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的手停在半空,怔怔聽完。
待她回過神,評委們已經打完分,這首歌得到了一致好評,全票通過。
她将進度條倒回去,暫停節目,敲了敲前排副駕駛的明雨柯,給她遞去一邊耳塞:“萍萍你聽聽,這歌是不是很熟悉。”
明雨柯一直沒睡在想事情,回頭接下耳塞,安靜聽完才發表意見:“是翻唱圈的人吧,也是膽子大,把古風混到這個節目。”
她們經主持人提醒,都知道這檔節目看着的是原創作品的變現能力,主流還是口水流行歌,起碼不能曲高和寡。
“不是,你看下去,它入圍了。”陸依黛指着手機屏幕,再次按下暫停。
她的原意是讓對方跟自己一起找出這位,如果是翻唱圈的,提前打個招呼。
不想明雨柯比她思維發散更遠,說出讓她顫抖的可能性:“萬一入圍的古風很多,免不得會遇上戲腔,到時如果你表現不佳,不是要給還沒宣發的《逐月》招黑麽……”
你還出道不久,大家都知道你來自古風圈。她及時剎車,沒有說出後半段。
陸依黛差點接不住手機,坐回後排,繼續往後看,勢要把這個節目刷完,用意念讓這位來自古風圈的音樂人出賽。
直到預賽三期播完,按票數高低确定進入複賽的二十首歌,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那首歌不僅入圍,還是票數最多的第一名。
不僅如此,二十位選手裏面有五位是以古風參賽,完成度很高,在一水流行歌中很是亮眼。更讓人難忘的是,那五位像提前約好一般,穿着漢服出場,個個芝蘭玉樹,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選國風美少年。
而當中風頭最盛的,莫過于當中那位将漢服與西裝相融合的清新少年,也就是第一名的林淺逸。
主持人很是了解觀衆品味,将麥克風及時遞過去,給了少年許多直接特寫。
他有着與外表相符的幹淨嗓音。陸依黛回想那夜在蕾拉酒吧時的情景,充分給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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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他啊,怪不得能在預賽後漲粉。”她脫口而出,放下手裏的牛油果酸奶。
“是不是這個配方調得不好?要不我再改改?”坐在沙發上的明雨柯沒聽清對方的話,從書中擡頭。
她依舊住在對方家中,一回家就着手調配代餐。她選的都是營養又能果腹的原材料,裏面還添了些營養品。
陸依黛忙擺手婉拒,幾下喝完那杯代餐。
她放下手機,清空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看劇本。
畢竟離下一期錄制還有一周時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眼前更要緊的是手裏三個劇本的試戲,尤其是在演技培訓班上課前的這個,至少不能太丢人。
與《逐月》一樣,她這次拿到的依然不是完整劇本,戲份還是友情客串,只比《逐月》的缪斯多了一幕戲。不同的是,她這次完全是背景板,毫無仙氣,甚至要布上死氣。
她反複将那幾頁劇本逐字逐句地咀嚼,想從字裏行間找到被剝離剩餘不多的故事背景,體會角色真實的感情和反應,卻在第十遍對比多義詞後莫名沮喪。
——角色與她的個人經歷差異太大,她的共情只能浮于表面,無法讓觀衆在短短幾幕入戲,說不定還會因為她的出現而出戲。
“唉……”她嘆了口氣,打開網課。
“怎麽只看不練?”明雨柯驀地開口,人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旁。
“啊!”陸依黛受到驚吓,不禁慘叫,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
她忽然發現對方這個像貓一樣的技能是個BUG,相當不利于同住。
她将書桌分了一半給對方,因而這段時間坐的都是較窄的木椅,椅面很滑且無法旋轉,與她平常用的大班椅不同,讓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眼見對方的後腦勺要碰上桌角,明雨柯顧不上思考,趕緊去抓對方的衣領,将人拉上來。
可對方身量要比她高挑不少,她手勁沒使上,反而扯着對方的衣襟,被對方帶倒。
——“砰”地一聲,二人與椅子一同摔倒在地。
陸依黛意外地沒感覺到疼,只覺得胸前硌得慌,還有點涼。
她低頭一看,見自己衣襟大開,對方一只手抵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墊在自己後腦勺。
等等!貓一樣的技能?這不是剛剛那個劇本裏的角色的形容之一麽?
