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勸解太子
因劉骜是皇長孫,加上皇帝與皇後的疼愛,王政君便經常帶劉骜去未央宮拜見皇後,劉骜更是不時就會住在椒房殿一段時間。
彼時他正是牙牙學語,長本事好玩的時候,王政君帶他來拜見皇後,劉骜也到了會認人的時候,見到皇後娘娘很是給面子,伸着胖嘟嘟的小手殷切的讓皇奶奶抱,直逗得皇後娘娘笑逐顏開。抱住劉骜便不撒手。
王政君在旁邊看這,欣慰笑道,“骜兒整日想着皇奶奶呢,見到母後您總是這麽親近。剛才的疲乏勁兒也沒有了,生龍活虎的活泛呢!”
皇後娘娘也直樂得合不攏嘴,一邊逗弄着劉骜,愛不釋手道,“皇奶奶也是整日想着骜兒,”說着便在小家夥兒胖嘟嘟的小臉上親上一口。
王政君趕忙附和道,“既然母後喜歡,若不覺得煩,就讓他留在椒房殿陪着母後吧,改日累了再送回去就行。”
皇後立刻笑道,“這敢情好,除了瑾兒家的放兒,我們這椒房殿很久沒有過小孩子了,就讓骜兒在這裏陪我與你父皇解解悶兒吧。”
“是。”王政君應道。
皇後一邊抱着劉骜逗弄着,一面不經意問道,“怎麽?太子連月來還是不怎麽去你那裏嗎?”
王政君低頭回道,“什麽都瞞不過母後,太子的确不怎麽去迎風閣的,不過也是兒媳照顧骜兒,心力交瘁,騰不出精力去侍候太子。”
“你這孩子就愛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太子是個什麽性子我還不知道?雖然多情,也是個極專情的,這都寵幸了傅良娣這麽久,也不見他去別的良娣那裏。只是,你要看開些,萬不能做那個争風吃醋上不了臺面的事情,你是骜兒的母親,這都一年了,太子宮裏也沒有再傳出喜事,太子不小了,該立正妃了,你要寬容大度,目光放長遠些才是。”
皇後言下之意,是有意冊封她為太子正妃,王政君心知皇後與陛下對骜兒的寵愛,因此定不會虧待與她。再者,這麽久,她也看開了,既然太子的心不在她身上,她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能做的只是在他身邊默默的陪伴。還有就是全心全意扶持,教導自己的兒子罷了。
“多謝母後提點,政君定謹記于心,安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敢多做他想。”
“嗯,”皇後點了點頭,似是想到什麽,又蹙眉道,“近日陛下交給二皇子劉欽到南方赈災的任務,劉欽完成的極好,受到朝中衆臣一致稱贊,陛下幾次說起這事來也是很歡喜,反而交給太子探查三輔貪污的事,太子遲遲辦不妥。陛下幾次斥責他,真是讓本宮好生擔憂。”
王政君聽的一驚,太子向來不親近她,偶爾來也不會說起這些事,如今聽皇後這麽說,心裏也是忐忑不安,生怕太子辦事不利惹得陛下不悅。
“母後放心,太子一向正直,又精心處理陛下派給他的政務,想必這次只是偶有不妥,相信太子殿下一定能夠解決的。”
“前朝的事,咱們後宮中本不便多說什麽,只是本宮聽聞連丞相都極贊賞二皇子,幾次彈劾太子,更是讓我心裏不舒心。太子若有你在身邊提點着,時時來與我報備他的情況,我也不會這麽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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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放心,兒臣若是能幫上太子分毫,定會盡心盡力的。”
出了椒房殿,王政君眉頭緊蹙,若有所思。
香蓮随侍在旁,關切問道,“良娣,奴婢看您心事重重,可是還在想剛才皇後娘娘的話?”
王政君心裏煩亂正是無處纾解,此時也不顧忌,嘆口氣道,“太子什麽不與我說,我心裏卻是時刻擔心着他的,他身份尊貴,在外頭一向風采奪目,哪知陛下不看重,前朝臣子也是不服他的,他心裏也肯定很苦悶。”
香蓮也跟着嘆口氣,“唉,這又有什麽法子呢?縱然良娣擔心,太子也是看不到的,況且,後宮不得幹政,嫔妃可是不能随意議論政事的!”
