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3)
的手臂漸漸收緊了些,鼓起勇氣說出了這句他已經憋在心中很久的話。
“其實···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我。”笙簫默木然的在口中說着這幾個字,可腦海中仿佛依稀還記得曾經幽若也對他說過的這句話。
“嫔卿···請你先放手···”笙簫默這句話說的有禮可其中卻又蘊含着些許威嚴。
惜朝聽到笙簫默如此說,一下子松開了手臂,緩緩地縮了回去。
惜朝不敢擡頭看笙簫默,只是低着頭,以為笙簫默生氣了要怪罪他。
“嫔卿的好意,本尊心領。只是,你我都是男子,怎可有如此所想?況且,你我都是陛下的後宮,若此事,傳到陛下耳中你我都擔待不起!”笙簫默說道。
“是···是,卿下知罪,卿下以後不敢對帝尊再有所想法,只是···還求帝尊不要厭棄卿下,卿下只希望,今後能時常的看到帝尊,跟在帝尊身邊,幫帝尊做些事情,卿下足矣。”惜朝的語氣中透出的無奈和誠懇,仿佛正一絲絲的窺探着笙簫默已微漸薄弱的心理防線。
然而此時,在場的衆人包括笙簫默和惜朝都沒有注意到,那遠處立着之人。
幽若立在遠處,看到了事情從頭到尾發生的經過,可他二人的所有對話,卻未能聽見。
那淡金色的雲袖中,燦金色的護甲深深地紮入了手心,鮮血順着那燦金的龍紋和寶石滴落在地上。
“惜——惜朝!”幽若的口中擠出了這兩個字,“竟然···竟然會···對默···”
此時幽若身邊并沒有太多的侍從,只是帶着兩名貼身侍女。而此刻身邊的侍女也完完整整地看到了這一幕,從侍女的角度看去,幽若當時整個人都在顫抖。
“陛···陛下···”一個侍女擡起手輕撫了一下幽若的衣袖,卻一下子被幽若甩開。
幽若轉過身來,只說了一句:“去紫霄宮!”
便帶着侍女揚長而去,再沒有回頭看一眼。
待到笙簫默帶着季逐和一衆侍從回到紫霄宮時,剛踏進殿中就覺得似乎與往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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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平時侍奉的一衆內侍與侍女此時全部站在了殿外的庭廊,而主殿的殿門緊閉。
笙簫默帶着衆人停在主殿門前,季逐上前問一旁的侍女道:“怎麽回事?你們為何在殿外站立,殿門為何緊閉,殿中有人?”
“是···回季侍長,陛下此時在殿中···”侍女回道。
“陛下?”笙簫默聽到侍女的回答,有些疑惑,因為平日裏一般這個時候都應該還是在淩霄殿處理政務的。
“通報吧!”可笙簫默此時也沒有再多想,便差侍女通報。
殿中聽到通報後,沒有一會兒就見一個侍女來将殿門打開,将笙簫默請了進去,并且還傳陛下之命讓季逐和一衆笙簫默的侍從在殿外等候。
看着笙簫默跟随侍女獨自進入殿中的身影,不知為何,季逐心中卻隐隐有絲絲的不安之感。
紫霄宮寝殿
幽若獨自一人斜倚在榻上,身上退了燦金的朝袍外衫,只着着淡金色的宮裝中衣,因為斜倚着的姿勢,此刻那繁複華麗的領口已經有些淩亂,其中素白額抹胸在領口處若隐若現。
頭上束着的高髻上墜着的金龍步搖已有些許勾住了發絲,步搖上的各色寶石也有些藏落在有些淩亂的墨發間。
手中,攥着墨綠色的琉璃酒杯,手上佩戴的金龍護甲,劃過杯壁的聲音有些刺耳。
笙簫默見此場景,一時間有些詫異可仔細想來卻也明了。笙簫默擡起手,讓寝殿之中唯一侍奉的兩名侍女都退出了殿外。
笙簫默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徑自也走到了榻邊,靜靜地坐下。依舊看着幽若,手裏握着酒杯一杯一杯地給自己灌酒。
一杯、兩杯、三杯、四杯······時間仿佛就在幽若這杯杯流入口中的美酒中流逝。
這樣的場景笙簫默卻也不是第一次見了,自從幽若繼了帝位後,也曾經有過這麽幾次,跑到笙簫默這裏什麽也不說就只是喝酒。原因也不過是因為,政事上又有了什麽難處。畢竟,幽若只是個女孩子,年歲又不大,獨自承擔着複興天族的重任,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八大上神奉聖後的命令分管天族的各項事務,也不免有分權架空天帝權力的嫌疑。既要牽制前朝勢力,回到□□又要面對着各個上神隐藏在□□的勢力,幽若真的是感覺到身心俱疲。
看見幽若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原本想讓幽若自己發洩一下的笙簫默忍不住還是一把抓住了幽若的手,拿過了那琉璃酒杯将那杯中的酒自己喝下,一飲而盡。
接着說道:“如果喝酒能讓你開心些,那我陪你!”笙簫默又斟好了一杯酒,又欲一飲而盡。
幽若一下子立起身子,伸出雙手一下子握住了笙簫默拿着酒杯的手。
“默,不要···不要。”幽若雙眼迷離的看着笙簫默,似乎又有什麽東西在眼中閃動。
“今天又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情?”笙簫默慢慢地抽出被幽若握住的手,将酒杯放下。
幽若一下子将頭靠在笙簫默胸口,用手微微的抓住笙簫默的衣領說道:“默,如果有一天,你我之間發生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你···你會恨我嗎?”
