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蘇、蘇總,我們趕緊去醫院吧?”趙姜阮結結巴巴的問道,恨不得立馬送他去醫院裏緊急處理下。
“醫院裏有拔牙拔魚刺的,你什麽時候見過去醫院裏拔仙人掌刺的?”蘇易言冷冰冰的甩下一句,左手利索地把仙人掌從他手背上分離出來,不過還是有好多根仙人掌刺堅。挺。地紮根在他的手背上,他動作迅速得倒像是在拔別人身上的毛刺。
等蘇易言把手背上紮眼的刺都拔出後,趙姜阮留意到他手背上有幾處開始流血水,她想起自己的辦公桌抽屜裏還有幾張創口貼,立馬飛奔出去拿了進來,小心翼翼的問道,“蘇總,你貼下創口貼吧?”
手上紮過的地方明顯有痛覺傳來,蘇易言冷冰冰地一口回絕,“不用了。”
“哦。”趙姜阮悶悶地應了一聲,手足無措的把創口貼收了回去。
他見趙姜阮無比內疚,難得低眉順氣的垂眸看向地板,一排濃密的長睫毛難得乖順的并攏朝下,睫毛的陰影投射在她的眼睑下方,像水墨畫上故意氤氲渲染出來的流光墨韻。而她還是習慣性地咬着下唇,他忽然就想起了前晚看到的那抹朱砂紅,前一刻的滔天怒火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去了一些,堵心歸堵心,還是示意她把創口貼遞過來,自己動手敷衍的貼了上去。
等到蘇易言在手背上貼了兩張創口貼後,趙姜阮才從他辦公室裏出來,愁雲慘霧的樣子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
她都已經目測到自己被辭退了。
好吧,看來她和易正氣場不和,辭退就辭退吧。
沒過多久,趙添添就打電話過來了。
“姐,我把同學胳膊撓傷了,要賠點醫藥費。”趙添添在電話那端可憐巴巴的開口。
“你還真以為你是黑。社。會的小混混嗎?”要是趙添添在眼前,趙姜阮肯定要把她暴揍一頓。
“是他先帶頭起哄說我不是親生的,說我們全家就我一個自然卷!我反駁不了,和他拉扯時不小心把他胳膊撓傷了。”
“你傻啊!咱爸咱媽造人時基因突變了不行啊!”趙姜阮兇巴巴地呵斥起來。
“基因突變?”趙添添聽到這個單詞,在電話那頭茫然的重複了下。
“現在知道沒文化的可怕了吧!你但凡給我稍微花點心思在學習上,智商也不會直線下降成這樣,我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說你是我妹妹,就怕你拉低我們全家的智商!”趙姜阮心情本來就差得要命,氣勢洶洶地把趙添添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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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原來是基因突變造成的啊,害得我真擔心自己不是親生的!”趙添添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信誓旦旦的保證起來,“姐,我真不想讓媽操心,她要是知道了還不得肉疼死,醫藥費你先借我,暑期我自己去打工補上,下學期我保證會好好學習的,行不行?”
“說話算話?”趙姜阮還是頭一次聽到趙添添保證,訓也訓過了,事情總歸還是要幫她解決的。
“一言為定!”
趙姜阮挂了電話後癱坐在位置上發呆。趙添添就是個花錢的無底洞,可惜還沒到發工資的日子,她手上的現金還差一點。
趙姜阮正想着去哪裏撈外快應應急,她之前留過聯系方式的兼職中介突然打了電話過來。
“有個禮儀小姐的兼職要不要去,一天三百。”
“去呀!”趙姜阮立馬點點頭,易正看來是呆不下去了,一想到不能繼續拿遠遠高于市面行價的薪酬,她就心如刀割,還是趕緊去賺幾張人民幣給自己壓壓驚吧。
“那我把地址發你,你下午兩點到那邊找負責人就成。”中介在電話那邊交代起來。
這邊剛把項目策劃書跟完,Jason又不在,也沒人差遣她做事,趙姜阮的确是閑着沒事幹。平時她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翹班,一想到自己即将被辭退,她就覺得無所謂了,收拾下桌面就拎包出去。
她也舍不得打車去,坐公交輾轉,一個多小時後才到目的地。
趙姜阮到目的地不久就去化妝間換上統一的旗袍裝,負責人提供的旗袍裝是改良過的,側邊的開叉一直開到大腿根部,稍一走路都能隐隐綽綽的看到大腿。
趙姜阮心裏發了句牢騷,化妝的時候她特意讓化妝師給她化濃一點,最好化的越醜越好。
業主是當地一家做服裝的企業家,有幢新建的商務大樓要剪彩,儀式就在該老板的私邸別墅後面的山腳處進行,老總先是滔滔不絕地表達了他的喜悅之情,之後宣布剪彩儀式開始。
趙姜阮和一排禮儀小姐上臺把彩球拿成一排,供那些請過來的大牌合作方來剪彩。
她本來是站在中間位置的,趙姜阮調整站姿時瞥到右手邊賓客握剪的手背有點眼熟,上面貼了好幾張眼熟的創口貼,她下意識地擡頭,随即吓得哆嗦了一下。
因為衣冠楚楚站着剪彩的居然是蘇易言,只不過他此時的眸光是看向正前方的臺下群衆的,應該還沒留意到她的存在。
這世界怎麽小成這樣!
