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誰放的火
安靜的禪房,榻上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睛。
“皇上,皇上,您終于醒了。”耳邊傳來申侍郎喜極而泣還有諸太醫的喜呼。
申侍郎聲音未落,卻覺察出不對,皇上的眼睛空洞,沉浸悲痛,面如死灰。
申侍郎一驚,他随後明白過來,連忙驚喜道,“陛下放心,王良人沒事,她安然無恙。”
男人的眼眸在他的面前瞬間亮起色彩,像是燃盡的火把重新點起熊熊烈火。
“你說什麽?!”男人騰地一下子坐起,一雙刀般鋒利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他。
申侍郎不敢耽擱,喜道,“陛下,突發火災之時,王良人在大佛殿誦經聽道,并未回到禪房。所以,她一點事都沒有!”
男人微微張大嘴巴,想是不敢相信,眼中流露出狂喜與激動,“真的?!”
申侍郎連連點頭,“真的。王良人此刻就在皇後的雲水堂呢!”
男人嘴角終于咧出笑意,随後是大笑。
此刻的雲水堂,卻不似皇上的華嚴閣那般喜氣洋洋了,一片死寂,沉靜。
皇後端坐在主位的案幾之後,渾身散發盛怒,憤恨的氣息。
“你說的是真的?”
她一字一頓,盯着堂下跪着的男人,狠厲道。
“臣句句屬實,”堂下,風賢一臉正色,神情不變。
“哼,”皇後冷哼一聲,“那便是宮中之人所為了?”她一雙狹長的鳳眸掃過殿中戰戰兢兢的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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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盡然,也有可能是國寺中混進內鬼為之。”
“國寺?”皇後鳳眸眯起,“國寺中人都是聽命于皇廷,個個都是有根有底的,昨日都是哪些人混進了後院,給本宮一個一個細查!”
“是。”
風賢抱拳沉聲應道。
皇後氣惱不疊,纖長的玉指緊揉眉心,疲乏煩悶。外面傳來內侍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她一怔,正要起身相迎,便見自己的夫君,當今的皇上,興致沖沖的走進殿來,他甚至沒有看過坐在主位上的她一眼,他深邃的瞳仁直直的落在旁邊衆妃中候着的王良人身上,旁若無人。
皇後緊絞手帕,甚至忘了起身相迎,她直直的盯着深愛的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的眼中,滿滿的卻在看向另外一個女人!
她震驚不已。三年的相處,她一直以為皇上是涼薄的,是淡然的,就算她最為得寵之時,皇上都是略展笑顏,溫暖如風,對她也是相敬如賓,敬重有加,并不縱容。
他從來沒有用這樣深情的眼神看過自己。而此時他的眼神那樣炙熱,不加掩飾。
想起皇上昨晚的失控,讓她不禁比較,如果是自己深陷火海呢?他會不會也是那樣心急如焚,痛心疾首?
她第一次有了危機感,縱然是皇上寵愛冷美人,冷美人有孕之時,她都沒放在眼裏過,而這次,她真的慌了。
這個女人到底是何來歷?她與皇上到底有過怎樣難以忘懷的過往?
可不管如何,她是皇後,是皇上的正妻,是後宮之主。他們天作之合,決不能有其他人插足!
“皇上。”
皇後的冷聲将衆人頓時從驚愕中拉扯回來。此時震驚的又何止皇後一人,衆妃疑惑不解,皇上怎麽時候喜歡上了這位默默無聞的王良人?
包括有些不知所措的紹安。
從張箬心的口中,她得知昨日皇上不顧一切要進去救自己的事。
她何嘗不是驚異不已,三年以來,兩人見面寥寥數次,就算是相見,他對自己都是不聞不問,一臉漠視,更甚至,是厭惡。
可從到了上林苑之後,他就變了,先是那晚,再是昨夜。
劉病已輕咳一聲,看向皇後,“什麽事?”
皇後一臉氣悶不悅,看向風賢,“将昨夜的事禀報于皇上。”
風賢颔首,抱拳向皇帝正色道,“禀陛下,昨夜起火之事有鬼。”
劉病已蹙眉,“怎麽回事?”
