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節課老姚開始念其他人的成績
她魔爪下拯救出自己的胳膊，總算體會到付修去年的雲淡風輕，“不就是前十嗎，我大概也猜到了。”
“不愧是省狀元的女朋友，太棒了！”孫萌萌崇拜的看着司小喃，在她眼裏，這一刻司小喃宛如付修附體學神加冕。
司小喃是猜到自己能考前十，卻沒猜到她名字會出來的這麽晚。老姚連着報出七個名字，司小喃都沒被念出來。
也就是說，她至少考了班裏前三。
孫萌萌的目光由驚喜變成了驚恐，捂住心髒屏息等待。連司小喃都沒辦法再維持淡定，緊張的等待姚舜念成績。
姚舜念，“咱班第三，胡六條，四百一十八，好像退步了點。”
孫萌萌偷偷跟司小喃說，“他是學委，去年的第一。”
司小喃點點頭，忽然焦灼起來。
還剩兩個名次，她居然能考到這裏。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訴司小喃，你能考全班前十，司小喃會覺得他在做夢。有人說你能考全班前兩名，司小喃會選擇送他去精神病院。
姚舜念，“第二，張棟，四百二十三。”
司小喃一瞬間腦袋有點炸。
如有一年前，誰說她你能考到全班第一，司小喃會覺得那人沒救了。
可是現在，她坐在這裏，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名次。
“咱們班這次第一，你們也都不用猜了。四百三十，司小喃。”雖然提前就知道結果，姚舜在報出她的名字和成績時還是有點動容。他把成績單放在講臺上，望着司小喃，陷入悠久的回憶中，“說起來，我們倆算老交情了，我這是第三年看她坐在下面。”
司小喃抿了下唇，艱難的消化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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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吧，她特別匪，惹事。我想着早點送走算了，結果送走的太早——她生病了。我就整天的擔心啊擔心，怕學生出意外。第二年她回來，恢複的挺好，還談了戀愛。她最早那會啊，沒談戀愛的時候，成績也就一百出個頭。當然我說這些可不是鼓勵你們去談戀愛啊，人家不光是談戀愛，自己還努力啊。你們可能有人就想找借口，說她這都第三年了…”
姚舜掃了眼全班，一字一句說的很沉。
“她是第三年了，但學得時間可能就是從你們現在，到明年高考這麽久。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這裏，一切皆有可能。而且你們也知道，人家是體育生，每天要比你們多訓練幾個小時。不要輕視別人的成功，也不要給你們的懈怠找理由。現在司小喃能考到這個位置，我真的…特別欣慰。”
司小喃呼出一口氣，很輕的說，“謝謝。”
“你這啊，英語跟理科還有進步空間，繼續加油。”姚舜沒怎麽誇她，司小喃也知道自己的成績其實不值得誇。有付修珠玉在前，四百出頭的分實在不夠看。
姚舜給她分析完，又說，“我能教的都會教給你們，但路還是要自己走。我衷心希望每個同學，都能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班會結束就該放學了，作為空降的班級第一，司小喃作為旁邊湧過來很多人。但她态度始終平淡，沒有露出太多喜悅的表情，大家也只是恭喜過就散開了。
司小喃背起書包一路走出學校，付修今天沒有等在校門口。昨天他發來消息，說國慶前班長要負責開假期安全會議，所以沒辦法提前翹課，讓司小喃先回去等。
