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找到的出租屋裏沒見着李俊傑,張小新并不吃驚。
趕到花園小區,現場采集已到尾聲,鄭西西和呂振興準備收隊,張小新草草看過搜查科同事一大箱的證物袋,戴上手套口罩上樓。
走到三樓,白楊沒與他一塊上去,繞到另一端的走廊接電話,陌生號碼打來他一般是不理睬的,現下是非常情況,他隐隐希望是胡萊打來的。
然而,希望落空是一秒的事。
那頭是白楊聽了就想吐的聲音:“白隊長,晚上有沒有時間一起玩會兒?”是高康健油膩的調調。
“高少費心了,還專門查我的號碼。”從居民樓望下去,那一塊抛屍的垃圾桶區域還封鎖着,冷冰冰的封鎖線橫在道路兩端,白楊整個身體都泛起寒意。
那頭好像笑了笑:“小意思,來嗎?給你介紹幾個人?”
白楊被他的聲音惡心了一下:“查案忙,以後再說吧。”
“那是,白隊長好好查,查完我也好徹底地快活快活……憋死我了……”
那頭似乎已經喝得半醉,糾纏幾句,見白楊不松口也就算了。
挂了電話,白楊瞥見錢方一群人從遠處帶了個人過來,多半是張小新此行的目的,他想了想,還是給魏然撥了個電話……
出租屋說是一室一廳,其實就是個大單間,中間用木板隔開,浴室比商場洗手間還狹窄。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在不到15平的房裏,衣櫃、冰箱、洗衣機一應俱全。張小新環顧四周,單人床和沙發上沾染的血跡清晰可見,地板顯然是清洗過很多遍,牆壁也被重新粉刷,大多看不太出痕跡,只有空氣中夾雜若隐若現的血腥味暗示出這裏曾發生過多麽駭人的事情。
張小新拉開床頭櫃抽屜,裏面放着一個小本子和一些生活雜物,他拿起本子,随意問道:“你們是怎麽确定這裏的?”
齊建國離他最近,回道:“我們進來的時候,門後貼着一張紙。”他把那張封入證物袋的紙遞給張小新,“一打開冰箱,裏頭是半截手臂。”
那張紙上寫着:“冰箱裏有我獻上的禮物,祝警官們天天開心。”字跡與“替天行道”四個字如出一轍。
齊建國氣惱到拍桌子:“我一定抓到這個嚣張的家夥!”說完走到剩下幾個警員身邊,“動作快點!化驗科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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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新沒太大情緒波動,擡頭間,錢方火急火燎進來了:“張隊,你要的人帶到了!”他随手放下那本沒翻開的本子,匆忙下樓。
白楊悄悄囑咐魏然別走漏風聲,而後戴上手套,去往現場,他兩下樓,一個從反方向上樓,隔着微妙的時間差,樓道裏剛好錯過。
保潔阿姨聽說發生命案,先前已經被警員問過幾遍,不知為何又被叫來,多少有些緊張,不自覺搓手道:“警官,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張小新三步作兩步跑到她面前,調出監控畫面:“阿姨,這是您對吧?”
監控中顯示5月15號清晨,保潔阿姨陸續将幾個垃圾桶放在三輪車上運走,過半個小時後又把垃圾桶送回來,滿桶去,空桶回,走的時候桶在車後未動分毫,回來四散颠倒,除此之外,張小新找不出還有什麽機會能讓李俊傑詭異地人間蒸發。
“是我,我就是運垃圾,什麽也沒幹……”阿姨拘謹地接過錢方遞過來的礦泉水,約摸是張小新太過嚴肅,害得她不怎麽敢對視,說話的時候不時求助似的望向錢方。
張小新故意挪了兩步,擋在錢方前面:“垃圾桶是運向哪裏的?”
阻斷視線,阿姨低下頭,怯生生回:“運到垃圾中轉站……”阿姨忐忑到聲音越來越小,“東安大廈那裏有個中轉站……”
東安大廈!
張小新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您好好想想,15號您運走垃圾桶那天,路上有沒有遇到過什麽奇怪的事?”
阿姨搖頭:“沒什麽奇怪的事情,就和平時一樣。”
“您再好好想想,路上有沒有遇到過什麽人,有沒有跟什麽人說過話?”
