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殿中走出來,站在玉座之前。在場衆人都趕緊俯身行禮,沒有一個人敢擡頭看他二人的臉色。
“求師祖師伯祖讓幽若進去,幽若要救師叔祖!”幽若一下子跪在了摩嚴和白子畫面前。
此時白子畫沒有說話,蒼白而俊美的臉色分明還有未幹的淚痕,看着幽若跪在面前卻沒有說話,只是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而此時的摩嚴卻是再也無法掩蓋臉上的怒氣,但一時也沒有說話。
“求師祖師伯祖”幽若再一次哀求道。
“救他!師弟要不是因為你,他會仙逝嗎?”摩嚴的聲音響徹了整個銷魂殿,聲音剛落這個殿中的哭聲戛然而止,就連衆人的呼吸聲都聽不到,殿中死一般的寂靜。
聽到大師兄如此震怒,白子畫也是心痛不已,他向幽若身前邁了一步,說道:“幽若,你退下!”
“仙逝,不不會,他不會死的!”幽若見師伯祖如此,師祖也如此,知道他定不會允許她進去。
幽若便再不考慮在場衆人,提起衣裙起身,徑直沖向了內殿。
跑着繞過素白巨大的白玉屏風,幽若一下子停下了腳步。
幽若看着笙簫默靜靜地躺在榻上,已經換了衣飾。卧榻四角的紫金香爐中,緩緩地向外吐着龍涎香,似乎這香中還夾雜着絲絲桃花的香甜,與曾經她聞到過的他身上的味道無異。
素白細密的裏衣,淡青色的織錦中衣,繡着竹葉的粉青紗外袍衣擺鋪平散開在整個榻上,臉上沒有絲毫的痛苦,只是蒼白,就仿佛只是睡着一般,只是那唇上不再有一絲的血色,鑲着青玉的鎏金銀冠挽回一半的墨發,另一半墨發披散在寒玉枕上。
“儒尊!儒尊!”幽若手中的靈犀劍應聲墜落。
“儒尊!你醒醒你醒醒,你不會死的,幽若找到辦法了,幽若一定會救你的,你不能這麽因為我離開!儒尊”幽若撲到榻邊緊緊的握着笙簫默的手,因為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寒冰沁入的太久,她甚至能感受到笙簫默的手此時是溫熱的,眼淚一滴滴滴在笙簫默手背上。
“來人!把她拖出去!”摩嚴和白子畫還有衆位長老也都跟着進了內殿,招呼外殿弟子。
“師伯祖,師祖!”幽若聽見摩嚴的聲音,立刻轉過身來跪在摩嚴身前。将手中的寒冰和鶴頂紅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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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神鶴頂紅和萬年寒冰在此,求師祖師伯祖将此二物煉制成丹”幽若的身體中寒氣再一次發作,撫着胸口又咳出幾口寒氣,“将此二物煉制成丹或許能能救師叔祖性命”最後一個字說出口,幽若終于支撐不住昏了過去。花千骨沖上去扶住了幽若。
在場衆人,都看着幽若手中的寒冰和鶴頂紅,震驚不已,未想到這小姑娘能從何處得到這天下至陰至寒之物。
摩嚴和白子畫趕緊俯下身去,撿起寒冰和鶴頂紅。白子畫看着這二物,對摩嚴說:“為今之計,只能信她一次,她畢竟是這天宮之物,或許真的能讓簫默死而複生。”
“好!”摩嚴應道。
“諸位長老和弟子退出內殿,在外殿等候!”摩嚴向身後的諸閣長老下令道。
白子畫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暈在花千骨懷裏的幽若說道:“小骨!帶幽若回去,看好她。趕緊給她療傷!”
