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簫默沒向殿中走了幾步,便一個趔趄手扶着殿柱跪倒了下去。
而此時另一只手緩慢的将折扇收了起來放在了地上,輕輕地揭開剛剛拉住的衣領。
一顆泛着黑氣的荼蘼釘伴着鮮血已經深深的嵌在了胸口。
“哼!還好是偏了那麽幾寸”
荼蘼釘,荼蘼釘,乃荼蘼陰花之毒所鍛之釘,以萬年寒鐵所鑄,極陰極毒極寒。
而就在此時,剛剛恢複平靜的三生池畔,來了幾名打掃的弟子。
遵世尊之命将剛剛落入池中的荼蘼釘打撈起來,卻沒有再在池中發現什麽其他的東西。
☆、荼蘼釘
那日幽若被花千骨帶回絕情殿後,白子畫便吩咐了弟子去亥殿将幽若的物品收拾了起來送到了絕情殿,花千骨将她房間旁的一間屋子收拾了出來給幽若住着。
也許是那日吓得不輕,幽若回到絕情殿就開始發燒,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了将近兩日才清醒。而這兩日之中,一直是花千骨親自熬藥給幽若送去,白子畫看在眼中也很是欣慰,花千骨是真真疼愛自己這個徒弟。
“小骨師父總算可以少些擔憂了,即使有一天師父不在了,為了幽若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白子畫站在主殿外的庭廊上,看着遠處幽若房間半開着的房門,小骨同幽若在房中說笑。
不得不說,幽若不愧是天生的仙胎,雖然仙骨有缺,可是對于修仙之法的修煉速度可以說是驚人,不過四五日的時間,幽若在花千骨的教授下便已經可以熟練的禦劍了。
這日下午,花千骨正在房中研讀着師父給她的七絕譜,這時聽見了敲門聲,幽若端着一碟金乳酥走了進來。
“師父,幽若拜見師父!”幽若雖與花千骨差不了幾歲,而且兩人關系也很好,可幽若身為帝姬,天庭之中的禮數從來都不會忽視,如今在長留拜了師,對師父的禮數也自然不會怠慢。
“幽若來了!怎麽?今天下午的功課都做完了?”花千骨放下筆擡頭問道。
“嗯,那個師父這幾日您有見過儒尊嗎?”說着,幽若輕輕地将金乳酥放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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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儒尊向來不愛插手派中事務,這幾日我下殿去都沒有見過他。怎麽了?你要見儒尊?”花千骨問道。
“恩,那日多虧師叔祖相救幽若才逃過一劫,而且那日确實是幽若失禮在先,也多謝師父代幽若向師祖師伯祖和請罪,只是幽若還是想當面向師叔祖請罪并感謝師叔祖救命之恩。”幽若說道。
聽幽若如此說,花千骨欣慰的笑了笑,心想這孩子還真的是禮數周詳心地善良,便說道:“明日初十早禮的日子,想必儒尊定會下殿,明日你同我一同下殿去,待早禮之後,你可以去見見儒尊。”
“是!”幽若很高興地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幽若早早的就在院中等着師父和師祖,準備同他們一同下殿去。
可沒過多久,幽若看見師父從主殿之中走了出來,神情有些不太對勁兒。
“師父怎麽了?為何臉色這麽難看?師祖呢?”幽若趕緊走上去,扶着花千骨的胳膊。
“你師祖他他要閉關,今日不能下殿早禮了,我們我們先走吧!”說着,花千骨拉着幽若,兩人向殿門口走去,剛走到殿門口,花千骨停住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主殿的大門,臉上的表情落在幽若眼裏是如此的複雜。
長留殿中,高聳的殿階之上立着的三個玉座此時卻空了兩個。
世尊看了看身旁空着的兩個玉座,臉上不悅的神情讓殿中的九閣長老諸殿弟子都看在眼裏。
站起身來,問道:“花千骨,今日你師父為何沒有下殿早禮?”