要是被蘇易言看到自己曠工穿成這樣出現在這裏,那還了得!不用說就罪加一等了!趙姜阮幹脆朝左邊側身過去。
這一排的禮儀小姐都落落大方地朝向觀衆席面露微笑,就趙姜阮恨不得把臉蛋360度旋轉扭到後腦勺藏起來。
幸虧剪彩儀式很快就過去了,之後主持人過來宣布剪彩儀式結束,讓全場賓客全都移步裏面內室參加晚宴。
趙姜阮恨不得立馬離開,可是她的衣物和包都還在化妝間裏。
等到大家都朝裏面走去的差不多了,視線範圍裏再沒有其他人,趙姜阮偷偷摸摸的從樹梢後面出來,沿着側邊角落往裏面走去。她走到一半,留意到不遠處的林蔭道裏突然有人走了出來,背對着她往裏面走去。
就一個背影,趙姜阮立馬認出是蘇易言。
安全第一!
趙姜阮避之不及地往身後躲去,她本來是想藏到旁邊吉祥物後面的,沒想到那吉祥物放在人造湖的邊緣上,趙姜阮一心想着避開蘇易言,絲毫沒留意周邊的環境,後退得步伐略大,一腳踩空跌到湖裏,她立馬伸手抓着那個吉祥物,沒想到那吉祥物輕飄飄的居然是塑料泡沫的材質,她直接把那吉祥物都拉入了水裏。
蘇易言剛才在剪彩時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頂着大濃妝穿着也不甚得體的趙姜阮讓他膈應得不行。他的确好奇趙姜阮到底缺錢缺到了什麽地步,所以在剪彩儀式結束後特意走到旁邊的林蔭道上多等了一會,沒想到一回頭趙姜阮就不見了,他等了好一會才出來往前面走去。
蘇易言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落水的聲響。
人造湖下面的鵝卵石放得久了,上面長着不少的青苔,踩上去滑溜溜的,趙姜阮一腳沒站穩又重新摔了出去。
“救命啊!”她毫不猶豫地大喊大叫起來,聲音都尖銳地破音了。
只可惜室內正放着歡樂的晚宴進行曲,壓根沒人留意到人造湖這邊的動靜。
蘇易言目測湖水最深處也就到趙姜阮的下巴而已,然而沉浮在裏面的趙姜阮已經崩潰得毫無理智了。
見過膽小的,沒見過膽小成這樣的。
蘇易言無奈地跨步入水,打算從她背後把她撈出來。
他剛碰到她的胳膊,她就眼疾手快地撲了過來。蘇易言嫌棄地推開她,趙姜阮以為他私仇公報要中途撒手,改而去拽他的胳膊,蘇易言抽手速度之快,趙姜阮混亂中只拽着點他身上的襯衫面料,她向來惜命,伸手去拽得力道自然是很重。
她在發昏。
蘇易言可沒發瘋。
她這樣迅猛地抓過來,他胸膛上立馬有痛覺傳來。蘇易言忍無可忍地推開趙姜阮,她被推得重新後退摔倒,近她高度的湖面随即被翻攪出大片的水花。
她被水花嗆得都快說不出話來,多年前的陰影立馬冒了出來,大腦空蕩蕩的,四肢都跟着抽搐痙攣起來。
她開始手腳并用地撲騰起來,可是越撲騰就下沉得越厲害。
她快呼吸不過來了。
蘇易言見湖面突然安靜回去,他晦氣歸晦氣,還是重新鑽入水面,從後面攬住趙姜阮的腰間,吃力地往岸邊游回去。
趙姜阮昏沉沉地都不曉得用力蹬上岸,蘇易言身上的襯衫和西褲被水打濕後束縛在身上,手腳都伸展不開,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趙姜阮托到岸上。
趙姜阮身上的旗袍早已經繃開了,蘇易言脫下西裝披到趙姜阮身上,突然發現他的襯衫紐扣一排都掉光了……是剛才她爪子伸過來襲胸地時候崩掉的……
她一把就将他整排的襯衫紐扣扯崩掉,還真是力大如牛到了一定境界。
趙姜阮驚魂未定地爬上岸,好一會才緩神過來,一想到蘇易言為了救自己弄得如此狼狽,她正打算和他說聲謝謝,就見蘇易言晦氣地看了眼一直在淌水的褲子和皮鞋,吓得她趕緊挪開視線,佯裝還在驚悸中。
“我先送你回去吧!”蘇易言話音剛落,好看的唇線随即緊抿起來。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還是先進去吧。”趙姜阮知道今晚受邀的都算得上是這邊有名望的企業家,在這種場合其實是可以結交挺多業內人脈資源的。
“我不去了!”蘇易言說完晦氣的走在前面。
回去的路上,趙姜阮蜷在副駕上,呼吸都不敢大意,就怕惹到隐怒未發的蘇易言。話說她也真夠衰,一事未了,新的破事就找上門了。
更倒黴的是又趕上晚高峰,路上堵得一塌糊塗。
趙姜阮剛才喝了一肚子湖水的後遺症就發作出來了,她無意識的腦袋哆嗦了下。
“蘇總,能不能靠邊停下車?”