“我知道,”王政君垂眸,轉了話題,又道,“你看剛才皇後娘娘提起二皇子也是一臉不悅,素來在宮裏聽聞皇後娘娘與張婕妤不是打進宮就要好的姐妹嗎?按理說,張婕妤的兒子得勢,皇後娘娘應該高興才是啊。”
“這…”香蓮蹙眉低聲道,“說是要好的姐妹想必也是初進宮,相互扶持,相互照應那會兒,如今各自有了子嗣,有了不同的指望,利益沖突,哪還會顧及什麽姐妹之情呢。”
王政君聽得心裏微顫,嘆息道,“深宮中各居其位,各謀其利,縱然有感情,這麽多年的風雨,早就被磨沒了吧。”
想起她與太子,當初她的一腔熱枕,都會因他的漸漸冷落而灰飛煙滅,夫妻都是如此,何況是所謂的姐妹呢?宮裏的感情,說到底,就如剛結成的冰,一戳就破。
回到上林苑,剛踏進迎風閣,門口的侍婢便跑上來禀道,“良娣您總算回來了,太子殿下已經在殿中等候許久了。”
王政君一怔,趕忙往殿內走去。
殿內,太子一如既往的玉樹臨風,風姿盎然,他的背影正對着她,暗黃色的光芒灑在他的身上,卻莫名有些孤寂與蒼涼的味道。
王政君沒有多想,蓮步過去,屈身行禮道,“太子,您怎麽來了?”
太子方才轉過身,放下手中把玩的夜明珠,懶懶道,“突然想來你這裏看看,又去母後那裏了?”
王政君直起身,仍是低眉順眼道,“嗯,母後素來喜愛骜兒,我在上林苑也閑來無事,便帶着骜兒去母後那裏坐坐。”
太子沒什麽表情,徑自走到窗下的錦榻上坐着,看着她道,“你倒是将母後哄得高興,我卻沒辦法哄得父皇開心。”
王政君一愣,擡頭詫異,“太子,您這是怎麽了?”
“你不知道,父皇今日又訓誡了我一番,自從父皇交給二弟去南方辦差後,父皇越發是不待見我了。”太子斜靠在錦榻上,一臉苦悶道。
“陛下可是怪你查貪污的事辦的不妥嗎?”
太子詫異,擡頭道,“你怎麽知道?”
“今日去母後那裏,聽她說了幾句。”
太子方點了點頭,“如今也只有母後還關心我了,芸兒一向不懂這些事,與她也沒得說,你來說說,父皇是不是偏袒二弟?南方赈災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只要肯花銀子就能辦好,三輔根深蒂固,牽連甚廣,一直怎能查的清楚?”
太子極少與王政君說起前朝之事,如今這樣發發牢騷,反而令她心裏窩心,起碼他在這件事上首先便想到了自己。
王政君細細想後道,“站在太子的角度上的确如此,可是陛下乃是天子,日理萬機,在他的心裏,認為太子可以處理好這件事,而太子沒有辦妥,他自然要斥責,而二皇子的差事縱然是相對簡單,卻是環境惡劣,吃盡苦楚,他又提前完成,自然會得到衆臣的贊賞與皇上的另眼看待。”
“你…”太子邪睨着她,“你也覺得這件事我應該受到斥責,二弟應該受到嘉賞?”
王政君淡笑着搖頭,“不,這是站在他人的角度上,站在我自己的角度上,我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幫太子解決這件事。”
太子舒了一口氣,“你能有什麽辦法?如今我是兩邊不讨好,三輔勢力巨大,如今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現又受到父皇的斥責,我今日只才辯解兩句,父皇便厲聲說我巧言狡辯,庸碌無能。”
太子更加洩氣,王政君咬唇思索半晌道,“斟查三輔這樣的大事,朝中能臣衆多,陛下定不會只用你一人,這次想必只是歷練與探查你的才能,要我說,殿下還是不要信口開河,坦承其過,坦誠其非。先發制人,承認這件事的确是自己沒有辦好,請求責罰,陛下平日雖肅穆嚴厲,只見你這樣勇于坦誠,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想必也不會再抓住這件事不放的。”
“這能行嗎?父皇一向嚴于厲法,賞罰分明,這件事我沒辦好也就罷了,還自己去承認自己無能,豈不是更讓人看不起?”
王政君問道,“那太子可有把握能在陛下指定的時日內查清貪污之事嗎?”
太子劍眉擰成一個結,不發一言。
王政君繼續道,“與其到時候來等陛下責罰,不如主動請罪,反而能讓陛下心軟,消氣。”
太子薄唇緊抿,“你說的沒錯,父皇就是有意試探,我辦不好也就罷了,再巧舌如簧的狡辯,恐怕更讓他厭煩。”
他說着,擡頭看向王政君,磨蹉着她柔嫩的手掌,眼中顯露的是極少見的贊賞與溫柔,“母後總讓我親近你,只是你一向中規中矩,沒什麽特色之處,如今看來,你除了知禮周到,還很聰明伶俐。”
“太子別取笑臣妾了,臣妾也只是些小聰明罷了,能為太子排憂解難臣妾便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