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王昭君
皇帝沉聲開口道,“以前和親以公主出嫁,是有意緩和與匈奴關系,如今我大漢強盛,匈奴投降漢室,漢強匈奴弱,早就今非昔比,怎麽能委屈我漢室尊貴的公主嫁去荒蕪的大漠?”
這話官員自是不敢翻譯的,衆人都是松了一口氣,而呼韓邪單于則是不明所以的看向皇帝,皇帝看向他,又命令翻譯的官員,“你問問單于,将我漢室挑出一位形貌姣好,溫婉端秀的宮女嫁于他,他可願意?”
官員咽了口唾沫,不敢違抗,将皇帝原話翻譯于單于,單于聽完卻是展顏一笑,“無妨,大漢人傑地靈,只要是聖潔的漢女,皆可。”
官員大喜,将原話又翻譯與皇帝。
皇帝聽了也是大喜,轉而看向身旁的皇後王政君,“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挑一位性格溫順,最重要的是相貌出衆的宮女,賜給單于。”
公主只有兩個,宮女可多的是,王政君颔首道,“是,臣妾記下了。”
皇帝又對單于道,“挑選上乘的宮女總要費些時間,還請單于住在長安的驿館,多等幾日。”
單于自是不會推辭,連連道是。
傅昭儀衛婕妤都為自己女兒能躲過一場劫難而面露笑顏,而王政君卻是愁眉不展。回到椒房殿,便是一通埋怨
“陛下将這件事交給本宮,這可是一個燙手山芋,雖然如今大漢與匈奴關系和緩,只是和親乃是大事,若選的不好到了西域丢盡大漢的面子,首當其沖受責的便是本宮這個負責挑選的皇後。”
王政君一時苦惱不已,香蓮思索半晌,勸道,“娘娘,依奴婢看,那個單于看起來都有六十歲了,他來漢室求親只是為了讨好,并不是存心娶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沒有男人是不喜歡美女的,只要嬌滴滴的美人兒放在他面前,哪有不動心之理?”
王政君想了想,也是這個理,什麽品行端正賢良淑德,說到底,還是貌美的女子最能收住男人的心。便吩咐道
“你說的沒錯,只這件事也耽擱不得,漢室每三年一次大選,選入宮的宮女不勝其數,年輕貌美的比比皆是,只是不一定人人都願意去那戈壁荒漠和親的,若是不願,也不能強求,免得壞了事。”
“是。”
宮女上千,但一聽是去荒漠遙遠的匈奴,又是嫁給六十歲的白發老頭,縱然是榮華富貴,也不一定人人都願意去的。加上參選的宮女不能超過二十歲,這樣篩選下來,留下的宮女只百人左右。
香蓮将這個消息告知王政君時,王政君是好生嘆息,只是如今箭上弦上,只能硬着頭發在其中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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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一一看過去,王政君是連連搖頭,這些姿色稀松平常的女子,送出去怕只會丢了漢室的臉。
“娘娘,您說要二十歲以下的宮女,如今附和條件的宮女都在這裏了,時間緊促,也沒有時間從宮外挑選,不如就擴大範圍,二十歲到二十五歲之間,這樣說不定會挑選出容貌出色的。”
王政君無奈嘆氣,“本想着二十歲往上,年齡大了就沒有這些花樣年華的女子們嬌嫩,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你再去發布昭令,自願前去的宮女若被選中,重重有賞,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翌日,在宮女所住的掖庭院再次發榜挑選宮女時,便赫然寫着二十五歲以下宮女皆可,加上豐厚的利誘,這次參選的宮女比上次多了一倍不止。
王政君總算是舒心的松了口氣,只人數衆多,她不能一一去看,便命道,“讓李嬷嬷先去挑選,選出容貌看得過去的,再由本宮親自挑選。”
再次挑選已是皇帝召見單于後的第五日了,因時間緊迫,王政君便将入選的五十位宮女召入椒房殿的正殿,她馬不停蹄的趕過去,一一看過去,總算盈滿笑意道,“這次的宮女姿色果然都不錯,随意一個都是可以拿去和親的。”
一直負責此事,忙前忙後的香蓮此時也是松了口氣,連連應和道,“是啊,個個都是貌美如花,娘娘這次總算能放心了!”
