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是黑五月連環殺人案的真兇,以下是我對此案的供述”。
本人姓名:胡萊
性別:女
籍貫:清月縣
年齡:29
身份證號:380426200301084269
之所以要把開頭寫得這麽死板,是因為我希望各位看客能明白我是真實存在的,并不是為了吸引眼球胡亂敲打幾行字的。
(初中畢業,可能寫起來會很啰嗦混亂,見諒)
當我開始想要實施計劃的時候,我就決定事成之後要告訴所有人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我不想被當作一個變态。事實上,我做的事情在許多人眼裏非常泯滅人性,但我還是想“澄清”一下自己,作為我對所有人的告別。
2024年8月11日,那是我永遠也忘不了的日子,那一天,世上最愛我的人永遠地離開了我。
他的名字叫郭飛,那時他剛畢業于XX大學(就不說名字了,可能會打擾他以前的老師同學),他自小熱愛科學發明,上大學後有個老師很喜歡他,幫助他申請國外的學校,更是聯系到國外一個什麽項目希望他加入,他說是學“神經”的,我也不懂,聽起來很厲害。
那時候他即将出國,臨走前來看我。他高中就跟着父母離開清月了,這次要是出國的話,可能會長待國外,這次回來是來向我求婚的,希望我能跟他一起走。我們初二成為同學,盡管畢業後就不在同一個城市,但每日都有聯系,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我沒他聰明,學歷不高,長得也不漂亮,自認實在配不上他,就沒答應他的求婚,這也是這輩子我最後悔的事情。他為了能夠改變我的心意,推遲了出國的時間,在清月住了小半個月。
事情發生在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之後,我當時住的很偏,有些地方連路燈都沒有,他路過某個巷口的時候,遇到了一起惡性的欺淩事件,當時四個混混在勒索圍毆一個人,我和他以前都遭受過校園暴力,感同身受之下,必定不會坐視不理,況且對方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孩子,他找了根木棍把那四個人吓跑了,本以為是件小事,誰能想到這些所謂的小孩子心裏藏着的惡!
叫孩子其實不恰當,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一群高中生,比飛哥小不了幾歲,被吓跑之後,為首的混混認為丢了面子,懷恨在心,一路跟蹤他,趁他不備捅了他一刀,刀紮到心髒,他當時就暈了過去。這時候他還沒死,但小混混以為他死了,把他的同伴叫過來一起把人給丢到了我們縣的南湖。
我的飛哥就這樣命喪于這群畜生手中,說起來我恨不得把他們碎屍萬段,然後我就這麽做了,殘忍到我自己都害怕,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支撐,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說到這裏,可能會有人會問我為什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接下來我會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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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是他通訊錄裏最後一個通話的人,警察找到了我,我也在第一時間見到了他的遺體,當時我分明看到了他身上的傷口,最後驗屍報告卻對傷口只字未提,聲稱他是自殺溺亡,最荒唐的是,在飛哥爸媽趕回來之前,他們就急着把遺體給火化了。
我真的不敢相信,法治社會居然還能發生這種事情。這件事當時還鬧上了新聞,可能有人記得。當時殡葬所說是聯系不上家屬才火化的,這簡直是放屁!明明飛哥的父母在兩天後就趕到了!最後法院判了一筆精神損害撫慰金給飛哥的父母。因為我堅持說看到傷口,兩位長輩找遍了有點關系的人想追查,都沒有用,遺體沒了,連最後翻案的可能也沒有了。
怪就怪我沒文化,雖然出社會早,但沒遇上過大事,閱歷淺,不懂得及時取證,我心中确信飛哥不會自殺,他有大好的前程,有他熱愛的科學,他還在等我點頭當他的新娘,他怎麽可能會自殺?但我沒有證據。那段時間我幾乎天天坐在縣公|安局門口,想要一個交代,縣裏最後确實以“失職”為由處罰了幾個警員,然後這件事就好像過去了。
我的飛哥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消失在了世界上,在我眼裏,他是個天才,是我生命裏的光,天塌下來也不過如此。事情平息後,他的父母害怕見到我,我明白,一看到我就會想到飛哥,他們漸漸相信警|察說的,飛哥是自殺的,為了彼此不再痛苦,我與他們也斷了聯系。
時間久了,我一度以為看到傷口是幻覺,我無數次想要自殺,都被微小的希望拉回,我想要找到真相,為此我找過許多途徑,用了各種方法去認識有職權的人,被騙過錢,被欺負過,但都沒有結果。
為了多結識些人,我混跡于各種夜總會酒吧,想要搭上些有錢的有權勢的人,說來可笑,我天生臉部有缺陷,第一份工作存夠錢後就想去整容,但是飛哥不同意,堅決地制止了我,這件事也就耽擱了下來,因為我心中隐隐有一個想法,真正愛我靈魂的人一定能夠接受我本來的面目。扯遠了,反正為了能夠混場子,我還是整容了。
查了六年,都一無所獲。一次次失望之後,我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真的有所謂的報應所言嗎?就在這個時候,或許是老天開眼,讓我遇到了這些惡人的其中一個。