“若兒,為什麽要這麽說?”笙簫默回問。
“我···我只是覺得,你我之間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長留的荼蘼釘,誅仙柱,還有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再後來···到了天宮,我父帝和哥哥身歸混沌,還有皓兒的出生···這其中經歷過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
“如今我雖貴為天帝,可卻有了更多的身不由己,我不能不顧天族、不顧姨母,不能小觑八大上神和四海水君的勢力,不能不為皓兒的未來着想。未來的路上,不知道還有多少的苦難和殺戮在等着我們。”
“歲月無常,即使是天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所以我更想問問你。”
“默,如果将來的某一天,你發現我不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你會不會失望,會不會恨我?”
幽若問道此處,笙簫默看着幽若的眼睛,卻再說不出一句話。
在笙簫默眼中,幽若那雙眼睛還如昔年在長留那般明媚動人,可此時那眼中蘊含的眼神卻再不似曾經那般單純,而更多的是被歲月和往事摧殘過後的冰冷與悲傷。
“世間萬事,自有定數。唯今···我能做的是好好的陪你走下去。為了你,為了皓兒,為了我們的将來。”
“曾經是我做出的選擇,即使是苦果,我也義無反顧。”笙簫默的這句話落下。
溫熱的唇瓣交織在一起,伴着酒香和淚水。
幽若摟着笙簫默的脖子,忘情的吻着,笙簫默的手也緊緊地摟着幽若的腰,那細密的淡金色錦緞劃過指尖,傾瀉下來,散落一地。
榻上的織錦帳幔伴着天星燭的燭光散落下來,攏住了榻上兩個人的身影。
“默,自上一次後,這一次···我等的太久了。”
“那無數的漫漫長夜中,你可知道我有多麽的害怕,害怕···這個夢醒來,我就什麽都沒了···”
☆、裂痕
待到翌日的早上,笙簫默醒來時,那天宮中的日頭已經升起了許久。
腦海中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幕幕,笙簫默的內心複雜無比,自從皓兒出生後,這一路走來實在是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而他們二人如這般纏綿的夜晚,在皓兒出生後更是少之又少。
然而,昨晚幽若問笙簫默的每一句話,卻都像一根根細刺一般輕刺着笙簫默的內心,他想不明白幽若為何會如此問他,而自己也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笙簫默坐起身來整理好了身上的燙金寝衣,低頭時落入眼中的鎖骨上的點點緋紅,笙簫默的眉頭微微蹙動。透過那細密的織錦帳幔,內殿之中已經有一排內侍和侍女立在殿中,手中捧着湯藥、熱水還有他平日裏所穿的宮裝。
笙簫默自九龍榻上起身,由內侍和侍女們服侍梳洗更衣,而一切剛剛準備妥當,便聽見殿外那熟悉的童聲傳了進來。
“父尊!父尊!”季逐跟在皓兒身後還有一衆侍從一起進了紫霄宮的寝殿。
此時,笙簫默剛剛穿戴好衣冠,身旁還有兩個侍女在整理着衣袖,聽到皓兒的聲音便屏退了侍女。
