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8)
也未能料到。他們之前的計劃是以十萬金為籌碼,一口氣将糧價降下來,然後在當地召集有名望有號召力的人來平複民怨,順帶給敵人潑點髒水什麽的。現在看來,十萬金還遠遠不夠,起碼要有百萬金。
這也說明,并非只有奸商,還有其他勢力在背後推動。否則如此之高的價格,商人還是頂不住民潮的。換做葉黛暮,她都有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的沖動了。這哪是賣米,簡直就是在賣命。
”動用內庫是無妨,只是老師如此大的現款,要去哪裏才兌得到呢?就是典當鋪也不可能有這麽多呀。“葉黛暮愁得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這還是拿去玉煙樓拍賣吧。物盡其價是最好的。選些體積小,但是價值連城的東西送去。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不能帶有明顯的标識。不然麻煩就大了。“謝璋突然想到,宮中的每一物皆有記載,若是丢失,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這可如何是好。
在這一點上,盧淑慎明顯是最好的詢問對象。果然,葉黛暮的問題還沒描述完,盧淑慎已經有了主意。”東西是不能亂丢的,不過,若是碎了壞了,總還是要處理的。“
葉黛暮滿頭霧水。要是碎了壞了,也賣不出好價錢啊。
”近來刺客少了,但是陛下遇襲的時候還是損壞了不少東西,只要在這上面的文書還是可以做點文章的。“盧淑慎輕描淡寫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葉黛暮表示,祖宗不虧是祖宗。然後她就愉快地決定帶盧淑慎一起去選送去拍賣的東西了。
☆、第柒拾捌章 過往如煙雲
“好漂亮。”葉黛暮對着一座珊瑚驚嘆。這珊瑚高三米,寬十米,顏色由淺粉漸變至血紅。上面雕刻着海底、陸地和天空三個世界,猛地一看像是将一個世界濃縮起來了。葉黛暮不由地感嘆,果然是統治階級,這種東西放到現代,那就是國家博物館裏的東西啊,現在卻這麽随意地擺放在家裏的倉庫了,甚至都不是最中央的好位置。
葉黛暮頓時對自己成為一個壕,有了深刻的真實感。
一旁的盧淑慎笑眯眯地等着,和管理內庫的林總管一起。葉黛暮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驚嘆連連。怪不得說皇帝這麽招人恨呢。看看,這珠寶玉器都是成堆成打地放在一起,簡直是暴殄天物。明明任何一樣都足以做成傳家之寶的,現在就這麽可憐兮兮地躺在這不見天日的倉庫裏。
不過,也幸虧列祖列宗攢了這麽多私房錢。不然她還真拿不出那麽多錢去救濟災民。恩,話說,已經過了幾個月,朝堂吵了那麽久,居然連半個方案也沒有拿出來,簡直就是吃幹飯的。連葉黛暮這種有拖延症的人都要被他們給逼瘋了。
”陛下,若是喜歡,可以搬到長生殿中。“盧淑慎看到她對着那珊瑚擺件如此喜愛,很是輕松地說。
葉黛暮表示小心髒要受不了這麽大的刺激。這珊瑚明顯是純天然的,先不提這稀有的顏色變化,單單說這雕刻的技藝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葉黛暮竟然還在那角落雕刻的草叢裏上找到了一只比米粒還要小的蟋蟀,那蟋蟀居然有頭有尾,連背上的薄翼都沒有少半片。
太厲害了,這雕刻可是文惠帝時代的東西了,至今也有……多少年來着,二三百年也是有的。葉黛暮表示真要放她房裏,她大概半夜要爬起來确認一下,東西有沒有失竊。肯定會睡不着了。但是葉黛暮還是一咬牙回答。”恩,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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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運這麽大的東西去長生殿,大概會比較引人注目,這樣他們偷東西的行為就不容易被發現了。不過,都是她自己的東西,應該也不能說是偷吧。想到這裏,葉黛暮就很歡快地把自己看上的好東西全都要了回去,足足搬了一下午也沒搬完。
