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
去的水,想收可收不回來了。
☆、第伍拾玖章 史上最小心眼的男主
“燙燙燙!維桢,你,你,不,您真的是陛下嗎?”白元韶一個用力打翻了碗筷,一面又用上了敬語,小心翼翼地問道。卻被喚來收拾的侍女打斷。這怎麽也不是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揭穿的秘密。他一邊讓侍女擦拭,一邊用眼角偷偷打量她。心裏糾結死了。
自從說漏了嘴,青盞一臉沮喪,毀了陛下的計劃。下次也許陛下就不願再将她帶出來了。她多麽希望可以立功,起碼也要增加一點在陛下身邊的份量。塞北的冬季冰寒刺骨,父親的身子骨那麽弱,也不知能否熬過去。越想,她的臉色越是蒼白。
葉黛暮倒是毫不在意,一臉歡快地說。”你猜啊。“
青盞倒是覺得陛下已經有酒了,要是等她清醒了必定會羞惱的。不行,得想個辦法。青盞為了遮掩,強行插入一句。”你是有酒了吧?剛剛誰說了陛下嗎?“
白元韶冷靜了一下,雖然他喝了三壇,面頰通紅,眼睛重影,但是他确定他耳朵還沒聾。他堅定地回答。”沒錯。你說的。“
青盞莞爾一笑。”你聽錯了。我沒說過。我說的是小姐。“
“啊,哦。看來我是喝多了。”白元韶居然就這麽被糊弄過去了,傻乎乎地夾起一筷子的羊肉,沾上醬汁,也不顧燙口,直接塞了進去吃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瞪大了雙目。“等等,你真是個姑娘?”
“是什麽給了你,我不是姑娘的錯覺?”葉黛暮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是女子力多麽匮乏,以至于大家一不留神就忘了自己的性別。“你之前不是還叫我姑娘的嗎?”
“……我大概真的有酒了。”白元韶愣了半天才說。實在是交談起來毫無障礙,就是調笑也不覺得有男女之間的暧昧與尴尬,害得他一直以為維桢就是個長得女氣一些的少年。好吧,這個事實奇怪地震驚到了他。
葉黛暮憤憤地用軟枕砸他。”滾。滾。滾。“
謝璇在一旁笑成一團。
白元韶抱起砸了自己的枕頭,有點小興奮地問。“那小姐,你是哪家的?居然還敢跟着謝幼安光明正大地到落雪宴,你知道這家夥的綽號……靠,什麽東西?酒杯?誰幹……的,好吧,不說就是。你這是要殺人滅口啊,謝幼安。”
“叫我維桢就好啦。快告訴我他的綽號叫什麽!反正他不說,肯定也有其他人知道啦。別這麽小氣嘛?”葉黛暮笑眯眯地調戲道。看謝璇瞪着白元韶的樣子,簡直像要殺人,氣嘟嘟的真是有趣極了。
“恩,維桢。”白元韶突然有些小心翼翼起來,畢竟對方是姑娘家,還是正經人家的小姐。可是沒過幾分鐘他又忘性大,歡快起來。“維桢,你還是算了吧。這家夥實在是太小心眼了。咱們得罪他沒好處啊。”
Advertisement
敢當面說他小心眼,謝璇眯了眯眼,手指輕動幾粒花椒神不知鬼不覺地沾在了白元韶夾起的羊肉背面。然後看着白元韶扭曲到極點的表情,面不改色地問。“管微這是怎麽了?這個白酒燒蝦很好吃,嘗嘗這個,維桢,你會喜歡的。這涼拌紅菜苔也很入味。不錯。”
“謝謝。我嘗嘗。有點辣,但是很爽口,配這羊肉湯再好不過了呢。好棒。”葉黛暮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歡快地吧嗒吧嗒吃了起來。
兩個人吃得開心。完全不顧被花椒嗆住的白元韶。他緩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喊出來。“麻麻麻麻!幼安,一定是你搞的鬼!”