花千骨聽見世尊叫自己的名字吓得身體一顫,低聲回道:“回禀世尊,師父告知弟子,他正在閉關,故今日不能下殿早禮,特讓弟子轉告世尊。”
“閉關?掌門師弟為何突然閉關?”世尊回問。
“這弟子不知。”花千骨回道。見花千骨如此說,世尊也是沒有辦法。
只見世尊擺擺手,說道:“罷了罷了!”
接着世尊的目光,停在了另一側站着的火夕和舞青蘿身上。說道:“火夕,你師父呢?怎麽也沒來?”
火夕和舞青蘿更是被世尊的一問吓得不輕,兩個人低着頭小聲的說着什麽,一時間沒有回話。
“說話呀!本尊問你們,你們師父呢?怎麽沒來?”世尊的聲音明顯比剛才大了些。
“這回禀世尊,我師父也吩咐,說是要閉關,所以今日不能下殿早禮。”火夕回話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什麽?你師父也閉關?”這回答簡直讓摩嚴覺得匪夷所思。此時坐在殿下的九閣長老也互相看着,小聲議論。例行早禮,三尊兩位沒來,這可是幾百年來都未出現過的情況。
“今天這兩個人都怎麽了?早禮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來,算了,先開始吧!”摩嚴考慮,早禮是不能誤的便沒有再說什麽就趕緊讓落十一宣布早禮開始。
在例行早禮過後,就是九閣長老和各殿弟子彙報各種事情。最後亥殿的弟子上來回禀,說道:“前幾日,奉世尊之命,我等亥殿的五名弟子負責将七殺護法單春秋所遺留在三生池中的荼蘼釘打撈上來,請世尊查驗。”
接着,另一個弟子便托着一個長盤上來,上面整齊的排列着兩列荼蘼釘。
摩嚴低頭看了看盤中那兩排泛着黑氣的釘子,擡頭說道:“前幾日,七殺護法單春秋暗中破我長留結界意圖殺害我長留弟子,九閣長老和諸殿弟子近日都要加強防範,切不可再讓七殺奸細随意混進我長留。并且尤其要防範七殺中人的暗器荼蘼釘,此釘極陰極寒極毒若被此釘所傷後果不堪設想,衆弟子謹記。”
“是,弟子遵命!”殿中衆弟子回道。
接着摩嚴又看着釘子問了一句:“荼蘼釘一共多少顆?可還有遺留?”
“回世尊,弟子所清理荼蘼釘十八顆,三生池中和三生池旁均已清理幹淨未有遺留。”
“好,退下吧!”世尊擺手,讓一衆亥殿弟子退了下去。
可此時站在殿下的幽若,回想着剛才落入耳中的話卻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十八顆?”幽若低着頭閉着眼睛回想着剛才弟子的話,猛然間睜開了眼睛,心頭卻一陣膽寒,“不對,不對,那日射向我和儒尊的釘子明明是十九顆。”
“還有一顆”幽若一下子覺得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儒尊”
還未等花千骨反應過來,幽若已經從她身邊沖到了殿中跪下,說道:“啓禀世尊,弟子有要事要前去處理,特向世尊和衆位長老請罪,幽若先行告退。”
說完,都來不及跑出殿外,就從殿中禦劍徑直飛了出去。
“幽若!你!”摩嚴自那日就對幽若有了不悅,今日早禮在大殿之上幽若又如此,氣的摩嚴一拍玉座的扶手站了起來。
而此刻的花千骨,又是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跪在了世尊面前,替自己的徒弟攬下罪責。
幽若出了殿外徑直向遠處那座高高漂浮在空中的銷魂殿飛去。
幽若此時的心情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而一切的答案似乎也只有那縷化在三生池中的斷發才能解釋。
☆、荼蘼之毒
“噗!”只覺得口中一陣猩甜,那鮮紅的液體順着嘴角滴落在碧色的衣領上。
笙簫默坐在銷魂殿中的禪座上,運聚內力想祛除體內的荼蘼釘之毒。可如今過了将近十日,體內之毒卻沒有絲毫的消減,反倒是因為運功過度而內息紊亂。
而此時,笙簫默最擔心的卻不是自己。他已經十日沒有去絕情殿見過掌門師兄了,自掌門師兄與花千骨回到長留後,他就已經知道,師兄身中蔔元鼎之毒,而這以後也都是他常去絕情殿為掌門師兄運功驅毒,而如今自己卻也被這荼蘼釘之毒所困,笙簫默無法想象若這次他與掌門師兄都難逃一劫,那昔日的長留将會怎樣。他深知,大師兄性格暴躁,絕不是正位掌門的人選,可如今派中弟子還都缺乏歷練,資歷不足,九閣長老就算是有心提拔,恐怕也是于事無補。
正當笙簫默腦海中思索着這許多的事情時,忽然聽見殿外傳來了聲音。
“弟子幽若,求見師叔祖!”此時幽若站在殿門外,焦急地等着。
“幽若?怎麽會她怎麽會過來?”笙簫默詫異,“難道說她知道我身中荼蘼釘的事情?”