”咦,這些是什麽?“葉黛暮發現了一木箱奇怪的卷軸,打開一看,居然是禦旨,只是沒有蓋上玉玺。”怎麽會有這麽多?“
林總管沉默了片刻才說。”這是先皇尚未來得及頒布的旨意,老奴怕被有心人拾取,才偷偷放入這內庫之中,等待能重見天日的那天。“
她爹?葉黛暮抽出一卷,細細地閱覽。這是修路的。再一卷,這是修橋的。再一卷,這是修改兵制的……這麽多,全是改革的方案。她爹原來并不是如她想象得那般懦弱不堪。他看似癡傻,其實早已心有乾坤了。若是這些方案都能起效,那麽大魏必然能獲得新生。
這閣老文度便是他下的第一步棋。但是他的棋局擺得再好看,他也只下了這一步。千算萬算,他算漏了命。不過,這些事情都已經與她無關了。更何況那個男人也不曾善待過她,繼承他的遺志,對她并無好處,她又何必要去裝這個好人呢。
葉黛暮随意地将卷軸塞了回去,卻意外将最下面的一枚卷軸弄掉了。卷軸散了,正攤開一半,叫葉黛暮看見了內容。“門下,天下之本……特此封皇女葉黛暮為安平公主,封地為汴州。“
公主。她爹曾經想過要補償她嗎?看這畫日,竟是登基那一日寫下的。最後為什麽被封印在了這裏?葉黛暮腦中的迷霧越來越多。但是她想了想,還是放了回去。也只是這樣了,不管他曾經想做什麽,過去的也只能過去了。人死不能複生。只有活着,才有一切。
哥哥死的時候,唯一的願望就是讓她活下去。娘死的時候,也只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死是很簡單的事情,因為人是很脆弱的動物,一點點傷口,一點點寒冷,甚至是一點點的恐懼,都可能令人落入死神的口袋。活着卻與此相比,既波折又煎熬。可是人還是要活下去。
因為死人,是什麽都無法擁有的。
“陛下,夜已深,該回去了。“盧淑慎輕聲勸道。
葉黛暮傻傻地點了點頭,将卷軸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鄭重地囑咐林總管。“請一定要保管好這些。”
“謹遵君命。”林總管笑成了一朵花。
回去後,殿內侍女又是好一陣忙亂。多的這些飾品要裝飾上去,但是又不能顯得不和諧。審美跑偏一點的,還真不能勝任這項工作。連盧淑慎這樣急性子的人,都生生拖了好久,才決定下來。葉黛暮最喜歡的那座珊瑚雕刻,被擺在外殿。葉黛暮還笑說。“說不準有刺客一看這東西這麽值錢,就回心轉意來效忠我,讓我賞他呢。”
盧淑慎無奈地笑了笑,将安神茶遞到葉黛暮手上,溫度恰好。葉黛暮一口氣灌了下去,躺上被暖爐烘熱的被窩,舒舒服服地嘆了口氣。真是啥窩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窩。如果明天早上不是三更起就好了。皇帝就是這麽倒黴,在現代還有雙休日,皇帝連個旬假也沒有,要求休息,休息!!!
然而,她根本沒有等到天亮。
夢,又是夢。她明明知道,可是她就是掙脫不了,在一片的血紅色之中,她渾身黏膩。她的雙手,她的臉上,她的重鷹,全都是血。她殺人了。滿地的屍體。有敵人的,有己方的。她有些麻木地向前走着。這不過是個夢。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夢見這樣的場景了。
但是當她在地上的人堆裏,看到那張臉時,她還是崩潰了。她拼命地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個夢,但是這夢也太真實了,太漫長了,壓得她幾乎都要相信這才現實了。可是這現實,卻是她最不想要見到的那一種。
“不要……淑慎……”
☆、第柒拾玖章 豬啊,羊啊,都到我碗裏來
“你已經見到她了。感想如何?”謝璇舉起酒壺斟滿自己手中的酒杯,懶洋洋地問。
“她變了好多。”對面人感慨道。“她笑起來真好看。”
“為什麽不告訴她?”謝璇将酒壺遞給對方。
“為什麽要告訴她呢?”他舉起酒壺,直接痛飲。
往事如雲煙,不可追,不可追。
葉黛暮驚恐地從夢中掙紮,醒來時,被子都被汗濕透了。她抱着被子,蜷縮成一團,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那只是個夢。她捂着胸口,那裏還是揪着痛。一想到,夢中的場景。她飛快地爬了起來,将守夜的霁曦吓了一跳。“陛下,怎麽了?”