笙簫默轉過身來,正好看見皓兒進入殿中,而今日皓兒奉腰間卻多了一柄很是華麗的佩劍。
“父尊!”皓兒笑嘻嘻地沖笙簫默走來,接着便俯身行禮道:“參見父尊!皓兒給父尊請安。”
看着眼前的皓兒,笙簫默淺笑,蹲下身來将皓兒扶了起來。
“皓兒,來讓父尊看看,父尊這麽久沒有見到皓兒,皓兒是不是又長高了?”笙簫默将皓兒攬在懷中撫摸着皓兒的頭。接着,目光就被皓兒腰間的那柄佩劍吸引。
笙簫默輕輕地低下頭,若有所思的看着皓兒腰間的那柄佩劍,問道:“皓兒,你腰上的這佩劍是······”
“啊,這佩劍,這佩劍是孩兒的師父,普化天尊傳給孩兒的。”皓兒回道。
“你師父?”笙簫默有些疑惑,因為從小到大,皓兒的劍術、書畫、琴藝一直都是笙簫默親自教授,所以從小皓兒也沒有請過什麽師父,而此時,皓兒如此說,便讓笙簫默覺得有些奇怪。
“恩,父尊前些日子身體不适,一直都在紫霄宮修養,所以皓兒也沒有來打擾父尊。”
“父尊修養身體時,母皇曾經來找過皓兒,對皓兒說,父尊近來身體不好而且以後更加需要修養,所以想給皓兒拜個師父,以後代替父尊教導皓兒的仙術和功課。之後,母皇便親自帶着我去了普化天尊處,讓皓兒拜在普化天尊門下。這淩銀劍便是師父,傳給孩兒的佩劍。”
笙簫默聽皓兒如此說着,心中有許多不舍和無奈可看到眼前如今的皓兒,卻也是欣慰。因為他明白幽若的意思,幽若想的沒錯,現在皓兒越來越大了,需要學習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了,而經歷了那次的風波之後,他的身體也更是不比從前,要讓他再繼續親自教導皓兒也實屬為難,而皓兒作為天族太子未來的天帝,他的前途是比什麽都重要的大事,能拜在一個好師父的門下,也是皓兒的福氣。
笙簫默淺笑着對皓兒說道:“皓兒如今既然拜了師父,以後就更要在仙法修煉上更加努力,好好聽從師父的教導。”
“是!孩兒明白!”皓兒自信的回答道。
“父尊,孩兒這幾日跟随師父又學習到了一套劍法,孩兒在練習過程中将這套劍法融入到了父尊曾經教給我的青冥劍法中,将兩套劍法的精妙之處融合在了一起,今日皓兒來想給父尊看看皓兒的練習成果。”
笙簫默說道:“好啊,父尊也想看看皓兒這劍術如今修習的如何了。”
接着笙簫默便帶着皓兒同季逐一起去了紫霄宮後的花園中,準備在此處看看皓兒新修習的劍法。
只是皓兒畢竟還是小孩子,雖然皓兒生來就是仙胎身負仙法,可這劍術之類不靠後天的刻苦修習也是很難得到成功的。皓兒将兩套劍法融合而成的劍法在笙簫默眼中還是有很多的瑕疵,故笙簫默囑咐皓兒要繼續跟随師父好好學習,争取早日再在劍術上有更大的提升。
過了些時日後,一日皓兒從寶靈宮的普化天尊處修習完畢後,準備回到□□自己的燦辰宮,路上路過紫霄宮,便又進去探望父尊。
在交談中皓兒多問的一句,說道:“父尊,有一事皓兒正巧遇見,還想問問父尊這是怎麽回事?”
“你說。”笙簫默當時剛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也沒有太十分在意皓兒接下來要問什麽。
“剛剛孩兒回□□時,正好路過程陽宮,看見程陽嫔卿正被一群天兵押走,程陽宮也被封了起來,只是當時事情突然,孩兒便沒有差人上前多問。可看到當時程陽嫔卿的樣子,孩兒心中卻有些在意,敢問父尊,程陽嫔卿是犯了什麽罪?”
聽見皓兒的話,笙簫默端着茶杯整個人一下子僵住了。轉過頭眼中滿是詫異與吃驚,回問道:“程陽嫔卿?被天兵押走,就在剛剛?”
