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青青第十四章
這夜陸震霆心中大石落地,總算能安安穩穩睡一覺,一睜眼卻發覺青青早已不在身邊,他嚷嚷兩聲叫來香雲與紅苕兩個伺候他起身,頭一句自然是問青青去處。
香雲半跪在地上伺候他穿鞋,柔聲道:“姑娘一早說心口悶,便往園子裏逛去了。”
陸震霆洗漱之後,抖了抖袍子就要去園內找人,香雲卻急忙道:“王爺且用過早飯再去,奴婢瞧姑娘這會子就要回來,倒不必着急去尋。”
香雲聲如黃莺,婉轉多情,倒是讓已走到門邊的陸震霆回過頭,打量她身量窈窕,面孔嬌嫩,倒有一分好顏色,最要緊是夠柔順,他一眼掃過來,她便羞答答垂下頭,看得人打心眼裏舒坦。
陸震霆勾唇輕笑,笑得香雲滿面通紅。
他沉着嗓子問:“你叫什麽名兒?”
香雲略福了福身,腦袋快要低到胸口,“奴婢香雲……”
“香雲?好名字,爺聽一耳朵就覺着香。”他說完這句便挑起簾子出去,留下香雲一人在屋子裏直愣愣發夢。
他出門時正遇上春風和美的時辰,園子裏的花都開了大半,或黃或粉的,還未到姹紫嫣紅的光景,卻又有另一番鮮嫩嬌羞的處子之美。
他遠遠地,隔着一叢粉月季瞧見站在橋上倚風而立的青青。
她身子纖細,面容嬌媚,單單一個蹙眉便将湖上落英都襯得黯淡無光。
他因想到拱橋上皎皎如天上月的人是他的屬物,一時間胸中溢滿了情思,稍跨幾步上前,長臂一撈便将她擁在懷裏,聞着她發頂淺淺淡淡的香,問:“怎麽了?一大早的跑這兒來吹風。”
青青對他的懷抱并不抗拒,更未見多餘表情,只稍稍擡起頭,免得發髻上的白玉簪子被他碰歪了。
她似乎沒聽見陸震霆說什麽,或者是不在意,忽而問:“南邊最近太平嗎?若是要出兵,你是不是也得挂帥南征?”
陸震霆道:“我聽這風聲,去是必定要去的,只不過挂帥就輪不到我了,你也明白,四叔始終對我留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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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時去呢?”
陸震霆道:“我倒是想等到長江汛期,屆時趁大雨決堤,恁他是千軍萬馬也能頃刻間夷為平地。”
青青道:“上面怕是不會應。”
“可不是麽。自打入了京,就連‘他’也畏首畏尾了起來,幾個叔叔都只差立書為證了,可他偏偏就是不應,要麽匆匆趕在汛期之前,要麽在伏暑之後秋收之前,可真是……”後頭的話不敢說了,他如今連在自己府裏也知道收斂。
青青垂目輕嘆,“你們想要的不同,自然做法也不同。”
“怎麽說?”
“你只想着打一場勝仗,立不世之功,他要的卻是鳳引九雛、撫綏萬方,終究是不一樣的。但你需時時記着,他先是皇帝,才是你四叔,君臣之間,要知道分寸。”
陸震霆笑:“又與我掉書袋,橫豎心肝兒說的都有道理,我聽着就是了。倒是想起來,前幾日就該跟你說,不過……拖到今日也不算晚。”
青青心頭一跳,聽他果不其然要領她入宮,“太後千秋,你随我去宮裏讓皇後見一見,她過了目,上頭就沒話說。”
“什麽意思?”
“自然要給你個名分,娜仁托娅既已占了位置,總不能休了她,就只好委屈心肝兒領個側妃的名頭,不過你放心,王府裏決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之後無非是些拍胸脯下保證的話,她腦中亂得很,一時間什麽也想不起來,耳邊忽然響起娜仁托娅的話,她說“你這樣的人,他怎麽能放手呢?”
她擡眼看着滿臉憧憬的陸震霆,怔怔說不出話來。他亦收住笑,低頭吻了吻她嘴角,“怎麽了?高興傻了?”