“淑慎,淑慎呢?她在哪裏?”葉黛暮連鞋子也顧不上穿,就跑了出去。深秋的寒氣從腳延伸上來,如同一條陰冷的蛇,纏繞在她的身上。
“陛下,陛下,不可。先穿上鞋子吧,陛下。”霁曦抱着鞋子沖了出來,慌慌張張地攔住她。雖這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但是裸露着腳踝還是容易受感風寒的。
“淑慎在哪?我想見她。”葉黛暮被攔下,神情抑郁。她無意識地望向自己的手,那裏很幹淨,沒有血,也沒有傷痕.這是和夢中場景完全不同的。但是內心仍然悸動不已。她害怕,她害怕那個人會真的如同夢中一般凄慘地躺在那冰冷的血海中。
“陛下,別慌,我已經找人去喚盧大人了。”霁曦趕緊拿了披風将葉黛暮裹好。
“淑慎,淑慎……”葉黛暮無意識地将自己蜷縮起來,喃喃。
盧淑慎今夜不值班,也習慣将明日的諸多事宜都安排妥當了再回房休息。當霁曦派去的小侍女喊她的時候,她還沒有脫下外衣。她一聽是陛下在找她,立即快步走回了正殿。速度之快,後面的侍女們全都跟不上。盧淑慎穿越側門,見到的就是坐在椅子上被裹成一團臉色蒼白的葉黛暮。“陛下。“
葉黛暮在見到盧淑慎的剎那,從座位上撲了過去,披風将她的腳纏住,一下子就把她絆倒了。葉黛暮連滾帶爬地沖到盧淑慎腳下,欣喜若狂地擡起頭望向她。“淑慎。”
她完好不損。她還活着。
心一下子便落回了胸腔裏。
盧淑慎差點被她吓出一身汗來,緊張地将她抱起來。“陛下,陛下,你別吓妾啊。”
“淑慎,好香啊。”葉黛暮感受到她的心跳,一安心,眼皮不由地沉了下來。等盧淑慎低頭去看,葉黛暮已經睡熟了。盧淑慎摸了摸她的臉,盡顯溫柔之色。
難得睡安穩了。葉黛暮感覺自己頭都輕了三兩,感覺要飄起來了。早朝還是老三套,一哭二鬧三上吊。葉黛暮這一回着重注意了文閣老。發現這老先生很有趣,如果是兩派吵起來了,他就在旁邊起哄,等他們打得不可開交,他又躲到一邊去了。像個頑皮至極的小孩子。不過,考慮到這老先生今年已經六十有三了,像個老小孩也很正常。
“陛下,今日又要出宮啊?”霁曦一臉期待地望向盧淑慎。這一會,該輪到她了吧。
“是。這一次,你去吧。”盧淑慎開始時還板着個臉,現在就撐不住了,笑着說。今日是去常老先生家中。葉黛暮與他通過謝璇傳信過幾次,已經商議好今日在他家偷偷結交文人雅士,以供日後。葉黛暮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以後呢。
“霁曦,幫我選幾樣軟的點心,我們帶去。”葉黛暮考慮了半天,還是放棄帶一副傳世名畫做禮物的想法。既然已經論了親戚,這麽做便太生分了。只是葉黛暮此時還沒有真實感。與外公相認,似乎比她想象得更平淡。這大抵是因為她對他們毫無感情所言吧。
沒有教養過,也不曾親近過。哥哥死的時候,他們沒有出現;母親死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出現。最後她一個人在柴房裏艱難地生活了十年,他們也沒有出現。陪伴她的卻是一只野貓。她能給他們多少愛意呢?