“是···父尊是□□之主···難道父尊不知道···這件事情···”看到笙簫默的反應,皓兒這才意識到,自己怕是又闖了什麽禍事。
笙簫默急忙放下茶杯,向殿外招呼:“季逐,進來!”
接着季逐便趕緊趕到了殿中。
笙簫默問道:“季逐,本尊問你今日程陽宮可有發生什麽事情?”
“這···”季逐的回答有些吞吐,可這更讓笙簫默的心懸了起來。
“快說!”笙簫默有些焦急。
“是···今日,有靈霄宮親兵來了□□程陽宮,傳陛下聖旨,說是程陽嫔卿···穢亂宮闱,着親兵押入了天牢。”季逐回道。
“什麽?穢亂宮闱?為何本尊不知道此事?”笙簫默聽到這個事情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這···親兵領了陛下旨意,說是,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帝尊······”季逐回答的小心翼翼。
“什麽?”這句話真的是聽的笙簫默又急又氣,可他憑着自己的理智感覺到,惜朝被抓一定與那日的事情有關,“難道······”
接着笙簫默便對皓兒說道:“皓兒今日修習功課也有些累了吧,就先回燦辰宮吧!父尊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說罷,便帶着季逐連忙離了紫霄宮向前庭的靈霄宮而去。
入了靈霄宮,遠處高高的龍案後,幽若依舊是坐在那裏低着頭似乎在處理着一些什麽公文,一旁立着幾名侍女。
“參見陛下!”笙簫默立在殿中躬身行禮。
“默?”幽若耳中傳來笙簫默的聲音,驚訝地擡了頭連忙放下手中的公文走了下來,“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也不提前差人通報一聲。”
幽若從殿階上踱下步,走過來立在了笙簫默身前。
可下一句笙簫默的話,一下子就讓殿中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卿想問陛下,程陽嫔卿犯了什麽罪要讓陛下動用靈霄宮親兵去□□抓人,而且···而且還要瞞着卿不讓卿知道。”
幽若嘴角剛剛提起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突如其來的一問,想必幽若也沒有想到,笙簫默在她身前的距離很近,能明顯的看着幽若的瞳孔閃動這,睫毛也有些微顫。可笙簫默這樣興師問罪的氣勢,幽若第一次見識,又加上剛剛處理了惜朝,心裏更是一團氣,索性不再隐藏直接坦然的跟笙簫默說。
“好,既然讓你知道了,我也就不再隐瞞了。”
“惜朝,他身為□□嫔卿,竟然敢對你有那種感情,這就是我抓他的原因。”幽若說道。
笙簫默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那日發生的一切還是讓幽若知道了。
“就因為如此,你就要将他打入天牢?”笙簫默看着眼前的幽若真的是又急又氣。
“對,不僅如此,我還準備讓他同央璃一般,貶去下界永世不得再列仙班。”這句話真的讓笙簫默感受到了幽若的嫉妒心有多麽的可怕。
“對!就是因為她愛你···所以她就要殺了你身邊所有愛你的人。”央璃的這句話再一次在笙簫默腦海中回蕩。
“若兒,你為何要這樣做?他只不過是表達他的感情而已,即便是真的有罪,可他的罪也遠遠罪不至此呀!”笙簫默說道。
“所以!你今天跑到靈霄宮來對我興師問罪是因為什麽?要為他求情嗎?”幽若冷冷的說道,也早料到了笙簫默來此的意圖。
“不錯。”笙簫默回道。
“默!在這世上真心愛你的只有我,為何你現在卻要為那個無關緊要的人求情!”幽若的話說的很激動。
“無關感情,我只是不希望無辜的人受罪。曾經你我經歷過的冤屈,我不希望再在別人身上重演。”笙簫默看着幽若的眼睛說道,而這一句話也是最後拽回了幽若已經被嫉妒所沖昏的理智。幽若腦海中又閃過了昔年在長留經歷過的一幕幕,不錯,如今看來,那所經歷過的一切無一不是冤屈。
幽若最終還是沒有再與笙簫默僵持下去,那心底最悲傷的記憶還是讓幽若的心軟了下來。
幽若說道:“算了,你若想怎樣,便怎樣吧!”
