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青青第十五章
皇後原就比陸晟年長,成親時一個十六一個十三,尚是懵懂無知的年紀,陸晟再是深沉,十三歲時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裏外諸多瑣事都需皇後料理,相伴這麽些年,從沒有過少年夫妻的你侬我侬,卻也存着左膀右臂的相伴相依。不過皇後自打入主後宮以來,或許是順着他的心思往漢人的規矩禮教上靠攏,但用力過猛,漸漸就有些拉不住車了。
她立志要做一賢後,吃飯、就寝、後宮事,一日三勸的,誰也受不了。他至多是不去理她,卻沒料到這樣的事她也來摻和,雖不至于鬧大,但多少也要令人惱。
然則他稍稍低頭,瞧見身前少女坐在桌邊,兩只手死死攥住衣襟,先前被他吮得嫣紅的唇也被咬得發白,他禁不住生出一股憐惜之意,伸手将她抱到膝頭,大拇指撫着她的嘴唇問:“怕什麽?”
他并沒刻意壓低聲音,因此隔着一張門,皇後與她身後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若是從前,她自當退避,但如今她凡事以賢德自律,要做天下婦人表率,勢必要勸住聖主懸崖勒馬。
皇後心底裏自然想拿下那妖媚惑主的狐貍精,無奈她對陸晟懼意大過戀慕,便只得對元安發怒,“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不在陛下跟前伺候,守着一間偏殿做什麽?難不成這宮裏還有什麽本宮見不得的人不成?”
皇後疾言厲色,元安面色不改,也不肯往後挪一步,垂手低頭道:“娘娘息怒,奴才奉命在此守候,并不敢冒犯娘娘。”
皇後的母族原是祁連山下牧馬放羊的游牧民,從小也不怎麽講究規矩禮儀,聲音陡然拔高,倒把僵坐在陸晟腿上的青青吓得一個瑟縮。
陸晟憐惜地拍了拍她後背,将她松散的衣襟撥開,惹得她心急喊一聲“不要!”下一刻就先将自己吓着了,瞪大了一雙眼,緊緊抿着嘴角,活活是太後跟前養的小白貓,端得可愛。
陸晟笑,溫聲道:“有朕在,不必怕。”
這話青青聽得無動于衷,卻讓門外的皇後面色煞白,無奈事情已走到這一步,她的怒也容不得她後退。
“奉命?奉的是誰的命?陛下以仁孝治天下,此時應在宴上陪伴太後,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假傳聖喻!”
陸晟雙手繞到青青背後,去替她重新系好肚兜,半點也不沾她身,很快收到前頭來理她衣襟。
青青低頭看見一只合該馬上彎弓射箭,龍座朱批定生死的手在仔仔細細為她撫平衣襟上最後一片褶皺,忽然間便有一些驚惶,也有幾分惱怒。
命運與她設想的相去甚遠,她早該離開他,躲得越遠越好,因這男女事,她似乎全然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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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晟卻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些別的意思,勾住她一縷柔順的長發說道:“放心,也就這麽一回。呵——人小醋勁大,往後還得了?”
青青咬着唇不敢說話,外頭皇後卻着急了,吩咐左右,“來人哪,給本宮拿下這個膽大包天的狗奴才!”