葉黛暮說不出自己是個什麽心理,也許有期待,也許有怨恨,只是現在,一片空白罷了。盧淑慎最後檢查了一遍行李,才将葉黛暮鄭重地交到了謝璇的手上。“你一定要照顧好陛下。若是再讓陛下受傷……”
謝璇笑眯眯地接過無言中的威脅,回應道。“這盧大人就不必操心了,但是近來碩鼠甚多,還是多填補幾個洞才是正事。”這兩人又在打什麽太極。葉黛暮嘆了口氣。
說好的現代人語言能力比較強呢?為什麽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山頂洞人?葉黛暮感到深深的憂傷。等會還要去見這個時代的學霸,怎麽想怎麽慌啊。為啥老天讓她穿越的時候不順帶改造下她的腦子,給她多點技能點。事實總是在證明,她有多脆,一掰就碎。
“暮暮,你看,這個怎麽樣?長得俊俏,家裏也沒什麽靠山,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而且還身強體壯。”常老夫人自從知道葉黛暮的真實身份,立刻就親熱得不得了,連莞兒都要退居第二了。
“外祖母,我又不是在招婿。人家有心來外祖父這裏學習,就是想要一展宏圖的,娶我,那不是斷人家前途嘛。再說了,這也叫長得俊俏。”葉黛暮吐槽道。這一下午她光聽外祖母做媒了。
“暮暮啊,你的要求不能太高了。這還不夠好看吶。非得長成幼安那個妖孽模樣你才喜歡?”外祖母打趣道。
莞兒在一旁拼命地往嘴裏塞葉黛暮帶來的糕點,一邊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就是,姐姐,你這要求也太高了。長成那個樣子,出門人家都不知道誰才是新嫁娘了。”
“去去去,小孩子插什麽嘴。聽祖母的話啊,出去吃。順便給你姐姐挑挑他們的毛病。”外祖母那真是急性子。葉黛暮在一旁偷笑。外祖母見了,也好笑地塞了她一塊點心。“你啊,怎麽也一副小孩子樣子?都已經是及笄的大姑娘了。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早就生了三個,可惜,只養活了你母親一個。”
葉黛暮聽了,也沒有什麽難過的情緒。反倒是仔細觀察起外面的人來。這麽多人才,要是都收入囊中,她就發達了。來吧,開啓闖關模式!
☆、第捌拾章 十八般武器,我是樣樣稀松
“維桢姐姐,你會什麽呀?”莞兒一臉天真地望向葉黛暮。
正在思索如何攻克這群文人的葉黛暮一僵。人艱不拆啊,妹子。姐姐除了有身份,有錢,嘛都不會,最擅長嘴炮,能不能行?葉黛暮欲哭無淚地轉移話題。“莞兒,我還有一盒酥餅,你要吃嗎?”
“要!”莞兒立刻就忘了剛剛的話題,歡快地跑去泡一壺新茶了。
葉黛暮松了一口氣,趕緊跑了。要是這姑娘再問起來,她可沒有下一盒點心來打發她了。還是先溜為妙。說起來,謝璇去哪裏了?葉黛暮在院子裏好一通張望才找到他。他已經被幾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男子圍了起來。
“公子乃是世家之子,既有良師在,何必與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争呢?”說話的男子看起來很不好對付。葉黛暮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家夥仇富啊。身上沒有一點玉的,衣服的款式也不是時下流行的,顏色有點發白,看起來穿了很多年,都有些不合身了。
“公子,家財萬貫,何必屈尊來小院呢?”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話,叫謝璇半句也插不進去。好吧,仔細一觀察,這幫家夥全是這個德行。葉黛暮不由地為這群無知的家夥捏了一把汗。要知道,憑謝璇的武力值,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們都捏死了,還不帶換氣的。
謝璇似乎是察覺到了躲在角落裏的葉黛暮的目光,笑着望向她。葉黛暮給他比了個大拇指。他反過來,無奈地笑了。他這麽忍受這般傻子,還不就是為了她嘛。她倒好,躲在一邊就不出來了。
不過,很快,葉黛暮就忍受不了了,因為這些酸儒從普通攻擊上升到了人身攻擊。看來千百年來的定律都是一樣的,罵人不出老三套,國粹啊。謝璇還能忍,葉黛暮卻忍他不能了。打狗還要看主人。“都說讀聖賢書,我看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夫子說有教無類,否則爾等怎能在此求教?”
葉黛暮一出聲,将那幾人吓了一跳。可見他們也不是什麽壞心腸的家夥,否則這麽一點小事還會心虛成這樣嗎?但是很顯然,他們也不是什麽好鳥。葉黛暮這番話确實在理,若是換了任何一個書生來勸,他們都會聽進去,然後退讓一步。
可是偏偏是葉黛暮。
“女子,怎麽會出現在此處?與汝無關,速速離去。”如果說之前葉黛暮還只是有點生氣,現在就是被人戳中要害了。這是擺明了看不起女子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葉黛暮立即高聲反駁。“女子如何了?女子也知仁義禮智信,也知有所為,有所不為。怎的?難道在你等看來,我女子就不能站出來正視聽,抱不平嗎?”