“是!”花千骨應道,便扶與舞青蘿扶着幽若離開了內殿。
花千骨帶着幽若回到了絕情殿,一直守在她身邊照顧她。而白子畫也一直沒有再回絕情殿,銷魂殿那裏也一直沒有傳來過消息。
花千骨找來了師父珍藏的丹藥讓幽若服下好讓她恢複體力,可确是小看了那萬年寒冰的寒氣,一天一夜花千骨想了各種辦法給幽若取暖,可奈何這嬌小的身體還是只如一塊寒冰一般寒冷。
而這樣的狀況直到再轉天的早上才有了好轉,可這寒氣是消了,卻又開始發燒,整個人又燒的像一塊火炭,還一直說胡話。
“儒尊儒尊不可以不可以你不能死,不能”
持續一天,幽若嘴裏就沒有出現過別的字眼。
花千骨拿着毛巾給幽若擦洗着,聽着這一句一句的,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麽。花千骨無奈的搖搖頭,可她卻也明白,這孩子心地善良,這麽小就來了長留,又被儒尊救下,心中肯定會對儒尊有不一樣的感情,再說這世間如儒尊這樣俊美的男人,反正在花千骨看來,除了白子畫以外也就只有殺阡陌可較之一二了。
花千骨在用冷毛巾給幽若擦洗額頭時,偶然發現,幽若額頭上的鳳尾花胎記好像變化了些,明明原來只有一個花瓣,可如今看來似乎在這一瓣旁又長出了淡淡的一片。
這幾天花千骨一直守着幽若照顧她,也疲累不已,正當花千骨倚在幽若榻邊昏沉的睡去時,被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驚醒。
花千骨聽見門外有一個不太熟悉的聲音響起說道:“掌門特遣弟子來告知師叔,儒尊已經複生,體內的餘毒已解,方才已經醒了!”
“好,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聽見這一消息,花千骨心裏不知道有多安慰,他回頭看着還在熟睡中的幽若,伸手輕撥了幽若鬓邊散亂的碎發,小聲說了一句:“這下你且心安了!
你的付出總算沒有白費。”
☆、重逢
被那有些刺眼的陽光驚醒的幽若,昏昏地揉了下眼睛,看見一個熟悉的淡紫色身影斜倚在不遠處的紫檀椅上。
幽若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可是還是覺得頭有些昏昏沉沉的,胸中感覺冷熱的氣息在不斷交替,又輕咳了幾聲。
被幽若的咳嗽聲吵到的花千骨也醒過來,看見幽若坐了起來,花千骨趕緊坐到了榻邊。
“師父!師父!”幽若一把拉住了花千骨的手問道,“師父!儒尊可醒過來了?他人現在在哪兒?我要去見他!”
“幽若,你先別急,你聽師父說,剛剛你師祖已經遣人過來說了,你師叔祖已經複生了,剛剛也已醒來了!”花千骨拉着幽若的手,耐心的跟她一字一字地說着,生怕那句話說的有不妥之處這小妮子又多想擔心。”
“真的?師父你可不會騙我?”幽若聽到這消息,又激動地哭了出來,“儒尊儒尊他真的醒過來了!”幽若緊緊的抓着花千骨的衣袖,一再追問。
“恩,師父沒有騙你!”花千骨說道。
“太好了!太好了!”幽若便哭着,便起身去取榻邊的衣架上的衣袍。
“哎!幽若!你身上的寒氣才沒消減了多少,還是先躺下休息吧儒尊那邊,過幾日再去”花千骨一把拉住了起身的幽若。
“不!師父!我要見他!幽若有話要跟他說!”幽若沒有因為花千骨的阻攔而停下動作,依舊自己穿着衣袍,梳理了一下鬓發,可還是因為體內寒氣的原因,又是一串不住的輕咳。
“幽若!”看着花千骨匆匆忙忙跑出殿外的身影,花千骨也是無奈,這小妮子就是這樣,罷了,随他去吧!
銷魂殿中,內殿
笙簫默剛剛複生,身體還很虛弱,好在那鶴神頂紅的作用,身體內的餘毒也都基本清幹淨了。
白子畫端着琉璃碗坐在榻邊,用玉匙輕攪着碗中的湯藥,那略帶苦澀的氣息慢慢地升騰起來。
笙簫默斜倚靠在軟榻上,只是安靜地看着旁邊坐着的師兄,沒有說話,臉色漸漸恢複了紅潤。他之所以不說話不是因為身體還是不舒服,而是,他從未見識過掌門師兄對他如此的生過氣。
從笙簫默剛一醒來身體稍微好轉了些,白子畫就一直守在銷魂殿,未有一步離開。待到笙簫默能起身坐着,白子畫更是反常的沒完沒了的說了許多話,可這些話總結起來,到底也不過是埋怨笙簫默出了事兒非得自己一個人扛,誰也不說,到最後出了大事兒之類的。笙簫默除了吃驚之外還是吃驚,本來剛複生腦子就有些昏昏沉沉意識不清的,白子畫這麽弄,整得他不免懷疑,是不是大師兄上了二師兄的身了!