“有證據嗎?”謝璇毫不愧疚,理直氣壯地反駁。
“沒有,就憑你是謝幼安,十有八九就是你這小心眼報複的。好啊,來吧,一報還一報,接受我的懲罰吧。”這逗比哪來的?葉黛暮目瞪口呆地望着白元韶。只見他快速地對她喊。“維桢,這家夥江湖人稱花間玉郎君,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說的就是……呃!”
葉黛暮眼睜睜地看着那牆面上的挂畫掉落,正巧砸在了白元韶頭上。但是這個飄落的弧度完全不符合物理啊!葉黛暮努力保持視線,不叫自己去瞟謝璇。怎麽想,這家夥的嫌疑最大。哇靠,哇靠,武林高手。但是轉念就在懊悔,她是不是也有啥地方得罪他了?仔細想想,還真不少。救命!
”這畫也真是,沒挂牢啊。“謝璇捏着小酒杯,直直地望向白元韶。
”是,是啊。“白元韶冒着冷汗,違背本心地說。這家夥真的小心眼到家了。被卷軸這麽一砸,酒也醒了。白元韶這才猛地想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平時胡吹的兄弟,這可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
救命!我的臉面。
“維桢,我剛剛是胡說八道的……就當沒聽到吧。”白元韶滿頭冷汗。
梁上人捂嘴偷笑,不過,說老實話一個老頭子做這個動作還真是一點也可愛不起來。
“又是一個笨蛋。我師侄是這麽好欺負的。”湛兮道人抹了把汗說。想當年他對小師侄說水裏有魚,騙他學會踏水無痕。後來他那保養了三十年的胡子就這麽一次被收割了。想起來都是淚啊。
白元韶夾了一筷子羊肉,沾了沾醬碟。“羊肉還是配這醬才好。我家吃的醬料搭配完全不同。只是這北山居的醬料是個秘方,可惜,可惜。”
梁上的湛兮道人又喝了一杯,趁着衆人不注意,又将酒杯扔了下去,穩穩當當地到了謝璇桌上,丁點響聲也沒有發出。謝璇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斟滿酒又扔了上去。
葉黛暮倒是沒什麽感覺,不過是個配方,就是在宮裏那些老方子,她也一嘗便知。那是餓多了,每一口食物,她都心存感激地仔細品味,這不是很容易就能吃出來嘛。她用幹淨的筷子頭沾了沾醬碟,想了想說。“芝麻炒香後用石臼磨得半碎。用了上好的醬油作為底,醬豆腐和韭菜花為輔,蝦油、料酒少許。恩,可能還放了些陳年老醋調和醬油的鹽津味。”
衆人癡癡地望着她,愣了很久,還是謝璇先反應過來,撫掌大笑。“厲害啊。小厮,快去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吧,有人破了他的秘方。”
☆、第陸拾章 秘方
“真是如此?芝麻和醬油是有,但是這醋,我可沒嘗出半點酸味來。【零↑九△小↓說△網】你的舌頭比我這嘗遍上京美食的還靈,我不信。小厮,去把你掌櫃的叫過來。”白元韶也起了興致,坐了起來。
湛兮道人趁着空隙,跳下去盛了半碗羊肉,在衆人發現之前,還舀了一勺醬汁,回到上面,一舔啧舌。這姑娘厲害,連擅吃喝的老道也沒嘗出來全部的東西。這麽大動靜,謝璇自然發現了,他無奈地幫忙遮掩。
小厮進來時還一頭霧水呢,這貴賓室向來注重僻靜,他站在門外不遠,也半句未得。但是既是這屋子裏的貴客所說,那就去叫掌櫃的吧。他連聲答應,快腳去喊人了。
掌櫃的一襲藏青色長褂,肩膀上搭着一條半舊幹淨的幹巾,打理得很是清爽。進門先笑着作揖,才說。“各位貴客,叫小的來,有何吩咐?”
