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節課老姚開始念其他人的成績
她又在外面套了件灰色的針織衫,下面穿着裹腿的緊身牛仔褲,腳上是糖果色的帆布鞋。
這一身打扮跟附近的高中生似得,即使她年齡已經足夠上大學了,光看臉還是嫩出水。站在學校門口呆了三分鐘,來來往往有五個人跟她搭讪,回頭看的人數不勝數。
“小妹妹,你來我們這裏是找人的嗎?”
司小喃甜甜的回答,“嗯,我找我男朋友。”
周圍的單身男性紛紛惋惜。——長得這麽好看,怎麽有男朋友了呢?
偶爾也有極個別不死心的,圍過來試圖撬牆角,“小妹妹你男朋友長得帥嗎?”
“挺帥的。”
“比我帥嗎?我可是我們系的系草,學校裏比我帥的沒幾個。”
司小喃笑眯眯的回答,“比你帥多了。”
男生還試圖掙紮,忽然感到背後傳來一股殺氣。學校九成以上人都認識的、新評選出來的校草、不近人情的醫學系新生付修出現在他身後,眼底冷得能結冰。
男生立刻閃開,司小喃轉過去看到他,露出個甜甜的笑,“學長也是X大的學生嗎?你長得真好看。”
旁邊路過看校草的學姐們搖搖頭,一陣惋惜。可憐的小妹妹,跟誰搭讪不好?偏偏跟付修搭讪。付修可是連校花都拒絕過的,怎麽可能搭理你?
讓大家都意外的是,付修居然搭理了。他配合着司小喃 ,無比高冷的點點頭,“嗯。”
戲精司小喃再接再厲的說,“學長你好冷淡啊,有女朋友嗎?”
“有。”付修貫徹人設,惜字如金。
“那你女朋友好看嗎?比我還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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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修上下打量她,說,“她跟你一樣漂亮。”
周圍的人下巴都驚掉了。
高冷的校草誇人好看?
天該塌了吧!
司小喃左手搭在付修胸膛前,擡頭親了下他的唇角,問,“那我想做你女朋友?你說可以嗎?”
付修讓她弄得沒脾氣,一把把人摟過來,縱容地捏捏司小喃的臉,“行了別演了,我帶你吃飯去。想吃什麽…”
此時有幸在X大門口欣賞這場喜劇的同學們隔了會才反應過來,不約而同打了個狗糧味的嗝。——還以為是搭讪了,原來是校草來發的月末狗糧。
宿舍裏的三個人打從上次視頻過後,天天嚷着要見嫂子,讓付修請吃飯。付修本來沒打算搭理,現在既然司小喃來了,他征得女朋友同意,把幾個人約到附近的小飯店。
三個人嘴一個比一個甜,見到司小喃可勁叫嫂子,把她誇的跟天上的仙女似得。
“嫂子長得真漂亮,我說付爺為啥總往回跑看你呢。我要是有這麽漂亮的女朋友,我也得天天守着啊!”王曉光說。上次之後,他們宿舍就集體改叫付修為‘付爺’了。
“得了吧,照照鏡子看看你那樣,怎麽配得上嫂子這麽好看的?要我說啊,嫂子跟付爺是真般配!”楊秋狗腿的把果汁遞給司小喃,殷勤地像個太監。
吳軍嫌棄的推開他倆,“你倆都省省吧,沒見過女人是吧?嫂子你有啥需要跟我說,我是X市本地人,對這裏熟…”
司小喃看這三個二貨,也沒說什麽,一直眯着眼笑着。
“嫂子看上去真文靜啊,文靜又柔弱的…”他們感慨。
“她才不柔弱。”付修把筷子遞給司小喃,慢悠悠的說,“她是來參加省運會的。”
吳軍、楊秋、王曉光:……
付修繼續說,“你們這樣的,她一個人能打三個。”
“呃…”
司小喃繼續笑,“別愣啊,快吃飯。”
第七十二顆糖
X市的省運會參與人數衆多, 根本不是一中的校運會可以比的。比賽當天,付修坐在觀衆席給司小喃加油, 他宿舍的三個二貨也跟着一起。
付修以前是知道司小喃實力的, 所以看到她在跑道上遙遙領先,還能做到氣息不亂時表情非常平靜。可他宿舍的幾個人沒見過,當司小喃拿下短跑省亞和長跑省冠時, 他們一個個看傻了眼。
後來剛好有兩天周末,付修原本打算帶司小喃在X市轉轉, 臨出發前司小喃改變了主意,抱着付修的胳膊要再去X大晃蕩幾圈。