元安仍然低頭不語,陸晟在內稍稍嘆一口氣,撫着青青地長發,遺憾道:“你也不必得意,咱們的日子還長,總有一日要讓你知道厲害。”
他咬緊了“厲害”兩個字,清冷的五官被月色染上一絲絲溫柔笑意,說話間已自他手腕處褪下一只碧玺翠珠手串,推到她雪白的腕子上,左右看了看說:“本就是給你的,朕玩了兩天,倒是更有意思些。”
她忍不住要掙,手腕被他一把按在身下,那東西灼灼燙手,讓她頃刻間羞紅了臉。
陸晟道:“朕給的,你若不要,朕便任由皇後進來。”
“你!你好不要臉!”她一驚,未能控制住音調,這話沒讓陸晟發火,倒是令門外的皇後忍得難耐。
皇後邁出去的腳步停下來,只等陸晟發火。
她知道他的脾氣,瞧着仿佛是無悲無喜的模樣,卻是雷霆手段,無聲無息便定了生死,不知朝堂如何,但後宮裏沒有人不怕,早先還曾有個剛入宮的小姑娘,因侍寝時掉了兩滴眼淚,被送了出來,便吓得惶惶不可終日,到冬日一病不起,沒熬到春天便去了。
可惜她只聽見一聲悶笑,繼而是一片衣物摩擦聲,聽得皇後心上一緊。
屋內,他低下頭,貼着青青的耳說:“方才……朕的舌頭好吃嗎?嗯?”
青青的臉蹭一下燒得通紅,羞到無地自容,她看着眼前帶着戲谑笑容的陸晟,真恨不得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待她咬牙,陸晟卻将她抱起來重新放回桌上,“這頭發朕是沒辦法了,過後交給元安吧。”
說完便負手向外去,稍稍拉開門,走出去之後當即合上,一丁點縫隙都沒給門外探頭探腦的奴才們留下。
他提步上前,神态如常,因嘴角下壓,仿佛還帶着肅穆之色,與皇後道:“太後千秋之日,皇後卻要在宮中拿人,實在不成體統。”
皇後本就氣惱,見他出來,不但沒有歉疚之意,反而開口就是斥責,她若是當下便退了,她的面子要往哪擱,今後如何統轄六宮。
便不顧餘嬷嬷勸阻,執意頂撞,“這奴才假傳聖旨,臣妾自然要拿下他,以儆效尤。”
陸晟道:“不過是前頭待得煩了,解解悶而已,皇後何必動怒?時辰不早,也該回了,省得掃了太後的興致。”
他邁步先前,卻見皇後仍然直愣愣杵在原地,兩只眼盯住緊閉的雕花木門,恨不能燒出兩個窟窿。
他一時心煩,覺着皇後太不懂事,因此話也說得重了,沉聲道:“皇後素來德榮兼備,今日如此,倒是教朕心寒。”
這話聽得讓人心驚肉跳,餘嬷嬷趕緊拉了拉皇後,讓她收回視線,屈膝道:“陛下教誨,臣妾謹記在心。”
到底心裏仍有不服,面上裝得不夠好,帶着郁郁之色跟在陸晟身後,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乾正殿,回到喧鬧嘈雜的宴席上。
小屋內,青青卻回味着“解解悶”幾個字,心下難免澀然。
原來就是個解解悶的玩意,本就不值什麽,她又何須挂懷。
待人都走了,元安才輕手輕腳地進了來,俯身叩頭,“殿下萬安。”
待青青重新梳好發髻,由娜仁托娅帶到皇後跟前時,宴席已然接近尾聲。
陸晟半眯着眼,手上撥弄着十八只碧玺翠珠,已露出倦怠之色。
娜仁托娅纏着皇後賣乖,随口便提到青青,“四嬸兒,這就是俄日敦央我辦的事,她家中原是讀書人,因父母早逝,近年才落魄些,倒是很得王爺喜歡,有她在,俄日敦還能與我少吵些架。”
皇後上下打量青青,覺着她弱質纖纖,是南人長相,不怎麽喜歡,“俄日敦還沒個正經兒子,本宮瞧着這姑娘也不是能生養的,位份擡那麽高,恐怕不妥。”
娜仁托娅道:“千不好萬不好也架不住王爺喜歡,您呀,就應了他爸,也省得到時候他來纏您。”
青青始終低着頭,這時候卻忽然感受到不遠處一道灼人視線。
陸晟睜開眼,冷冷道:“俄日敦越發放肆,後院的事也拿到宮裏來,實在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