“喏!”白子畫說了一聲,舀了一匙湯藥,喂給笙簫默,示意笙簫默坐過來喝。
笙簫默沒有說話,只是暗搓搓的挪了過來,一口抿下了那苦的鑽心的湯藥。
看着笙簫默喝着藥,白子畫依舊冷着臉,說了一句:“真應該讓你好好體會體會這藥有多苦!你不是不知道,這荼蘼釘之毒來的兇猛又陰毒無比,又是七殺流傳了數萬年的暗器,如此怎麽還這麽固執的非要自己解決!”
此時也不知怎地,笙簫默竟然無言以對,只由得師兄如此說着。
白子畫将藥碗放在榻邊的矮幾上,又說道:“你從小就愛到處溜達,随性自在,可這次要不是幽若,師兄以後到哪兒找你去!非得自己扛!自己扛!”
“可師兄不也是這樣嗎?”笙簫默實在是忍不了掌門師兄現在的說話方式了,就随意的駁了一句。
“你!咳咳”白子畫一下子捂着胸口輕咳了幾下。
“哎!師兄!你”白子畫這一下,吓的笙簫默立刻收起了剛才那副樣子,上去扶住了白子畫的肩膀。
“師兄!不是我說,我的毒雖解了!可你身上這蔔元鼎的毒不知者鶴頂紅可不可以解蔔元鼎的毒?”笙簫默說道。
“蔔元鼎乃是三界聖物,所煉制的毒只有它自身煉制的解藥才可解,非是如荼蘼釘之毒一般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就可解除的。我跟你說過,若是我仙逝,幫我好好照顧小骨!可你經過這麽一劫”白子畫的語氣中有埋怨也有無奈。
“師兄!你也還要繼續這樣瞞大師兄下去嗎?”笙簫默說道,想到自己醒了之後,舞青蘿和火夕進來照顧他時,跟他說了他出事兒時,大師兄急的快發瘋,笙簫默也開始有些心疼大師兄了,他從未想過一向冷酷無情的大師兄竟然也會因為自己如此擔心。
“師弟,此事不要跟你大師兄說,你且先好好調養身體,剩下的事情你先不要管!”白子畫說罷,又端起了矮幾上的藥碗。
“可是師兄”笙簫默剛要說話,剛敞開嘴,白子畫這一勺藥又是直接喂了進去。
笙簫默沒有想到掌門師兄會這樣做,直接被嗆了一下,咳了起來。
“哎!”白子畫也沒有想到,只不過喂了一口藥會這樣,立刻放下藥碗,撫了撫笙簫默的後背。
“師叔祖!”
就在內殿的二人還沒有說完話時,幽若就如同閃現一般的立在了白玉屏風旁,正好看見了榻上的二人坐的很近,白子畫如同抱着笙簫默一般的幫他撫着後背。
“師叔祖!師祖!那個幽若”幽若一時間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些尴尬,正準備離開,說道:“幽若失禮,幽若告退!”
“慢着!幽若,要是有話,就說吧!”白子畫的臉上非常稀有的浮現了一絲笑容,那張蒼白清冷的臉竟多了幾絲人情味。
幽若沒有回話,只是還站在原地,暗暗地擡頭看着他們。
白子畫忽然明白了什麽,便對笙簫默說道:“我先回絕情殿了。”說罷,便起身離了內殿。
這內殿之中,只剩下這二人。
幽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笙簫默,仿佛在自己做夢一般,現在笙簫默的樣子簡直快抽了幽若的魂。墨發有些散亂随意的披散在肩頭,臉色有了些許的紅潤,一身素白的寝衣,領口不是十分的整齊,有些微微張着,斜倚在軟榻上。
“師叔祖!”幽若幾步上去,跪在了笙簫默榻邊的承塵上。本來已經很努力忍住的眼淚,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幽若!你”笙簫默被幽若的這一跪吓得不輕。
“師叔祖,都是幽若的錯!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中毒,更不會更不會”幽若哽咽着,已經說不出話了。
“好了!別哭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兒嗎?”