眼前景象給明雨柯的沖擊不小,尤其是她發現自己無意中親手抓到對方胸脯時。而且為什麽對方一直怔愣地盯着自己,不顧家居服下那件絲質吊帶覆蓋不住的、越發突出的兩點……
殘存在她腦中,原本就沒有褪去多少的觸感,複又被加強,她有些淩亂,連帶呼吸都急促起來。
“不可能!你明明已經死了!被我殺的!”不等她捋清關系,就聽到身下的陸依黛陰恻恻地喊道,最後一句的嗓音卡在喉嚨,生生壓低分貝。
再回過神,她已經被對方反撲,一手掐在她的喉嚨,一手墊在她的後腦勺。
她瞬間想起接劇本時翻看過的幾段,知曉對方是進入狀态,想跟她對戲。
她迅速回憶起看過的細節,按照劇本裏對那位角色的形容,盡管她的喉嚨沒有感受到痛苦,還是努力将臉皺成一團,等待對方下一句臺詞的到來。
陸依黛其實是清醒的,她明明知道自己一舉一動的含義,卻無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行為,不能輕易從入戲狀态中抽離。
她處于亟需他人帶戲的狀态,見對戲對象的演技誇張且僵硬,便如鏡子一般反射出相當的演技,毫無感情地念出臺詞:“說!是誰讓你偷窺我的!”
可她手上沒收住力氣,竟慢慢收緊。
這下不能鬧着玩,明雨柯霎時間理解當日在片場林導的焦急,不住掙紮,斷續喚着:“是我……停……停下……”
她終于意識到對方所說的不穩定狀态有多麽危險。
陸依黛也慌了,她很想松開手,可對方的演技又将她帶入劇中的角色,讓她無法抉擇。
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叫嚣着:殺死貓,學習貓和變成貓。
貓,就是劇本裏她即将飾演的角色,屬于反派角色的代號一般的心魔。
從來舍不得對對方發狠的明雨柯最終在對方喪失理智前,伸手猛地将人推開,重獲自由。
她撫着脖頸,不停喘息。又怕自己剛才用力過猛,指甲會劃傷對方,便過去扶起對方。
陸依黛被撞得渾身發疼,意識慢慢回歸,眼神逐漸清明,被她牽起,很是慚愧。
她本想湊近看看對方脖子有否受傷,又怕對方膈應,便自覺後退幾步,隔着距離問道:“萍萍,對不起,我可能有病,明天會去看心理醫生的。你的脖子疼嗎?要不要讓李姨叫醫生過來看看。”
這位家庭醫生是她老爹在她老媽調來S市後從T市帶過來的,方便又能保有隐私,在她出道後也經常找他,她平常吃的特效藥也是他開的。
但明雨柯沒有後怕,走近她,憐惜地看着她胸前的幾道抓痕。
她才感覺到疼痛的來源之一。
所幸距離貓這個角色的試鏡還剩一天,她能稍微愈合些許,只祈禱導演和制片不會吐槽她的全黑打扮。
第二天一大早,陸依黛換上一套運動服,将頭發紮成馬尾,穿着球鞋就要出門。為了泯然衆人,她特意用深色號将皮膚塗黑些許,在臉上畫了幾顆痣,又将眉毛畫粗,戴上一副黑框平光眼鏡。
她正猶豫着要不要戴上口罩,就聽到李姨在旁邊叫:“你是哪位!怎麽穿着小黛的衣服!”
面對大嗓門,她真實無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