司小喃像平常那樣買了點零食和飲料，一路走到付修的住處，上樓開門，拿出練習冊一邊寫一邊等，所有動作都跟往常沒什麽區別。她內心也沒有任何波瀾，雖然一直記挂着自己考了班級第一這件事，可情緒卻不怎麽高漲。
我應該開心的，可卻有種壓着不知道怎麽開心的感覺。司小喃自己也很困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直到付修推門而入，她的情緒才活了過來，撲過去撞在他懷裏，整個人挂在付修身上。
付修摟住她轉了兩圈，親昵的交換接吻。
他嘴裏是熟悉的檸檬糖的味道，有點甜，司小喃忍不住多舔了兩口，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付老師，我月考成績下來了，你要不要猜猜我考了多少？”
付修拖着這個大型挂件走到屋裏，裝模作樣想了會，回答，“按照你現在的水平，和你上次給我看的題目難度，應該是四百二三。”
司小喃傻了。
這猜的太準了，連個賣關子的機會都不給。
“去年咱們班第二名是靳晨，考了五百。她高三第一次模考是四百五十左右，但因為是複讀的，所以成績虛高。今年複讀的幾個不會有人成績比你高，所以你是第一，對吧？”付修湊過去親了親她的鼻尖，撿起丢棄已久的技能誇獎，“真厲害，你太棒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誇你。”
“切，”司小喃推了他一把，從付修身上跳下來，不滿地扁扁嘴，“還想讓你猜呢，結果你都知道了，不好玩。”
付修其實說的時候，是盡量往最好的方向說，怕給的數據太低了司小喃會覺得自己對她沒信心。
看她的反應，這是猜對了。
付修湊過去圍住司小喃，很沒誠意的賠罪，“抱歉抱歉，我聰明又可愛的女朋友，咱們再來一次吧？我這次保證猜不準，讓你過足戲瘾。”
“不來了，不好玩。”司小喃這幾個小時憋着的開心在看到付修的瞬間全部爆發了，她握住付修的手圈住自己，貼在他身上蹭了會，“這次考得是雙數呢，按照你之前說的玩法，你得帶我玩兩天吧？”
“嗯，咱們不是國慶前就說好了嗎？”付修笑了笑，淡淡地說，“你不是要去S市嗎？”
“真、真的可以？”沒想到他真的放在心上了，司小喃有些忐忑的問，“你會不會…那個…”
“不會，放心。”付修把他圈在自己的懷裏，說，“我知道他們離開了，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這些年，都沒勇氣去看看他們，正好你要去，我們一起…見見我父母吧？”
司小喃安靜了會，才說，“好。”
第六十六顆糖
S市算是半個旅游城市, 國慶第一天根本訂不到機票。兩個人在家裏準備了一天，二號才搭上通往S市的飛機。
司小喃感覺非常新奇, 她以前出來旅游的記憶太模糊了, 而且還是跟父母一起，總走馬觀花似得到處亂看，玩鬧的性質總大于欣賞風景的性質。
而跟付修出來有股奇妙的感覺, 像是兩個人終于開始滲漏彼此的生命裏，有了共同的目标和遠方, 并且永遠不停歇的奔跑在追逐目标的道路上。
“好像是在私奔一樣。”司小喃捂着胸口笑着說了句。
付修奇怪地看着她，“我們的關系還需要私奔？”
他們一路走得太順, 家裏和學校都沒有人來阻止，這麽長時間其實也沒有過真正意義的吵架和分離。像是冥冥之中掃平了所有坎坷, 只等着幸福的終點。
“就是一種感覺啊, 也不是真的私奔。”司小喃沒辦法具體的描述這種感覺，就換了個方法給他說，“假如啊, 我說假如…我爸媽不同意咱們，老姚也特別反對，周圍沒有任何人支持，那樣你會帶着我私奔嗎？”
“不會。”付修搖搖頭，“而且也沒有那種如果。”
司小喃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為什麽？”
“你父母都是個性非常好的人, 不太可能反對我們。而且即使他們反對，按照你的性格, 肯定會想辦法讓他們接受，而不是一走了之。”付修頓了下，又繼續說，“老姚那個就更不靠譜了，他即使反對，也不會做什麽，犯不着因為這個私奔。”