于是, 那天周末在X大出現了一道奇妙的風景。傳說中高冷霸道誰都不搭理的校草帶着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小姑娘,耐心的跟他走遍X大每一條路, 還幫人拎包遞水跟個小弟似得。
所有想追付修, 和追過在他那裏碰過釘子的姑娘都得到一個血淚般的教訓:世界上不存在什麽高不可攀的男人,他也會對別人暖,那個人不是你。
參加完省運會後, 司小喃回到學校,安安心心的開始高考一輪複習。按教練的話來說,她省運會拿到那種名次,只要正常訓練體考就穩了。
高三上學期的新課程沒多好,十一月冬天再向大家招手的時候, 一輪複習就風風火火開始了。時間開始過的飛快, 高三餘下的時間都被按下了加速鍵,所有人都沉浸在一中緊張壓抑的氛圍裏, 連李歡都很少再去打鬧嬉戲,安安分分的坐在座位上備戰高考。
後面又有了兩次考試,期中考試和第二次月考。司小喃成績很穩,一直是班裏前三名,成績還在平穩的增長。
所有人都把她當做勵志的典範,然而司小喃自己卻越累越急躁,把自己繃的更加緊。
孟娴敲了敲司小喃房間的門,“喃喃,這都兩點多了,你快休息吧?”
“嗯,我知道了。”司小喃應着,眼睛還是緊緊盯在練習冊上,沒有一點要去休息的意思。
別人在努力的時候她在拼命,可她拼命了卻覺得自己做的還是不夠。
付修每周都會回來,眼睜睜的看着司小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下去。到了十二月,該是他們後來遇到的時候,司小喃真變得像那個時候一樣,憔悴而病弱。
“你到底想怎麽樣?”付修提醒了很多次,終于耗光了耐心。他第一次對司小喃用這種近乎暴躁的命令式語氣,“快去睡覺。”
“我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睡覺上…”司小喃抱着書,嘴角幹裂的起皮,“我成績提高的太慢了,這樣下去來不及的。”
“你…”付修站在她旁邊,冷冷地盯着司小喃。
她現在能穩定考到四百五十分,按照體育生的标準已經相當高了,可上重點學校還是差了那麽些。
而且提分越到後面越難,她現在基本的知識點都已經掌握了,可欠缺的是那些高分同學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答題意識。這方面必須要靠不斷的刷題、鞏固來培養。而司小喃跟其他同學比,她每天還要耗費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在訓練上,所以可用的時間寥寥無幾。
“不考了。”付修實在看不慣她這樣子,走過來蹲在司小喃旁邊說,“喃喃,我們不考了。”
司小喃倉惶的看着他,“你閉嘴。”
“我退學,別考了。”付修喜歡的那個女生活潑,生動,偶爾會撒嬌耍賴。可現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已經虛弱成了一張紙,見風就能搖曳。
他給司小喃的期盼太大,目标過高,導致司小喃終于把自己繃成一根随時會斷的琴弦。
再這麽下去,遲早有弦斷琴裂的那天。
“我去申請退學,你考上哪個學校我跟過去,或者我們都辍學,做生意打工都行。即使你什麽都不想做,我養你一輩子。”付修擡頭望着她的眼睛。
這話聽上去太像開玩笑,但司小喃明白,他肯定是認真的。
“不要!你不能退學!”司小喃連忙扔下輔導書,跟在付修後面進入卧室,“我睡覺,你別鬧脾氣。”
兩個人躺在床上,付修環過她的腰,清楚的意識到司小喃瘦的有多厲害。本來健康紅潤的人,現在已經不堪盈握。
第二天醒來,房間裏所有跟高考相關的東西都不見了。付修見到她,喊人到廚房裏跟她一起包餃子。
那天餃子很美味,司小喃卻有些食不下咽。她學習已經成了機械性,根本不能停下。
之後每周,司小喃到付修那裏都沒辦法學習。男朋友看到她拿出紙筆就會鬧脾氣,導致司小喃在家必須更努力。
