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斷袖
王政君邪睨着劉骜,仔細觀察着自家兒子的神情,看見他在自己說起張放時緊張的樣子,聯想到那些宮中傳聞,當下一驚,語氣尖銳道
“骜兒,母後聽聞你與張放…之間交往甚密,關系也是不清不楚的?”
劉骜心中猛地一跳,他與張放之間…就連他自己也聽說了一些宮中下人之間的閑言閑語,但他一直沒放在心上,因為自從成親後他們便不大在宮裏相會,縱然是兩人之間的情愫別人會看出一些,不過都是猜測罷了。
現在皇後突然提起,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王政君又是何等眼力,見自家兒子這副躊躇的樣子,顯然不是以往幹脆利索的模樣,當下蹙緊眉頭緊問道,“骜兒,你不會真的是斷袖吧?”
“不是,母後,我怎麽會是斷袖呢?!”
劉骜來不及細想,脫口而出否認道。
他們的關系還不到公之于衆的時候,再則他也不是斷袖啊,他只是喜歡張放而已,別的男人他可沒興趣。
王政君懷疑的眼光在劉骜的臉上審視半晌,只看得劉骜心裏發毛,他知道自家母後也不是好糊弄的,當下又解釋道
“母後,我都成親這麽久了,熹兒也那麽大了,我怎麽可能喜歡男人呢?張放與我一起成親,他家純兒比熹兒還要大一歲呢,您想的也太多了。”
王政君看着劉骜真誠的樣子,也不再逼問,只嘆口氣道,“不是就好,本來帝王有龍陽之好并不是什麽稀奇古怪的事,但你現在是緊要關頭,出不得一點錯,你本來就不讨你父皇的喜愛,你二位弟弟都在陛下面前極力表現,若你此時被爆出來有斷袖之癖,勢必會引起你父皇的反感。”
劉骜靜靜的聽着,聽他母後說對龍陽之好并沒有那麽反對,當下心中歡喜,放下心來。而母後說得也句句有理,這些話張放也與他說過不少次。
如今他們的事萬萬不能捅出來,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只要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就自自由了。
想至此,劉骜認真的道,“母後放心,兒臣知道輕重,定不會胡作非為,惹得父皇厭煩。”
“嗯。”王政君看着自家兒子,劉骜一向懂事,他們母子十幾年來也是忍氣吞聲,如今關頭,她相信自己的兒子,會處理好自己的事。
在皇帝榻前陪到深夜,皇帝還是未醒,王政君便打發劉骜回上林苑,劉骜回到思賢苑,剛走進後堂的庭院,一位梳着羊角辮精靈的小丫頭便撲了上來,嘴裏俏生生的叫着:“父王,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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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骜滿含寵溺的将小丫頭抱起來,在她粉嫩的小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笑道,“好熹兒。”
“好父王。”
“哈哈。”
劉骜放下一身在人前的冷漠孤傲,對自己的女兒毫不吝啬的盡情展示着父愛。
許言在後面緊跟着出來,見到父女倆這一大一小和樂融融的樣子,嘴角不禁溢出幸福的微笑。
劉骜擡頭看向許言,她一向通情達理,善解人意,是個溫柔又體貼的妻子,也是個盡職盡責的太子妃,這些年來,他們相處的也很是融洽。
除許言外,他也并沒有納別的什麽良娣,侍妾,只為彌補一些心中感情上的虧欠。
“殿下,”許言迎過來,溫柔的道,“霜寒露重的,一路上想必累了吧,殿內已經備好了熱騰騰的飯菜,不如先用些吧。”
“嗯,”劉骜點了點頭,兩人走入殿內,劉熹鬧騰着下來玩,劉骜笑着放下她,随她去了。
坐到殿中的四角楠木矮桌上,侍婢上前斟了茶。劉骜淡淡的抿了一口,許言方才難掩關切的問道,“父皇的身體怎麽樣了?聽說今早昏迷過去後,一整日都沒有睜過眼。”
劉骜嘆氣,“是啊,太醫只說是染了風寒,但父皇并未發熱,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異樣,依我看,不像是染了風寒那麽簡單。”
“那依殿下看呢?”