“好像也有點道理…”司小喃點點頭，無趣的說，“感覺我們兩個人走的這一路真是太順了，什麽都沒經歷過，就已經像是老夫老妻了。”
“嗯，老伴。”
“嘿嘿，老頭子。”
兩個老小同學前一晚睡得不是很好，本來打算在飛機上補眠，結果鬧了一路誰也沒睡着。出了機場，兩個人也不覺得困。
S市比司小喃映象裏更加繁華，整個城市處在一種快節奏的輝煌裏，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帶着一股快節奏的排外性，讓沒什麽野心的人本能的望而卻步。
司小喃站在機場外茫然的看了會，聽到付修招呼，她才跟過去坐進出租車裏。付修給司機報了個地址，翻出早就準備好的交通線路圖遞給司小喃。
這個城市的交通線很複雜，用蜘蛛網已經不足以形容，地鐵、公交各種線路硬生生錯綜成了棉花裏的纖維。
“我家以前的房子還空着一棟，這次我們就不住酒店了。從這裏搭機場大巴，倒地鐵可以直達…不過你暫時用不着記路徑。”付修把大致方位指給她看，也沒指望司小喃能記住。
司小喃看到地圖就暈了，東南西北根本分不清，一把推開地圖決定死死跟着付修不撒手。
大城市的交通常年處在癱瘓和半癱瘓中，每逢旅游高峰期人口密集，基本都是全身高位截肢。兩個人還算幸運，找的司機對本市的路特別熟悉，東繞西繞找了條最不堵的路趕到了目的地。
司小喃下車站在馬路邊，這才意識到她之前去X市說自己的土包子進城還差了點，現在才是真的土包子進城。
她擡頭看着周圍高聳入雲的房頂，感覺到了一陣現代化的壓迫感。
付修原來生活在這種地方，真洋氣啊，跟她簡直是天上地下兩個世界。
“別看了，小心扭到脖子。”付修從後備箱拉出行李，騰出手牽着司小喃往好久沒回來的公寓方向走。
“以前他們說你家有錢，我都沒在意，現在我總算感覺到了。”司小喃跟在他後面，皺着眉想了會，感慨似得說，“我大概找了個富二代。”
“把二去掉。”好幾年沒回來，去拿備用鑰匙的時候，公寓的管理員居然還認識他。
付修取了鑰匙帶司小喃走進電梯，跟她開玩笑，“你現在抱我大腿還來得及。”
“我都是你的人了，還需要抱大腿嗎？”司小喃稀奇的在電梯裏看了兩眼。這棟高級公寓的電梯都非常奢華，牆上有很大的曲屏電視，正在播放新聞。
“要啊，不然我大腿被別人抱了怎麽辦？”到達自家房子所在的樓層，付修招呼司小喃出來，仔細的跟她解說，“這邊房子是我父母很早就買下的，中間翻修過一次。我一直沒回來，都是蘇念幫忙打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司小喃聽着他的話，好像也沒獲取到什麽有用的內容。她想了會，才明白付修為什麽要給自己說這些。
“你讓我知道這些，是想讓我了解你家？”
“不，”付修搖搖頭，打開房門，“是我們的家。”
屋裏很久沒有人住了，但并不髒亂。——知道他們要回來之前，付修的表哥蘇念特地請家政公司來打掃過。
房間很大，三室二廳還有陽臺。付修帶她到自己房間裏，記憶中的地方還是熟悉的擺設，書桌上有付修從小到大的照片，從剛出生的嬰兒照，到十五歲時輪廓分明的少年。
但是沒有十五歲之後的照片，父母過世後，他就離開了這個家。
“你小時候長得真好，”司小喃拿起付修的百天照，照片裏男孩的眉心有個圓圓的紅點，爬在床上張開沒牙的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眉清目秀的，看着就特別可愛。”
“你的意思是現在不可愛了？”付修見她再看自己光屁股的照片，覺得有那麽點尴尬，轉過身走到床邊，掀起鋪在床上的棉褥。
他小時候有個習慣，重要的東西一定要壓在床下。多年過去了，那些視若珍寶的東西還好好的躺在那裏。付修拿起兩張光盤，走到電腦前試着按下開機鍵，不知道多久沒用的電腦居然正常啓動了。