然後付修就串通了孟娴,拉閘沒收書包貼身監督什麽方法都用上了,非要逼司小喃睡覺。
很快到了上學期最後一次考試,她惶惶不安的走進考場,看到卷子上每道題目都很陌生。
成績出來,她複讀後第一次跌出年紀前十。
付修早就放寒假了,守在學校門口等司小喃拿通知書。可二班的人都走完了,也沒見到司小喃出來。
“喃姐這次考砸了,臉色不是很好。”李歡看到付修,驚訝的說,“但是她早都出來了啊。”
“什麽?”付修推開李歡沖到學校裏,他找了操場教室前院和學校的每個角落,最後是在學校的醫務室找到司小喃的。
醫務室的值班醫生正在給她挂營養針,看到付修來了,知道是病人的男朋友,忍不住說,“你怎麽照顧女朋友的?她都在外面暈倒了。辛虧我還沒放假,不然多操心啊…”
“謝謝醫生。”付修跟醫生道過謝,臉色青的跟白紙一樣,蒙了一層冰。
醫生挂上吊針後囑咐他拔針的事情,然後就離開了。付修坐在校醫室旁邊的床位上,一言不發的檢查司小喃拿回來的卷子。
司小喃埋着頭,什麽都沒有說。她也說不出口,總覺得現在只要發出聲音,兩個人勢必會進行一場無法挽回的争吵。
我都做了什麽啊,為什麽要這樣…司小喃渾渾噩噩的想,這幾個月裏她拼命給自己施加壓力,結果沒有收到成效,反而讓付修和媽媽都整天提心吊膽的。
她也不想這樣,她只是想快點變得更好,能夠早點去付修那邊。
天道酬勤,為什麽天道不酬我?司小喃把臉埋在膝蓋裏,絕望的想。
“藥滴完了,手伸出來。”付修說。
司小喃直愣愣的伸出手,遞過去。付修低下頭把針頭□□,又将傷口用棉簽壓實按了一會。
他彎腰抱起自己的時候,司小喃擡頭看了眼。付修依舊是那麽貴氣的好看,有種天生的斯文和王子光環。但他現在明顯憔悴了,臉也憔悴了一圈。
司小喃悶悶地把臉埋進他懷裏,在心裏把十惡不赦的自己又罵了一遍。
司小喃身體已經虛弱的暈倒了,付修沒有帶她回家或是自己住的地方,而是直接到市中心醫院。
一下午挂號檢查看診,最後去年為司小喃治病的那個醫生再次面色不善的坐在她跟前,指着一沓病例資料問,“怎麽搞的?”
司小喃縮縮脖子。醫生平常只是臉比較可怕,現在整個人氣場都很可怕。
“你的病是好了,但是大病多多少少會落在病根,你身體承受能力比正常人要弱,沒個三五年是養不好的。”醫生皺着眉,毫不客氣的指責司小喃,“但是你現在作息混亂,飲食不規律,還給自己造成那麽大壓力,導致神經衰弱,是不是還想在醫院住一年?”
司小喃弱氣的辯解,“我不是…”
“不是就要遵醫囑,以後十二點前必須睡覺,每天保證正常休息,飲食也要注意營養。你現在身體太虧,營養跟不上…”醫生在單子上開了幾盒補血養氣的藥,跟她講清楚用法用量,又去跟付修說,“你注意監督她。”
付修點點頭,很平和的說,“好。”
從上午發現司小喃到跟她做完一系列檢查,付修都很平和,沒有任何要生氣的征兆。
醫生嘆了口氣,說,“以前你來的時候,我跟你說你身體兩年之內不适合要孩子。你再這樣弄下來,很可能永遠都要不成孩子了。”
司小喃抖了一下,頭埋得更低。
醫生看到她的模樣,搖搖頭,把付修帶到一邊低聲囑咐幾句,才讓他們離開。
付修按照藥方上的字買了藥,把身子骨輕的可怕的司小喃又抱回去。低過去幫她系安全帶的時候,聽到司小喃低低的說,“對不起。”
付修手底下動了停了三秒,又仔細幫她扣好安全帶,檢查車門上鎖情況。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聽你們的話…”司小喃吸吸鼻子,聲音低的可怕,“對不起。”
“有用嗎?”付修沒有急着發動引擎,坐在那裏問了一句。
司小喃整個人縮在座位上,腦子裏混混吞吞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付修生氣了,他大概要爆發了,然後呢?司小喃莫名的覺得一股子輕松感,非常奇特的…如果男朋友向往常一樣事事寬容忍讓,她反而會更加愧疚難安。
付修冷冷地問,“你是覺得,我什麽都不會跟你計較嗎?”