“掌櫃的,我們也不難為你。就是我這妹子嘗出了你的醬料秘方。”謝璇笑眯眯地賞了他一個座。
“我可不信這個邪。來,再說一遍。”白元韶還就跟她杠上了。
掌櫃的沒有說什麽掃興的話,只是安靜地站在門口等。
“好吧。只是醬料罷了,何必這麽當真。真是小家子氣啊。那你聽着。”葉黛暮沒有半點不耐煩,又回味一遍,慢悠悠地說。
“是芝麻炒香,用石臼搗得半碎。醬油大概是用大豆和麥子釀造的,工藝中又用過煙熏,因為有煙熏香味。醬豆腐大概是茶油腐乳,不過可惜了,這浸的茶油還不是一等的吧。韭菜花倒是新鮮的。蝦油應當是上好的,用了蚌肉一起釀造的吧。料酒是用的花雕吧。”
說到此處,北山居的掌櫃就已經目瞪口呆了。白元韶立刻就意識到,這姑娘的味蕾還真是比他這自诩高超的高手靈敏多了。梁上人一邊大口嚼着羊肉,一邊津津有味地聽着。葉黛暮還沒有就此停下來。
“至于這陳醋,我倒是沒有吃出酸味。只是覺得醬油的味道沒有那麽沖,必定用了什麽調和。雖然別的也可以做到,但是能做到如此圓滑的味道,我覺得只有陳醋了。如果有方便的話,我還想嘗嘗。”
“這自然是可以的。”掌櫃的用肩膀上的幹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您這舌頭真是絕了。我這就給您端這陳醋來。當然當初許下的諾言,自然還是有效的。”
“什麽諾言?”等掌櫃的下去了,葉黛暮才問。
“哦,你不知道。”白元韶很是興奮地說。“這北山居有三絕,第一是這羊肉湯;第二是這羊羔酒,第三便是這醬碟。羊肉是安塔來的,那兒的羊肉肥美又沒腥臊味,是一絕。但是近年來突厥進犯猖獗,也只有這北山居才吃得到了。”
“其二這羊羔酒,釀起來也是個麻煩。因為用料昂貴,若非提前預定,那是絕喝不到的。為了保證客源,這一人也才能預定三斤。”
“第三便是你剛才猜出的醬碟秘方。這掌櫃當初在開業時便誇下海口,若是誰猜出這醬碟的配方,他便給對方永久的上賓座,還不必預定。從北山居開店至今六十年,還未有一人猜出。可能也被隐瞞了。”
謝璇飲了一杯,撩起袖子,舀出滿滿一碗羊蠍子肉,津津有味地吃着。聽到這裏,他捏着小巧的酒盞,漫不經心地說。“我倒是認識一個。”
“什麽,你居然認識這樣的高人。是誰?是誰?”白元韶這家夥總覺得好像有點像八卦婦女。
“除非你的羊羔酒分我一半。”謝璇毫不客氣地獅子大開口。
“你傻呀,你家妹子,今天得到的可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羊羔酒啊。你居然還要打劫我這樣的小民。青天大老爺,可要開開眼啊~”白元韶居然捏着袖子,學戲裏的女子嘤嘤嘤地哭起來了。
“好有趣。再哭,再哭一段。”葉黛暮大笑着逗弄他。“小娘子,你若哭得好聽些,大爺我也許願意賞你口酒喝。”
一聽這話,白元韶立刻轉了個方向,對着葉黛暮擠眉弄眼一番。“慷慨啊,大爺。奴就為您哭一段《金錦樂》吧。”
這《金錦樂》可是時下最為流行的戲劇。故事講的很老套,大概就是一個富家千金一朝落難,遇上了男主相助,二人喜結良緣。雖然是好結局,但過程很是折騰,先是男主的母親棒打鴛鴦,然後是天災洪水,最後還遇上了野獸襲擊。