“不能!”蘇易言火氣滿滿的應道。
趙姜阮立馬閉嘴。
沒過多久,趙姜阮憋的膀胱都要炸了,可是視線之內都沒有看到公用洗手間。她在路邊小解和在車裏小解飛快的抉擇了下,覺得以蘇易言的潔癖屬性,自己萬一兜不住尿崩在車上,他肯定會嫌棄地再也不碰這輛車了。
“那個蘇總,能不能靠邊停車?”好不容易等到蘇易言開進一處拐角的綠化帶邊上,她聲音都已經明顯焦躁不安起來。
蘇易言身上的襯衫還有水草浮萍挂着,他甚至還能嗅到身上有一股濃重的魚腥味,是湖裏的大群觀賞魚養久了卻沒有及時注入新鮮活水的緣故,以他一貫的潔癖習慣,要不是趙姜阮坐在側邊,他都恨不得立馬把身上魚腥味的襯衫褲子全都脫個一幹二淨。
他都已經飽受煎熬了,旁邊的趙姜阮還是破事一堆。
“又怎麽了?”蘇易言出口時已經極力克制着不耐。
“我、我尿急……”她聲音輕的跟蚊子似的。
“什麽?”蘇易言沒好氣的直接把發出咿咿呀呀噪音的電臺關掉。
“我快尿崩了!你再不停車我就憋不住了!”她抓狂的喊道,話剛出口,整個車子都安靜下來了。随着劇烈的輪胎聲響傳來,蘇易言一步到位靠邊急剎車停好,趙姜阮簡直飛也似的沖下車,然而她剛跑出去幾步,突然又火速折回來,一臉愁苦的看着主駕上的蘇易言。
“還有什麽事?”蘇易言看到她這欲言不止的模樣,直覺沒什麽好事,兩邊的太陽穴都開始狂跳起來。
“大晚上的,小樹林裏黑乎乎的,我一個人不敢去……”趙姜阮嗫嚅起來。
“放心,憑你的姿色不會有人想動邪念的,頂多是有礙觀瞻影響市容風貌而已!”他看了眼趙姜阮臉上被水濡濕暈染開的眼妝,眼睛周邊都是黑乎乎的一團,她之前塗的大紅唇膏也早已化開,一開口就像是血口大盆似的,要多驚悚就有多驚悚,總之就是越看越膈應。
“那、那個綠化帶裏的樹木不夠茂密我怕擋不住,你能不能站在前面幫我擋着點?”趙姜阮只得直說自己的意圖,又忍不住哆嗦了下。反正她肯定是被辭退的下場,明天過後就和蘇易言江湖再見,破罐子破摔的也無所謂了。
一分鐘後,衣衫不整的蘇易言臉色沉沉,站在一處綠化小樹林的前面給趙姜阮放風,趙姜阮則是火速鑽到後面的小樹林裏解決去了。他心塞的大腦都短路起來,甚至沒察覺到身上的襯衫像混社會的二痞子似的大開着。
不遠處有盞昏黃的路燈,光線不太亮堂,他身上被綠色青苔還有水草沾碰到的地方髒兮兮的,像是被抹了淤泥上去。
燈火迷離,将天上的冷月都遮住了不少,邊上是綠化帶裏探出來的枝桠綠葉,晚風拂過,夜色青溶,看起來格外有黑影幢幢的意味。
他剛才全身都被湖水濡濕,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怎麽看怎麽落魄,臉上的煞氣卻是重的像鎮宅門神似的。
蘇易言渾身不自在,人行道上剛好有對騎自行車的母女經過。
“媽媽,那個叔叔為什麽不扣扣子?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裏幹什麽?”後座上的小女孩稚聲稚氣地問道。
“這種人都是心理變。态的暴。露狂,專挑偏僻的地方出現動機不。良,囡囡,你以後記得要離這種人遠遠的!”晚風中傳來小女孩媽媽的諄諄教導聲。
趙姜阮從小樹林裏出來的時候,她卸掉膀胱裏的裝備後身心都輕松了大半,剛才她光顧着尴尬自己的處境去了,壓根沒聽到路過的母女在說什麽。
她重新坐進車裏,發現蘇易言的臉色更加鐵青,煞氣缭繞。
作者有話要說: 蘇先森:生無可戀.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