“小小女子,說甚打抱不平,可笑可笑。那我且問,何為仁義禮智信?”這群性別歧視的古人,葉黛暮超級想撸起袖子就暴打他們一頓,叫他們知道天為什麽這麽藍。但是要是以暴制人,感覺就好像是真的承認自己不如他們了一樣,特別不甘心。
但是問題來了。葉黛暮那也就是随口一說。解釋?老師也沒說過呀,完了,完了,要是說不知道,那簡直丢她們廣大姑娘的臉。但是古代是什麽意思,她是真不知道呀。沒辦法,拿現代學過的湊吧。語文老師希望當年你沒有糊弄我。
“仁,乃是人也,以人為本。思己不欲,勿至他人。思己所欲,惠及他人。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不禁。“葉黛暮說到這裏,周圍的耳朵都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義,羊我是也。羊乃是祭祀之物,我乃是本我。以本我為祀,超脫生靈萬物。天地萬物皆有常,人之常乃為義。發乎于心,用之以危。“葉黛暮頓了頓,繼續說。
面前的書生面色皆變,愣愣地望着葉黛暮。雖是小小女子,心中自有韬賦。人雖蝼蟻,心可裝天地。不管是女子也好,男子也罷,說到底都不過是人這種生物而已。若要分個高低貴賤,不過是自己作踐自己罷了。
“禮,示人以曲豆。豆之精華,濃縮于彎曲之穗禾。我之禮,不為謙虛,而為求上進。低以示恭,而非示弱。“葉黛暮越講越興奮,詞意與思維通順起來,滔滔不絕,根本停不下來。
“智,乃知日也。一葉知秋,道之不遠者,乃大智慧。熟讀四書五經兵法,善用之,乃是小智慧。只知字義,滿若盈月,不過是無知者無畏罷了。“這是指桑罵槐呢,罵的就是你們這群讀了幾天書,就忘乎所以的蠢貨。葉黛暮根本不給他們辯白的機會,繼續地說下去。
“信,乃是人之言也。一諾千金,時人相争。言而無信,人人避之。知所不可為,以言諾之,非信也。知所不可不為,以命諾之,實為諾之。”葉黛暮一口氣說完,差點喘不上氣來。但是還沒完。若是僅僅解釋這意思,在座的都比她精通,她也不過是半桶水咣當。但是咣當就咣當,這臉她打定。
“小小女子,又如何。人生陰陽,必分兩極。若有日無夜,有爹沒娘,你倒是從那石頭縫裏蹦出來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我等在這天地萬物中不過都一樣,你竟想分個高低貴賤,豈不高過這九天?”葉黛暮吧嗒給他們扣頂大帽子。天都把我們視作一樣的,你居然要違逆天,簡直是要上天啊。
“你……你!”一個書生倒下去,千萬個傻逼站起來。這一個被怼得結結巴巴,說不上話,還有一群呢。葉黛暮嚴陣以待,來一個她怼一個,來一雙怼一雙。哼,先天的嘴炮小技能可不是白點的。叫這群井底之蛙也試試她在宣政殿怼那些國之大臣的厲害。
衆人很不甘心,但是你推我擠,半天也沒個人敢出來應聲。這慫得一塌糊塗啊。
“說的好。”葉黛暮轉過頭去一看,竟是她的外祖父常安宇出來了。“一個女娃子都知道的事情,你們這些書生竟不知。真是丢盡了我的臉面。我看你們還不服氣。那你們來比比,看看你們誰能贏了這女娃娃,再來說女子無用的話吧。”
葉黛暮的內心是:外祖父,你坑我啊!!!
☆、第捌拾壹章 美救英雄?狗熊?