“師叔祖!師叔祖!幽若求見!”幽若繼續在門外喊道。
“幽若,師叔祖正在閉關,你且先離開吧!”笙簫默的聲音從殿內傳出。
“師叔祖!今日早禮,弟子回禀世尊,在三生池裏找到了十八根荼蘼釘可幽若那日明明親眼所見,那日射向弟子和師叔祖的明明是十九根荼蘼釘,師叔祖是否被荼蘼釘所傷?”幽若直接明了的問道。
“沒有!我我沒有受傷,你多慮了!”笙簫默的話說道一半,又覺得胸口一陣疼痛,話語明顯的停頓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停頓,卻更讓此刻站在門外的幽若更加擔心。
“師叔祖,求你,讓幽若進去看你一眼。都是因為幽若不懂事那日頂撞師叔祖才會”幽若逐漸的帶着嗚咽之聲。
笙簫默撫着胸口,無奈的搖頭,今日怕是若是他不讓幽若進來,這小妮子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若要鬧到大師兄那裏去,這長留怕是要大亂了。
笙簫默強忍着胸口的疼痛,走到主殿的玉座上坐下,告訴殿外的幽若讓她進來。
高大的殿門在幽若眼前打開,落在她眼中,主殿的玉座上笙簫默正斜倚着扶手坐着。
幽若幾步跑進了主殿,跪在了殿中,跪俯行禮,說道:“幽若多謝師叔祖前日救命之恩,另外還請師叔祖原諒幽若先前的失禮之罪。”
“無妨你先起來吧!”笙簫默不緊不慢地說道。
幽若擡起頭來看着眼前坐着的笙簫默,一身碧色的衣袍,只穿着中衣沒有着外衫,臉色看起來還算正常,只是似乎唇色有些泛白,當幽若的目光在笙簫默身上移動時,笙簫默右手的衣袖卻讓幽若感覺有什麽不尋常。幽若的目光被笙簫默察覺到了,笙簫默不自然将衣袖甩到了身後。
幽若慢慢地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依舊是睜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笙簫默,問道:“師叔祖真的沒有受傷?”
笙簫默回答道:“沒有!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說那荼蘼釘,許是弟子們在打掃時,不仔細漏了過去。”
幽若聽着笙簫默的回答,沒有回話,卻是自己低着頭搓弄着裙帶,然而眉頭卻微蹙着。
看着幽若這個樣子,笙簫默卻覺得有些不妙,覺得胸口的疼痛似乎又加劇了些。于是說道:“幽若,師叔祖還在閉關中,若沒什麽事,你還是先回去吧!”
幽若擡頭又看了看笙簫默,可眼中的擔憂卻絲毫沒有減退。可既然笙簫默都如此說,她她也不便再說些什麽,只說道:“是,幽若告退!”