“你什麽時候都可愛，現在最可愛，而且變帥了。”司小喃看過照片，忍不住感慨這好看還真是要靠基因，好看的人還真是從小帥到大。
她走到付修身後，看他把光盤塞進電腦的光驅裏，問，“這是什麽？”
付修按下播放鍵，回答，“你老公。”
電腦的反應不是很快，過了一會才出現畫面，屏幕裏是付修少年時的模樣，穿着合體的白襯衫，坐在鋼琴前對着臺下的觀衆彈奏。少年的眉眼不像現在這樣總是蒙着一層陰冷，他活潑朝氣，一舉一動都散發着蓬勃。
司小喃問，“你那個時候多大？”
“十三吧，小學剛畢業。”付修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就想給司小喃看這些了。他盯着屏幕中的少年，很不客氣的評價，“正中二呢。”
“我覺得挺好的。”司小喃貼在他背上，看的專注又認真。看着看着，她忽然腦補起來。如果付修一直是那種樣子，現在會是什麽情況。
生活安穩富足，待人有禮，前途似錦的付修。
“要是你在這裏生活到十九歲，現在很可能已經是什麽新時代少年之星了吧？老師見到你都覺得欣慰，家長看到你特別驕傲，所有長輩都以你為自傲，所有同齡人都覺得你是別人家的噩夢。”司小喃想象不出現在付修乖巧的樣子，但她猜，付修乖巧的時候肯定會很讨人喜歡。她又說，“那樣的話，我們大概見不到了吧？”
“會見到的。”付修抓住她的手，一用力把人摟進懷裏，順手暫停視頻，畫面正好定格在小付修擡起的臉上。付修指着屏幕裏的自己說，“你別看他這樣，實際上這破小孩沒喜歡過誰，也不知道喜歡誰是什麽感覺。初中班裏有人給他偷偷送小紙條，他都拿去交給老師。”
“你…哈哈哈哈…”司小喃腦補了一下付修接過女孩子的小紙條，蹦蹦噠噠交給老師的模樣，覺得實在太有喜感。“你小時候那麽缺德啊，後來有沒有小女生追你了啊？”
付修回答，“有啊，但是我都告訴她們，早戀是不好的，特別招人煩。”
“你小時候真是挺根正苗紅啊，小時候男生追我，我都給他們說來打一架，也特別招人煩。”要是小時候兩個人相遇，司小喃設想着，“咱們要是同校，我給你說來打一架吧，你說你要去告老師，愛情的萌芽就這麽斷了。”
“不會斷的，你長得這麽好看，我肯定舍不得告老師。”付修說得有模有樣，居然挺一本正經，“我長得這麽好看，你肯定也舍不得打我。”
“哎呦喂，小付同學你臉皮真厚。”司小喃捏了捏他的臉，湊過去輕輕咬了一口，“真厚，我都咬不動。”
“我看你長得這麽漂亮，就會偷偷寫小紙條給你。然後我們下課後偷偷約會，手拉手去學校門口買零食。我會監督你好好學習，跟我上同一所高中。”
“那我覺得難度有點大，說不定是你跟我一塊玩太久，被我影響的堕落了，然後去一所很差的高中…就像一中那種。”
“那也可以，然後我們會在高一的時候就談戀愛，擁抱，接吻，上床。後來你大着肚子去跟家長坦白…”
“喂喂喂，為什麽要大着肚子？”
“電視劇都是這樣。”
“你那是幾年前的電視劇了…”
“總之呢，”付修親了親她，“無論怎麽樣，我們在一起是命運的必然。”
第六十七顆糖
晚上, 司小喃跟付修一起躺在他小時候睡過的床上。
卧室的窗簾沒拉上，透過玻璃能看到這個城市絢爛的夜景。
“我們畢業以後, 如果決定來S市發展, 就住在這裏吧。”付修說，“這裏交通很方便，去哪裏都快。”
司小喃窩在他懷裏, 手搭在付修的手背上，把話接過來說, “我還沒想過那麽遠，高中都沒畢業呢。等我大學畢業了, 大概…也不會留在那邊。”
付修半撐起身體，應了兩句示意她繼續說。
“我在那邊最大的牽挂就是我媽, 可是她應該暫時不需要我陪。等我畢業, 她就會去找我爸爸，然後兩個人一起到世界的各個地方。”司小喃說着有些羨慕，眼裏都透着光。
付修說, “你要想，我也可能陪你到世界的各個地方。”
“算了吧，剛畢業不好好工作，玩什麽浪漫。”司小喃知道付修的意思，湊過去趴在他耳邊說, “放心, 無論哪裏，我會跟着你的。”