“陛下,天氣寒冷,沒有可能森林起火,再者,臣在皇後娘娘所住的雲水堂屋頂發現火油,且數目比王良人屋頂上更多。來人應該是奔着皇後娘娘去的,只是皇後娘娘的住處把手森嚴,無法靠近,所以就在王良人處點火打算引到皇後娘娘那裏。”
劉病已臉色驟變,“可有找到縱火之人?”
風賢搖頭,屈膝跪地,“陛下恕罪,寺內各位娘娘的住處,臣等不敢過于接近。但是在各處要道,乃至寺院之外嚴防把守,都沒有發現可疑之人。臣懷疑謀害之人乃是內鬼。”
劉病已劍眉緊蹙。
皇後看準時機站出來,眼中含淚,“陛下為臣妾做主啊!那歹人竟是沖着臣妾而來,若不是發現及時,臣妾與腹中孩兒都要變成火下冤魂。”
劉病已安撫道,“你放心,朕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将那幕後之人揪出來。”
皇後抹了把淚,嗚咽道,“臣妾一直恪守理道,從未得罪過人,想必定是那蛇蠍婦人嫉妒臣妾受陛下寵愛疼惜,下此毒手。”
衆人臉色皆變。尤其是站在殿側的衆位嫔妃,皇後的意思明顯,是嫔妃所為。
劉病已聲音冷硬,“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不可妄言!”
“哼,”皇後道,“怎麽昨日那般巧合?從王良人那裏開始蔓延,正巧她不在房中?”
紹安一臉不可置信,“皇後娘娘什麽意思?是說縱火由臣妾所為嗎?”
皇後朝紹安一步步走來,臉上是掩不住的厭惡與憤恨。
“昨晚可就只有王良人一人不在,難免讓人懷疑。再者,若在自己的房子上放火,自然可以洗清嫌疑。”
紹安氣得指間發抖,“臣妾與皇後娘娘無冤無仇,絕無加害之意!”
“無冤無仇?”皇後冷笑,“你在掖庭院三年不得意,若是嫉妒本宮身懷龍胎,身居高位也未可知啊!”
“你!”紹安怒不可揭,氣得說不出話來。
“夠了!”皇帝怒喝一聲,看向皇後,眼中全是責備,“胡亂猜疑,口不擇言,哪有一點皇後的威儀與大度!”他看向紹安,眼神中流露出溫柔與信任,紹安心中一怔,莫名泛起些溫暖。
劉病已沉聲道,“王良人沒有加害皇後之理,她在宮中三年,一直都是不争不搶,安分守已。”
皇後簡直氣得牙根發癢,皇上竟然不分黑白便如此袒護和信任那個女人,更覺氣悶不已,“皇上,現在下結論太早了些吧。”
皇帝面露不耐,轉而向風賢問道,“都搜查過了嗎?”
風賢上前道,“陛下,寺院之內包括衆僧侶房中臣皆已搜尋完畢,并沒有發現火油,火石等物。”
皇帝思索片刻,沉靜道,“為了皇後娘娘安危,去各位夫人房中搜查。”
衆人呆怔,風賢已領命前去。
紹安從剛才就将目光投落到了不遠處,仍是那副處變不驚模樣的柒美人身上。
柒美人觸到紹安□□裸懷疑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後恢複平靜,淡漠如常。
沒有證據說什麽都是無用,看柒美人如此勝券在握,定是部署周密,毀屍滅跡,恐怕搜查也是無用。
果然,片刻後,風賢回來,一臉悵然,“陛下,衆位夫人房中并沒有什麽可疑之物。”
劉病已嗯了一聲向衆人道,“好了,這些事交給下面人去查,你們都下去吧。”
午後本來是聲勢浩大的祭天活動,現在因為突發的縱火和這場鬧劇,皇帝心不在焉,皇後面容憔悴,衆妃各懷心事,僧侶戰戰兢兢。如此情況下便就草草了結。
此次的國寺之行,就在這樣的滑稽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