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張先生夫婦站在院門口焦急地等待着,兒子和兒媳一無所獲地回來,又打定主意一起再去林子裏轉一圈。
兩夫婦心急火燎地打着手電準備去找兒子,遠遠地卻走來了兩個身影,細看時男人背上還有個孩子。
他從容不迫地放下俊元,小孩連忙跑過來,趁着長輩還未發火前沖着奶奶撒嬌,連張老先生想教訓教訓孩子都被夫人堵了回來。
尹智厚站在一旁淡淡地笑了。
“老板,你手機響了很久了。”剛剛他背着孩子沒有閑暇去接,直到這時候卻都忘幹淨了。
他點了點頭,拿出手機走向稍遠的地方,按下接聽鍵。
“喂,智厚前輩。”急促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絲草?”
“爺爺他今天昏倒了,現在在醫院前輩?”
蝕骨的冷意鑽入身體,恐懼感一時間湧上來,他措手不及,愣在原地。半晌才被絲草的聲音喚醒,握緊了顫抖的手,壓抑着聲音問道:“現在怎麽樣了?”
“不知道爺爺他今天下午臉色就不太好,我問他也說沒事,現在醫生正在檢查。”手機那邊的聲音也有些慌張,“現在意識有些恢複了,但是一直在冒冷汗,好像很痛苦我也吓到了,只好給前輩你打電話。”
“我這就回去。絲草,爺爺先麻煩你照顧了。”
他急促地把手機塞回口袋,轉身卻看到鄭安知面帶不安地站在他後面。
“發生什麽事了嗎?”她問道。
“我們要回首爾,馬上。”
這麽晚趕夜路,于鄭安知來說還是第一次。一路上昏睡了許久,直到回到久違的公寓門口才被叫醒,打着哈欠拎着行李慢吞吞地走進去,回頭看去也只看到那輛寶藍色的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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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找到了孫子,張老先生也是心存感激,說畫好了畫會給郵過來,這趟差也算有所收獲。
剛才隐隐約約聽到老板接電話的時候說到“絲草”這個名字,似乎只要一碰到和她有關的事他就會失了冷靜。鄭安知收回目光,拉了拉這幾天從蹭的髒兮兮的白色上衣,心想看來又要熬夜洗衣服了。
深夜,路上了無人煙。
尹智厚很快驅車趕到神話醫院,醫院裏空蕩蕩的,急診部只有一間病房亮着燈,金絲草在病房外慢慢踱着步子,白牆上拉着長長的影子。
“怎麽樣了?”他跑過去,喘着粗氣問道。
“已經沒事了,現在睡得很香。醫生說是胃炎大概是光忙着診所的事情沒有好好吃飯。”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終于放下心來。爺爺是他唯一的親人,若是他再出了什麽事,大概又要回到以前那種孤單一人的生活那樣真的只剩他一個人了。
最近太忙,都沒有顧忌到爺爺的身體。胃炎這種病很痛苦吧,他想起來有些隐隐擔心。
“醫生說最好再觀察幾天,明天就轉到普通病房。”絲草頓了頓,說道,“診所只好先休業了。”
“累壞了吧。天色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尹智厚注意到她疲憊的神色,說道。
“不用了前輩,我騎的自行車,很快就能到家。”她搖了搖頭,慢慢朝出口方向走去。
他忽然覺察到她有些不正常,走起路來都有種沒底氣的感覺,這不像是那個充滿活力的金絲草。
“你沒事吧?”
“嗯?”她慢慢回過頭來,明白他的意思後“啊”了一聲,笑着說道,“沒事啊,最近還通過了學院的考試,大概很快能當上真正的醫師了,很開心。”
“絲草。”
“前輩還有什麽事嗎?”她再次停住腳步,回過頭來。
“沒有。只是想說一聲謝謝。”
她真的是沒有事嗎?那為什麽是一個人?為什麽發生這種事、還是在神話的醫院裏,卻沒有找俊表幫忙?
尹智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默默嘆了口氣。
這幾天水岩的事情似乎少了些,辦公室裏也常常找不到尹智厚的身影。偏偏嚴經理找到鄭安知要老板的簽字,拜托,她怎麽可能知道尹智厚人在哪裏啊。或許是被F4拉去聚會了,又或許是到尹會長的診所裏幫忙了
嚴經理直接撂給她一句——“麻煩你一定要找到尹總。”
好吧,放上一天假的确算是好事,可以到處溜達溜達。沒有自行車,也搞不清楚公車路線,她也只好步行。
尹會長的診所她似乎還是認得的,慢吞吞地找到了地方,卻發現已經歇業了。鄭安知問了問旁邊報刊小店的老板,才知道會長生病了,她點點頭無奈地揉了揉酸痛的腿,走到最近的公車站牌間,尋找“神話醫院”這幾個字。
不用想,老板肯定是去那裏了。
在前廳問清了病房號,護士狐疑地打量着她:兩手空空,不像是來探病的樣子。鄭安知無奈地頂着各種各樣的目光,淡定地走進電梯。
在走廊邊上,她看見了他。
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頭斜靠在牆上,栗色的頭發有些淩亂,走廊盡頭的落地窗灑進來無數光線,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溫柔的色澤。他閉着眼睛,雙臂環抱,一副累極的樣子。
明明都已經不那麽忙于工作,他怎麽還是沒能好好休息。
鄭安知輕輕坐到他對面的長椅上,把要簽字的資料随便往腿上一放,單手托起下巴,頭發搭在了臉頰上,毛茸茸的,若有似無地撫弄着她嘴角的微笑。
微風攪動着天花板上的風鈴,金色鈴铛微微作響,一切靜谧而安詳。
病房的門輕輕打開,尹爺爺正想出來活動活動,卻發現智厚還在,好像已經睡了很久了。他微微嘆息,明明是想讓智厚先回去才推說他要休息了,而他卻怕影響爺爺休息所以到了病房外。
尹會長轉過頭,這才看到對面的女孩。鄭安知趕忙站起了身,彎腰行了個禮。
他有些驚訝,剛想說什麽,卻見對面的女孩急急忙忙作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跑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點點頭,接過她手裏的資料簽上字。
看着鄭安知離開,尹爺爺有些納悶:他這個會長怎麽不知道水岩新聘了個助理?