“你先起來!”笙簫默說道。
幽若用手撐着榻邊,緩緩地站起來,又是因為哭的太急,體內的寒氣再一次上湧,倚着榻邊咳了起來。
看着幽若咳的樣子,笙簫默心中産生了一陣莫名的慌亂,一把握住了幽若的胳膊,把她拉到榻上坐下。
“可是受涼了?”笙簫默問道。
幽若搖搖頭,沒有說話。
“可是又是因為我”笙簫默見幽若的反應,不忍說出了這句。
“這萬年寒冰的寒氣,即使修為深厚恐也難以抵擋為了我你卻”
“抱歉!”笙簫默緩緩地松開了握着幽若手腕的手。
這二字驚得幽若一下子擡起了頭,說道:“師叔祖不可如此說!要不是師叔祖救了我,幽若早已命喪黃泉,師叔祖是幽若的救命恩人,師叔祖有難幽若怎麽能夠見死不救!況且這難又是師叔祖以為我才受的”
“剛剛我來時,聽青蘿師叔說起,你沒了一半的修為”幽若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笙簫默只是淺笑了一下說道:“修為這種東西,再練就是了!何苦執着于此呢?”
“可是,那可是五百年的修為呀!”幽若強調着她這句話的重點。
“怎麽?五百年又如何?有了你這鶴頂紅和萬年寒冰,你是怕你師叔祖我再活不了五百年?”笙簫默打趣的說道。
“幽若不敢!”聽笙簫默如此說,幽若又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好了!看我現在沒事了,可以安心了吧!趕緊回去休息吧!你這身體裏的寒氣,要想完全除去,還要好大的功夫,等我恢複了再替你想想辦法。”笙簫默說道。
“是!幽若告退!”幽若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了內殿,走到白玉屏風旁時,停了一下,又回頭看了一眼笙簫默,此時笙簫默正淺笑的看着她。
幽若一下子紅了臉,趕緊轉身快步離開了。
當身後的殿門剛剛關閉,幽若恍然發現銷魂殿院中的桃花又都打起了骨朵,從房檐上飄落的幾瓣被幽若接在了掌中,看着那花瓣幽若又一次露出了笑容。
殿內,笙簫默安靜地坐在榻上,覺得心中似乎有些什麽東西變化了。或許,死過一次,有些東西會重新放下,有些東西會重新拿起。笙簫默回頭看着那矮幾上放着的那碗還冒着熱氣的湯藥,無奈的搖搖頭。
“即使活了千年,可我到底不是天生的神仙,人永遠還是人。”
☆、靜好
這一切的風波都随着笙簫默的複生,而煙消雲散。
說來也奇怪,自笙簫默身體慢慢恢複後,摩嚴竟也沒有再深究此事。即使是有,便也不過是到銷魂殿來唠叨幾句,笙簫默與摩嚴一處了千年,對于摩嚴的這些唠叨早已習以為常。每次也不過是連哄帶騙的把大師兄應付回去罷了。
而幽若這邊,就沒有這麽好應付了。自那日幽若從銷魂殿回去後,便每日都熬炖補湯,每日傍晚親自送去銷魂殿,光這還不夠,幽若不僅只是送去,而是每天都要看着笙簫默喝完才肯回去。
一連數月都是這種狀态,直到笙簫默可以下殿議事了,摩嚴見到他都不免多說一句:“最近胖了些。”笙簫默雖不自戀,可對于自己這種已經保持了千年的完美體形,被這麽評價,也不免心裏不舒服,于是在笙簫默的強烈抗議下,幽若便改為半個月送一次補湯過去。
可這補湯雖然不是天天送,人卻還是天天要跑去。這數個月來,尊上白子畫一直在閉關,而絕情殿的各種事務,便都由花千骨處理,自然也無暇顧及幽若的功課,于是幽若便一直以請教功課和仙法為由,日日跑去銷魂殿見笙簫默。
這一切都被舞青蘿、火夕還有花千骨看在眼裏。看見幽若每日都來銷魂殿,舞青蘿便打趣的說道:“小若若,你若這麽想見我師父,不如直接搬來銷魂殿算了!”聽舞青蘿如此說,幽若覺得不免有些尴尬,于是便改為兩三天去一次銷魂殿。
而對于笙簫默來說,對于幽若的做法,他又實在說不出什麽。畢竟這個“師祖閉關,師父忙于派中事務無暇顧及教授仙法,于是來找師叔祖請教”這個理由怎麽說都是順理成章,挑不出毛病的。再說笙簫默除了下殿議事外,也就是在銷魂殿裏養花逗鳥,多出來這麽個活倒也沒什麽問題。
