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老板今天心情果然很不好吧
朝着某一個方向走了幾步,一路無言,大腦自另一個世界回到現實,才發現這個地方有個游泳池,大約是酒店裏的,上方的牆壁上還寫着某某游泳館。
鄭安知很鄙視,明明是露天的還加什麽“館”字。何況深秋天的還有人會來游泳嗎?看看四周,果然沒有幾個人。
她蹲下來,用手撥了撥水,果然十分涼,擡頭時才發現正對面也有個女孩子做着相同的動作,頭發及肩,看起來有些眼熟。鄭安知擡頭,看到尹智厚的表情,微露着詫異,于是問道:
“老板,是認識的人嗎?”
話尾的疑問語調便淹沒在不遠處一群孩子的嬉鬧中,兩人便眼見着池邊的女子在推搡中栽進了游泳池,這裏四下無人,只有那幾個孩子在池邊你看我、我看你地吓傻了。
池中的女孩子撲騰幾下,正要游回去教訓教訓那幾個調皮的臭小子,卻不知不覺打了個噴嚏,頭昏眼花起來。冰涼刺骨的水侵入皮膚,肩部隐隐作痛,露出水面上的身體也跟着慢慢沉了下去。
尹智厚心一緊,大腦躍過了思考直接作出反射,想要下水救人,忽然被剛站起來的鄭安知拉了一下,冷靜下來。
“鄭安知,會游泳嗎?”他轉身。
“大概不會。”鄭安知被他的語氣有些吓到,猶豫地答道。耳邊傳來一聲嘆息。
“那拿着。”沒幾秒,鄭安知的懷中便多了一件禮服和一只手表。事發突然,她竟沒有反應過來。
撲通——
他真的下水了?水很涼诶。
鄭安知抱着一堆充斥着老板味道的衣物,慢慢蹲下身來,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看那水中矯健的身影掠起漣漣的波紋,仿佛千萬頃水在朝她襲來。
叮——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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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中,尹智厚努力劃着水,終于觸到她水草似的在水中飄揚的頭發,可她不是水草,現在也沒有水獺那般活潑好動的本事,只是閉着眼睛毫無知覺的金絲草而已。
尹智厚把她抱上岸的時候,剛從更衣室裏出來的具俊表等人愣了一下就飛快地跑了過來。
“怎麽回事?”具俊表焦急地問道。
“你問他們。”尹智厚看了看一旁低着頭站成一列的小孩,冷冷地說。
“呵,智厚,大秋天只穿一件襯衫就跑出來了。”宋宇彬試着過來調節氣氛。
“你們還不是大秋天的就跑來露天泳池游泳麽。”尹智厚沒好氣地說道。
明眼人都很明白地看出來了:尹智厚的确、真的、生氣了。
他自己也發覺,自己真的很少這樣直冒火氣。一直以來他都是個好修養的人,可是這不代表他就不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很多日子以來把真正的情緒放在心裏,這樣久而久之也就自己冷靜下來了。
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已經越來越讓人難以隐忍了,今天又碰到這種情形——
“還不是monkey說是游泳館,我們以為是室內的,所以才跟來。”具俊表皺眉,“所以才沒讓絲草下去嘛,她肩上的傷”
“你既然知道還讓她一個人在水邊呆着!”尹智厚一把抓起他的領子。
“這關你什麽事!”具俊表能好聲好氣地解釋已經很不錯了,現在他也明顯怒了,一個用力掙開了他的手。
“好了好了別吵了,其實這事都怪我。”夏在景也來打圓場,“我也不知道絲草有傷,要不然就不喊他倆來了。”
“剛剛一直都還好好的,我們去換衣服,她說想看看其他人游泳,所以就留在這裏。”宋宇彬說道,“金絲草又不是小孩子,要是俊表那麽看着她,她又該不高興了。”
“早知道就不帶她來了。”具俊表咬了咬牙,一腳把旁邊的易拉罐踢到水池子裏。
尹智厚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冷靜下來。
是啊,這已經不關他的事了
“智厚,你先把外套穿上吧,別凍着了。”宋宇彬拎起地上的白色禮服,遞給他。
他麻木地把衣服接過來,愣了幾秒,忽然神色一變。向四周看去,果然少了個人的影子——本應該像往常一樣笑盈盈地坐在那裏,看見他很快跑過來叫一聲老板、把衣服給他披上的小跟班。
衣服再次重重地落在地上。
“鄭安知!”
而答應的,只有水面上泛起的輕微波痕。
有了前面的例子,他反射性地就往水池看去,剛剛救人的動靜太大,池水還泛着混,在黑夜中根本看不清下面有什麽。
沒有掙紮而弄出的水聲該不會是,沉底了吧?
“什麽?”宋宇彬變了臉色,扳住尹智厚的雙肩,“她也在這裏?”
“剛剛我見絲草落水,就讓她拿着衣服等我她說不會水。”尹智厚擡起臉來,面無表情,耐心全無,随手撥開他的雙臂,“你讓開,我再下去看看。”
“喂!你怎麽能讓她一個人在水邊呆着。”宋宇彬似乎沒有聽到他後面的話,扔抓着他的肩,自顧自地說道,“你不知道她也是不能游泳的!”
