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幾分鐘後,穿着睡衣的李姨與穿着家居服的明雨柯并排坐在對面,一臉疲倦地聽着陸依黛解釋:“我是為了角色去采風,想觀察模仿,很快就回來,不會出事的。”
明雨柯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6:20,不禁眼皮耷拉下去大半,憑着細縫對着對方答道:“昨晚你的模仿讓人不願回想,還有你自以為是的易容術不敢恭維,說不定被粉絲認出來,只會扣你網騙的黑水。”
陸依黛失笑,調侃對方:“你連我現在什麽樣都沒看清,憑什麽說我的妝容不過關,經紀人也不能以大欺小啊~”
不過她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以防萬一還是得戴上口罩。
“我也不同意!昨晚聽明小姐形容,都要吓死我了,想着今天請示陸總讓他勸你推了這個試鏡。咱又不是女主角,一共幾場戲,一只手都能數過來,何必拼死拼活呢?況且明天就要試戲了,今天要不就在家裏養精蓄銳,好不?”李姨伸手搭在陸依黛的手背,字字真切。
陸依黛沉吟半晌,終是點點頭,推說自己要去錄音室練嗓子,讓她們繼續睡下。
對面二人目送她關上錄音室的門,就各自散去。
李姨沒有懷疑,所以徑直回房補眠。
明雨柯同樣回到房間,飛快洗漱完畢,換上衛衣牛仔褲,帶上車匙,便蹑手蹑腳下樓。
她剛打開大門,就對上本應在錄音室練歌的陸依黛。
“我就知道。要去哪裏,我載你去。至少讓我陪着,不然我會覺得我這個經紀人一無是處。”她無視對方的小動作,拉着人就往車前趕。
陸依黛拗不過,乖乖坐上副駕駛,低聲說了地址。
那是連外鄉人都知道的舊城待改造區,環境髒亂、魚龍混雜,她已經預料到對方會如何說服自己。
“那裏路窄,我們得把車停在外面的小區,再從裏弄走進去。路有點遠,你可以睡一會,到了我叫你。”明雨柯淡淡說着,調出導航,選了手機裏一首老歌點上播放,便出發了。
她放的是《NANA》動漫版裏蕾拉所唱的《Winter sleep》,歌聲清澈,感情細膩,格外符合秋末微寒的清晨。
陸依黛有些詫異,系上安全帶,不住偷瞄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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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的屏幕顯示着歌曲的LRC歌詞,她見對方時不時會分去目光,也跟着一起盯着不停變換的歌詞。
她聽了這首歌那麽多次,第一次注意到歌詞,到副歌部分忍不住跟唱:“Will you hold me now,hold me now,my frozen heart.I'm lost in a deep winter sleep.I can't seem to find my way out alone……”
“Can you wake me……”最後一句明雨柯輕和,二人順利合唱。
陸依黛瞥見對方微微上揚的嘴角,心情也變得明媚起來。
飚了幾句高音後,她睡意全無,起了個話頭:“萍萍你還記得上次接我的那個酒吧麽?它叫蕾拉,老板也是《NANA》的狂熱粉,那晚上至少放了四遍《Winter sleep》。”
明雨柯聽完這首歌後也清醒大半,微笑答她:“有機會的話,要帶我一起去,我想跟老板交流交流。”
陸依黛忽然想起那位老板的熱情,還有他足以媲美男明星的帥氣,及時轉移話題:“先等這段忙完。對了,你的記性真好,昨晚那種情況,還能想到跟我對戲。”
結果下一首歌開播,還是《NANA》的歌,主角娜娜唱過的《Lucy》。