阿姨:“……”
“或者在東安大廈附近您有沒有看見什麽可疑的人?”張小新有些着急,如果記憶能夠跟監控似的播放就好了,多少倍速他都願意嘗試。
還好,阿姨的記憶還很靈光,她一拍腦門:“是碰見了個人,我們小區的一個女娃,我也不知道叫什麽,她路過那個大樓,碰見我腰疼,她很熱心,幫我把幾個垃圾桶全搬到垃圾站裏去了。”說完,她篤定贊揚道:“那個女娃是個好人,經常幫我忙的,肯定不會幹壞事!”
“那然後呢?搬完東西她去哪了?”
阿姨想了想,回憶道:“她幫我搬完垃圾,我們就各自走了……啊!她那天說她要去老家鄉下來着,是哪來着……”
“着陸港?和合村?三家橋?胡家鎮?……”張小新幾乎一口氣說出清月縣所有下屬鎮村。
“對!就是胡家鎮!”
張小新忙握住阿姨的手抖三抖:“太謝謝您了!”一副激動地難以言表的模樣,轉頭就冷靜地招呼錢方:“帶幾個人跟我走!立刻!”
“是!”錢方匆匆跟上,不忘對阿姨表示感謝。
張小新對整個清月縣都了如指掌,去往胡家鎮的國道周圍都是空曠的耕種地,要抛屍還能很久不被發現的話,只能是那裏!
樓上,白楊沒見着張小新人,自個翻了翻出租屋裏的東西,剩下的兩個警員已經收尾結束:“白隊,我們完工了,等會兒麻煩您貼個封條?”
白隊揮揮手:“……行,你們走吧。”
兩警員一溜煙跑了,白楊将芝麻大的地方逛了一圈,視線最後落在床頭櫃上随意放置的本子上,他伸手翻開本子,裏面是一些花費記錄,從流水上來看,記錄者過得很是拮據,正要放回去,本子裏忽然有什麽東西掉出來,落到他腳邊。
他低頭一看,是張泛黃的老照片,背面朝上,标注:2015年1月8日,與你們。
白楊将照片翻轉,乍一看,畫面中是三個長發少女抱成一團的畫面,雖說妝容有些奇怪,三個人笑得開懷,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等等!
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間屋子為什麽有這種照片時,白楊猛然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再看一眼,不對!是兩張熟悉的面孔!
中間笑得最開心的是胡萊!另外兩個“女生”明顯比她高,被她一左一右摟肩不得不微微彎腰低頭,屈服在她的懷抱下。
白楊手指拂過左邊那個“女生”,盯着看了幾秒,盡管化妝技術堪憂,“女生”張揚的神色和單純的笑容還是很亮眼,他嘴角抑制不住上揚,張小新穿起女裝來居然還不賴!
欣賞沒有持續多久,白楊猜測另一個女裝大佬就是郭飛——胡萊的未婚夫,張小新說過,他們三個以前是一個團體,白楊注意到照片裏,三人面前露出了小半截蛋糕,是他們仨中誰的生日嗎?
白楊把照片塞進西服口袋裏,思索着這張照片是胡萊無心之舉還是故意為之?
懷着疑惑,兢兢業業封完門下樓,瞧見鄭西西、齊建國和呂振興仨人齊刷刷站一塊,人手一根煙,白楊沒提照片的事,熟絡問道:“怎麽你們還沒走?”
齊建國吐出一陣煙霧:“搜查科早走了,反正也得等化驗科出結果,回局裏也沒用,我們仨歇口氣,一大早就沒停過。”
白楊站在他們身邊,被迫吸進滿腔二手煙到肺裏,左右一看,還是沒找着張小新身影,“張隊呢?”
“帶着錢方走了。”
“走了?!”一點團隊意識都沒有!怎麽說這兩天一路同行,居然就這麽丢下他走了?!呂振興把張小新問話的情況同白楊講了講,“估摸着一個多小時之後,張隊就該有消息。”
齊建國話比較多,苦中作樂道:“也不知道化驗科的結果先出來,還是張隊的消息先傳來。要不要咱們賭一賭?”
“你還敢說賭?小心你工作不保!”呂振興丢下煙頭踩滅。
只有鄭西西從頭到尾幹抽煙,悶悶不說話。
白楊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張小新走了也好,在場的話,還真的有點不好辦。就算他欣賞張小新,可不代表就要唯他命是從。
沒有太多糾結,白楊聚攏其他三個人,莊重神秘道:“三位前輩,現在有一個特殊的情況需要你們幫忙。”
說完,他遞出口袋裏那張照片到三人中間,“我想我已經确定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