人數不多,很快走到最後一排,香蓮在旁邊緊步跟着,忽見皇後盯着一處震驚着打量的樣子,她還未順着眼光看去,皇後便已面露喜色,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
在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兒面前停了下來,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王嫱,字昭君。”
美人兒的确美若天仙,五官精致可人,身姿玲珑有致,清純的氣質中又帶着一種說不上來的媚态。
“多大了?”皇後又問道。
“二十一歲。”
王政君搖頭嘆道,“這樣我見猶憐的美人兒,竟然能在宮中安然的留到二十一歲。”
美人兒面不改色,低頭不語。
“為什麽願意去荒漠遙遠的匈奴呢?這一去,一生都會留在那裏,永不得回故土。”
王嫱仍是清冷淡然的樣子,“奴婢知道,奴婢甘願為陛下,為漢室獻出綿薄之力。”
王政君淡淡一笑,“本宮想聽實話。”
王嫱微微一怔,随後苦笑道,“縱然是遙遠的荒漠,也可以做個自由飛翔的鷹兒。奴婢不想做白發宮女,也不想老死宮中。”
王政君嘆氣,也是位做着飛黃騰達的虛夢,顧影自憐,而不得志的後宮遺珠。
“可有什麽擅長的才藝嗎?”
“奴婢會一些琵琶。”
“嗯,”王政君點頭,“明日陛下會召見單于于宣室殿。為讓單于更加深刻的記住你,屆時你先獻藝,彈一首琵琶,待本宮問過單于的意思,他若是滿意,便順勢将你賜于他。”
“是,奴婢記住了。”
王政君轉頭吩咐,“香蓮,把她帶到合光殿,細細梳妝打扮。”
“是。”
“謝娘娘,”王嫱恭敬的行禮随香蓮下去。
王政君看着王嫱婀娜有致又有些憂傷落寞的背影,不禁深嘆口氣。不知為何,她在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是那種被命運玩弄,被生活壓迫卻不低頭,不服氣的樣子,這個女子的将來又是怎麽樣的呢?會步步高升,名留青史,還是如水中蒼葉,被塵土淹沒?
次日,宣室殿。
呼韓邪單于自從在長安的驿館住下後,每隔一日皇帝就會将其召進宮舉辦宴會,彼時,衆人都放開了手腳,單于也不再拘束,王政君偶爾也會交談上幾句。
衆人一面品嘗着佳肴美釀,一面欣賞着歌舞奏樂,不時閑聊兩句,氣氛倒也輕松舒緩。
王政君瞅準時機,在一只宮廷舞罷後,王政君命身邊的嬷嬷将王嫱請出來。
華燈閃耀,紅影綽綽,偌大的殿中,一聲輕薄的紅色紗衣,女子腰身細窄,身姿窈窕,臉上略施薄妝,精致的五官更加攝人心魄,一舉一動,一步一行,都深深的烙印在衆人眼中。
昨日王嫱不施粉黛,又是着宮女樸素衣裝已然令王政君驚為天人,今日這樣精心的打扮,着實讓她深嘆不已,這樣絕美的容貌,若是入宮,只怕又是一個勁敵啊。
她的模樣,不能單單用一個美字來概括,她身上那抹孤傲清冷又帶着一絲魅惑的氣質,說不清道不明,王政君驚嘆之餘,明顯的感受到了殿中衆人皆目不轉睛,瞠目結舌的樣子。很好,這樣的效果,正是她想要的。
王嫱走到殿中,并沒有向皇帝與皇後行禮,這也是王政君提早告知過的,為讓王嫱保持那抹神秘的氣質。她徑自坐到殿中早已備好的一個四角紅木座椅上,眼眸微垂,拂若漣漪的手輕輕撥過琴弦,帶起一串清脆而又悠長的琴音。
琴音悠揚好聽,直透人心。王政君雖知王嫱會彈琵琶,本以為她一個宮女琴藝想必一般,可沒想到竟會如此動聽,叫人生憐,她那副帶着淡淡憂思的面容,加上這凄婉的琴聲,真乃千古絕唱,令人無不動容。
衆人皆目不轉睛的看着殿中楚楚動人的女子,王政君卻看向,堂下的呼韓邪單于。但見他一臉陶醉,癡迷的看着王嫱,心中知此事已成。
正要松口氣,只聽旁邊一直未曾注意的陛下突然幽幽的開口道,“堂下這位女子,以前怎麽沒見過?也是宣曲閣的嗎?”
王政君并未多想,只道,“不是呢,她只是一位宮女,并不是宮中樂師。”
“叫朕說,她彈的可比宮中樂師要動聽許多呢!”
王政君心中有事,正想着一會兒怎麽與呼韓邪單于開口,這時只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皇帝還欲再說什麽,只見皇後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想着來日方長,等宴會完了再問不遲,到嘴邊的話便又咽了下去,只津津有味的看着殿中賞心悅目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