望着幽若轉身離開殿中的身影,笙簫默這才用手臂支撐着身體從玉座上站起身來,轉身準備往內殿卧榻而去。
此時站在殿門口的幽若,在離開之前又回望了一下殿中,看見正殿之中已經沒了笙簫默的身影,這才轉身欲走。可此時耳畔“咚!”的一聲響,卻讓幽若無論如何再邁不開這一步。
“這聲音是從內殿傳出來的”幽若想了一下,“不好!儒尊!”
幽若急匆匆的就轉身向內殿而去,剛轉過一扇白玉屏風之後,就看見笙簫默已經斜倚着倒在榻邊。
一旁的青綠色的琉璃燭臺上,正有幾絲鮮紅順着細密的花紋滴落下來。
“儒尊!儒尊!你怎麽了!”幽若一下子沖了過去,扶着笙簫默的肩膀輕晃着喊道。
這時,幽若才真真看清楚,笙簫默右手的衣袖上,一塊已經快幹了的血跡。
“儒尊!儒尊!你醒醒!”見到笙簫默沒有絲毫反應,幽若更加焦急,掏出袖中的絲帕擦着笙簫默嘴角的血跡。此刻,另一只手的掌心卻沾染上了溫熱的液體,幽若擡起手掌,看見笙簫默胸口的衣服已經被略帶紫黑色的血浸透。
“這是這是!荼蘼釘!”
胸口中一種埋藏已久的感情似乎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淚水瞬間從眼中湧了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要騙我”
“你明明傷的這麽重。”
☆、兩難
往日平靜地銷魂殿,如今籠罩着濃濃的陰霾。
笙簫默靜靜地躺在內殿的榻上,摩嚴同藥閣長老祁周帶着幾個男弟子在榻邊忙活着,花千骨帶着幽若還有舞青蘿和火夕幾人站在外殿。
幽若滿含淚水的雙眼,模糊不清的向白玉屏風之後看去,卻只覺得那本該潔白的屏風,如今落在眼裏卻是滿眼鮮紅。
幾個弟子輪流的從內殿端出一盆盆猩紅的血水,看到這些幽若終于忍不住,捂着嘴哭出了聲。
“都都怪我!都是都是我的錯!”
花千骨見此,趕緊過去一把抱着幽若,小聲地安慰道:“幽若!幽若!不是你的錯!沒事的儒尊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要太擔心儒尊”然而此時的花千骨看着這來去的弟子,心裏卻也是沒底,可為今之計,卻也只能這樣。
許久,真的是許久。
摩嚴才披了外袍疲憊地從內殿走出來,額頭上已滿是汗珠臉色也略顯蒼白,淡灰色的衣袖上沾染的些許血跡已變為暗紅色。
摩嚴的臉上神情凝重,緩緩地走到了外殿的玉座上坐下。
看見摩嚴的臉色在場衆人誰也不敢開口說話,沒過多久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再一次劃破了殿中凝重的空氣。除藥閣以外的八閣長老都來了銷魂殿,一一立在殿中向世尊行禮。
“世尊,我等聽聞儒尊的狀況都趕了過來,不知如今儒尊的情況可有好轉?”戒律閣長老穹卿問道。
可摩嚴卻沒有說話,只是擡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藥閣長老祁周,擺了一下手。
祁周走上前,同在場的諸位長老說道:“這荼蘼釘之毒,确是極陰極寒,況且況且儒尊身中此毒已有些時日,毒已深入骨髓破壞了仙身,如今已有油盡燈枯之狀”
聽此,在場衆長老,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衆位長老雖也都修為深厚可比起三尊來說無論從年歲還是修為都尚無可比。雖都見識廣博,早聞七殺荼蘼釘的厲害,卻也未想到會有今天這種狀況。
“油油盡燈枯”這四個字如同四把尖刀一齊刺在了幽若那顆已經為了自責千瘡百孔的心上。
“此事此事掌門尊上可知?”穹卿又問道。
摩嚴搖搖頭,說道:“掌門師弟尚在閉關,尚不知此事,不過想來這事情不能瞞他,否則,他定會震怒的。”
“花千骨!”摩嚴一聲喊道,花千骨吓得身體一顫。
“是,弟子在!”花千骨回道。
“你回去絕情殿,趕緊禀告你師父,請他出關主持事宜無論如何要讓他見到儒尊最後一面。”從摩嚴的語氣中,花千骨第一次聽出了悲傷和無奈。
“除藥閣長老和弟子留在銷魂殿同儒尊的徒弟一起侍奉儒尊外,其餘人等都散了吧!”說罷,摩嚴從玉座上起身,擡步向殿外離去。
走到幽若面前時,停下了腳步,看着幽若喘着粗氣,卻也沒有說一句話,可幽若能感受到那仿佛能把她刺穿的寒冷。
可此時的幽若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竟敢擡起頭來直接問摩嚴:“世尊儒尊的毒真的無法無法可解了嗎?”
