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侯府夫人
清苑離大廚房很遠，冬天溫度低，等府裏份例的飯食送過來，早就變涼沒法吃了。因此，杜金軒的夥食自入冬後一直是在院內小廚房解決的。
午飯。
李娘子指揮丫鬟在外間的桌上擺好碗筷，進來請千元入座。
千元給杜金軒穿好衣服，抱着他出來坐到飯桌前，她掃一眼桌面，發現碗盤裏的食物與早飯的豐盛截然不同，只一盤青菜、一碗火腿竹筍湯并一小瓷盆的米飯而已。
待遇下降得還挺快，不過比起靜園的夥食來，這些都算得上是山珍海味了。
千元拉過旁邊的凳子，安排杜金軒坐好，瞥眼立在一旁的李娘子，不動聲色地伸手盛湯。倒是李娘子沉不住氣，見千元自己動手，忙小步過來接住千元拿湯勺的手：“夫人，仔細燙着。”
千元不吭聲，也不叫小春來幫忙，就由着她忙活。等李娘子盛好飯和湯，千元端起來抿一口湯，覺得清爽可口，便用勺子舀一口湯喂杜金軒：“來，喝口湯，我嘗過，挺好喝的。”杜金軒小小的眉頭皺起來，有些抗拒。
“小世子不喜歡？”李娘子俯身問道，千元收回勺子，将碗放到桌上，低頭去勸：“不喝湯，就只能吃青菜，”聽到青菜，杜金軒臉上的表情更難看，千元接着說，“現在桌上就這兩樣可以下飯吃，你總不想吃白米飯吧？”
李娘子聽完這番話，驚慌不已，上前轉到千元身邊賠罪：“夫人，不是底下人偷懶，是廚房裏現有的食材不多。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材料，廚房也很為難。府裏的用項都是固定的，這個月清苑的份例早已支過，按規定沒有再去領取的道理。”
“這個月才過一半，難道就用光了不成？”千元疑惑，她知道李娘子今天剛來，問題不可能出在她身上，所以心裏雖然生氣，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更何況，一湯一菜聽着寒碜，但是，對于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來說，吃飽是綽綽有餘的。
“回夫人，論理這話原不該奴才說，只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趙嬷嬷，奴才可不想白白替她背這黑鍋。”李娘子低着頭，猶豫一番說道，“她老人家仗着早年奶過侯爺，在府裏吆五喝六也不是一兩天了。後來奴才公爹看她行事實在不成體統，就打發她到用來會客的清苑看院子，誰料想不久之後，這裏竟成了她悠然養老的地方。院裏年紀略小的丫頭甚至都把她當正經奶奶伺候，府裏發放下來什麽吃的用的以至于例錢她能帶的，都卷回家給自己孫子或兒子用。以前院裏不常來主子住，缺點少點什麽，關系還不大，對她的行為，大家念她年老，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哪想直到小世子搬過來，她老人家也不曾收斂。您看看，現下可害苦了奴才，被她連累得在主子跟前沒臉！”
千元看她額上都冒出了汗，心想這位媽媽倒實在，自己一個不受重視的主子，她還這麽着急。她聽完李娘子的話，心疼地摸摸杜金軒的頭，這可憐的孩子，被親娘坑到這種地步，真不知道在清苑的日子都是怎麽過來的。
難怪早上聽到趙嬷嬷回家養老的消息時，小家夥輕輕地松了口氣，想來在那位惡嬷嬷的手下過得很辛苦吧。
“原來是這樣，我見早飯和午飯的規格差太遠，還以為侯爺不在，你們就瞎湊合呢。”千元笑。
“奴才不敢，早上的飯是侯爺專用的廚娘做的，食材也是那位廚娘自帶的。”李娘子陪笑。
因為孩子媽不管孩子，所以不管自己怎樣山珍海味地吃，不管孩子怎樣吃得寒酸，杜磊沅這個當爹的都可以做到視若無睹。
“真是好爸爸。”千元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父母之間，沒有愛情就算了，居然還把孩子當作互相競争的标準。
這倆人，腦子都有病！
之後，千元和杜金軒反複商量過後，小家夥終于定下要吃的食物---雞蛋羹，至于桌上的食物，全都進了千元的肚子。
吃過午飯，千元哄着杜金軒午睡，剛躺下，小春從外面進來說：“夫人，前面的先生們打發一個小子來問小世子什麽時候能繼續上課。”
話音一落，懷裏已經閉上眼睛的杜金軒立刻睜眼看着千元，黑眼睛裏閃着的光芒是小孩子不想上課的殷切。
千元一陣頭大，她當然不希望孩子這麽小就背負如此沉重的課業，只是如果她的态度突然反轉，會不會有些可疑？
“夫人，要不小春去回絕，就說小世子還沒痊愈，再休養一陣兒。”小春見千元又開始發呆，心裏着急，夫人自從在靜園撞到頭後，就經常對着空氣出神。她知道夫人心裏苦，但這樣消沉下去可不好。