第七十三顆糖
“我以前說, 不會用分手威脅你。現在,我把這句話收回來。”付修轉過去不再看她, 聲音近乎悲涼的平淡, “如果這種事再發生,我們就分手。分手以後我會到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你再也不會到我。”
司小喃猛地顫了一下, 卻不是害怕,更多是心疼。
她知道付修喜歡自己, 甚至喜歡到無法形容的地步。做出這個威脅,他心裏應該更加難受。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路, 一直到回到付修住處。他把司小喃抱出來上到五樓,扔到床上走出卧室燒水。從頭到尾司小喃都很平靜, 近乎詭異的安靜。
付修兌好水溫, 讓她吃完藥之後,又把司小喃的卷子擺在兩個人中間,用近乎殘酷的語氣剖析, “答題毫無技巧,應試态度差,該拿的分都丢掉了,整張卷子沒什麽可取之處。”
付修平常對她大多是以鼓勵為主,從來沒有言辭這麽苛刻的時候。第一次聽他說話這麽毒, 感覺相當玄妙。
“語文卷面太亂, 字跡潦草,古詩文默寫錯了一大片, 作文結構很散。數學基礎知識都失分…”付修把每科逐一批判過,冷淡的問,“你說,要你有什麽用?”
司小喃吸吸鼻子,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她推開那些卷子,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企圖逃避現實。
倒不是司小喃害怕聽付修罵,而是她見不得付修難受。比起被批評的一無是處,她更在意男朋友身上無法發洩的憤怒。
隔着被子,司小喃聽到電燈開關閉合的聲音。緊接着被子被掀開一角,有人順着鑽了進來。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擁進溫暖的懷中,然後底下的衣服被扯了下來。
司小喃微微張開嘴,然後就被吻住了。蒙在臉上的被子掀開,借着黃昏時幽暗的光,她看到付修臉上不同往常的表情。從前這個時候付修總是溫情又柔和的,每次對她都很謹慎,這次卻沒有留情。腰被緊緊箍住的時候,司小喃居然覺得下一刻身體就會斷開…
她剛暈倒,身體本來就正處于一種相當脆弱的狀态。被翻來覆去的折騰過,她趴在付修身上,被迫承受過多的沖撞,咬着他的鎖骨嗚咽出聲。
哭聲起先很小,貓叫似的。司小喃忘記自己有多久沒哭過了。她從小比別人堅強,好像潛意識中被剝奪了‘哭泣’的權利。孩童生命中最可靠的父親很少出現在她生命中,母親又是個溫婉的人,所以從記事起,司小喃就克制着自己,從不在外人面前哭泣。
漸漸地,她忘記了應該怎麽哭。
可當第一聲哭泣發出來後,她就怎麽都止不住了,儲存在身體裏十幾年的淚水像是終于找到了缺口,如洪水般傾瀉而出,沖破堤壩。
“你不要動了…”司小喃重重咬在他鎖骨上,帶着哭腔嗚咽的說,“不要罵我,不要跟我分手…”
“嗯。”付修當真停了,摟住她輕輕拍着司小喃的背,免得她被自己淚水嗆到。
“我不想這樣啊,我真的不想這樣啊…”司小喃崩潰的貼在她懷裏,哭得聲嘶力竭,似乎要把多年來的委屈一并爆發出來,“為什麽我以前不好好學習啊,為什麽差那麽多,為什麽努力沒有用啊!”
