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魏長從來不知道他自己是一個懦弱的人。
哪個男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以為自己會是大英雄。魏長在失去了未婚妻高秋娘時，他才發現他原來不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心中的痛苦難以掩蓋，他能怎麽辦？
魏長沒有告知他娘和妹妹任何的消息，他偷偷去尋了高秋娘。
高家人對于魏長的到來，高掌櫃、高何氏夫妻只有愧疚。所以，在魏長求話，說他想見一見高秋娘時。高掌櫃嘆息一聲。
“你想見，你們便見一面說清楚也好。”高掌櫃用一種過來人的态度，表示了理解。高掌櫃并沒有拒絕魏長的要求。
魏長有些忏愧，他看得出來，這個看着他長大的伯父是愛護他的。所以，高掌櫃見到他時，還有些歡喜之色。
可似乎一提到了秋娘時，高掌櫃、高何氏這一對長輩又是滿臉的無奈，那種掩飾不住的失落，只讓魏長覺得渾身上下是壓力重重。
明明他都沒有錯，為何錯處卻要讓他沉擔？
魏長有一種快要被世俗的一切給壓倒的感覺。那種沉墊墊的感覺壓在了心中，讓魏長覺得每一個呼吸都困難。
高秋娘見了魏長，二人是單獨見面的。
高秀兒讓她娘高何氏給喚走的。
在高家的二進小院中，一男一女的見面，氣氛頗是一陣的沉默。
往日見面時，魏長只有無限的歡喜，他有許多的美好未來，他想告訴了高秋娘。當然，哪怕心中想吐露了心聲，魏長面上還是有些木讷的。他沒有巧嘴，講不出來他對高秋娘的一片愛慕之意。
高秋娘是一個溫柔的女子，亦是一個聰慧的女子。
高秋娘除了美貌以外，也有一顆善良敏感的心。她先開口了，說道：“魏家哥哥，你來，我只能對你說，我對不住你。”
“我辜負了魏家哥哥的一片真心。”高秋娘把問題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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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我想娶你。我不想你嫁給別人。”魏長不想聽高秋娘的歉意，他說出了，他的心聲。
高秋娘這般美好的女子，魏長這等凡夫俗子，他哪割舍得下？
“婚事兩家長輩已經退了。曾經的約定，已經結束。我……”高秋娘說了事實。魏長卻不想聽，魏長激動的伸了手，他想拉了高秋娘的手，他有許多話想講。
“秋娘……”
魏長的舉動卻是被人打斷了。
“魏家哥哥，你吓壞了我姐姐。”高秀兒好不容易糊弄了她娘，她才得了機會來偷聽一二。
這一偷聽，就瞧着魏長的激動态度。高秀兒不想她姐姐為難，更不想她姐姐再變了心思。
高秀兒從姑姑那兒，可是知道了太多的真相。真相便是隔壁的魏家太普通，衛氏的大少爺是乘龍佳婿。
若是高秀兒的姐姐嫁進衛氏當大少夫人，整個高家都會得到衛氏的幫襯。高家往後的富貴一場肯定少不了。
那麽，高秀兒自然不能讓魏長改變了姐姐的心思，改變了在高秀兒眼中注定了會得到的富貴榮華。
姐姐嫁到隔壁魏家，于高秀兒而言哪有什麽好處？
“魏家哥哥，婚事作罷，就像我姐姐講的，兩家長輩都同意了。父母命，媒灼言，這終身大事豈有論了兒女私情的？”
高秀兒這話可不是說給魏長聽的，這是說給她姐姐聽的。
高秋娘是一個孝順的姑娘，她當然不會讓親爹親娘為難。
魏長這個鄰裏的哥哥，哪怕打小是青梅竹馬。高秋娘以前以為，這會是她的未來夫君。可現實變了，高秋娘做不到為了兒女私情去壞了爹娘的平靜生活。
生活不易，何必再生波瀾？
“秋娘……”
魏長還想再說什麽，高秀兒已經攔在了高秋娘這個姐姐的身前。
高秋娘低了頭，她默默的落了淚。
美人哭泣，明明無聲，卻像是打動了旁人的心底哀傷。
魏長瞧着高秋娘滴落在了地上的淚痕，那心底也是哀傷湧起。明明來之前，魏長有争回高秋娘的心思。
可在高秋娘哭泣後，魏長的情緒變了。
魏長突然發現，他做不了一個大英雄。
高秀兒還在指責了魏長，魏長卻是滿腹的失落與傷心，他突然發現，天大地大，何處是桃源鄉？
人與人不平等，天生就分了富貴與貧賤。