幸好有仙人相助。仙人給了女孩仙藥讓她治好男主母親的病,終于得到母親的允許;然後在洪水中斬斷一棵樹做舟,救了女孩和男主一家;最後野獸襲擊的時候,滾落山上的巨石,壓死了野獸。
後來,男主女主在一起,還生了一男一女,湊成了一個好字,真是圓滿結局。
“即是洪水滔天,也絕不能阻我心弦……”白元韶所唱,正是第三幕發洪水,男女主角被沖散的部分。
“好,好,好!”葉黛暮鼓掌大笑。“美人兒,唱得真好啊。”
“是嗎?這故事真是熟悉。”謝璇飲着酒,突然插嘴道。“似乎在哪聽過。”
“那是自然的。這可是當年最為盛傳的“難消美人恩”故事。不過,也已經是幾十年前的老故事了。”白元韶很是歡快地說。
謝璇立刻就想到什麽,阻止道。“那麽老舊的事就不要說來掃興了吧。還有三杯,分喝完了,咱們去下一攤吧。”
“哦,是要去玉井巷裏的那一家嗎?”白元韶慢吞吞地品嘗這最後一杯,不舍地啧啧嘴。“真是好酒啊。可惜,我那一份還要等上半旬。”
“玉井巷,是什麽地方?”葉黛暮很是豪邁地喝光,抹了抹嘴。“下次,我請你喝呗。”
“維桢,你真是個好人。對了,還未自我介紹。我姓白名元韶,字管微。愛好是美酒美食和美曲。就沖你這句話,你就是我管微的知己好友啦。走,走,帶你去很棒的地方,玉井巷的深處可是咱們這種人的天堂啊。”
☆、第陸拾壹章 當歌且歌
“好啊,好啊。”青盞滿臉黑線地望着傻乎乎地笑着的陛下,想要是等陛下醒過來,一定後悔。但是沒辦法,誰叫她現在已經醉糊塗了。
說是玉井巷,其實只是有一口古井。這口井歷史悠久,在瑞泰年間便有記載,歷經兩百多年,比周圍的小國歷史還要長嘞。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了。
“不,不,那井水可是一絕,特別是子時的井水。”白元韶突然咽了一下口水。
“那不會是吃井水吧?”葉黛暮雖然覺得有趣,但是只是喝茶的話,她可不擅長。在老師的教導下,她勉強分得出茶的味道了,但是更細致的品種可搞不清楚了。
“當然不是。這井水沏茶,當然要配茶點了。哦,正巧是午後。”白元韶和謝璇站起來,歡快地拉上葉黛暮就跑了。青盞在後面慌亂地撿起葉黛暮的帽子和鬥篷,急急忙忙地跟在了後面。
梁上人憤憤地抱怨了一句,還是飛快地從窗戶翻了出去。那臭小子又把自己忘了。結果一出去,就發現這屋頂上還蹲着三個,他不客氣地招呼道。“喲,這是怎麽了?排成一排,曬鹹魚呢。”
“曬你姥姥的鹹魚啊。你們倒好在裏面喝酒吃肉,竟讓我們三兄弟喝西北風了。”為首的是個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一身灰不溜秋的短打。
“我姥姥早不曬鹹魚啦。啊呀,你們哥仨一同出馬,是個什麽樣的稀世寶貝?也叫老道開開眼。”小老頭縮着個手,看似像大街上随便溜達的老人。
“湛兮道人,你個假道士,裝什麽蒜。還不就是你的好師侄幹的好事!”說話的是個脖子上紋了個蜘蛛的青年人,一臉不耐煩地說。
“年輕人,冷靜點。不就是被我小師侄抓了小辮子嘛,沒什麽大不了的。說出來,讓我開心下。”湛兮道人輕松地閃過一個暗镖。“嘿,好好說話,怎麽說動手就動手啊。“
兩個人打得熱鬧,最後一個白淨的少年人小聲地提醒道。”他們走遠了。我們還跟不跟。“屋頂上瞬間便空無一人了。