第二天兩個人起來的很早, 他們住在S市最繁華的中心地帶，利用地理優勢在附近完了一整個上午。
讓司小喃映象最深刻的不是什麽好吃的或是好玩的，而是這裏的物價。同樣的東西在她住的小縣城可能只需要三塊錢，到這邊卻需要五十，翻了十倍都不止。
對此，付修解釋，“這邊租金貴。”
“太可怕了，我覺得咱們應該考慮在這裏擺地攤，或者讨錢。”
“想什麽呢？”付修立刻駁回她的想法，“擺地攤也要交攤位費，不比店面便宜多少，地段還不可能太好。讨錢就更別想了，你剛跪下市容就會送你進去。”
“啧，真沒有人情味。”發家致富的想法破滅，司小喃聳聳肩，跟着付修到他們之前定好要吃午飯的地方。
司小喃第一次嘗試坐在露臺觀景臺吃牛排喝紅酒，周圍都是些衣着光鮮的大人，讓她有種小孩子窺探到大人世界的感覺。
然而她很清楚，自己終有一天要成為那樣的‘大人’。過着精致的人生，跟喜歡的人一起适應這個世界的節奏。
吃到一半，付修問，“你是不是不開心？”
雖然這次行程是司小喃提出，但是她來到這裏卻不是很開心。付修知道司小喃的性格足夠強大，可她畢竟沒有經歷過這個世界的寒涼，可能無法适應太明顯的等級差異。
事實也确實如此，一路上即使自己努力說很多話，司小喃也并不熱情。
“沒有不開心，”司小喃放下餐具，擦擦嘴認真的回答，“只是我覺得，我該長大了。”
付修聽了她的話，陷入短暫地沉默。
“你別露出那種表情啊，我總要長大的。”司小喃朝他笑了笑，主動繞過去拉付修的手，“我想要追求高質量的，更好的生活，這是人的一種常态，每個人都會到這種時候吧。但是我還是我，喜歡你的我。”
“有些…奇怪。”付修整理了下措辭，說，“好像是我養的松鼠，有一天跑出籠子，奔向自己的大自然了。”
“放心，我肯定不會跑。”司小喃踮起腳在他耳邊說，“你就是我的世界。”
在S市的最後一天，兩個人去了本市的公墓。
相比起整個城市的熱鬧喧嚣，這塊墓地真是難得的清淨。一座一座石碑上刻着肅穆的名字，還有立碑人的署名，寄托着生人對往世之人沉甸甸的思念。
付修帶她站在一樽合葬的墓碑前，石碑上兩個人的照片蒙着一層黑白，看着依然溫和。
“爸、媽。”付修把買來的白菊放在墳前，直直跪了下去。
司小喃一秒鐘都沒有猶豫，也跟着跪在付修旁邊，随他一起恭恭敬敬的看着石碑。
“你們走了這麽久，我都沒有來看過幾次，是我不孝。”付修以為自己再看到父母墓碑時會覺得沉痛壓抑，實際上卻很平靜。
父母走了，他用了四年，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些年我過得很好，沒有像你們擔心的那樣學壞，沒有做你們不允許的事。考上了X大，鋼琴最近也開始聯系了。”付修簡單把發生的事情告訴父母，最後拉住司小喃的手，跟他們說，“我還找到了要共度一生的人。”
“伯…爸、媽，你們好，我叫司小喃。很遺憾沒辦法在你們身體康健的時候見到你們，只能用這種方式像你們問候。”司小喃望着墓碑，心沉的厲害。她每一句話說的無比認真，也無比虔誠。
這是給往世者的承諾。
“付修他現在真的很優秀，高考還拿到了我們省的狀元，學校裏現在還有他的紅榜。我自己雖然不是個很好的人，為人處事有各種各樣的缺點，性格也比較野。但是我會努力慢慢變好，會盡我最大的能力照顧他，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感覺到幸福。”司小喃眼底有些濕，她眨眨眼，最後說，“希望你們在那邊能祝福我們。”
等他說完，付修又看向墓碑，用一種極輕松的、仿佛父母就在對面的語氣說，“看吧，她是個很好的女孩。”
從公墓出來，兩個人繞路去了S市中心醫院。
這麽些年，醫院構造沒有太大變化，院子裏依舊有個供人休息的長椅。
付修走到長椅邊坐下，面前正對着門診大廳。他翻開悠久的回憶，跟早都忘記那段往事的司小喃說，“護士告訴我，父母都搶救無效過世了，我當時就坐在這裏，誰都不想理。然後你就在那邊…”