“不是沒有用,你是操之過急。”付修用被子把她裹住,就着現在的姿勢坐起來翻個身,讓司小喃跨坐在她身上。
他沒有哄着讓人別哭。
到現在這個時候,她需要的只是一場大哭。
“我沒有時間了啊,高三很快的,我怕我不能去找你…”司小喃哭着打了個嗝,把眼淚鼻涕一股腦的往付修身上蹭。她的手指在付修後腰上收緊,拉出幾道長長的痕跡。
啧,早知道給她剪個指甲了。付修想着,沒有攔她,任司小喃在自己身上到處做标記。
“你為什麽要管我,你不管我就好了。”司小喃痛苦地抱住他,哽咽着質問,“明明是我的錯,怎麽你比我還要難過。你…”
“乖。”付修拍了拍她的背。
“你為什麽不幹脆打我一頓…”司小喃哭泣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咬住下唇問,“你打我吧。”
“嗯,打過了。”付修抱着她哄了兩句,見司小喃沒有繼續爆發的趨勢了,從床頭扯過紙巾處理戰場。
司小喃眼睛紅彤彤的,盯着他問,“那裏打過了…”
“床上解決的。”付修把她的臉擦幹淨,又拉回來親了親,“剛才解決了一半,還有剩下的一半。你受不住,先給你留着。”
說完,他慢慢把自己退出來,抱着淚汪汪的女朋友往浴室走。
司小喃無理取鬧的發洩過,乖巧的跟兔子似得,蹭着付修嗫喏的問,“誰、誰說我受不住了?”
“安分點。”付修把她放進沒怎麽用過的浴缸裏,在她屁股上不輕不重拍了一下,“等你養好了再說。”
鬧騰到那種地步,司小喃總算沒有動不動死犟着要做題了。冬天越來越冷,她縮在付修的被窩裏幹脆不肯下床,享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上廁所都有人抱着去的神仙待遇。
到第四天,付修遞給她一張安排表,表格上把每天的學習和活動時間都安排的很詳細,什麽時候睡覺什麽時候上廁所什麽時候玩手機都寫在上面。
“以後嚴格按照這份表格來,最多只允許三分鐘誤差,明白沒有?”
“嗯嗯。”司小喃乖巧的點頭。
今年司爸爸放假剛好攢到了過年前幾天,他回來孟娴非常高興,整個人像是年輕到了少女時期。父母每天同進同出,到處玩樂,看家的任務落在兩個小同學身上,還有挂燈籠貼春聯裝飾屋裏。
加上農歷年還是個重要的日子,付修的生日。
去年司小喃為了給付修過生日沒少準備,導致後來一年裏付修無論對她再怎麽照顧遷就,提起生日這茬總是輸了一截。
可今年司小喃總跟付修在一起呆着,加上學習任務繁重,沒有時間太琢磨準備。付修也提前警告她不許浪費時間,搞什麽驚喜之類的。
可生日還是得過,畢竟每年只有一次,還是二十歲的大生日。
“你都二十歲了…”司小喃跟他坐在自家空蕩蕩的客廳裏,忽然就開始感慨年齡了,“說起來,你是不是上學晚啊?”
付修搖搖頭,解釋,“沒有,父母走的時候留級了。”
說話的時候付修正在剪窗花,剪好的窗花放在旁邊整整齊齊擺成一排,有各種小動物的,還有各種好看的圖案。
其實付修本來不會剪這個東西,是司爸爸随口提了句,今年過年要不要在家裏貼幾個窗花,然後他就上網搜了步驟,剪得有模有樣。
“你是因為複讀成績變好了,還是成績一直就這麽好啊?”交往這麽久,司小喃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學神到底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努力的?
“我沒有複讀,是單純的留級,沒去學校。”付修把最後一個窗花擺在旁邊,放下孟娴那把裹了紅布的鈍鐵大剪刀,看着司小喃說,“那一年我在找你。”
“你…”司小喃心裏又感動又辛酸,撇撇嘴說,“真蠢,你當時就不知道問我名字嗎?”
“忘記了。”付修真誠的誇贊,“你長得太好看,讓我忘記了問名字這件事。”
“那…”司小喃一時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她不知道付修找自己的一年是怎麽過來的,但肯定很辛苦。她果斷決定跳過這個話題,——現實很美好,她才不願意每天憶苦思甜。
“我們出去玩雪吧,”司小喃興奮的提議,“去年下了好幾次雪,每次都很好看。我一直想去玩,都沒機會。”
付修當然沒意見,“好啊,你想怎麽玩?打雪仗?”
“打雪仗我們兩個人很無聊吧,應該多叫幾個。剛好正在放寒假,把林二木他們也叫過來…”司小喃翻出手機,又覺得自己這樣很幼稚,“你說,都快奔三的人了,打雪仗是不是很幼稚?”