“季逐!”幽若喚過身旁不遠處的季逐說道。
“你帶着朕的令牌去天牢命親兵放了惜朝,并傳朕旨意,廢除惜朝程陽嫔卿宮位逐出□□,讓他回東海。”幽若說着這一切時,都在看着笙簫默。
“這樣···你滿意了吧!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是輸在你身上!”幽若滿眼絕望的帶着侍女回了後殿,再沒有轉身看笙簫默。
笙簫默怕這其中再出現什麽岔子,便親自同季逐一起去了天牢将惜朝放出來,并又親自送惜朝到了南天門。
笙簫默同惜朝站在南天門前,對惜朝說了一句:“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的原因,陛下也不會遷怒于你。”
聽到笙簫默如此說,惜朝一下子跪在了笙簫默面前說道:“請···請帝尊千萬不要如此說,一切罪責都是惜朝一人所犯,不怨陛下不怨帝尊。”
“今日帝尊不惜頂撞陛下還來為惜朝求情,求陛下赦免惜朝之罪,此大恩大德,惜朝永生不忘。惜朝就要回東海了,以後這□□之中的事情惜朝就再也幫不了帝尊了,還望帝尊珍重。”
“你先起來。”笙簫默俯身将惜朝扶了起來,一只手中多了一個小小的竹簡。
笙簫默将這竹簡交給了惜朝,說道:“多謝你的好意,我會自己好好保重的。”
“帝尊,這竹簡···”惜朝有些疑惑。
“這是我想請你幫我的忙,請你幫我把這竹簡帶回東海長留,交給我掌門師兄。并告訴他們,如果可以,來日我禀明陛下,回長留看看他們。”笙簫默語氣平靜的說着這一切。
可這句話不知道為何對惜朝的觸動如此之大,惜朝手裏緊緊地攥着這竹簡不住地顫抖,眼中的淚水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流,眼神驚恐似乎還包含着一些其他的感情。
“帝尊,這···這···”惜朝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巴沒有将那殘忍的真相說出口。
“怎麽了?”笙簫默有些奇怪,追問道。
“沒什麽,惜朝只是想到以後都不能再看到帝尊,再幫助帝尊了心中傷感。帝尊的囑咐,惜朝一定···一定會帶到的。”
“好,那多謝你。”惜朝最後不敢再多看一眼笙簫默微笑的面龐,便決絕的轉身飛下了九重天,身影消失在去往東海的方向。
“帝尊,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騙你。不要怪我,我如此做,也是為了可以讓你在這九重天宮能更好的生活下去。”
☆、罪罠
送了惜朝離開天宮後,笙簫默便帶着季逐回了紫霄宮,而回去的這一路上笙簫默的心裏都特別的亂。他腦海中一次又一次閃過了惜朝當時接過他的竹簡時的眼神,那個眼神笙簫默現在想來卻是有太多的疑惑。
回到紫霄宮,笙簫默什麽話也沒有說,安靜的坐在寶座上,神色凝重。
而幽若那邊,在笙簫默親自送走惜朝後也沒有任何的動靜。在此後的近一個月中,幽若沒有再來過紫霄宮,也沒有傳過一道旨意。到是蒼梧宮和栖雲宮幽若在這一個月中,分別都去了一次,卻也只是白日裏去用過一次膳,不曾過過夜。
這日,閑來無事□□的那幾位宮卿在蟠桃園中下棋。
清遠和逸辰相對而坐。
逸辰說道:“距離央璃和惜朝那兩個家夥離開,已經多長時間了?”
清遠用手拄着頭漫不經心的回道:“大概···也有數月了吧!”