只有在幽若炖了補湯送來時,笙簫默才會滿殿的躲起來,讓這小妮子找不到他。
可即便如此,笙簫默卻也還是盡職盡責。幽若畢竟是天生仙胎,修為進度是普通凡人的十倍百倍不止,以她修習數月的法力,已經可以和普通弟子修得仙身後,再修煉百年的功力相提并論了。
如此便讓舞青蘿和火夕有了小脾氣,因為笙簫默竟然連自己獨創的青冥劍法都交給了幽若,這讓這倆親傳的關門弟子有些下不來臺。
花千骨曾去銷魂殿找過幽若幾次,卻正好都趕上,笙簫默正在教幽若修習之術,便也沒有打擾。可這二人的身影,落在花千骨眼中卻有些熟悉,也有些苦澀。
這日,幽若還如往常在銷魂殿裏跟笙簫默請教修習之術,可有弟子來禀說是派中臨時有些事情,需讓笙簫默下殿一趟。笙簫默便讓幽若先一個人在院中練習,而他則帶着舞青蘿和火夕先下殿去了。
于是幽若便一個人在院中練習,前幾日笙簫默剛教會她的禦風之術,估計是還沒有學到位,幽若幾次念訣都沒有成功,不過都是才能夠離地幾寸而已,經過了數次的練習才能夠晃晃悠悠的飛高一些。正當幽若開心的時候,一分心一下子就掉到了銷魂殿的蓮池裏,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好不容易才從蓮池裏爬上來。
沒過多久,笙簫默獨自一人回了銷魂殿,留了舞青蘿和火夕陪大師兄在下殿處理事務。剛落到院中,看着幽若渾身濕漉漉的打着冷戰在院子裏站着,着實把笙簫默吓了一跳。
“怎麽了這是!”笙簫默一把拉過幽若,将她帶到殿中,怕她繼續在院中吹風受涼。
幽若一五一十地跟笙簫默說了剛才的經歷,笙簫默聽後用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無奈的笑着。
“你這麽說!你掉到池子裏,還是應該怪我咯?”笙簫默說道。
“師叔祖!我都快凍死了,你怎麽還有心情在這裏開玩笑!”幽若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說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可如今的情況卻又讓笙簫默犯難。
“趕緊去湯池洗個澡,只是這衣服······”笙簫默用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巴,想着若是舞青蘿在可讓青蘿給幽若找一套衣服先穿着,可是現在青蘿不在,那······
幽若又抖了抖自己濕漉漉的衣服,可憐巴巴的看着笙簫默。
“算了算了!你且先去洗澡吧,剩下的我來想辦法!”說完笙簫默便進了內殿,幽若一個人向偏殿的湯池去了。
待幽若洗完澡,剛從湯池上來,便看見在屏風後的桌上疊放着一套淡青色的衣袍。幽若也沒有多想便先穿了上去。可當她穿上去才發覺,這···這明明是男裝嘛!
幽若穿着這身衣服出現在笙簫默面前時,笙簫默還故作鎮定的說了聲:“嗯···還是可以的,挺合身的!”其實心裏面早都樂得不行了。
幽若手裏拎着衣服,幾乎是一步一拌的從偏殿走到了內殿,原因是這衣服于幽若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師叔祖,這是你的衣服嗎?”
“恩!”笙簫默應道。
“師叔祖!你······這麽大的衣服,我怎麽穿呀!”幽若開始跟笙簫默抱怨。
笙簫默這只老狐貍,用扇子捂着嘴偷笑說道:“那我能怎麽辦!青蘿不在,我這銷魂殿裏到哪裏給你找女裝去!”
“罷了罷了!你且穿着,趕緊回絕情殿去再換了吧!”笙簫默說道,依舊是笑個不停。
“好吧!”不得已,幽若只得悻悻地繼續拎着那衣服,一步一拌的離開了。
回到絕情殿,幽若特意看了看殿中有沒有其他人,之後便小跑着回了自己的房間。這要是讓別人看見她穿着儒尊的衣服出現在絕情殿裏,傳到世尊耳朵裏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事情呢!