魏長在書院進學，他當然懂得官宦與庶民的區別。
衛氏是官宦人家，而魏家只是普通的庶民小戶。這中間的差距，如何彌補？
魏長無計可施。
“姐姐，你莫要哭了。你這些日子天天傷心，你的傷心哪有旁人在意？還不是自家人心疼。”高秀兒拿了手帕子遞給姐姐。
高秋娘接過了，就是輕輕的抹了眼淚。
只抹了眼淚後，高秋娘忍不住的又哭了起來。還是那等無聲的哭泣，更顯得無處話凄涼。
魏長走了，在高秀兒的喋喋不休不中。
魏長來時，帶着希望，走時全是認清了現實的無奈與哀傷。
魏長知道了一個事實，他是一個懦夫。
這一天，魏長回家後，他就回了自己的寝屋。他一個人在屋裏，靜靜的待着。
夕食時。
魏榮娘去喚了哥哥吃飯。
魏長只道不餓，且讓親娘和妹妹先用着。他餓了，再吃飯。
魏榮娘沒勸，只把夕食端進了哥哥的屋中，擺了小桌上，由得哥哥一個人的安靜思考人生。
等着夕食後，魏榮娘和她娘已經用好了。魏榮娘去了哥哥魏長屋中，見着沒動過的飯食，魏榮娘出了屋。
“沒動筷。”
魏榮娘告訴了她娘答案。
“不管了，讓大郎再好好的想想。”魏梁氏一時也沒多的主意，只能随着兒子自己想通。
魏榮娘點頭表示了同意。
魏榮娘去了廚房收拾飯後的家務。等着一切妥當了，便是簡單的洗漱了一二，這準備歇息了。
直到次日。
朝食後，魏榮娘知道了一個消息，她的哥哥魏長準備休學。
這個消息從她娘魏梁氏的嘴裏得出來的。魏榮娘瞧得出來，她娘非常不高興。
“榮娘，你說，咱們是不是再勸一勸你兄長？”魏梁氏的心中兒子學業為重。這學業關乎了兒子的前程。
如今休學？魏梁氏哪能接受。
倒是魏榮娘想了一想後，說道：“娘，哥哥休學無妨。咱家去了京城，京城的魏氏家族肯定有法子讓哥哥去更好的書院進學。”
這算是魏榮娘給她娘畫的一個餅。現在的魏榮娘只想離開宣城。
人生已經開始改變，若到了京城，有了新的開始。魏榮娘覺得挺好的。畢竟，前世的悲劇開始，就是高秋娘這個嫂嫂的離開。
眼下高秋娘沒嫁給大哥，婚約作罷，比前世而言，那是大大不同。
“唉……冤孽啊。”魏梁氏感嘆一聲後，聽了女兒的話中之勸，到底熄了心中的心思。
京城？
這個遙遠的地方，這時候也成了魏梁氏的一個念想了。
人有了盼頭，總歸不一樣的。至少，魏梁氏就把京城當盼頭，想像着兒子更好的未來。
“罷了，休學一事，便是如此吧。”
魏梁氏倒底也同意了兒子的意思。
接下來的日子裏，魏長就是天天躲了家中。
直到孟蘭盆節時，魏梁氏和女兒魏榮娘要出門，魏長還是繼續的躲在家中。魏長不想出門，他覺得他出門了，肯定要面對的是別人的嘲笑。
魏長過了心中的那一關。
朝食後。
坊正夫人帶着女兒在裏坊的街頭與魏梁氏、魏榮娘母女一起坐了牛車出發。這牛車是坊正夫人早早租好的，當然，租賃錢是兩家人分攤。
在牛車上，魏榮娘挺是活躍了氣氛。
“貴春姐姐，你今日帶的發簪真好看。以前怎麽沒見你戴過？”
魏榮娘捧了哏，貴春小娘子挺得意。
貴春今日是專門打扮了一翻。除了穿上新做的儒裙，她還是抹了胭脂，畫了眉，沾了唇紅。梳好的發髻上，更是帶着她娘專門給訂做的新發簪。
這新發簪是宣城裏最好的匠人師傅給做的，漂亮的銀絲絞成的花色，那點綴的珍珠也是一等一的南海珠。
最大的一顆南海珠，就是貴春想炫耀的資本。
“嗯。”貴春矜持的一笑，說道：“我最喜愛的就是上頭的南海珠，這是我舅舅專門贈我做十五歲的及笄禮物。”
“太漂亮了。”魏榮娘誇贊道：“好貴重的及笄禮物，貴春姐姐今天肯定是法會上最惹人注目的小娘子。”
反正誇贊人話又不花費什麽銀錢，就是嘴皮子的功夫。魏榮娘不介意哄一哄貴春的開心。
魏榮娘不在乎別人吹捧她的名聲，又或是讨好了誰的主意。
魏榮娘就是不想場面尴尬了。還不如讓貴春小娘子開心，瞧瞧旁邊的坊正夫人看着魏榮娘的捧哏，那眉開眼笑的模樣，貌似正得意啊。
“也還好。我娘打聽了，你家隔壁的高秋娘不會參加了法會。”貴春的眉眼間，也是笑得開心，她說道：“如果高秋娘參加了，哼……”
“還好高秋娘懂了分寸，這一回倒沒有參加了法會。”貴春說這話時，語氣裏有幾分的異樣。那等味道兒，似乎是羨慕，又或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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