“也好，就照你說的辦。”千元點點杜金軒的鼻子，笑他，“這下滿意了？不過，學本領是好事，等你身體恢複，還是得繼續上課。不過，我會幫你減些現在還不必學的課，你可以輕松些。”
哄杜金軒睡下，千元伸着懶腰往收拾出來的暖閣走，昨晚熬一晚上沒睡，早上還一個接一個的受刺激，她現在的腦門跳得突突的。要是不趕緊補一覺，只怕腦袋能炸開。
進到小小的暖閣裏，千元轉轉脖子，脫掉身上的長襖，就要往床上撲去。小春跟在後面抱着一個包袱跑過來攔住她：“夫人，你不洗漱一下？”
“洗啥洗！”千元掙脫小春的手倒在枕頭上，嘟囔一聲，“我要困死了都。”
小春無奈松開手，打開櫃子将千元的衣服放進去，走到床邊幫千元脫掉鞋襪，将腳放到床上，取出塞在被子裏的湯婆子，拉開被子蓋好，用帕子将滾燙的湯婆子包好放在千元的兩腳中間，替她掖好被角，轉身抱着千元被雪打濕的外衣和鞋子出去清洗。
等小春關上門，千元感受着腳底的火熱溫度，舒服地感嘆一聲，随即睜開眼盯着床帳呼叫系統：大神，感覺要完，男主的愛我是得不到了。
“千元醬~沒事，你盡力了。”系統輕聲回應。
千元聽着這句話的語氣怪怪的，感覺不像是單純的鼓勵，倒像是心虛的安慰。她動動腳趾，冷笑一聲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啊？這個絕不可能！我們倆可是合作共生的關系，相互之間必須保持水晶般透明的信任，我瞞你？不存在。”系統呵呵傻笑。
千元翻白眼：那我這個任務就算完成了吧？反正男主不會愛上我，原身委托的事做不到，我呆在這兒也是白搭，對吧？
“這個嘛，雖然你呆的是虛拟世界，但凡事還得按規矩來。靈魂回收這件事，須得人死之時方能開始，而且不能是蓄意自殺求死之人。因為你所在的是書中的虛拟世界，裏面的人物除非有特別的理由，不然是不能想死就死的。無緣無故自殺，會被判定人設崩塌，嚴重的話還會脫離劇情主線，因此一般莫名其妙在書中求死之人的靈魂是不予回收的，必須要打回去重新修改人物設定。但那樣一來，你就不是你了，所以……”系統的聲音這次聽起來像是真心虛。
千元磨牙：你這話裏的BUG很明顯啊你知不知道？你都把我安排進小說裏再來過一遍配角的人生啦，還說什麽脫離主線劇情的人物靈魂不予回收。大神，你是不是能量不足，腦子有些混亂？我，現在的存在，本身就已經很不合理了，你清醒一點！
“千元醬應該看過一些配角逆襲的書吧？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逆襲成功，就是重新撰寫了一部配角逆襲的小說！當然，因為有原著的基礎在，你主導的只能算是同人。”系統避重就輕，提出另一個話題。
果然，千元的注意力轉移，她想，原來我是活動在一部新小說裏的人物？
千元：不對啊，那要是任務沒完成，逆襲失敗，像上一個任務那樣，這本書會怎樣？
“這還用說嘛？”系統見千元不再追問“自身存在合理性”的問題，傲嬌起來，“當然是太監啦！”
千元悶悶不樂起來，她當然知道太監的可怕。搞明白之後，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變重了好多。
“千元醬不要怕嘛~我會陪着你，幫助你的。”系統笑起來，“雖然我的能力有限。”
千元：還說呢！別人的系統都富得流油，各種金手指想怎麽開怎麽開，最不濟的也能提前知道一下劇情、人物、世界等的設定或者走向。您倒好，除了比小拇指甲蓋還小的那麽點用處外，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知道！全憑我自己跑地圖。你看，方若君家出事，我什麽都不知道，還傻乎乎讓小丫頭回去搬救兵。要不是丫頭夠機靈，撇開和方家的關系，現在可能就被關大牢啦！還有，方爸爸突然就被冠上賣國賊的污名，我連個前因後果都不知道，想幫忙都不知從何幫起！杜磊沅是不可能伸出援手的，我覺得他巴不得方家落馬，然後名正言順地把方若君打入“永不相見”的院子裏，轉而和女主去過幸福生活！我真的是，上天入地，求救無門啊！
“千元~~別灰心，人生本來就是這樣啊，哪有那麽多未蔔先知和開挂的金手指？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嘛！你現在是什麽都不知道，但多走兩步，說不定視野就開闊了呢？”
千元：我不想聽你說假大空的雞湯，請你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