青青匆忙移開眼,視線落在他胸口的麒麟紋上,吶吶道:“我這樣的身份,是絕不能……”
“怎麽不能?我這兒就沒有幹不成的事兒,你別怕,到時候咱們生他十個八個的,再沒人敢多說一句,就是不生,但凡有爺在,也不能讓人欺負了你。”
“好……你若是喜歡……就都随你。”
“橋上風大,咱們回去吧,爺一大早出來尋你,連個墊肚子的東西都沒來得及吃。”
陸震霆半摟着青青志得意滿地往玉笙院去,原本他一個整日都想賴在玉笙院不走,但無奈軍中有事,不得不上衙門報道。
午後,青青獨自坐在春榻上發愣,春兒端了茶水來,正要勸她去眯一眯,沒料到她仿佛突然間回了神,吩咐道:“你去把針線笸籮找來,我要用。”
春兒道:“今日光不怎麽好,姑娘要繡什麽,奴婢替姑娘做吧。”
“不必,你只管去拿。”
春兒轉身去找針線,青青的視線卻越過她落在窗外的江淮之身上。
她暗地裏攥緊了手,再等不得了。
夜裏,陸震霆歇在自己房中,叫人把香雲領了過來,作弄一番卻覺着沒滋沒味,到底還是不如心上那個,任她或嗔或喜,他都看着高興。
因而越發地懶,半道就把人掀起來,扯上一把長發往下面按。
隔了一會兒終于散了氣,陸震霆靠在床上正琢磨着該怎麽打發香雲,稍一擡頭就撞見她面帶純色,細聲細氣說道:“奴婢伺候的不好,奴婢……奴婢……”
這下眼看就要抹淚,好在陸震霆還有些憐香惜玉的心思,便拉了她一并躺到床上來,溫聲道:“你伺候得極好,爺正要賞你。”
香雲低着頭兩腮飛紅,“奴婢有愧,只怕當不起王爺賞賜。”
陸震霆覺着她太不識好歹,正要撒火,香雲便已站起來跪在床下,“奴婢有一事,想着如不向王爺禀告,實在于心不安。”
陸震霆皺起眉頭,已有幾分凜冽之意,“你說——”
香雲從掉落的額衣物當中找出一方繡着梅花的手帕遞到陸震霆跟前,“這是奴婢今兒瞧着姑娘一連繡了兩日的東西,卻轉眼讓春兒送給了江大人,奴婢怕惹出禍事,便趁着江大人進屋喝茶的功夫偷了出來。”
陸震霆接過手帕,臉上辨不出喜怒,他略看一眼便用來擦了擦下頭,往地上一扔,把金達叫進來。
金達照例不敢擡頭,卻聽陸震霆吩咐道:“把她拖出去,處理幹淨。”
金達做慣了這種事,手底下的人身手也利落,陸震霆從頭至尾也沒聽見香雲的呼救聲。他看着地上那張手帕,問金達:“玉笙院是不是多了人?”
金達道:“王爺說多了,那就是多了。”
他輕哼一聲,背過身去,仿佛是睡了。
轉眼就到了太後千秋大壽的日子,陸震霆打心眼裏覺着青青目下無塵的性子根本瞧不上江淮之,也不可能做些背後勾搭的事。因而只當香雲作妖,沒了便沒了。
這日陸震霆領着娜仁托娅與青青入宮,卻直到開宴各家分席而坐才與他碰上面。
她悶了一整日,這下更有些倦了,恹恹地看着滿桌油膩膩的肉,聽着遠處皇帝與太後一家和美,只覺得一陣反胃。
恰好這時候娜仁托娅回過頭來說:“我也不舒服的很,想去後頭散散,你也與我一道去吧。”
青青警惕地看着她,不願動,陸震霆卻意外地慫恿她,“快去,正巧四嬸也走了。”
娜仁托娅笑起來,“放心,必不辱命。”說完便站起來生拉硬拽地将青青從席上帶走。
一到僻靜處娜仁托娅就變了一張臉,指着靠近乾正殿的方位,“你去,有人在等。”
“我為何要去?”