明雨柯聽了半首,才趁着間奏空檔回答:“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我還覺得難聽,現在老了再聽,覺得真好聽。”
間奏結束,歌繼續唱,她便沒繼續說。
陸依黛陪對方聽完整首歌,小聲嘟囔:“你哪裏老了,頂着張娃娃臉胡說八道。”
她不喜歡對方說這個話題,會讓她越發感覺到二人的差距,令她甘願作對方離開自己走上正常結婚生子人生軌跡的設想。
“再怎麽顯小也要三十了,你這個二十二歲的人都天天嚷着怕老,我比你大那麽多,怎麽也要有點危機意識吧。”明雨柯輕笑道。
不等對方回答,她繼續說着:“第一遍看《NANA》的時候我還是個高中生,當時覺得裏面的人不管對人還是對物都能一直保持喜歡,簡直不能更酷。上個月我又看了一遍,回過頭來,我才發現,自己堅持閱讀已經24年,堅持唱歌已經15年,堅持做音樂已經7年……包括喜歡《NANA》,也已經經過15年。今後可能還會積累許多許多的堅持,我終于因此變成同樣很酷的人。當然,包括身邊的人,在經過漫長的時間篩選,留下的你們,占據了我整個青少年時期。你也是其中一員呢~在過去的七年裏,謝謝你願意把時間分給我,我們一起經歷過的事,我都記得。”
要不是對方正在開車,陸依黛肯定按捺不住自己,抱對方一個滿懷。
偏偏對方這種鋼鐵直女,根本GET不到自己的無心發言有多大的殺傷力,讓她默默撓心撓肺。
她真想立即發條朋友圈告訴全世界:我喜歡的人沒有忘記我們已經相識七周年!她全部記得!
算了,還是在對方背後做舔狗吧,到最後一無所有也沒關系,能在一個空間就好了嗚嗚嗚……
明雨柯遲遲沒有聽到對方的回複,反思自己是不是過于文藝,便想換個合适的話題。
可惜清晨往舊城區的道路通暢,到第八首歌放完,她正要說話,就聽到導航反饋:“你已到達目的地附近,已為您找到三個停車場。”
她隔着沾了些許灰塵的玻璃看了一眼蕭條的大街,選了最靠裏弄的小區停車場,往大街盡頭駛去。
還不到七點,停車場的保安昏昏欲睡,她半自助地辦好手續,才拉着人往外走。
陸依黛早已打開手機地圖,跟着指示,穿堂過巷。
這裏平時投不進陽光,越往裏走越是昏暗,黴味也越發濃重。可地圖顯示路程尚遠,她只得壓着寒意往前。
她知道明雨柯怕黑,一路自覺護在對方面前,尤其在看到不明黑影時,适時引導對方看向反面。
如此數回,明雨柯看出端倪,稍稍松開自己緊緊挽住對方的手,與之并肩而行。
“汪汪汪!汪汪!汪……”前方忽然傳來一陣狗吠聲,卻看不清那狗身上有沒有套索。
陸依黛的手臂應聲發疼,低頭一看,是明雨柯抓着自己,并小步往自己身後躲。
她微微一笑,擡手撫拍對方的手背,柔聲說:“不怕,我去看看。”
然而明雨柯被那不停歇的狗叫聲擾得膽顫心驚,無力思考對方的用意,不想獨自留在原地。
陸依黛無奈,向前面喊道:“狗的主人在嗎?我們想過去找人。”
她其實不怕狗,但也不想立于危牆之下。
“小黃,別叫了,有客人來了。”回答她的是一把清脆的嗓音。
四周稍稍安靜下來,她便安撫明雨柯:“狗的主人在呢,我們先過去吧,不然到早高峰,就沒有早起的意義了。”
明雨柯嗯聲應下,幾乎是抱着對方前行。
她們走了幾步,就看到剛才那只大黃狗,旁邊還有個小攤,賣的是大餅、油條,一名小姑娘站在後面。
“剛剛是兩位姐姐吧,我家狗很乖的,就是鼻子靈。”小姑娘主動上前解釋。
陸依黛向前面望去,狹長的巷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民宅,風格迥異,高低貧富錯落交織。中間是幾條裏弄劃出的類似天井一樣的方塊廣場,各式買賣已然營業。
導航自動結束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