摩嚴沒有回她,只是冷冷地看了幽若一眼便徑直離開了。
看見摩嚴離去的身影,幽若內心已經複雜到了極點。
從小到大,長在天宮中的她都是如此無憂無慮的,從未因為任何人或是任何事如此的擔心傷心愧疚過,可這一刻,愧疚和無助之感簡直折磨的幽若快要發瘋了。
身旁的花千骨看着幽若,卻也是無比心疼,可無奈世尊的命令無法違抗,便先一個人回了絕情殿。
待所有人離開了銷魂殿,外殿只剩幽若一人。幽若腳步沉重的一步步向屏風後的內殿挪去,轉過白玉屏風,那個熟悉的身影再一次映入眼簾。
笙簫默靜靜地躺在榻上,面色蒼白甚至連唇上都帶不上一絲血色,因為剛剛包紮完傷口,笙簫默的寝衣還未完全穿上,素白的衣領半敞開着,壓在淡青色的錦衾之下。
看見此情此景,幽若哭着向殿外跑去,手中霎時多出了一個碧雲鏡。
天宮之上,兆兮此時剛下了朝會還未回到自己的雀熙宮便只覺得袖中的碧雲鏡有了些許的聲音。
“姨母!姨母!”兆兮看着鏡中已經哭成淚人的幽若頓時吓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麽事情,急忙問道:“怎麽了?怎麽了?怎麽回事兒,怎麽哭成這樣!”
接着幽若便在碧雲鏡中将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兆兮。
兆兮聽後,也是滿心的心疼。幽若小時便沒了母親,所以她們二人便一直情同母女,可如今的情況兆兮卻也是覺得很是棘手,這七殺荼蘼釘的厲害這天上地下凡是有些修為的神仙又有誰不知曉呢?
兆兮安慰幽若道:“若兒,你先別太着急,明日待你有時間的話,你悄悄地回天宮一趟吧!姨母幫你想想辦法,回天宮的事,不要讓長留的人知道。”
“是!幽若知道了,謝謝姨母!”幽若聽見兆兮如此說,才些許的平息了情緒,哭的也沒有那麽厲害了。無論如何,幽若還是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兆兮身上。
回到貪婪殿,累了一天的摩嚴也早早地回了內殿歇息。
直到傍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殿內的夜明珠也悉數亮了起來。
在榻上打坐調息的摩嚴也漸漸睜開眼睛。
看着空蕩蕩的殿中沉思許久,慢慢地擡起了手,一枚青綠色的宮石從衣袖中滑落出來。
這宮石再一次出現在視野當中,摩嚴不禁皺緊了眉頭,仿佛笙簫默的聲音依舊在耳邊回蕩着。
就在藥閣長老和摩嚴在內殿幫笙簫默包紮傷口時,笙簫默有了些許的清醒,在他有意識時,笙簫默猛地一下子抓住了摩嚴的手,将手中的宮石塞入了摩嚴手中。
那氣息和話語依舊在摩嚴耳中萦繞:“師師兄!不要不要為難她不是不是她的錯如果,如果我死了這個這個給她,告訴她我沒有怪過她。”
說完這句話後,知道摩嚴離開銷魂殿,笙簫默都再沒有醒來。
無論如何,今日摩嚴面對着幽若沒有當場發作,也是因為笙簫默的這句話。可想到本來好好的師弟就是因為眼前這個到處惹禍的丫頭而将命喪黃泉,摩嚴心中卻怎麽也忍不了這份憤怒。
可想到笙簫默同他說這些話時的神情,卻讓摩嚴那顆早已冰涼冷酷的心卻怎麽也狠不下來。
“但願你說的這些話,不要讓我有機會去告訴她!”