這個人叫吳守財。
我工作的地方中有個豪華□□,我負責在KTV區域幫VIP客戶點歌,吳守財很喜歡唱歌,不時會遇見,最開始我只知道他很有錢,并沒有多注意他,他是常客,經常喝得爛醉要拉姑娘回家,有一回剛好趕上了我,他怎麽都不肯放手,我就把他送到一個空包廂裏休息,他們這種人最愛對姑娘們吹牛,那回他喝得稀裏糊塗,跟我說他殺過一個人。
清月是個小地方,來來去去就那麽些人,我自然警惕,我不知道他是吹牛還是真事,就慢慢接近他,只要能忍,故意讨好一個人并不難,一來二去,他經常和我聯系,後來甚至叫我別工作,他給錢養我。
過了半年,我翻遍了他的手機、錢包、各種社交賬號,都沒有發現一點蹤跡,直到有次他氣喘籲籲地叫我找個空包廂給他躲一躲,他說看見了不想見的人,我偷偷地拍了照,發現他說的人叫徐東,我認識,我工作過的酒吧,徐東是常客。
于是我開始調查徐東,他是個高中老師,卻表現得異常有錢,查了一段時間,我發現有三個人經常給徐東錢,分別叫吳守財、高康健和孫澤,他們明面上裝作不認識,偶爾撞上面,也就那麽擦肩過去。
高康健那時候好像剛警校畢業回到清月準備上班,他的父親叫高誠,是清月縣的公|安局長,我蹲守公|安局門口的時候,他找我談過話,看上去很正直溫和,由是我對他印象很好,所以當發現居然能跟他扯上關系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世界很荒唐。
我産生有個想法,如果兇手是他兒子,他為了兒子他故意毀屍的話,以他在清月的權力,完全說得通。後來我這個想法被證明是事實。
我不想打草驚蛇,沒有先去找高康健,而是找上了孫澤。
孫澤是個重度抑郁症患者,我說過,只要有目的性,讓一個人對你有好感并不難,然後在一年前的某天,孫澤對我說出了他心中的驚天大秘密。
他把我當作教堂裏的神父,向我認罪。
孫澤就是那天被欺負的人,為首的混混是高康健。
他告訴我,高康健、吳守財、徐東和李俊傑四個人雖然并不全是同一個高中的,但是父母輩認識,所以他們很小就互相認識,經常一起閑晃,不幹正事,富貴圈子就那麽小,孫澤雖然是個私生子,也認識他們。孫澤不知道怎麽就得罪他們了,不管交不交錢,都是一頓好打,三天兩頭帶傷。
他本來在家裏就受欺負,也不敢說,抑郁症就是那時候開始的。
那回,飛哥救了他之後,他本想追上去說聲謝謝,結果卻親眼目睹了高康健殺人,後來高康健叫來其他三個人抛屍南湖,丢下去之後,發現那個人還伸手掙紮了幾下,他躲在草叢裏吓得不敢出聲,但還是被高康健發現了,高康健威脅他,如果敢對別人說,他就別想活了。
我還記得那天他對我說的時候哭泣的聲音,他說自己懦弱,說自己窩囊,但我一點都不同情他,我只覺得血往腦上湧,想殺了他們所有人。
我以前連蟲子都怕,但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冷血的殺人犯,全是拜他們所賜,不過我一點都不後悔。
我計劃了很久,事實證明,一個不打算活下去的人,什麽都幹得出來。
與吳守財接觸的時候,我自始至終很小心,沒有去過他家,也要求他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這個女朋友,借口是我覺得我配不上他,他對此深信不疑,并且因此認為我很愛他,希望我能嫁給他。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可笑。
整個過程都進行的很順利,先是挑撥徐東和吳守財,再冒用吳守財的名義把躲在國外的李俊傑叫回來,最難纏的是高康健,因為他一早發現徐東失蹤了,一直躲在家裏裝病,我沒辦法接近他。
但是今天我找到了一個機會。
具體的手法警察很清楚,我也不想說了。
稍後我将公開當事者孫澤的錄音。
當各位看客讀完此文章,第五個人已經死在我的刀下,在此向張小新警官發出挑戰,從此文章發布起三小時內,抓不到我的話,我就會對第六個人下手。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我是在替天行道,願惡魔的鮮血能告慰我未婚夫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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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灑灑一篇實名制心路歷程,再加上那個錄音,一個為愛成魔的瘋狂女人躍然紙上,然後白楊實在難以将文字裏的胡萊和他見過的胡萊結合在一起。
也許是胡萊隐藏的太好,他看不到她身上那種屬于罪犯的狂熱。
其次,這篇文章其實寫得實在聰明。
案子已經成了一筆爛賬,被調來查這個案子的警員大多在補覺,要打的報告比整年都多,白楊站在警局外頭等人。
趙梅無辜被關了一夜,終于得以重見天日。她走出門,看見那個審訊的警官站在陽光下沉思,察覺她的視線,正對着她微笑。
他風度翩翩走到她面前說:“無關案件,我私人有個小問題想問你。”
趙梅挎上背包:“你問。”
“孫澤喜歡上的胡萊對嗎?”這個問題是白楊看文章時候忽然想到的,在虛拟裏和孫澤聊天的是胡萊,真正和孫澤見面的卻是趙梅。他将網絡裏的胡萊視作知己,現實裏的趙梅卻對他很冷淡。也許是知道了真相,也許是被趙梅拒絕,受了刺激最後選擇不歸路。
“你很聰明,但我只能說無可奉告。”
這句話已經包含了太多。
白楊繞開道,輕聲說:“胡萊死了。”
趙梅愣了一會兒,又很快恢複平靜,似乎對這個消息早有預料:“你聽說過悲劇有大團圓結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