”嘿,管微,幼安。去玉井巷嗎?“葉黛暮循着聲音望去,是一大幫錦衣華冠的世家公子。氣也喘不上的青盞跟上來隊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人數不知怎麽的變多了。
”嗯。你們怎麽也出來了?落雪宴結束了?還早吧。“白元韶奇怪地問。往年這落雪宴都要辦到第二天,場上若還有一個人清醒,那便不算結束。
”不好玩,不好玩。幼安不在……“一個滿臉通紅,口吐酒氣的公子哥靠在另一個人身上,抱怨道。
“也是。都怪虞家那小丫頭叫叫嚷嚷的,吵得人頭都大了。你知道的,我們這群人逛花街還成,這種正經人家的千金可應付不來。”這個剛吐露了心聲就被謝璇小心眼地絆了一跤。“嘿,哪個孫子幹的!看小爺不,打,打的……什麽來着。”
“就你那半桶水還想說成語,說個笑話都費勁。”大家夥都是纨绔,從光屁股玩到大,誰不知道誰啊。嘲弄起來簡直是入骨三分。衆人哄笑。
青盞看到的時候,一夥子酒鬼已經勾肩搭背地大聊特聊起來。“維桢,你也喜歡延河的白魚。真是有眼光,這個時候最是肥美了。”
“雖然魚生不錯,不過,我最喜歡清蒸和腌制。清蒸鮮美,腌制鹹香。鹹的沾上一點醋,最好了。”葉黛暮說到這裏,突然想到,出來的急,還沒等到掌櫃的給她的醋。“好可惜,我還想嘗嘗呢。”
“陛……妾帶了,公子。掌櫃的給了我一壇子,應該是您要的醋。”青盞跑得氣喘籲籲,臉蛋都紅撲撲了。
“太好了。回去交給霁曦,叫她給我好好想想,可以配什麽。”葉黛暮很是開心地抱了她一下,結果被她滿手的行李硌得慌。“哎呀,怎麽這麽多東西。給我這個這個,和這個。”
青盞根本不敢和她搶東西,一頭霧水地放開手,結果驚訝地望着她一把将鬥篷塞給謝璇,然後把帽子戴在了白元韶頭上。“哈哈,挺配的。好啦。青盞你就負責我的寶貝醋壇子吧。”
陛……陛下,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吧。青盞很想說自己拿就好,但是葉黛暮完全不給她反抗的機會,推着她急急走。“快走,快走吧。”
“喂喂,維桢,這是把我們當小厮了。”白元韶笑眯眯地抱怨。
“不願意拉倒,妹妹,我幫你拿呗。”說話的是夏江浣,正是之前坐在她旁邊的世家公子。纨绔就是這樣,沒人搶還好,一搶就忍不住争起來,幾張嘴巴拉巴拉地吵起來,簡直像是村頭罵街的農婦。路過的人不由地用異樣的目光瞟他們。
“別搶啦。又不是送你們的。不是說有好吃的嗎?哪呢?”葉黛暮一點也不拘謹,歡快地回答。“下次也去別的店吧。感覺你們已經和好吃的挂上鈎了,有什麽好酒好菜盡管招呼吧。”
“這倒是不錯。不過,你家大人還會放你出來嗎?”謝璇說是這麽說,心裏已經在盤算下次去哪些有趣的店了。街角的八寶坊也不錯。
“只要幼安肯帶我玩,應該就沒問題吧。”葉黛暮豪邁地答應了。其實她心裏是有一把小算盤。謝璇武力值一流,即是世家公子,又不受官職的舒服。最棒的是食物的品味一樣啊。“幼安,帶我玩嘛。”
“好啦。好啦。真是拿你沒辦法。”謝璇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無禮之徒!”青盞第一時間沖了上去,憤慨地隔開了他們。“你怎敢如此對待陛……我們小姐,登徒子!”
