尋死沒啥區別。
這金大腿雖然缺斤少兩的,但怎麽也是梁清唯一能抱住的大腿了,可絕對不能折了。
看紀寧似乎僵了身子在忍疼,梁清也沒有上前,反倒是轉頭去拿了晾在石頭上的衣物,在紀寧地朝她看來時,撇下他進了林子。
‘姑娘要去哪?’看着梁清略顯瘦弱地背影,紀寧還是開口問道。
不過這回梁清沒理他。
紀寧恐怕她在林子裏遇上危險,邁腿便想跟過去,只是傷重又失血過多,不過走了兩步,眼前便是一陣一陣的發黑。
‘追風。’紀寧覺得腳下不穩,立即喚了一聲。
從方才便在邊上徘徊的大紅馬聽到自個兒的名字,立馬便靠了上來。
紀寧扶着馬腹,閉了眼,半響才緩過來,只是這麽一會兒已經不見了梁清的蹤影。
雖然不知道梁清這樣的一個女子怎麽會出現在南溪山這種地方,且從各方面來說都有些可疑與怪異,但到底也算是紀寧的救命恩人,他總也不能叫她出了什麽危險。
白日裏的南溪山也并不是如何安全,特別對于一個女子來說。
等紀寧跨上追風的馬背,忍着傷口火燒火燎地疼痛準備往梁清離開的方向進林子時,梁清手裏捧着那件紅褐色的披風卻是從林子裏出來了。
雖然背心熱褲加防曬衣,露出雪白纖長的兩條長腿,脖頸修長,胸口雪白,這幅打扮并不會比之前好多少,讓乍一看清的紀寧一時間不知該将眼睛放在何處。
梁清一看起騎着高頭大馬,看着神氣活現,實則體虛面白的男人,則是氣的瞪圓了一雙眼睛,完全不顧形象地吼道:“你給我下來!”
她不過換個衣服的功夫,這人怎麽就想不開了,這是不準備要命了!?
想當初,她在雲省花了兩百塊錢騎了馬讓人拉着馬繩走了半小時山路,第二天起來,那腿啊腰啊的酸痛的簡直不是自己的了一般,且她騎得那馬兒還矮的跟頭驢似的,可想而知,騎馬到底有多颠了。
更別說像大紅馬這樣的高頭大馬了。
矮個兒的轎車都這麽颠了,龐大了許多得大卡車還不得颠的跟坐過山車似得。
一個剛動完手術的人去玩過山車,這不就是不想活了嘛。
“還不下來,腎不想要,命也不想要了!?”
語言不通,沒事,這憤怒地表情已經完全能表達梁清話裏的意思了。
大概是這輩子第一回被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這般怒斥,紀寧神情怔愣了一瞬,在梁清雙眼噴火地快步靠近時,踩了馬镫下了地。
‘姑娘…’
見人就這樣衣衫不整的走到他面前,紀寧忍不住皺眉,伸手又想去拿梁清手中的披風,只是這回梁清卻不肯由着他。
她換衣服,原本便是打着叫紀寧看習慣了這種想法,只是穿晴趣內衣在一個剛認識的男人面前晃蕩,即便是僞的,她也沒這種臉皮,但穿了她認為正常的衣服,卻是可以的。
只是現在,梁清覺得她得來個刺激點的。
“啪”地一下拍掉了紀寧伸過來的手,梁清将手裏的披風往地上一丢,往前邁了一步伸手便抱住了紀寧勁瘦的腰,在他反應過來伸手要推開梁清時,梁清又松了手往後退了一點,接着果斷擡手攬住他的脖頸往下一拉,在他蒼白俊秀的臉上飛快地印下一個吻,最後松手轉頭一把抓住那雙撐在她肩膀上準備将她推開的手。
這一套動作做的那叫一個行雲流水,把紀寧都弄得怔愣在原地。
即便對方聽不懂,梁清還是盯着紀寧那雙帶了驚愕的眸子說道:“看也看了,抱也抱了,親也親了,小手也牽了,便宜你不想占也占了,能不能拿點男子氣概出來,別跟個娘們似的,我扶你一下怎麽了,你還能掉一塊肉。”
“如果你怕的是我以後纏着你,那更是大可不必,老娘就算現在跟你打一炮,也不用你負責!”
當然,這句話也就是仗着對方聽不懂,梁清才敢說的。
這麽長串長串的話語,即便紀寧有着絕好的觀察力,到底還無法判斷出話語中的意思。
只是有一點他還是明白的,看着說完話便毫不避諱的拉着他的手往湖邊走的女人,這絕對不是剖白心跡,對方對着他時也無愛慕羞怯之意。
在試着将手從那雙綿軟且比着他小了兩圈的手中抽出來,反而被更加用力的抓住時,紀寧有了猜測,‘姑娘。’
“閉嘴!”梁清沒好氣道,“牽個手怎麽了,我還要抱你呢!”
說着梁清換了個手抓住紀寧的手腕,用力拉過頭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身子直接靠過去扶住了他的腰。
帶了馨香的身體,以一種強勢地姿态支撐住了紀寧走的有些不穩的身體。
紀寧是個普通人,即便習武,他也不是鐵打的,這會兒失血過多又發着燒,身體更是絕無僅有的虛弱,否則,梁清這樣一個身高才到他下巴的柔弱女子,又如何能這般随意地擺弄他一個武人。
不過如今一番動作,他也總算是明白之前梁清那番作為是為何了,不過是她不滿自己因避嫌而拒絕她的幫襯罷了。
紀寧眉目微動,輕聲道:‘姑娘,實在不必如此。’
“聽不懂,閉嘴。”梁清低頭透過割破的褲子看到又被血染紅的布條後,更是沒好氣,“我最煩你這種不愛惜身體的人了。”
頻道不同被罵也聽不懂最終被冤死的紀寧:“……”
作者有話要說:
梁清:氣人,求帶
紀寧:占了在下便宜還不想負責,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