葉黛暮有幾個能耐,別人不知道,謝璇還不知道嘛。他一聽常老先生的提議,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也正是要如此,葉黛暮就是懶,完全不求上進,若不是有絕境逼迫着,她連挪動都不會挪動一下。但是眼前這困境,還是他來解決吧。
如果說之前還是侃侃而談,十分歡快的葉黛暮,此時已經傻掉了。這個情況,盧淑慎在宮中給她講過。可是當時她們的分工很明确。葉黛暮負責裝逼,剩下的侍女負責填補她那扶都扶不起來的才能。青盞會作詩,青筠懂人情,語嫣懂醫術……但是今天,她帶的是霁曦。這姑娘大概就點亮一個技能點,那就是廚藝。
問題來了。她是拿臭豆腐臭死他們呢?還是拿櫻桃饆饠賄賂他們呢?用腳趾頭想,都不可能成功啊。葉黛暮捂臉。救命啊。她今天就是來踩個點的。沒想到,外祖父一下子就給她出這麽個難題。等下,樂子就大了。
“比就比。”幾個書生明顯不服氣。
就在葉黛暮思考是尿遁還是裝暈好的時候,謝璇站了出來。“老師,等等。若是叫維桢為我出戰,叫我的臉面往哪裏擱呢?不必勞煩別人了,即是我起的頭,那就由我來吧。”
“怎麽你也是女子?”一個白面書生憤憤不平,陰陽怪氣地說話。
“不是女子如何,難道你怕輸給一個世家纨绔?”謝璇挑眉,輕笑着回應。
“來就來,誰怕你。”場面頓時緊張起來。不過,見識過群劍朝來的景象,如今的葉黛暮已經完全不怕了。這種畫面簡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常老先生很是滿意,這幫學生近來有些自滿,正好他想打壓一番。不過,也沒想過要葉黛暮出場。不管怎麽樣,自家的乖乖孫女還是要護在籃子裏面的。這謝家的公子,雖将自己隐藏起來,但是他這半百的歲數可不是假的。“如此甚好。那便開始吧。”
葉黛暮立即觀看了一場精彩絕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單方面欺壓。這畫面不要太殘忍,從琴棋書畫到吟詩作對,連打油詩輸得一塌糊塗。葉黛暮望向謝璇的目光,簡直是崇拜至極,冒小星星的那種。另外,可能是被吊打得太厲害,他們立刻已經起了逆反心理。
在常老先生面前,服輸了,但是等他一走,全都搞小團體,不肯再搭理他們倆了。謝璇知道自己做過頭了,沒辦法剛剛葉黛暮那眼神實在是讓他太飄飄然了,完全忘記他們的初衷了。這下麻煩大了。
但是葉黛暮也沒打算,一開始就能收服幾個人,但是也沒想過自己會把局面弄得這麽僵硬。她拉了拉謝璇的袖子,擡起頭,望向他。“幼安~”
謝璇一被她這麽看就心軟,想着幹脆下次做惡人,讓葉黛暮去救他們,這樣應該可以了吧。不過,計劃沒有變化快。和常老先生告辭,他們一行決定去喝個酒尋個樂子。請不要污,就是去北山居和白元韶他們一塊喝個酒玩派對游戲。順便找他們想點主意。
“你是說,學院裏的小夥伴看不起你,要怎麽樣才能征服他們?”白元韶大笑。“這還不簡單,請他們來北山居搓一頓。一頓不行就兩頓,沒什麽是羊羔酒擺不平的男人。”
“你以為人人都是維桢這樣吃貨啊。”虞澤毫不猶豫地拆臺。葉黛暮還在一邊點頭,說的沒錯,那幫家夥都仇富了,還帶他們來潇灑,那是增加仇恨值啊。等等。“說誰是吃貨!”
“你不是吃貨?”自從葉黛暮解釋了一遍這個詞的意思,分分鐘就被大家玩壞了。古人也太會玩了。葉黛暮無奈地點頭。“是是是。虞大老爺,您說的都對,快說說你的主意。”
“扔錢。喜歡玩玉的,送暖玉;喜歡木頭的,送檀木;喜歡女人的……恩,這個最後的排除啊,咱也不缺這麽幾個。反正就是花大價錢砸,砸得他們不知日月,分分鐘給你砸出無數跟班來。”虞澤十分土豪的建議。葉黛暮終于知道他們這群酒肉朋友是怎麽來的,這簡直是現代大家哭着喊着要抱的大腿自己散着錢就來了。
“沒戲。他們都是窮書生,還是那種特別窮,特別傻的。要是砸錢,那基本上就沒戲了。”葉黛暮拒絕。
“這種傻白窮,你要來幹嘛?”虞澤從白元韶那裏搶了一壺,給自己斟了酒。“又不能坑,又玩不起來。還特別多的道理。”
葉黛暮不由地想點頭。說得沒錯。但是呢,沒這些人,她還真不行。還是想想怎麽拐騙一兩個人來吧。正在這個時候,葉黛暮聽見了熟悉的尖叫聲。恩,熟悉這個形容詞,從哪個方面看都很适合安在這裏。葉黛暮望了一眼謝璇。謝璇站起來,推開窗戶觀看。“哦,沒事,就是兩個書生,被小混混堵在小巷子裏了。”
哦,書生,混混……等一下,她期待已久的英雄救美,呸,不對,是挾恩以報的機會來啦。等等,好像這個詞是個貶義詞,算了,不管了。葉黛暮兩眼放光地沖了出去。謝璇無奈,趕緊跟了上去。白元韶和虞澤兩相顧,完全不打算動彈,端了個酒壺,走到窗邊,只打算看個熱鬧。反正有謝璇在,誰吃虧都輪不到葉黛暮。
在樓上兩人心安理得打算看熱鬧的時候,葉黛暮在謝璇的幫助下已經沖到了事發現場。“住手!”