付修指着前面的一顆槐樹，樹幹非常粗壯。現在是秋天，葉子已經泛黃，沒有夏天那麽茂密。
司小喃走到樹下，左邊是個小賣鋪，她好像記起來一點事，“那天應該是我跟父母來旅游，然後母親水土不服來醫院看病。當時人太多了，父母就讓我在外面等。我站在這裏等了會，看到一個男生坐在那裏很悲傷的樣子…就是你啊。”
“嗯，我在這裏呆了很久，想等父母接我回家。”付修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看着長大的司小喃，“但是我始終沒有等到，然後你就來了，給了我一瓶水，陪我說了很多話。我當時覺得…”
“我是個話痨是吧？”司小喃不記得具體說了什麽，但能想起來她絮絮叨叨說了好久，明明對方一個字都沒搭理。
“覺得你很漂亮。”付修補完後半句，繼續說，“後來我走出那段陰霾，到醫院這邊查記錄，廢了很大功夫查到你母親的名字。但是登記的家屬只有你父親，我不知道你叫什麽，只能根據留下的地址到你所在的城市。”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最開始不知道我的名字呢。”原來自己啰嗦了那麽長時間，居然沒有自我介紹？司小喃快被自己蠢哭了，連忙追問，“後來呢？那邊有兩個學校，你為什麽去了一中？”
“因為他們說一中有全市最漂亮的姑娘，我猜應該是你。”付修看着司小喃，陽光下她好看的讓人沉迷，“結果真的是你。”
“噗…我剛複學的那會真的不好看。”司小喃想起自己那不堪入目的大餅臉，恐怕除了付修，沒人能真心誠意的誇自己好看了，“嗳，你真覺得我那個時候好看嗎？”
付修點頭，“好看啊。”
“你大概是瞎了…”司小喃走到他身邊，伸出手，“走吧，付修小朋友，我來接你回家。”
付修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瞬間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等待了四年，終于有人能從這裏把自己接回去了。
站起來的瞬間，司小喃輕聲說，“我叫司小喃。”
“嗯？”付修茫然的看着她。
“我叫司小喃，是你的女朋友。記住我的名字啊，下次不要傻乎乎找那麽久了。”
“…好。”付修露出個溫暖的笑意，彎下腰擁抱她。
司小喃很少見到他這麽笑，伸出手臂抱緊了這個人，第一次當着他的面說，“付修，我愛你。”
“我也愛你。”付修在她唇角親了一口，“跟你相遇，三生有幸。”
…
國慶假還有兩天結束，但是高三是沒有完整假期的，他們得提前回學校補課。司小喃剛考了第一就荒廢了大半周時間跑到外地去玩，已經非常自甘堕落了。她不敢再把補課也逃掉，急急忙忙趕回去。
離開S市時，她買了很多禮物，裝了滿滿一行李箱。其中送給孟娴的最多，雜七雜八堆了一桌子。
“你看，這是紅外線頸椎按摩儀。這是S市很火的抗老化膠囊，還有這個磁力發熱的腰帶。”司小喃從一堆東西裏翻來翻去，找出一個盒子獻寶似得說，“你看，返老還童丹！”
孟娴越聽越生氣，“我是有多老！”
第二天，她帶着給其他人的禮物到學校，剛進班裏就感覺不太對勁。
以李歡和寧決為首，全班都沉浸在一中蕭瑟的肅殺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一觸即發。
“怎麽了？”司小喃随便拉了個人問，“他們這是又要跟誰打架？”
“不是打架啊喃姐，你不知道嗎？這事還是你挑起來的，”那個人指着他門幾個，說，“一中和市中不是打了個賭嗎？”
司小喃問，“是啊，然後呢？”
“今天結果出來了，有一邊該跪下當孫子了！”
第六十八顆糖
“對啊, 按照你定的規矩，市中和一中有一邊該下跪當孫子了！”