“青盞不必如此。又什麽關系嘛?”葉黛暮笑得傻乎乎的,摟着青盞的胳膊搖了搖。“別氣啦。等會有好吃的分你一半。”
“小姐。”青盞無奈地嘆了口氣。
衆人哄笑着沖進茶肆,若非是常客,早就被人轟出去了。小二哥很是識相,什麽好聽說什麽,快手快腳地将衆人引進包廂裏,又特意請了最好的茶博士來招待這幾位公子哥。
“這茶不錯。”謝璇輕輕晃了晃茶盞,嗅了嗅氣味。
”不,不,還是新春的茶更好些,雨前的滋味更足。“在場的竟是些酷愛吃喝玩樂的纨绔,說起這些事來,很是熱鬧。正聊得火熱朝天,只聽得樓下一聲巨響,幾乎要将這屋頂都給掀翻。
☆、第陸拾貳章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怎麽回事?這是要拆房子了嗎?“暈乎乎的白元韶打開門,沖外面的侍從喊。
”禀公子,樓下有人砸場子。“侍從探明消息,立即上來彙報。”說是在北邊的大興街輸掉了褲子,來找老子要錢來了。“
”誰這麽倒黴,攤上這麽個龜兒子。“一夥的公子哥來精神了,好戲啊,不看白不看。全都一臉興奮地去湊熱鬧了。“走走走,搭把手。看看去。”
葉黛暮很是無語地跟在後面,小聲地對謝璇說。”怎麽感覺他們跟沒事做的大媽一樣,哪有熱鬧去哪啊?“
”你想,一幫大老爺們,要錢有錢,要權有權。人生沒啥好追求了,不就跑出來找樂子了嘛。“謝璇說得大義凜然,搞得好像他自己不屬于這一挂閑得蛋疼的人。”雖是如此,但是維桢你知道嗎?這裏七個,你若能收服其中三個,你所想的,基本上就可以做成了。“
葉黛暮很是懷疑地望向他。說老實話,她自從參加了宴會以後,就覺得畫風開始不對了。這麽一幫酒囊飯袋,能頂個什麽用?難道說服他們幫忙運救災物資。別鬧了,他們在朝上當官的老爹或者是大哥什麽的領頭人物都做不到,他們能幹什麽?就算能幹,他們敢嗎?
看了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麽。謝璇趴她耳邊輕聲解說道。”那白管微,出身禮樂大家,世家都是聯姻的。雖然白家現在式微了,但是聯絡網可不能小觑。後面那個帽子歪了的盧子義,盧家掌權人兵部盧尚書的次子,他和他大哥素有龌龊,他私下裏豢養了一隊騎兵,一日便可到扶南,三日便可入南梁。“
三日入梁!葉黛暮眼睛一亮。這速度非凡,從上京到南梁就是以朝廷的八百裏急報的速度也得跑五日,還得不遇上惡劣天氣。這位仁兄養的這一隊騎兵,必然人人騎的都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馬。不愧是頂級纨绔,一般的玩玩鬥雞鬥蟋蟀什麽的,他居然玩真人cs。
”再後面那個捧着茶餅吃一臉的胖子,柳士宗,乃是中書省柳慈的嫡孫。母家是汴州世家出身,這汴州的商鋪十之五六皆是他外公舅舅家裏的。“好小子,這身份不得了啊。一邊靠着中書省,一邊靠着汴州世家,他若是能說上話,赈災之事便容易多了。
”看那個趴在扶手上的矮個子,徐公允,徐家老太爺的老來子。之前我聽來的徐家消息都是他傳于我的,他與吏部徐尚書暗地裏互相捅刀子的死仇。“這個好。拖那徐劭源的後腿的人都是朋友。
謝璇還想說下去,但是一把刀子飛了上來,打斷了他的話。衆人驚呼,白元韶首當其沖,那锃亮的刀子直直地向他劈去。謝璇輕跳,從衆人上方的空隙跳到最前面,一腳踢開了刀子。那刀子随着一聲巨響,在牆上開了一個大洞。
“哇!多謝壯士救臉之恩。”白元韶劫後餘生,竟然還有心情搞怪。
“這要是砸臉上,啧啧。”盧子義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