幽若回了自己的房間便換下了衣服,只是将笙簫默的衣服直接挂在房中的衣架上,便先去忙之前師父布置給她的一些其他事情了。
傍晚,花千骨忙完了派中的事情,回了絕情殿便先想着去看看幽若回來了沒。
花千骨進了幽若的房間,四下環顧了一下,沒有見到幽若人,便想着是不是幽若還沒有回來。
可當花千骨瞟到幽若榻邊的衣架時,卻着實愣了一下。
一件淡青色的質地上乘的衣袍搭在衣架上,而且看起來,這袍子也太長了些,而且這衣服似乎有些眼熟。
花千骨走了過去,伸手摸了一下這袍子,腦海中若有所思的想着些什麽。淡青色的錦綢,在衣領和袖口的邊緣繡着些竹葉和流水的暗紋,這衣服是······
突然,花千骨簡直都要吃驚的喊出來了!
“我天哪!”
“怎們會?儒尊!儒尊的衣服怎麽會在這兒!”
“幽若,你這小妮子!”
花千骨終于想起了她曾在哪兒看見過這件衣服了。
可想來這件事情真的有些嚴重,花千骨便急匆匆的離開去找幽若了。
☆、誤解
花千骨翻遍了整個絕情殿,最終在廚房找到了幽若。此時,幽若正在廚房裏做前些日子師父教她做的桃花羹,打算送去給師父和師祖常常。
“幽若!”
幽若被花千骨的這一聲喊,吓了一跳,一下子碰掉了她剛剛摘回來的桃枝。
“師父?”幽若轉過頭,看見花千骨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臉上的神情也很奇怪,詫異不已。
“幽若,你跟我過來!”花千骨二話不說的拉着幽若的手,就把她拉回了她的房間,幽若都沒來得及将圍裙解下來。
回到屋裏,花千骨帶着幽若來到她榻邊,指着那件挂在衣架上的青袍,一臉鄭重的問道:“幽若,告訴師父,這衣服是誰的?”
幽若真的想給自己一巴掌,都怪自己不小心,換了衣袍也沒有想到收起來。
“這個···這衣服······”幽若不敢說出那兩個字。
聽到幽若的說話的語氣,花千骨心裏更是直接一沉。她雖不是那樣苛責古板的性格,即使幽若喜歡儒尊她也能理解,可是如若真的做出了這等事情,花千骨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到底是誰的?告訴師父!”花千骨的語氣明顯更嚴肅了些。
“這衣服是···儒尊的······”幽若怯生生的說出了這幾個字。
“果然!儒尊的衣服,為何會在你的房間裏?”花千骨又問。
從花千骨的語氣裏幽若一下子明白了些什麽,趕緊跟師父解釋!
“那個!師父,不是你想的的那樣···幽若只是······”接下來幽若一直慌慌張張的用了快一個時辰,才把這件事情跟花千骨講清楚。
聽到幽若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花千骨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其實,真的并不是花千骨不相信幽若的品行,只是她害怕···也許接下來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幽若說完這整個的經過,有些膽怯的看着師父的臉色,膽怯的站在榻邊,她從未見過師父對她如此疾言厲色。
可花千骨只是疲憊的一下子坐在了榻上,臉色卻是苦笑着,看着眼前的幽若。正當幽若疑惑,師父為何會是這樣的神情時,花千骨一下子拉過了幽若,緊緊地抱着幽若的身體。
“師父?”幽若疑惑。
“幽若,你告訴師父,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歡儒尊?”花千骨說出這句話是,幽若心底一驚,她從沒有想到過,師父竟然知道了她心裏的想法,卻是如此平靜的問她這件事。
“師父···我···”幽若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告訴師父,你的真實想法,無論如何師父都不會怪你的。”花千骨又說道,幽若便不再隐瞞花千骨。
“是!幽若喜歡儒尊。從第一次見到他,幽若就喜歡上他了。”幽若回答的十分坦誠認真。
聽到幽若的回答,花千骨擡起頭來,微笑着看着幽若。令幽若吃驚的是,師父的眼角竟然帶着淚痕。
花千骨說道:“幽若,師父要跟你說一件事情,過幾天師父會離開一段時間,去···去辦一些事情。師父不在長留,你自己要好好的,要聽話,不要再莽莽撞撞的惹禍了,還有······”
從花千骨的語氣中,幽若聽出了師父似還有很多話要說,只是不知為何卻沒有再說下去。
“幽若,你是個好孩子,師父一直都相信你,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花千骨的話一時間更讓幽若覺得雲裏霧裏,不知道師父到底想表達什麽。
“幽若,記住師父告訴你的話:這一世,你恨的人,不要過多的恨他,因為來世不會再見;你愛的人,你一定要付出真心去愛他的一切,因為···來世你也不會再遇見他。”
幽若被花千骨的這一句話徹底的震撼到了,卻最終不知師父對她說這句話的用意。只是,這是她從未見過師父如此凄然的笑意。
等到師父回去後,幽若一直都回想着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卻怎麽也參不透師父對她說這些話的含義,昏昏沉沉的直到深夜才睡去。
而在銷魂殿中,看似平靜的夜裏,卻也有幾絲風影劃過。
自笙簫默複生後,為了好好調養身體,漸漸恢複了晚上睡覺的習慣。
只是今夜似乎不如往日那般平靜。笙簫默躺在榻上,頭在寒玉枕上微微晃動,微蹙的眉頭挂上了幾絲汗珠。
“笙簫默,我真的好喜歡你,自我第一次見你之時,我就認定,今生非你不嫁······”
眼前,模糊的視野中,似乎坐着一位極美的女子,着着淡紫色的衣裙,可她的容貌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
“如今我擁有了整個天地,可為何我再也得不到你的心!”