☆、晚矣
在這之後,幽若便一直沒有離開銷魂殿一步。
忙了一整天的藥閣長老和弟子們到了傍晚都累得不行,見儒尊的情況有了些許的平穩,便只留了幾名弟子在銷魂殿外守夜,其他弟子都各自回殿去了。
舞青蘿和火夕也是輪流在內殿中照顧,幽若幾次想進去幫忙照顧,卻都被舞青蘿哄了出來,想着幽若畢竟還只是個小女孩,讓她照顧師父還是多有不便。
寒冷的夜,幽若一直守在門口,坐在冰冷的殿階上,一句話也不說,沒有哭出聲,可臉頰上的濕潤卻從沒有停過。這一夜,過的如同一年那樣漫長。每當祁周長老的那句“油盡燈枯”浮現在幽若腦海中時,淚水都會不受控制的從眼眶中流出。幽若滿腦子都是笙簫默那日救她時的場景,他的身影、神情如今落在幽若心中卻都是深深的刺痛。
“如果如果不是我他本該是好好的!在這長留他是絕不會受到傷害的都是都是因為我!”幽若抱着膝在這冰冷的殿階之上過了這漫長的一夜。
第二日清晨,幽若便悄悄離了長留回了天宮。為了不驚動父帝和哥哥還有其他的天宮的衆神,幽若從三重天的東晨門直接去了朱雀聖使兆兮的雀熙宮。
想着幽若昨天的情況,兆兮也是一夜都沒怎麽睡好,去天宮的宣罄殿查找天族的古籍直到深夜,還好有了些許的收獲。兆兮從四十萬年前魔域創始七殺的古籍中找到了魔神浮屠時代記載的關于七殺荼蘼釘的破解之法。
一大早,兆兮便已在殿中等着幽若前來。一個熟悉瘦小的身影,閃進殿門時,兆兮立刻走了上去。僅是昨日一日未見,幽若稚嫩的臉上卻多了萬分的憔悴,因為許久的哭而紅腫的眼睛,頭上的發髻也有了些許的散亂,惟有一支小巧的紫水晶銀釵挽住墨發。
“姨母”幽若還是穿着長留的弟子服,一步一搖的向兆兮走了過來。
“若兒!”兆兮心疼的一把将幽若抱在了懷中,兆兮活了這千萬年,從小将幽若帶到大,哪裏見過幽若這個樣子,想必這小丫頭在長留經歷了太多的事情。
兆兮扶着幽若向殿中的坐榻走去,扶着幽若坐下,拉着幽若冷冰冰的小手,趕緊給她倒了一杯熱熱的參茶。
“姨母可想到辦法能救我師叔祖?”幽若只是匆匆的抿了一口參茶,便在沒心思安穩的坐着,一雙又要哭的大眼睛看着兆兮,看的兆兮心都快碎了。
“幽若你別着急,姨母已經幫你找到解這荼蘼釘之毒的辦法了,只是”兆兮欲言又止。
“只是什麽?姨母但說無妨。”幽若回到。
“只是這方法,要實現很困難,而且還有可能讓你受到傷害。”兆兮說。
幽若沒有說話,只是手裏緊攥着茶杯,看着兆兮,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說,即使是付出再多代價,她也會去做。
“這荼蘼釘乃是世間極陰極寒極毒之物,與尋常的毒物不同,非是藥石之物可解。而是要用以毒攻毒的辦法。”
“以毒攻毒?”幽若疑惑,“可這世間還有何物可攻此毒?”
