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驚鴻
回到海大,她去找江軒吃飯,“師兄幫我介紹個帥哥吧。”
還是好德不如好色的本性。江軒大笑,“師妹終于想通了?”
朵拉別過臉去,“你別管,我反正答應奶奶了,一年之內帶男朋友給她看。”
江軒還不放過她,“要求徒潛一百米麽?”
朵拉也笑,“當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放過話了要水下一百米婚禮,還有一大批當年的裙下之臣等着觀禮呢!”
“好!女中豪傑,潛協之花,師兄敬你一杯!”
于是觥籌交錯,于是一些不知所雲的廢話開始變多。
“師兄啊,你也得加油了,我都三十了,你比我還大三歲呢……”
“我是男的,我急什麽。”
“你不急別人急啊,你一高富帥老單着,師兄弟們都沒有安全感好嗎!”朵拉戲谑地戳他,“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阿藍曾經非常吃你的醋……”
江軒眸光一凝,定在她嬌花般的笑臉上。
“他嘴上不說,可我知道……嗯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一招呼,他就答應下場打籃球,還不是想和你較個高低……
“安琪有陣子想跟你複合,阿藍打聽進展比誰都積極……
“我跟他說江公子絕不吃回頭草,他還說要不我們幫你介紹……
“我問他那麽緊張幹什麽,他問我論文寫好了沒有……”
朵拉邊說邊笑,邊笑邊懶骨頭地趴到桌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杯子裏晃蕩的酒液。在銀川的時候奶奶無意中提起江軒也跟朵拉來玩過,長輩面前一貫儀态上佳的阿藍竟然沖她使勁皺了皺眉頭,私下裏又問她都帶江軒去了哪,是不是也在黃河上漂羊皮筏,銀巴公路一起跑馬……
Advertisement
“拉拉,我知道你一直沒忘記阿藍,”她聽到酒桌對面江軒的聲音,“但是,也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
明知阿藍泛酸,她故意吊他胃口,說了許多半真半假的話,到最後才大笑着告訴他江公子是帶着安琪一起來的,她這個小師妹根本只是個大電燈泡。
“拉拉,能徒潛一百的全中國也沒幾個,要求不要那麽高了。”江軒的聲音近了些。
被她捉弄半天的阿藍惱羞成怒,罕見地跳起來追着她跑。朵拉哪裏跑得過手長腳長的他,沒幾步就被他按在懷裏,動了真格地使勁捏了一把臉頰。
“我差不離也能徒潛個七八十的,要不,你考慮下我得了。”江軒拉了拉她的手。
她被捏痛了,嚷着要捏回去,阿藍在她面前的氣焰從來高不過三秒,乖乖湊過來讓她捏。不知是跑的還是氣的,他的臉有一點紅,眼睛比平時更清更亮,灼灼地投射在她臉上。
“一個大齡剩男,一個大齡剩女,咱倆湊合湊合給國家減點負吧。”江軒攬住了她的肩。
她的手指忽然有了自己的主意,越過臉頰撫向阿藍眉心,擋住了那一雙愈燃愈烈的目光。阿藍便摟緊她,低喚她的名字。
“拉拉。拉拉。”聲音是那樣的溫柔憐惜。
她閉上眼睛,喝醉酒似地松軟下來,細碎親吻小心翼翼落在她唇間,她笑着承應,一點點的暗示,一點點的鼓勵,一點點的誘惑,男孩瞬間就放肆起來,深深淺淺,糾纏吮舐,力道大得好像要把她整個兒含化在嘴裏……
朵拉顫抖着睜開眼睛,朦胧光影中,江軒的面容如此切近。
“拉拉,你喝醉了。”
朵拉緩緩搖頭,“師兄,我很清醒,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我真的很想答應可是……”她凄然一笑,“我做不到。”
那的确是個妥當得不能再妥當的提議,朵家欣賞他,江家寵愛她,師兄妹親上加親一次解決兩個光棍的問題,何況江軒不是別人,是她情窦初開時偷偷喜歡的第一個人……她以為可以的,她真以為可以的,大不了,閉上眼睛想象那是阿藍……
原來還是不行。
她熟悉的那個懷抱,有着海風的清新和野性,有着海水的柔軟和力量,他在她耳邊念的每一聲拉拉都讓她想起達達島旁彼此依偎的時光。她的大魚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精靈,她的阿藍任何人都不能代替。
“師兄,請你幫忙的那件事,就當我沒說過吧。”朵拉抱歉地笑笑,“我想,我可能又要讓奶奶失望了……”
三十周歲生日後兩個月,朵拉評上了海洋生物研究所的副教授。她在海大開了兩門本科生課,因為業務出衆外形漂亮,在學生中人氣極高,尤其是衆多男生追捧的禦姐偶像。再加上她一直單身,朵教授的辦公室門縫下面,花色各異的情書從未斷過。甚至有人打聽出朵女神對男朋友的硬性要求是能徒潛一百米,于是有不下一打男生為此投身海大潛協,立志要在離校前把自己的徒潛記錄刷到一百……
緋聞轶事傳到朵拉耳朵裏,她只是淡然一笑。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啊,百米徒潛,談何容易。
晉升副高的第二年,朵拉有一篇論文入選了國際海洋生物技術大會。這是全球海洋生物技術領域規格最高,歷史最悠久的學術會議,本屆會議定址廣州,是國內學界的一場盛事,而在會上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對于一位剛過而立的年輕學者,就更是一項規格極高的榮耀。朵拉為這場會議做了長久周密的準備,連衣着打扮、儀态手勢都經過了精心設計。站在演講臺上的她美麗,優雅,年輕,自信,語言精煉,見解獨到,短短40分鐘的宣講,令這位全場資歷最淺的報告人,成為同行們争相交談的對象。
“我覺得我快成人形廣告牌了。”她跟江軒抱怨,“太多人拉着我照相了。”
“真是美女的煩惱。”江軒一如既往地調侃,“有沒有入眼的青年才俊,拐一個回來。”
“你不在,這裏只有中年謝頂凸肚男。”朵拉恭維他,“不過……”
“不過什麽?”
朵拉想了想,“沒什麽。”
只是一種莫名的直覺,廣州大廈偌大一個多功能廳,似乎有誰始終不曾露面,卻一直在默默注視着她。話說回來,身為海大女神級別的人物,被人明裏暗裏窺視已是家常便飯,雖然如此重量級的學術會議不該有花癡出現,但人有百态,她又何必大驚小怪。
沒有實證,也就無謂跟江軒細說了。
結束演講後的第二天,朵拉接到廣州工作的師姐賀電,“論文我看了,非常精彩。”
朵拉趕緊謙虛道謝,和師姐談論了一些學界話題,忽聽師姐在電話那頭拍桌,“真是傻了,還想着送回所裏鑒定,你不就在這兒麽?幫師姐個忙。”
“什麽忙?”
“我們剛收治了一個特殊病患,上肢到手部皮膚出現了前所未見的病變,原因似乎和外傷有關,但表現卻更像是——基因突變。”
“什麽鬼啊,我能幫你幹什麽?”
“跟我一起做個染色體核型分析,活兒不難,關鍵是案例太罕見,搞不好是個史詩級的發現。快來快來。”
師姐随後發來了患者局部皮膚的照片。
朵拉拿着手機呆立當場。
那是一片藍鯨的腹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