“誰扔的,咱們下去不怼死他,枉費咱們的浪名了。”徐公允一臉興奮地往前擠,然後蹭了柳士宗那一臉餅渣子,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死胖子,吃吃吃,吃成球啦。”
“吃你家酥油餅了嗎?吃你家烤羊腿了嗎?吃你家櫻桃畢羅了嗎?再說了,吃成球又怎麽樣?老子胖老子自豪,大風天也吹不跑。”柳士宗拍了拍自己結實的胸膛,肉滿滿得抖了三抖。
正吵得火熱,樓下又一把刀被扔了上來,還是謝璇出手才沒有砍上徐公允的手臂。公子哥們頓時同仇敵忾。“靠,小爺不發火當小爺是軟柿子啊。一刀不夠,再來一刀。兄弟們上,怼死他們。”
嗷嗷地沖下去,被幾把大刀毫不客氣地抵住了。“公子們細皮嫩肉,高貴着呢。還是別多管閑事的好。”
為首的男人臉上一道深疤,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好人。葉黛暮小心翼翼地躲在謝璇後面,探出腦袋好奇地偷看。我去,簡直就是古惑仔,全是菜刀一樣的寬柄刀。這打起來勝算不大吧,嗯……還有謝璇。輸不了。
“我去,敢拿刀子對着小爺,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地盤?敢對小爺呲牙,是不想活了嗎?”徐公允第一個跳腳。他可是徐老太爺七十五歲才得的幼子,那可真是寶貝疙瘩。就是吏部尚書在家也不敢正面杠上他這小弟弟。
“看來公子爺也是個人物。但這可是上京,別的不說,一個牌匾掉下來,砸中十個,八個是官,還有兩個是宗室子弟。實不相瞞,我們昌平坊也是有當家人的,硬碰硬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我們退一步,大路朝天各走一方如何?”說的好像是在商量,可這手上的刀子也沒收回半寸啊。
“嘿,老子還不信這個邪了。”柳士宗不知什麽時候擦幹淨了臉,一臉比他更蠻橫的表情,挺了出來。
“胖子上,用肉壓死他們。”徐公允笑眯眯地在後面鼓勁。
“再叫,老子就先壓死你。”柳士宗撸了撸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樣子。
葉黛暮不由地吸了口氣,難道這中書省柳相公的孫子還是個擅武的?
“別操心,這些家夥就只會胡謅謅。”謝璇剛說完,就見柳士宗放完狠話,退到一邊。然後一群侍衛沖了出來把這幫倒黴鬼痛揍了一頓。
幾個公子哥在旁邊還吶喊助威。“上啊,金甲。”“幹他,就是那裏!好樣的,武二。”“靠,不能輸了氣勢,鬼炳上啊。”
葉黛暮傻了眼,這是打電子游戲真人版嗎?還有這些中二滿滿的名字。
謝璇笑道。“就是沒我,這群家夥剛剛也不會受傷的。誰家出門不帶個一隊侍衛,出來玩也痛快不了。這就是上京,有錢有權的人總是在最頂端。”
“不,不管在哪裏都一樣。這個世界只屬于強者。”
☆、第陸拾叁章 敗家兒子
“我覺得我需要喝點酒,清醒一下了。”葉黛暮看着前面打得一塌糊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說。再好看,但單方面毆打實在不咋滴好看。
“那咱們回去吧。這裏交給他們好了。”謝璇毫不在乎地說。
葉黛暮剛想答應,卻瞟見了一個人,她不由得停下了。一個令她覺得熟悉至極的面孔,但是又在某些細節感到陌生。她應該認識這個男人。可是翻遍了自己的記憶也沒有找到,難道是撞臉了?