“什麽人?也管大爺的好事。”小混混一臉不耐煩地轉過身來,一看,立即奸笑起來。“喲,這個皮膚比那兩個還嫩呢。”
等等,這是劫色的?葉黛暮很是意味深長地望了他們兩眼。看來是輪不到她出手了。果然,在兩個小混混癡笑地調戲謝璇的一會功夫,就被謝璇打得娘也不認不出來了。
葉黛暮深知,反正這個劇裏面秀美色的場面肯定都不是給她的。默哀一分鐘。
☆、第捌拾貳章 我都被自己的機智給折服了
葉黛暮剛想去搭讪那被救了的書生,結果那倆傻子看着謝璇那出手狠厲,吓得哆哆嗦嗦解下腰包扔了就跑。葉黛暮無語,她看上去就這麽像圖財害命的人嗎?“不要你們錢包,回來,回來!”
喊了半天,那兩傻逼也不回頭。葉黛暮洩了氣。想要收服人心怎麽就那麽難啊!人家小說明明都是很輕易的,什麽路上施舍個銀子就能救個有背景的小姑娘,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就能救個心思缜密的謀士回去。為什麽到她這裏,基本變成黑吃黑了。等等,黑吃黑。葉黛暮兩眼珠那麽滴溜溜地轉着。
“幼安,搜搜他們的錢包。”葉黛暮心裏一有主意,馬上就動手。以謝璇都驚訝地速度,就把地上的倆傻子搜刮幹淨了,連他們鞋底的兩個銅板也沒放過。葉黛暮一數。“才十兩,這也太窮了吧。幼安,看看這個值多少?”
謝璇瞥一眼,懶洋洋地說。“二錢。”
“窮鬼,沒錢出來裝什麽大爺。下次多帶點錢出來嘛,真是的。”葉黛暮很不開心,她的偉大計劃在一開始就遭受了無可解決的障礙。這幫黑也太窮了點,她想黑吃黑湊夠赈災金那得花上多少時間啊。還不如一個晚上去纨绔那裏刮的油星沫子多。
謝璇無語地把她帶了回去,解釋道。“這就是不入流的小混混罷了。要是身上有錢,哪裏會幹這麽底層的事。你若是想黑吃黑,咱去調大魚。”
“大魚?”葉黛暮立時兩眼放光。“什麽樣的大魚?”
“還是先與你老師商量了再說吧。”謝璇此話一出,葉黛暮立即就蔫了。要是告訴老師,八成又是一篇小策啊。真的超級不想做作業的,這個習慣好像從上輩子帶過來了。懶癌沒得救。
回去與那虞澤,白元韶一頓說笑,三兩杯淡酒下肚,葉黛暮又高興起來。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作業,那就留給明天的自己吧。恩,好孩子是不能學她的,特此警告。
秋季的黃昏有些涼意,晚風将屋檐下還未摘下的風鈴吹響了。
“已經這麽晚了?”葉黛暮猛地驚醒。
“還真是。”謝璇笑眯眯地倚在欄杆上望着窗外的天。夕陽已經将一切都染就成了緋紅,連灰色的瓦片都被映照上了一層光芒。真是絢麗的畫面,确配這一杯好茶。
葉黛暮穿的并不厚,白日裏還覺得剛好,現時便開始覺察到寒意了。霁曦立即為她披上鬥篷,輕聲勸道。“陛下,已經晚了,還是回去吧。盧大人必要等急了。”
“恩。”葉黛暮點了點頭,不知怎麽地卻嘆了一口氣。
“維桢,現在便要回去?太早了吧。夜市都還未開吶。”玩得這麽投入,白元韶早就把她當做自己人了,很是自然地挽留。
要在這勢力眼的上京,他想找一個情投意合的小夥伴實在是太難了。他表哥虞澤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