“瑤池鶴神頂上的鶴頂紅,還有歸墟之海中萬年不化的寒冰。此二者混煉化丹乃可解這荼蘼釘之毒。”兆兮說着這句話,可心裏卻是十分的不安,因為她知道這兩樣東西要得到的後果。
“好!謝謝姨母!無論如何幽若一定會得到這二物!”說罷,幽若便準備起身離開。
“等等!幽若!你可知這二物可是極不易得的雖然,鶴神與我還有你母後曾是同窗,你若開口想得這鶴神頂紅不是什麽難事,可這歸墟之海的寒冰”
“寒冰如何?姨母可不要小看了幽若,幽若入長留雖沒多少時日但修為仙法可是精進許多,想來去取這寒冰也不會太難!”幽若完全沒有考慮額外的事情,如今的她只考慮如何能救回笙簫默。
“歸墟之海的寒冰雖不難取,可這寒冰可是極陰極寒之物,凡碰觸的仙者無論修為多深都會被這寒氣所侵害,也許将會在身體上落下一生的病根。”兆兮眼中滿是擔心。
“即便如此,幽若還是要去。姨母從小告訴幽若,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可如今姨母看來,救命之恩,幽若應當如何報答?”
“姨母教誨,幽若不敢忘,幽若去長留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幽若命中注定,即便會發生什麽不測,幽若也無懼,亦無悔!”說完這句話,幽若便離開了。看着幽若倔強的背影,兆兮卻是無奈,這孩子自出生便沒了娘,雖身為天帝之女卻仙骨有缺,唯有下界歷劫才能重得神身,可這劫數,于這孩子來說,也是太過沉重。
幽若取這二物并不順利,先是鶴神那裏本不同意給她鶴頂紅,并不是鶴神不肯割愛,只是這鶴頂紅乃是天下至毒之物,将此物帶出天宮乃是觸犯天規,直到後來在幽若的百般哀求之下才得到了些許的鶴頂紅。去了歸墟之海更是坎坷,這萬年寒冰的寒氣确是常人難以承受,就僅是幽若帶着寒冰和鶴頂紅從歸墟之海禦劍回到長留的這一段時間,寒氣便已經毀了她剛剛修成的三成神身。
回到長留,幽若已經十分虛弱,沒有力氣直接飛去銷魂殿,便匆匆地先回了絕情殿找師父。
可剛飛入長留山門,幽若便發現有些不對,這長留仙山地處東海乃是仙家聖地四季如春,長留之中更是各種繁花四季盛開。可是,此時又是為何,長留山中方圓百裏,滿樹桃花盡數飄落,花瓣飄散在空中,落在地上,仿如給長留仙山披上了一席桃色的衣裝。
“師父!”幽若剛落入絕情殿中,便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撫着胸口咳了幾聲,口中的寒氣已經能凝出白霧了。
正當幽若想繼續拄着劍撐起身子去找花千骨時,便看見花千骨急匆匆地帶着兩名甲殿的弟子從絕情殿的主殿出來,臉上的表情焦急又悲傷。
看見幽若在院中,就急忙跑了過去,扶着幽若說道:“幽若!你跑到哪裏去了!這半月以來,師父翻遍了長留,到處找你,可你都不見蹤影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說道一半,花千骨開始捂着嘴嗚咽起來。
聽花千骨所說,幽若頓感一陣寒意襲上心頭。這慌亂之中她忘記了一個極其重要的事情,九重天宮一日在凡間便是一年,長留仙山雖算不上是凡間,但也只是地處在凡界與天宮的交界處,故時日計算也與天宮有所不同。她去到天宮後取了鶴頂紅和寒冰再返回長留也不過數個時辰,可在長留之中就已過了半月有餘,“那儒尊他”
一個可怕的念頭頓時占據了幽若的腦海,看着師父的神情,幽若焦急地追問道:“師父!師父!怎麽了發發生了什麽事情?”