那個落魄至極,皮青臉腫的青年男子從她身邊一路踉踉跄跄地跑到一張桌子前,跪倒。那桌子只坐了一位頭發花白、身形瘦弱的老先生,幾個健碩的侍衛擋在那前面。青年男子聲淚俱下地哭訴。“爹,救救兒子吧。兒子真是走投無路了……”
這誰家敗家玩意,哭成這倒黴德行。葉黛暮壓住內心奇怪的感覺,幸災樂禍地想。
“南燭啊,你欠下的債就是把我賣了也還不上。我還是當沒你這個兒子吧。”那老先生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轉過頭說。
那青年男人哭哭啼啼地擦着眼淚。“爹啊,只要你答應長平毅王的要求,兒子就有活路了。”
長平毅王?葉黛暮頓時豎起了耳朵。難道這是老師說過的那個常老先生和他那個沉迷六博戲的敗家子?周圍的侍衛不可能是這窮得連一百五十兩也沒有的老先生請得起的,定是長平毅王的人。冤家路窄,要是不趁機搗亂,她就白長腦子了。
葉黛暮當機立斷扯了扯謝璇的袖子。“幼安,快。”
“快什麽?“謝璇明知故問,壞心眼地說。
“幼安~”葉黛暮一跺腳,氣嘟嘟地撒嬌。
“好吧,好吧。受不了你。”謝璇寵溺地摸了一把她的頭,笑着走過去。
而那邊哭得那叫一個熱鬧。青年男人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塌糊塗地哭訴。“爹啊,兒子真是沒辦法了。那做的局子坑的就是兒子啊,兒子就是不入,也要被套上啊。爹啊,你要是不救兒子,兒子就真活不成了。爹……答應長平毅王殿下,這件事就能了啦。”
“南燭啊,爹不是不救你啊。爹只是個快入土的老東西,沒什麽能答應長平毅王的。”常老先生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塊手絹,像對待孩子一般,輕柔擦拭他的臉。
”爹,你不能不救我。“青年男人一把抓住常老先生的手指,用力之深,都聽得見骨頭咔咔作響。”爹,我死了。就沒人給你送終了。我是你唯一的兒子,爹,我還跟您姓哪。姐都死了十多年了,你還給她在寺裏點香,一年要三十兩。怎麽就沒錢給我!我才是你常安宇的兒子,一個姓的!“
常老先生被他抓得臉色發青,氣得話也說不出來了。謝璇快步過去,一把拍開了中年男人的手。“再不松手,死的就算你爹了。”
“你是誰啊?這是我們自家事。這是我爹,輪不着你來管。”青年男人不甘心還想靠過去,被謝璇推開。
“你也知道這是你爹。下這狠手。”謝璇掏出一罐膏藥,給常老先生抹上。“手骨都快裂開,不知道老人家骨頭脆嗎?到底你是他爹,還是他是你爹啊。”
“爹,我錯了,爹。您手沒事吧。”青年男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靠過去哀凄凄地叫起來。“爹,爹,我錯了。爹,爹,是兒子不對。爹,你救救兒子吧。”
“我救不了你。”常老先生急促地喘氣,靠謝璇扶着才站穩了。“你先跟我回家吧。你娘想你,想得好幾天都沒吃好飯了。錢的事再說吧。”
“爹,我不能回去。”青年男子偷偷地瞟了一眼身後的侍衛,縮成了一團。“爹,沒還錢。我回不去。”
“顏侍衛,你這是要壓着小老兒的命根子,給你做事啊。”常老先生看向為首的侍衛。
“常老先生誤會了。殿下,也只是擔心您的安全,才特地派我來的。”顏侍衛面不改色地說。
“噢。那小老兒就把兒子帶走了。”常老先生顫顫巍巍地伸手去夠跪在地上的青年男人。青年男人希冀地伸出手,卻一聲微弱的咳嗽聲中吓得縮了回去。“爹,您答應殿下吧,不然我真回不去了。”
“不是爹不願意。是爹不能答應。”常老先生黯淡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