漸漸遠去的淡金色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門外。
“參見帝尊!”
金碧輝煌的殿中,九根殿柱上皆盤着栩栩如生的金龍,殿下,如群臣般的人物,皆俯身跪禮。
“帝尊又如何,他的年歲比天帝陛下大了那麽多,還指望着能與天帝陛下長久的恩愛下去嗎?”
“就是,正室又如何?不過是依仗着陛下曾經的寵愛罷了。可如今長留的境況,想必他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吧!”
身旁一群容貌俊美的男子擦肩而過,臉上都帶着不屑表情。
“我錯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
“笙簫默!啊~~~~~~~~~~~~~~”
高臺之上站着太多的人,都戲谑的向下看着。有驚訝的,有焦急的,有如願以償暗笑的。
這人群中只有那着着金黃色朝袍的身影最為顯眼,被一群侍衛模樣的人死死地拉住。
說不出話來,卻覺得身體中充滿着血腥的氣味,眼前被黑紫色的戾氣漸漸充斥,終于歸于黑暗。
“如果一開始,你我都死在誅仙柱上,那會不會是最好的結局。”
“現在,我終于···終于可以···回到我該回的地方了!”
手中的那冰涼的硬物漸漸碎裂開來,化為粉末,順着指縫滑出手心。
笙簫默猛地坐起身來,身上的寝衣也已被汗水浸濕了大半,呼吸有些急促,微微的喘着。挪過軟榻依靠着,手撫着額頭,安靜地坐着回想着剛剛那夢境中發生的一幕幕。他已經記不清楚他有多少年沒有做過夢了。而這次的夢境又是如此奇怪,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清楚過夢中之人的容貌。
“帝尊?”夢境中,除了自己的名字,就只有這二字讓笙簫默最為深刻。
“這帝尊說的是誰?如今這天上地下,笙簫默仔細回想卻也想不到,有這樣尊號的人物。”
最終,笙簫默也沒有理出一絲的頭緒,或許是因為夢境太過疲憊,最後還是倚着軟榻睡了過去。
不遠處的妝臺上,那塊閃爍着幽微青光的石頭,卻漸漸的出現了一絲裂痕。
☆、前塵
花千骨已經離開了數日,可這期間,幽若卻沒有再去過銷魂殿。
“幽若,師父要跟你說一件事情,過幾天師父會離開一段時間,去···去辦一些事情。師父不在長留,你自己要好好的,要聽話,不要再莽莽撞撞的惹禍了,還有···”這句話一直深深的印在幽若腦海中,師父欲言又止的話語總讓幽若感覺心裏很不安,似要有什麽事情發生,
直到數月後的那一天。
這天,幽若如往常一般去主殿給師祖送補身體的湯藥,卻發現師祖已經不在殿中,覺得事有蹊跷,幽若連忙下殿将此事禀告了世尊。于是世尊便派了大量的弟子去尋找尊上白子畫,還囑咐幽若讓她先回絕情殿,若是尊上自行回來或是有什麽其他的情況再下殿來禀告,除此之外沒有再交代其他的事情。
于是,幽若便帶着這許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