“這數月裏,陛下···可曾召幸過你?”逸辰的話裏有種暗諷的意味。
“沒有是沒有,可不是也沒有召幸過你嗎?”清遠這句話怼了回去。
“不過或許真的是因為惜朝那個家夥,陛下這麽久了不也沒有再去過紫霄宮嗎?”清遠說道。
“陛下沒有再召幸過帝尊?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逸辰回問。
清遠一臉不屑的暗笑道:“我安插在紫霄宮的眼線回禀的還會有錯,再說我不是跟你說過我靈霄宮的眼線跟我回禀過,那天就因為惜朝的事情那陛下對着帝尊也是生了好大的氣。估計···這會兒氣還沒消呢吧!”清遠一邊說着一邊撥弄着一旁棋甕裏的棋子。
又過了一會,兩人這一局棋還未下完時,忽然一個內侍走進蟠桃園中徑直向清遠身邊走去。
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紙筒遞給清遠,接着又靠近清遠耳邊說着些什麽。
此時坐在對面的逸辰在一心一意的想着棋局,故也并未注意到清遠那裏發生了什麽。清遠将紙筒放在腿上,在棋盤之下暗暗的打開,展開了紙筒之中裝着的一封信。
看着信上的字,清遠心中暗喜可臉上的神情卻沒有什麽變化,接着又将信裝回了紙筒中,将紙筒扔在了棋盤近處,将一旁矮幾上的茶杯端了起來,将那杯中的殘茶全部倒在了紙筒之上,片刻的功夫那紙筒就消融不見。
而此時紫霄宮這邊,笙簫默處理完了昨日傍晚呈到紫霄宮的一些□□事務,想着今日皓兒應該是不用去普化天尊那裏修習功課,便想着命膳房做了些皓兒愛吃的東西去燦辰宮看看皓兒。
而這從紫霄宮去燦辰宮的路,正好要穿過蟠桃園。
笙簫默帶着季逐和一衆內侍侍女剛踏入蟠桃園,便聽見院中有些許歡笑之聲。
笙簫默側過身問身邊的季逐:“今日,園中可是有什麽事情?何人在園中?”
季逐回道:“聽聞今日晌午過後,□□的幾位宮卿嫔卿約着來蟠桃園中下棋,帝尊可要去看看?”
“不必了,本尊還是不過去了···先去看皓兒要緊···”笙簫默說道。
清遠用餘光看着遠處那一衆人浩浩蕩蕩的進了蟠桃園,正慢慢沿着園中主路逐漸往他們的位置靠近。
清遠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一顆棋子,話鋒一轉,問了逸辰一句:“哎,近日你可聽說,長留的新掌門差弟子送到天宮的貢品又被陛下退了回去?”
聽到“長留”二字,逸辰真的是驚得一下子擡起頭來。
“哎哎哎!你不要命了!忘了陛下的緘口令了嗎?這要是被那誰聽到,就···”逸辰舉起手在自己脖子前面比了一個砍掉的動作。
“怕啥!這裏又沒有別人,在這兒的人又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清遠便說着便拿着一顆棋子輕輕敲擊了幾下棋盤說道:“來來,接着下呀!”這幾聲清脆的碰撞之聲,似乎吸引力笙簫默的注意力,笙簫默的步子似乎慢了些許。
“還怕啥!當年陛下的旨意你又不是沒聽到,有了央璃和惜朝的前車之鑒我可不希望我成為後面的那個!”
聽到逸辰這麽說,清遠笑了笑。
“哎!不過真是,這件事情,陛下做的可是真的是夠絕的!”逸辰還是抑制不住有些八卦外帶好奇的心理,聲音壓低了些許說道。
“怎麽說?”清遠回問,還暗暗的向遠處瞥了一眼。
“那太子殿下的百日宴上的那件事,長留雖然肯定是脫不了關系,可查了那麽久 ,查到最後不也沒查出個結果。可陛下一道聖旨,就直接賜死那長留掌門和世尊,是不是也有點兒太···”逸辰說道。
就那一剎那,逸辰的話一個字不落的傳到了笙簫默的耳朵裏。這句話如同利箭一般狠狠地紮在了笙簫默的心上,那一刻笙簫默覺得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
“賜···死···”笙簫默的口中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可此時跟在身後的季逐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遠處逸辰和清遠的談話還在繼續,季逐惶恐不安的站在笙簫默身後,不敢上前一步,更無法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太冷血了嗎?可我覺得不然。”清遠說道,“太子殿下的百日宴上長留的賀禮出了問題這是不争的事實,即使說長留被人陷害,可到底是長留自己沒有看管好賀禮。還有···就以原來陛下與長留的關系,陛下如此做也不無道理···”
“哎,這四海三界之中曾經何人不知何人不曉長留仙派的威名,可到頭來不還是如此。嗯···不過,你剛剛說的長留的那個新掌門是什麽來頭?”逸辰又問道。
“聽說···是那帝尊原來在長留時的座下弟子。”清遠回道。
“帝尊原來的弟子?不應該呀!可是我聽說原來的長留掌門白子畫座下不是有自己的弟子嗎?為何會傳到旁支去承繼掌門之位?”逸辰又問道。
“聽說掌門的座下弟子在掌門尊上和世尊被賜死後,也···也跟着殉死了。後繼無人,也只能如此了。”清遠說道。
“哎,這還真是令人唏噓,不提了不提了,繼續!”逸辰搖了搖頭,又抓起了一顆棋子準備落在棋盤之上。而此時的清遠又是暗暗地向笙簫默這裏瞥了一眼,看到笙簫默此時的神情,暗笑了一下。
此時笙簫默站在蟠桃園的主路上,整個人僵住,周圍靜的甚至連呼吸聲都聽得見。聽見清遠和逸辰談話的最後,花千骨殉死的消息,成為壓倒笙簫默的最後一根稻草。
笙簫默腳下一軟,一個趔趄跪在了地上。身後季逐看見了連忙上去伸手扶了一把,“帝尊!”
