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姜北
男人沉默了片刻,反複打量了一下左銘銘,确定她沒有在開玩笑之後,覺得心很累。但他自認為還算個善良的好公民,于是耐心的給左銘銘指了一番路:“從這裏前面第二個岔路左轉。”
“嗯。”左銘銘認真的記着。
“然後往前走,右拐。”
“嗯……”
“繼續走,走到一個青花大瓶子那裏,左轉,就能看到電梯間了。”男人難得認真的說,聲線竟然還很好聽,“記住了麽?”
“嗯……?”左銘銘回答的有些猶豫,擡頭看着那人茫然的眨了兩下眼睛。
姜北現在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麽不直接說不知道。現在面前那個看起來格外愚蠢的姑娘顯然是沒有聽明白,還睜着那麽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他,讓他根本沒法拒絕了。
“唉,算了。”他認命的嘆了口氣,抓了抓頭頂浮誇的頭發,朝前面的走廊努了努嘴,“我帶你到電梯間吧。”誰讓他就是那麽好的一個人呢。
左銘銘頓時感激淋涕,雙手合十感動的說:“啊,真是太謝謝你了,麻煩你了。”
姜北用鼻子“哼”了一聲,心想,姑娘你可快點兒走吧,我還得回去幹活呢。
沒多遠就到了電梯間,他也是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饒了三圈都找不到地方,“上了電梯,按四樓,出來之後就能看到服務員了,明白了麽?”
左銘銘自信的點點頭,“沒問題,實在是謝謝你了。”
電梯門慢慢關上,姜北看着那姑娘笑的一臉燦爛,總覺得不那麽信服她的保證,又看着電梯上的數字在四樓停下了,才轉身往回走。
回到辦公室,裏面的幾個人都等着他,“怎麽這麽久?”有人問。
“別提了。”姜北擺擺手,“遇到一個路癡,簡直蠢出了天際。”
他坐回方才自己的椅子上,對面的是他的合作夥伴兼哥們。“彥庭,王總那邊兒的事兒妥了麽?”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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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彥庭食指敲敲桌子,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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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吟沖了個戰鬥澡,來到火鍋店約定的位子時,左銘銘才剛剛點好菜。她環視了一下周圍,還有幾張空桌子,頓時心下了然,應該不是等位子浪費了時間,“你不會迷路了吧?”她問。
左銘銘大方的承認,從來不為自己是個路癡而感到羞恥,“你造麽,我碰到一個帥哥指路哎!”她後知後覺的說,一開始只覺得那人非我善類,後來回想一下,長得還真是帥。
看着左銘銘雙手捧着臉一副星星眼,許吟扶額,“你也該談個戀愛了,每次過年回家不難受啊。”
說道這個悲傷的話題,左銘銘立刻洩了氣,不過還嘴硬的狡辯:“不會啊,我們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覺得我在上學,年齡還小,不着急。”只不過安排了幾次非常失敗的相親而已,她在心裏默默的補充了一句。
很快,服務員将點的菜品一一送了上來,兩人吃火鍋幾乎可以說是有套标準配置,根本不需要問對方想吃什麽。
許吟看着鍋裏袅袅升起的熱氣,咬了下筷子頭,用有些發澀的聲音說:“你知道我在沙漠看見誰了麽?”
“誰啊?”左銘銘心不在焉的反問,小心翼翼的夾着手切羊肉往鍋裏下。
“霍彥庭。”聲調平緩。
左銘銘手一抖,羊肉沒夾住,撲通一下掉進鍋裏,濺起幾滴熱湯,“嘶……”她痛呼了一聲,但是毫不在意,擡頭驚詫的問道:“霍彥庭?我沒聽錯吧?”
許吟點點頭。
“天吶。”左銘銘仰天長嘆,“真是生活比小說更狗血啊,怎麽會發生這麽巧的事兒。”然後又問,“你們,說啥了麽?”
許吟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左銘銘聽得一愣一愣的,從鍋裏撈出來一塊兒厚實的羊肉,默默的放進嘴裏咀嚼,連料都忘了沾,過了半晌,她才開口說:“這麽多年沒見,這第一面,就挺勁爆的啊……”
誰說不是呢,許吟惆悵的想,“這幾天我就在想,回來究竟是不是個好的選擇,一直待在國外也挺好的。”
左銘銘沉思了片刻,語重心長的說:“你現在需要愛情的滋潤,談個戀愛,一切就都好了。”這是來自戀愛經歷為零的狗頭軍師的提議。
“可能吧。”許吟随口附和了一句,這些年也不是沒有機會,可就是火候不到,總覺得差了點兒什麽,以至于單身到現在。
人家都說,萬事開頭難,有過一個男朋友之後,就比較容易有第二個,第三個,可是對她來說,似乎更難了。
看她有些神思游離的模樣,左銘銘觀察了半晌,心中一驚,不太确定的問:“阿吟,你不會,還喜歡他吧?”