從神話醫院出來,鄭安知也沒閑着,把資料送到嚴經理那裏去,又到公司的收發室去了一趟,張先生的畫果然已經郵過來了。尹智厚不在,大可明天再交給他。她抱着郵件回到家,打算自己先好好欣賞一下名家作品。
展開柔軟的畫布,是俊元喝牛奶弄得滿嘴白沫的場面,一對深深的小酒窩格外讨喜,濃郁的暖色布景顯得十分溫馨。
爺爺都是把孫子當個寶的吧。她忽然想到老板小時候會不會也是這樣,自己笑了起來。
想要把畫再卷起來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裏掉落了一張小紙條。
——安知小姐,另一幅畫是送給你的。
還有一幅?鄭安知把箱子整個打開,這才看到另一卷畫布,微微激動:名家作品啊,這樣她也有件壓箱底的寶貝了!
看到畫的內容時,她卻僵住了。
雖然是壓箱底的寶貝,但就算出了怎樣的事故也不能把它變賣掉吧
指尖輕輕勾勒着那些溫柔的線條,那些細膩的筆觸讓她怦然心動,連唇邊也泛起了溫柔的笑意。
“智厚你真是的,回來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宋宇彬把手搭在沙發上,還是那副輕松随意的樣子。
隔天,尹智厚剛剛從醫院裏出來,準備去水岩看看,卻被這幾個人一個電話喊到了F4的休息室裏。他有些無奈道:“爺爺病了,最近有點忙所以就忘了說了。”
“你還真是什麽時候都忙得很啊。”蘇易正道,“你爺爺沒事嗎?”
“還好。”尹智厚的目光移向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具俊表,原本這種時候最停不了口的就是他,現在卻格外頹廢地坐地遠遠的,手扶着額頭有些煩躁。
“俊表,你是不是跟絲草吵架了。”他問道。
“嗯。”他敷衍地回答了一聲,“以前又不是沒吵過。”
所以說這兩個人又杠上了吧易正和宇彬也是一副無奈的樣子,最近他們也不消停啊。
“我說你就別犟了,好好跟她解釋解釋不就好了。”宋宇彬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具俊表看了看他,無言。
“宇彬,你這句話也應該提醒一下自己吧。”蘇易正揚眉道。
聽着三個來自不同星球的人的對話,尹智厚第一次也有了一頭霧水的感覺。
自從那天夏在景把那兩個麻煩女人領來之後,他們就沒消停過。吳闵智的出現無疑是一顆地雷,絲草很快得知了她家公司破産、父親入獄的事,而這一切果不其然和具俊表有關系。絲草雖然被她害慘過一次,但兩個人畢竟做過朋友,即使友情早已經破裂了,她也沒想到要做的這麽絕。事後兩個人就吵了一架,至今為止金絲草已經有兩三天沒理他了。
宋宇彬那邊稍微好點,幸好之前蘇易正已經給在景打了預防針,她對闵詩苑的事也算清楚。只不過兩個人還是沒什麽實質性進展。
幾個人各懷心事,很快散場了。尹智厚照常來到水岩,這幾天醫院和財團兩頭跑,水岩的事務多少有些積壓,而大廳裏的前臺和秘書們仍舊忙于聊八卦,見他進來才散了。
經過行政部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
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半,樸經理并不是在忙于工作,而是坐在辦公桌上,俊顏帶着笑沖着裏面的另一個人說話。
尹智厚微微皺了皺眉,早聽嚴經理說過,整個公司最難搞的人就是這個樸經理,平時吊兒郎當,但偏偏公司還離不了他的交際才能,再加上他再水岩待了許多年,所以就算再怎麽搭讪女員工也沒被辭退。
他沒耐心去管這些閑事,停了幾秒很快就走開了。反正有這麽一個花蝴蝶在公司裏,倒也少了些女人來煩他。
“樸經理,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還有事要忙,抱歉。”裏面的女員工好聲好氣地打斷了他的閑話,關上門抱着一摞資料走了出來。
尹智厚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回頭一看,竟是鄭安知。
她自顧自地走着,沒發現前面站着個人,低頭細心地整理着手裏的文件,直到撞上他才停下來說了句“對不起”,并未擡頭看他,繞過他便要走過去。
“這樣很容易撞到頭吧。”他提醒道。
鄭安知這才看到是他,嘴角微微揚起,彎了彎腰算是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