“說誰奔三呢?”剛二字開頭的付修立刻反駁。
其他幾個人都沒覺得幼稚,一聽要打雪仗,來的一個比一個積極。縣城雖然人少,但到處有人走動,雪地被鏟掉的不少。幾個人一合計,偷偷溜到學校操場來了個回歸童年。
操場放假沒人收拾,雪地保存的很完整。司小喃吆喝了一聲,陸陸續續來了八個人,還能湊出好幾對。司小喃身體裏搞事的想法蠢蠢欲動,拍着腦門琢磨出一個規則出來。
“咱們分組吧,三組,每組兩個人。”司小喃興奮的搓搓手,說,“我跟付修一組,寧決和小晨,李歡和萌萌…”
“等等,喃姐!”被分到的人都沒有意見,剩下的兩個人不樂意了。林二木連忙舉手打斷司小喃,“我跟這個蠢貨一組?”
“喃姐哪有你這樣的?人家一對一對的,怎麽到我就剩個男人了!”已經脫單的趙虎非常不服氣,嚷嚷着說,“我可是有女朋友的!”
“是是,”林二木特別不爽趙虎脫單比他早這事,翻個白眼說,“就是天各一方,牛郎織女。”
“找揍是吧!”趙虎捏個雪團,果斷對他發起隊內攻擊。
第七十四顆糖
由林二木和趙虎打響第一炮, 一群過了今年就要集體奔三的大齡小朋友熱熱鬧鬧打起了雪仗,硬生生讓自己的智商和幼稚程度都退回了小學時期。
雖然司小喃非常獨斷專行的分了組, 但是各個小組內部的合作模式還是有差距的, 比較明顯的分為兩派。
第一派是甜甜蜜蜜撒狗糧模式,像是司小喃跟付修,靳晨和寧決。
難得玩的這麽起興, 司小喃開開心心的扔出雪團。她畢竟是曾經的問題兒童,對這種事情非常有經驗, 打人全部照着腦袋,碎掉的雪花會順着脖子融化滑進衣服裏, 标準的透心涼。
但她也只對男生這樣,靳晨和孫萌萌每次被司小喃砸到, 都是砸在衣服最厚的地方, 惹得中槍最多的趙虎大呼不公平。
而她每次砸完手裏的雪球,付修都會适時的把新雪球遞過來。每當對面回擊的時候,也都是付修擋下。
“卧槽, 太詐了!”寧決憤憤的大喊,“你是仗着我們不敢打付爺嗎?”
“我是仗着他寵我啊!”司小喃笑眯眯的回答。
寧決和靳晨這對私通已經有段時間了,本來怎麽不合适的人相處起來竟然意外的甜蜜。司小喃幾次撞見寧決給靳晨買零食偷偷送到她學校裏,還隔三差五選衣服什麽的,才總算相信他們是真的在一起了。
靳晨心軟, 性子也糯, 不太想追求寧決之前的事。就像現在打雪仗,她也總下不去手砸人, 被砸中好幾次後,被寧決拉着躲到他後面。
寧決慷慨地說,“藏好了別出來,有我呢。”
“啧啧,寧哥你這話說的太早了!”趙虎和林二木打不過司小喃那邊,就集火全力攻擊寧決這邊,沒一會就把他砸成個雪人。
趙虎和林二木就是典型的第二派,吵吵鬧鬧互相看不順眼,偏偏合作起來特別默契,憑借一腔熱血就能把敵人斬落馬下。
打着打着,時不時就能聽到趙虎嚷嚷,“卧槽你眼睛長屁股上嗎!你他媽又砸我身上了!”