當初兩人吵架吵得有多厲害她是知道的,感覺兩人已經互相折磨的精疲力盡,在一起除了疲憊就是心灰意冷,根本看不出一點兒甜蜜幸福的影子。
許吟聞言筷子一頓,頭一次有人把這個問題抛在她面前,強迫她去思考。這麽多年——包括當年離開的時候,所做的只有逃避和忽略,卻從來沒有這麽簡單又直接的思考過。
她眸色一沉,在心裏默默的問了一句,難道自己還在喜歡他?
左銘銘東西都顧不上吃,緊張的看着她。
許吟也注視着左銘銘,氣氛竟然緊繃的像一條細線。
突然,許吟臉上的嚴肅表情繃不住了,大笑了兩聲,嫌棄的說:“銘銘,你是小學生麽?還問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這麽輕而易舉的用“喜歡”或者“不喜歡”回答,那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麽多癡男怨女了。
原本焦急等待答案的左銘銘被反将一軍,大呼坑爹,氣哼哼的往盤子裏夾菜,埋頭大吃,不滿的說道:“不管你啦,真是的。”
竟然嘲笑她幼稚,真是夠了。
反倒是許吟笑過之後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她擡手倒了杯茶,拿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低聲說:“如果一定要講的話,大概是我也不知道吧。”
“嗯……”左銘銘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
“可能怨恨更多一點?”許吟說,長長的黑發垂落下來,那種情緒太複雜,她也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左銘銘擡頭,目光明亮的看向許吟,單純簡單的像一汪清泉,所有的情緒想法一眼就能看到底,她精神滿滿的說,“現在想那麽多都是徒增煩惱,順其自然下去,到時候就都知道啦!”
明明是一樣的年紀,可左銘銘卻簡單的像個高中生,整天吃吃喝喝喝,唯一不開心的事情就是有被導師布置任務。
許吟笑笑點點頭,“好。”
“來來來,下蝦滑了。”左銘銘端起小碟子自告奮勇的下手。
“講講剛剛遇到的帥哥呗。”
“好好好,那個人真的很奇怪啊,頭發梳那麽老高,得用多少發膠啊。”左銘銘還擡起一只手比劃着。
幾層樓之外的姜北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
“怎麽,感冒了?”霍彥庭從文件裏擡起頭來。
姜北吸吸鼻子,與對面認真工作的霍彥庭不同,他懶洋洋的躺在椅子裏,一雙長腿吊兒郎當的搭在桌子上,竟然在拿着pad玩兒游戲。
“沒有吧?”他說,視線掃到霍彥庭的手腕,疑惑的問道,“你換手表了?”之前那個表是許吟那個女人送的,帶了那麽多年,寶貝的不得了,別人碰一下都不行,現在竟然換了新的,姜北表示事出反常必有妖。
霍彥庭看了眼手腕上的新表,輕描淡寫的說:“上次去沙漠掉了。”
姜北更驚訝了,丢表?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啊,“沒找找?”
鋼筆在文件上畫了一條線,霍彥庭腦海裏浮現出那個用紗巾把自己裹起來的人,說:“好像被別人撿走了,先不找了。”早晚還能拿回來。
姜北啧啧了兩聲,把腿從桌子上拿下來,湊近了去看霍彥庭的臉,嗯,沒什麽表情,他松了口氣,“就是嘛,丢了就丢了,那個女人那麽心狠說走就走,你還惦記着幹什麽,早該換換口味了……”
“啪嗒。”鋼筆扣在桌子上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碎碎念。霍彥庭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擡頭看着姜北,冷下了一張臉,“你沒事情做了?”
哎呀,搞什麽,一說到許吟就翻臉不認人。姜北飛快的收起手機站起來,“我走我走。”他擡手摸了摸像個雞冠子一樣僵硬的頭發,抱怨說,“今天被我媽拉去她的新品發布會當苦工不說,頭都沒洗就過來找你,你還這麽對人家——哎呦!”一個紙團飛過來砸在他頭發上。
霍彥庭收回手,姜北立刻收聲拉開門跑出去。
“唉。”他在門口嘆了口氣,這麽多年許吟還是他的禁區啊,說都不讓說,也不知道霍彥庭究竟看上那個女人哪一點,整天面無表情的裝高冷,還在最艱難的日子裏撒手就走,真是想不明白。
姜北甩甩手下樓取車,車鑰匙在手上甩啊甩,眼睛一瞥就看見不久之前剛遇到的那個路癡傻妞,慢吞吞的鑽進車裏,看來火鍋是吃了不少,撐得都快走不動了。
不過,路癡竟然還開車?他搖搖頭,就這認路水平的,語音導航不能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