“說不好,只是奇怪的很,母後說這幾日讓我住在未央宮,以免來回折騰,浪費時間。你去命人收拾一些我的貼身衣物來,我這幾日就不回來了。”
“好。殿下先用膳,我這就命人準備。”
許言說完便起身招呼侍女一同收拾,劉骜看着許言忙碌的身影,心裏不禁又生出愧意,是的,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張放,想怎麽才能在他照顧皇帝的這段時間與張放見面,未央宮也不如上林苑,到處都是父皇母後的眼線。
這幾日,王政君也是忙得焦頭爛額,皇帝雖然已經醒了,只是精神不太好,她随時要照顧左右,皇上身邊不缺侍候的人,只是,她需要在此時堤防着兩位昭儀,不能讓她們在皇帝面前亂嚼舌根子,以免讓其趁虛而入,壞了大事。
只是,她萬萬不能想到,令她防不勝防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兒子。
這日,她剛侍候皇帝用完午膳,皇帝雖然可以起身,只是身體虛弱,仍是不能下床,皇帝在榻上支起木桌用完膳,便又側躺着休息了,王政君剛走出寝殿,便聽香蓮道,太後宮中的張嬷嬷來報,說是太後有急事請她去長樂宮。
王政君微怔,太後近年來不問前朝後宮之事,一心在長秋宮頤養天年,會什麽有要緊事特意來宣室殿找她前去呢?
王政君不敢耽擱,當下坐上鸾轎往長秋宮去。
到了長秋宮,卻見正殿殿門緊閉,一堆宮女候在殿外,她心裏疑惑不解,更是莫名的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宮女見到她紛紛行禮,她無心作理,直直走上臺階。張嬷嬷早已等候在此,見到她,一臉憂思道,“娘娘總算來了,太後等候您多時了。”
“哦,那別再耽擱了,快進去吧。”
王政君說着就要向緊閉的宮門推門進去,只張嬷嬷喚道,“皇後娘娘,太後不在正殿,在後堂呢。”
王政君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随張嬷嬷,繞過正殿,向後堂而去。
王政君心裏焦急,忍不住問張嬷嬷道,“嬷嬷可知太後急召本宮來有何事?怎麽都屏退了下人,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張嬷嬷嘆口氣道,“娘娘見了太後就知道了。”
張嬷嬷是自太後入宮就跟在身邊的老人兒了,是以,王政君待她也甚是恭敬,聽她這麽說,縱然是心中焦急,也不再多問。
穿過長長的廊道,便到了長秋宮的後堂,後堂一般是太後的外戚或宮裏的兒孫前來拜會,居住所置,張嬷嬷領着她到了一處房門前停下,躬身道,“娘娘,太後就在裏面,您自行進去吧。”
王政君狐疑的點了點頭,自行推門而入。
朱紅色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聲響,在安靜的氣氛裏顯得尤為刺耳。
王政君踏入堂中,入眼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會客正堂,整整齊齊的擺着幾張紅木矮桌。
“母後。”
“皇後,你來了。”
“哦,是啊,您這麽急着找兒媳來…”
王政君尋着聲音向偏堂去,只見太後坐在迎面的窗下錦榻之上,她話音未落,眼神瞥到內裏床邊跪着的兩個男人,驚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怔怔看着衣衫不整,跪在一起的劉骜與張放,心裏一下子被揪緊。
他們這個樣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王政君此時卻恨不得自己眼睛瞎了,劉骜,劉骜竟然真的與張放攪和在了一起,他們竟然真的生出了斷袖之情?
王政君手腳發抖,劉骜滿眼無措又帶着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複又低下頭去,而張放,則是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倔強的低着頭,神情淡漠的看着地面。
王政君忍着心中酸疼,走到太後面前,強笑道,“母後,這是…這兩個畜生怎麽跑到您這裏來了?”
太後以手扶額,看起來很是疲憊的樣子,深深的嘆了口氣,語氣悲涼而痛楚,“哀家活了這麽一大把的年紀,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啊!竟看到自己的孫子和外孫勾結到了一起,生出這不齒的情愫來,真是家門不幸,漢室不幸啊!”
王政君張了張口,又不知該說什麽,她其實對龍陽之好并沒有那麽不齒,更加對張放沒有那麽深的感情,所以在看到這一幕,她失望,有氣惱,卻沒有太後的那種錐心之痛。
本來也是心中翻騰不已,恨不得立刻将這不孝的兒子暴打一頓,此時她開始想着怎樣将這件事壓下去,怎樣讓太後平息怒氣,幫着将這件事瞞下來。
王政君撲通一聲跪地,肅然道,“是兒媳教子無方,管教不嚴,竟讓骜兒做出這等天地不容的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