笙簫默慢慢地轉過身來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季逐,一字一句的問道:“他們···說的···可···都是···真的?”
此時季逐也跪在地上,看着笙簫默的神情卻暗暗低下了頭,不敢再與笙簫默對視。他明白事到如今,無論如何再也瞞不過笙簫默了。
“是。蒼梧宮卿和栖雲宮卿說的都是真的。”季逐低着頭。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情!”此時笙簫默沒有再顧及周圍的衆人,直接喊道,這聲音也驚得遠處正在下棋的衆人不知所措。
“敬德帝一百二十八年秋,太子殿下的百日宴後三個月·······”季逐回道。
“是···是她親自下的旨?”笙簫默一字一句的說着對于他來說無比殘忍的真相。
“是。”季逐回道。
“也是···也是她下的緘口令,命令天宮衆人在我面前絕不可提起此事?”笙簫默的眼淚浮在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上。
“是。”季逐回道。
“怎麽會···她···她怎麽能這麽做!”笙簫默用手支撐着身體,拳頭狠狠地拄在滿是鋒利石角的主道上。鮮血已經順着那石角緩緩地流了下來。
可即使是這樣,一時間笙簫默仍然不能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可腦海中卻又回蕩起央璃的那句話還有惜朝離去時看他的眼神。突然間,笙簫默仿佛想起了什麽,還未等季逐反應過來,笙簫默站起身來,不顧周圍的衆人直接沖出了蟠桃園。
季逐領着一衆內侍趕緊追了上去,而此時園中的一衆宮卿嫔卿也才意識到了剛才發生了什麽。逸辰因此吓得瑟瑟發抖,而清遠卻是一副勝利成功後的喜悅。
“帝尊!帝尊!”身後無數人的喊聲,此時對于笙簫默來說都是無用。
轉眼間,笙簫默已經沖到了仙籍閣前,門口站着一衆侍衛皆跪俯行禮。
可笙簫默依舊是沒有一分一刻停下腳步,揮袖打開了仙籍閣的大門沖了進去。
那仙籍閣同長留的驗生石閣很像,不過比那驗生石閣大了太多。這仙籍閣四周的牆壁上都刻着衆仙衆□□號,不管是生來仙胎還是凡人修仙,只要登臨仙位神位這仙籍閣的石壁上都會有記載他們的名字,根據仙位的高低和法力的強弱,每個仙神名字所呈現的光芒也有所不同,而對于那些仙逝或是身歸混沌的仙神來說,他們的名字還是會留在仙籍石上只是不再會有光芒。
笙簫默站在偌大的仙籍閣中央,焦急的在四周的石壁上尋找着那兩個名字。
終于,那幾個熟悉的字眼映入了笙簫默的視野。笙簫默踉跄着一步步的走向那兩個早已毫無光芒的名字前,而一旁他也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那個閃着幽微青光的名字與那兩個黯淡無光的名字刻寫在一排。
“帝尊!”季逐終于帶人追進了仙籍閣,看見了笙簫默獨自一人站在仙籍閣石壁前,面前有兩個黯淡無光已快被磨平的兩個名字。
“請帝尊恕臣下隐瞞之罪!”季逐說道。然而此時笙簫默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絲毫沒有理會季逐。
笙簫默慢慢地伸出手去,撫摸着那已滿是灰塵的刻痕,剛剛手背上的鮮血一絲絲蹭在石壁上。
怨恨,不解,遺憾,絕望,愧疚一次又一次的打擊着笙簫默,眼淚順着臉頰滴落下來,心中如同刀絞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