“咚!咚!咚!”從三聖殿之下的長留仙堂中傳來了沉悶的鐘聲。
在場的衆人,聽到鐘聲都驚的擡起頭,花千骨捂着嘴慢慢地由嗚咽變為了哭泣說道:“晚了!晚了!”
“師父!”幽若其實并不知道這鐘聲真正代表什麽,可從師父還有那兩名甲殿弟子的表情中她似乎已經明白了。
幽若抓着花千骨的衣袖,大聲地問道:“師父!師父!師父你告訴幽若,到底發生了什麽?”
“儒尊儒尊仙逝了!”
“咚!”一塊冰冷的寒冰從幽若的衣袖中滑出,掉落在了絕情殿的草地上。遇到這萬年寒氣的仙草霎時間枯萎成了灰燼。
“不不不會的,他不會的我我已經找到了能救他的辦法了!”
“不會的!”幽若的喊聲,伴着她的背影霎時間消失在絕情殿的上空。
“幽若!”花千骨和那兩名甲殿的弟子也馬上禦劍追了上去。
☆、執念
幽若沖着遠處熟悉的銷魂殿禦劍飛去,可長留仙堂沉悶的鐘聲依舊是一聲聲傳來,長留之人都知,這長留鐘聲輕易是不常響起,除非是有七殺來犯,會敲響十二下。
然而今日,這沉悶的鐘聲足足敲響了二十七下。
幽若落在銷魂殿殿前,此刻,平日包圍着銷魂殿的青色結界已經看不到了。正殿門前多出了許多守衛的弟子,皆執着佩劍立在正殿主道兩側。
“不會的不會的這一定不是真的!”幽若小聲地告訴自己,擡起早已癱軟卻自己無法感知的腳步向殿中走去。空中飄落下來了桃花花瓣片片劃過衣裙,落在發髻之上。擡起的每一步,腳下都會多了幾片沾染上泥土的花瓣。
幽若站在主殿的殿門前,左手緊緊攥着那塊以萬年寒冰包裹着的鶴頂紅,右手執着靈犀劍不住的顫抖,劍鋒拖在身後的地上,擦出了幾絲細微的火花。
聽見從殿中傳來的哭聲,幽若的肩膀開始有些顫抖,左手一揮衣袖,殿門應聲而開。
幽若一步一步的走進殿中,看着滿殿跪着哭泣的弟子,正殿玉座空着,九閣長老分立兩側站在玉座之下的殿階上。
幽若整個人僵在當場,握着鶴頂紅的手顫抖。幽若微微的偏過頭,看着那扇将內殿和外殿隔開的巨大的白玉屏風,屏風之後,依稀立着一黑一白兩個熟悉身影。
幽若不由自主的擡起腳向屏風走去,卻一下子被九閣長老攔了下來。
“放肆!你只是尊上的徒孫,怎可”戒律閣長老穹卿與禮樂閣長老兩人一起攔在幽若身前。
還未等穹卿說完這句話,幽若只說了一聲:“讓開!我要見儒尊!”
“幽若!”後趕到的花千骨同那兩名弟子快步沖進殿中,花千骨從幽若身後一把拉住了幽若。
花千骨見滿殿長老的臉色和幽若色神情,就知道大事不妙。
“幽若!不可魯莽!你師祖與師伯祖已經在殿內,你如此”
“師父!讓我進去我要見儒尊我要救他。”幽若嘴裏說着,而臉上卻沒有一絲的表情,只是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眶中流下。
兩側站着的諸閣長老,都是一臉不悅,卻也都相互看着不知道說些什麽。正當衆人都僵在當場時,內殿之中的人或許是聽到了外殿的聲音快步走了出來。
摩嚴和白子畫從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