夏在景撫額,今天F4是一個一個被怒氣附了身還是怎麽着,發怒還帶傳染的
“宇彬,你也冷靜點吧。你剛才還是勸架的來這。”夏在景試圖讓他松開手,“你這麽抓着他也沒辦法下水救人了。”
“你怎麽會知道,她的腿傷是因為我才——”
夏在景心頭驀地一痛,也不知怎的,竟也沉不下心去勸慰他了。
事後和絲草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不是因為他的語氣,也不是因為他口中關心全是別人的事,而是那句“你怎麽會知道”。是不是她和宋宇彬認識的太晚,所以從來不是真正了解他?——對于他的過去,她一無所知。
“誰腿受傷了?怎麽和我一樣倒黴?”撥開樹叢,熟悉的身影走出來,臉上仍是溫和随意的笑容。
“诶?鄭、鄭安知?”夏在景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具俊表随便瞟了一眼剛從叢林裏竄出來、一臉狼狽地家夥,唔,很臉生,估計是路人甲。
“宋宇彬,你抓着我老板做什麽?還嫌你們兄弟不合的傳聞不夠多啊?”鄭安知把手裏一個專業相機扔到地上,嘀咕道:“這相機還挺沉,剛才那個小記者竟然背着它跑的那麽快,實在厲害。”
宋宇彬看到她,有點哭笑不得。
有些人吧,好不容易想為她出次頭,人家還不領情,真是沒天理了。
“這是什麽?”尹智厚冷靜地看向地上的相機。
“這個麽裏面有很多抓拍地很專業的鏡頭,老板你回去再好好研究吧。”我得先打理打理我這副狼狽相。
“喂,你搞什麽?”宋宇彬才想起松開手,臉黑了。
“咳,剛才有個記者藏在那裏等着偷拍你們,我估計是跟着具會長來的。我剛從池子裏爬上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就”
“你下水了?”尹智厚有些驚訝。這才發現她臉上的妝已經花了,黑黑白白一塊一塊。原本蓬松的短發全都貼在了腦袋上,正往下滴水。
——這次是完完全全的醜角形象。
“切,我白擔心你了。看來早就好了啊?”宋宇彬一臉鄙夷。
喂喂你什麽态度啊,你那叫擔心我嗎?不就是怕我再因為那個傷賴上你了麽!鄭安知心裏不住腹诽,仍是淡定地無視了他那鄙夷的神色。
“不是說不會游泳嗎?”尹智厚微微皺眉。
“因為它。”鄭安知張開手,手心放着一只手表,“浸了水不知道還能不能用我已經盡力了。”
鄭安知眼巴巴地望着自家老板——千萬別讓我賠啊,這個要幾個月的工資啊
笨蛋尹智厚閉了閉眼睛,一團亂麻似的心情似乎清理幹淨,終于一片明朗。
。
一場虛驚,衆人安下心來。看着昏迷不醒的金絲草,具俊表給她裹上了自己的外衣,整個橫抱起來,寶貝似的小心翼翼放到車裏,催促宋宇彬趕快驅車去醫院。
尹智厚看着他們的背影,卻沒有跟上去。
既然已經決定放手,就相信俊表會照顧好她吧,這一切本來就應該交給他做。
雖然自己看來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潇灑。
尹智厚看着和自己一樣全身濕淋淋的鄭安知,彎腰拾起地上的衣服,扔到她懷裏。
“老板?”鄭安知莫名道。這是還要繼續讓她拿着麽,可是這麽冷應該穿上才對吧。像她穿的還算厚實,從水裏過了一遭不也凍得渾身哆嗦了?
“先穿上吧,我們回去。”尹智厚走近來,拿過她捧在手裏的手表。指針似乎還是走着的,他邊走邊把它戴到腕上。
呃,司機大叔現在醒了嗎?鄭安知忽然想到自己是有個備份車鑰匙的,便懊惱地往皮包裏摸索去,翻了半天才找到它。剛才一急忘了放下包再下水,那唯一的幾張大鈔大概快泡爛了。
這鑰匙也是濕淋淋的,上面的小兔子挂飾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看着鑰匙的時候,鄭安知正好看到那邊的夏在景,那樣呆滞地盯着地面。
小兔子臉上滴下水來,鄭安知喃喃道:“哭了呢”
夏在景一驚,擡頭去看她。
鄭安知看向她時,便換上笑眯眯地表情:“我是說挂飾,濕淋淋的好像哭了一樣。”不過你也是一副想哭的表情呢,夏在景。
宋宇彬若是看到夏在景這副樣子,說不定也會後悔的想哭。好不容易兩個人才走近了一步,要是再産生什麽誤會的話,他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真想看看那個情聖宋宇彬為情所困的樣子。
說曹操曹操到,宋宇彬大概是發現了夏在景沒跟上去,過來找她。她面無表情地跟着他走。
“對了,宋宇彬先生。”鄭安知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昨天你第32任女友還跟我打電話到處找你來着。”
宋宇彬一臉殺氣地看過去,看到的只是一臉沒心沒肺的笑。
夏在景終于有了表情
有些事情只有說開了才可以,要是悶在心裏就只能越走越遠吧。宋宇彬,你是想她對你不冷不熱不理不睬呢,還是想被她一臉怒氣地追着到處跑呢?
宋宇彬兩個都不想選,但是鄭安知直截了當地幫他選了後者。
宋宇彬一邊逃一邊賠笑地哄着夏大小姐的時候,鄭安知穿上了老板的衣服,一邊搓着手一邊往停車場走去,搓着搓着終于升起一股暖意。
☆、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