娜仁托娅道:“你不去,他差個太監來将你五花大綁捆了去也是一樣的。”
“你們——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呀,生什麽氣呢。我也是喜歡你的呀,不過我的喜歡可比不上他,我也不敢自不量力與他去争。”娜仁托娅比青青略高一些,她低下頭貼着青青的耳說,“你呀……認命吧。”說完推她一把,一轉身跟着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太監,消失在層層樹影之間。
青青別無他法,只得硬着頭皮向前。
風冷雲黯,她原以為要徑直走到正殿才算完,不料走過廊下拐角就聽見吱呀一聲門響,西側居的門開了,元安從內繞出來,低聲道:“姑娘請。”
她提着月華裙邁過門檻,背後傳來輕微響動,是元安又将門合攏。
屋內只一張孤燈,冷冷清清襯着一席颀長的影。
他轉過身,卻在光圈之外,令她看不真切。
“鳳引九雛、撫綏萬方,這八字朕覺得極好,不如各自刻一方閑章如何?”
他聲音低且沉,一字一字落在耳裏,恍然間帶着嗡嗡聲,讓人耳根都發癢。
他站而如松,不怒自威。連青青都不敢擡頭,只垂着眼看自己腳下一塊方磚說道:“這都與我不相幹。”
他似乎勾了勾嘴角,在笑,“鳳引九雛的章要由你來刻,怎麽不相關?”
“我不……我又不是你的民,為何要聽你的?”
她言語頂撞,他卻絲毫不惱,反而帶着寵溺說道:“天下都是朕的,何況是卿。”
青青霎時面紅,耳後發熱,輕聲道:“我已經許了人了。”
“犯了錯,改了就好。”
“我……我絕不會應你。”
“噢?”他向前邁一步,終于走入微光下,令青青能夠看得清他的臉。
一張清癯的、眉目舒朗的臉孔,與陸震霆的濃眉利眼全然不同。
“朕只問你要一枚閑章,你想的卻是什麽?”
他靠的太近,呼吸都落在她眼前,讓她聞到一股幹冽卻讓人沉醉的香。
青青慌了。
“我……我什麽都沒想,你說完了吧,該回去了,否則他鬧起來……”
“鬧起來?他鬧起來又如何?”
青青一哽,适才想起來眼前這個是天下之主,陸震霆再嚣張,到了他跟前也得老老實實聽訓。
青青咬住下唇,想了想說:“孤男寡女終歸不妥。”
他輕哼,“原來滿腦袋規矩道義。”
“你是皇帝,君奪臣妻,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他再進一步,譏诮道:“妻?你算什麽妻?”
他的話刺得她難耐,言語不和,多說無益,青青轉過身就要走。誰知手指尖剛剛觸到雕花木門,便被身後突如其來的力道向前一帶,轉過身便被摁在門上,發出哐啷一聲響。
那人清癯的面龐就在近前,咫尺之間她還能聞到他的呼吸,帶着些微的酒香,不語已醉人。
他說:“想走?朕連日來的苦,找誰來償?”
青青只覺得委屈,真真是無妄之災,便咬牙道:“皇上願意找誰便找誰,與我何幹?”
“只與你有關。”
“你……你不講道理。”
一低頭,含住他想念多時的嘴唇,大手在她臀後一撈,将她整個人抵在門上,端起來,端到恰恰好适合深吻纏綿的高度,令他毫不費力便可嘗到她口中甜膩的滋味。
這滋味令他想得發慌,怎能忍她咬緊牙關抗拒?便隔着薄薄春衫在她身上起掐,令她驀地張口,毫無保留地接受他熾熱的舌頭。
有力的大舌頭在口中攪弄着她的小香舌,帶出一陣嗚嗚咽咽的聲響,她嬌嬌似開春第一朵花,顫顫巍巍開在寒風中,總叫人恨不得摘下來護在胸前。
青青的拆發都亂了,再怎麽推他捶他都沒半點作用,她力氣用盡,又被他吮走了神髓,只能乖乖跟着他在唇齒之間鬧出個春意潺潺。
“唔……我……嗯……我舌頭疼……”
她嬌嬌地說出這麽一聲來,聽着像是他的小女兒,倒将他惹出幾分笑意來,“不怕,朕再親一親便不疼了。”
“疼的,都是你,是你欺負我。”
“好,都是朕不好,是朕孟浪了。”話是如此,但見她眼底含春,身子柔嫩,他心中那股躁動的念頭卻怎麽也按耐不住。
…………
陸晟長嘆一聲,似乎很不情願地說:“罷了,今兒便要了你吧,免得你如此不上不下的,回去了又找額日敦求歡。”
他正要行事,卻忽然聽門外元安壓低聲音提醒道:“陛下,皇後娘娘往此處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