“你千萬別放屁,免得把自己眼睛熏瞎了!”林二木拍落趙虎砸過來的雪花,沒好氣的說。
還有非典型的第二派是孫萌萌和李歡那組,李歡不管不顧只知道攻擊,孫萌萌小媳婦似得體貼的幫他團雪球指方向,提醒讓李歡避開。
說起來這對也是神奇,自從知道孫萌萌對李歡有意思後,司小喃明裏暗裏送助攻,偏偏李歡像是屏蔽了所有外來訊息,整一個大寫的不為所動。最近司小喃隐約覺得他們可能要成了,但李歡的态度又讓她喪失了所有希望。
“沖沖沖啊!今天不打死誰都別回去!”明明是三九寒天,李歡就有本事熱出一身汗。激動之下,他把衣服扣子都解開了,敞着膀子跟他們殺得你來我往。
孫萌萌縮在他後面,一邊團雪花一邊陶醉的想,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幾個人把操場的每個角落禍害的滿是狼藉,才總算肯收手,一個個身上狼狽不堪。因為被攻擊的最多,寧決從裏到外都是濕的,整個人瑟瑟發抖。
他們商量着要去吃火鍋,寧決先回去換衣服,剩下的人熱熱鬧鬧往火鍋店進發。沒了寧決,靳晨自然貼過來,跟司小喃說些有的沒的,最後提起了李歡和孫萌萌。
“他倆是不是…那個啊?”靳晨問。
“他們兩是單方面那個。”司小喃無奈的說,“李歡太直男了,讓人生氣。”
靳晨點點頭,立刻跟司小喃達成協議。
排座位的時候,他們有意把李歡和孫萌萌湊到一起。李歡是左撇子,孫萌萌又坐在他左手邊,一頓飯磕磕碰碰的,多了不少肢體接觸。孫萌萌為這種隐秘的幸福感覺得竊喜,不住看司小喃,跟她眼神交流。
司小喃卻覺得挺悲哀,一頓飯下來他撞你那麽多次都不知道讓一讓,這種直男到底有什麽好?也就是你眼瞎喜歡上了,否則李歡肯定得一輩子打光棍。
飯吃到一半,趙虎的女朋友打了個電話過來,于是一桌人都聽到他們傻乎乎的談話內容。
“跟朋友吃飯…想你呢!肯定是想你呢!”
“吃飯是順帶的,我涮牛肉吃豬腦的時候都想你呢!”
“我沒說你是豬腦袋,哎呦你怎麽曲…沒有女生!都是男的!純爺們!”
司小喃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心想等會把他按到哪揍一頓。她側頭看向付修,才想起付修好像沒有因為戀愛這麽傻氣的時候。
大概今天這桌飯,是為了讓自己明白付修有多好吧。司小喃咬着他燙好的麻辣牛肉想,不花心,聰明,還浪漫,男朋友真是太完美了。
吃完火鍋沒幾天,又吃了一頓作為年夜飯。司爸爸嫌孟娴準備的太辛苦,找人外送了現成的食材,翻出電磁爐圍在桌邊,煮一鍋底料就能吃。
本來以為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年夜飯,一家人坐在一桌聊天,今年還難得有父親在,圓滿的不像話。可吃到一半,她才發現面前是一桌鴻門宴。甚至連父親今年過年能在家,都是別有預謀。
“你說什麽?”喵喵喵?司小喃覺得自己肯定聽錯了。
“我打算帶你媽走,過完年,我倆一起出國,護照都辦好了。”司爸爸氣定神閑的涮了一片毛肚,扔到司小喃的碗裏,“你高考那幾天你媽會回來看看,今年開始應該就跟着我走了。”
“所以你回來,就為了帶走我媽?”司小喃有一瞬間不知道要怎麽說話,她好像被來自父母的陳年狗糧秀了一臉。
“其實我…”孟娴想開口。
“你別管,這事我來說。”司爸爸打斷她,跟司小喃解釋,“我那邊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工作環境和內容相對穩定,還可以帶家屬。所以我打算帶你媽過去,我們夫妻倆十幾年聚少離多的,是時候團圓了。至于你…你高考完也是去外省,不差這半年。”
付修默默把燙好的肥牛片放到司小喃碗裏,沒有參與他們家事的想法。
司小喃聽到這話,先是震驚,震驚之後有有些不舍,“那,我以後…”
“你想見你媽,我發給你地址,随時過來就行。”司爸爸已經想好了一切退路,說,“我今年不接她,就只能明年再申請,你去大學了,你媽一個人在家…”
司小喃知道母親是個怕孤獨的人,也知道孟娴這麽十幾年來,其實一直都思念爸爸。她低頭吃了一片肉,眨眨眼睛,輕快地說,“我知道了,你們收拾好我送你們。”
她拖累了孟娴這麽久,是時候獨立了。
“喃喃…”孟娴還是有些猶豫。
“別擔心,我也是挺大的人了。”司小喃故作輕松的對她笑笑,開玩笑說,“你唠叨了十幾年,我早就聽煩了,你快去對着你老公唠叨吧,以後打電話也長話短說,不然我會挂的…”
之後又說了沒幾句,這個話題就過去了,仿佛母親年後要離開的事,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吃完飯,司小喃幫着孟娴收拾完碗盤,母女兩個随便聊了些家常,都沒有提要走的事情。
直到回到房間裏,司小喃揪住付修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