“啊？”司小喃整個假期沉迷跟男朋友享樂, 每天暢游在大城市的繁華中, 差點忘了這攤事。她把書包扔在自己位置上，走到幾個人跟前問，“怎麽樣？看你們這一副吊喪的表情, 輸了？”
啧，真沒用。
司小喃倒是不在意輸贏, 反正只要有一邊道歉，兩個學校這間的積怨就能找個理由化解。無論是哪邊低頭, 對結果都沒有影響。
而且，要下跪道歉的也不是我。
喃姐沒心沒肺的想。
死小孩李歡傲氣的冷哼一聲, “怎麽可能？我可是複習了那麽久, 誰會輸給那幫鼈孫子？”
“那就是贏了。”司小喃胳膊撐住桌沿坐上去，托着腦袋端詳他的表情，“可要說贏了吧, 你這個表情也不對啊。”
“沒贏。”寧決翻個白眼，涼飕飕的說，“打平了。”
“……”司小喃無語了，她千辛萬苦想出來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居然還有這種騷操作。
打平了該怎麽辦？
“所以, 市中那幫人約我出去了斷, 商量誰該道歉。”李歡氣呼呼的說，“我好不容易考了這麽高, 誰要給他們道歉！”
“你要是再多考幾分不就行了，”司小喃翻了他一眼，只覺得這破事越來越麻煩了，“你們約在哪了？”
“上次那個墳頭。”
“又是那裏，”司小喃跳下桌子，嫌棄地看了他們一眼，“隔三差五去那裏蹦迪，就不能給人家一個清淨。”
司小喃沒再問這個事，也沒說去不去，但她知道這件事因自己而起，還真的賴不掉。
國慶假剛放完，班裏的人有的還沒有收心，老師也沒講太多知識，随便說了半節課就讓他們自習。
剛拿到班級第一的‘好學生’司小喃同學非常浮躁，一點都沒有楷模意識，從桌膛裏翻出手機偷偷跟男朋友打情罵俏，還讓同桌幫忙給他放哨。
剛領回家的付小朋友：造反了？
小松鼠：消消氣消消氣，我真有事找你，咱們就聊五毛錢的？
剛領回家的付小朋友：我不，快點上課
小松鼠：那這樣，你陪我聊幾分鐘，我讓你換幾個姿勢！
付修那邊不說話了，看樣子是陷入了痛苦的掙紮。
…五個捶背姿勢，司小喃默默補充。她把整件事給付修說了一遍，謹慎委婉的表達出自己應該去一趟的訴求。
剛領回家的付小朋友：不行
付修拒絕的果斷幹脆，連個标點符號都沒有。
小松鼠：我知道你生氣！咱們講點道理啊，這次我必須得解決掉。你要是不放心，陪我一起去啊？
那邊又是很長的沉默。
司小喃連着發了好幾條都沒有得到回應，她終于意識到有哪裏不對——
小松鼠：姓付的你是不是在拖延時間！
居然在這種地方坑我，付小朋友真是一點都不單純，太無恥了。
放學後，司小喃趴在高三的過道裏一眼看到付修，瞬間明白了他的回答。
“喃姐，你太棒了，居然說動付爺給我們出頭。”
“對啊，市中那幫人不就是想比誰成績高嗎？看他們在付爺面前還能哔哔什麽！”
“說起來付爺真的好長時間沒出來混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到他打架…”
“想什麽呢，他就是個家屬，陪同的。”司小喃迅速收拾好書包往樓下跑，邊跑還邊跟他們強調，“而且都說好啊，今天誰都不能動手，否則你付爺肯定第一個廢了我…”
入秋，這段時間開始降溫，昨天夜裏還下了整晚的雨。付修總被司小喃念叨着，穿得厚了些，格子襯衫外面罩着灰色毛衣，整個人看上去斯文又溫暖，一點都不像能去打架的。
新二班的人問候他，付修只是淡淡的應了，沒多說話，接過司小喃的書包跟在她後面。
寧決湊過去搭着他肩膀，打趣道，“你這樣子，特別像是喃姐雇來的提包小弟。”
“你就當我是吧。”付修甩開他的胳膊，無所謂的說。
司小喃不幹了，蹿過來蹭到付修身邊，挽住他的胳膊裝模作樣的警告寧決，“胡說什麽呢？見過這麽帥的提包小弟嗎？”
“本來是沒見過，今天見到了，哈哈哈…”
一堆人嬉鬧着往墳場那邊走，遠遠看過去跟春游的小學生似得。
由于兩個學校安排不同，市中的人今天是不用補課的，所以他們到的時間普遍比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