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卷黃庭,昏黃燈光,長夜寂寂
如何也說不出口了。心靈滄桑身體稚嫩的如花道長只好安慰自己,快點好,早點有個結果,也好安心。
她努力胡思亂想,只想将注意力從幾乎下一秒就要造反的胃和頭轉移到別處。心下到真是有些感慨,莫不是重生以後堕落了?
曾經也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人,這時候吹吹冬天的冷風,反而全身不舒服。她拽了拽臨走時阿強給她套上的帽子,手指冰冷,自然也沒察覺如今她的頭已經燙得出奇了。
三輪車一陣疾馳,等路上漸漸有了穿着厚厚大衣的行人,王叔終于帶着如花到了醫院。
兩人向前臺說明是來探望威爾森先生的,前臺面無表情,到也沒有因為他們的衣衫說什麽不好聽的話。
如花沒有問,自然不知道之前王叔來打探消息,已然受過一番冷眼了。
他們沿着樓梯往上爬,電梯這玩意兒自然不是如此穿着的人可以坐的。所幸威爾森先生的病房并不太高,只是區區四層而已,如花心下覺得這層數有點兒“極品”,不過配威爾森先生這樣被辣椒、二鍋頭放倒的心髒病病人,倒讓她覺得詭異得合适。。。
(作者:道長你按了什麽心?!!)
最關鍵是這層數不高,哪怕身體不适的如花爬樓梯的時候還是很頭暈,她咬咬牙沒有開口。想來應該是昨晚畫符耗神過多了吧?倒是王叔這時候看到她通紅的臉上沒有汗,還問一句,
“丫頭,你沒事吧?”
如花表示身殘以後還可以志堅,堂堂九華山清虛觀的掌門怎麽能因為畫了一張“破財消災符”就倒下了?于是她堅定而緩慢地咬了一下頭,(主要是搖頭要快了會暈。。。)
“我沒事。”
所幸王叔也只以為如花這樣子是爬樓梯累了,到底是小姑娘,昨晚那情況估計也睡不着,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等兩人到了四層,王叔帶着如花熟門熟路地拐了彎,很快就到了病房外。
病房外有個會客室,威爾森先生的仆人就在這裏招待客人。這時候桌子上已經擺上了新鮮的玫瑰和水果,只是昨天那位看着他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男仆如今卻不在這裏。
病房裏傳來一陣說話聲,王叔和如花對視一眼,只好靠着牆先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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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
卡爾*霍克利黑着臉瞪着床上虛弱地睜着眼的威爾森,他可真沒想到自己這位新任合作夥伴這麽快就把自己弄進了醫院。
心髒病發作,據說還是因為華國的烈酒二鍋頭,這原因可是讓人醉了!
卡爾深悔自己看人不靠譜,才找到的合夥投資人,雄心勃勃想要敲開英國軍備供應的大門,怎麽偏巧在這個時候進了醫院?
病床上,威爾森先生臉色慘白,
“多謝您來看望我,霍克利先生。”
聽着他虛弱的聲音,卡爾心裏就一陣火氣。他深吸氣,告誡自己一定要耐心冷靜。臉上挂着無懈可擊的假笑,還擔心地問候了威爾森的身體,
威爾森聞言露出疲憊的感動,可感動對霍克利來說卻一文不值,于是卡爾故作猶豫,到底還是說了,
“我知道現在提這個可能不太合适,但您還記得前兩天我們談過的事情嗎?”
兩天前霍克利和威爾森談了海軍裝備的事情。
如今有傳言英倫海軍的供貨方就要确定下來了,卡爾本是走了威爾森的門路,但他今天卻偏巧聽到了風聞,似乎有另一家霍恩公司也和海軍打得火熱。
“什麽?!”
威爾森先生露出驚訝的表情,卡爾不得不耐着性子,向他解釋自己新聽到的傳聞,誰料他還沒得到應有的安慰,威爾森卻大變了臉色。
“霍恩?怎麽可能是霍恩?!啊!”他忽然驚叫一聲,毫無血色的臉上居然範青了,“霍恩!斯基的情婦做家庭教師時服務的那家!”
卡爾也是一驚,斯基?
他腦子轉得飛快,剛想起來,斯基就是傳聞中被威爾森踩下去的那個敗壞了名聲的倒黴蛋,誰料這時候威爾森的男仆一陣驚呼,
“先生!”
卡爾瞪大了眼!
床上的威爾森臉上尤帶驚怒,人卻直愣愣陷入了昏迷!卡爾簡直傻眼了!
仆人驚慌失措,口不擇言地說道,
“先生他不能受驚!”
在卡爾眼裏,這話不是指責更甚指責!他的手腳一陣冰冷,眼見着仆人利落地拽動了搖鈴,這才緩過勁兒來。
于是門外會客室靜候的如花和王叔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快!”
片刻之後,醫生和護士們氣喘呼呼趕到了。
一大群人面色漆黑地沖進了病房,倒叫靠在牆角休息的如花和王叔一個吃驚。
不一會兒,一個頭發灰敗的年老醫生忽然道,
“送急救室!”
昏迷不醒的威爾森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如花看了一眼他帶着死氣的臉,急促地深吸一口氣。
王叔也臉色慘白。
“這可怎麽辦,餐廳。。。阿黑。。。。”
男仆跟着病床跑,自然沒注意到如花和王叔,如花心說哪怕看着死氣希望估計渺茫,但符都畫了,怎麽也得勉力一試。她乘着衆人不注意之際,就松開了一直緊握着的拳頭。
一團發白的光霧從她手心裏飛出,穿過人群,在衆人無知無覺中落在了威爾森先生身上。
如花的心髒像是被誰猛地捏了一把。
擔架上的病人恰好拐了彎。
“這可這麽好!?”
王叔一嘴燎泡,神思不屬地繼續叨念,如花卻覺得頭一陣暈眩,下意識就往後倒。
王叔還瞪着病人離去的方向,沒發現如花的異常。
如花張張嘴,手臂無力地伸向王叔,嗓子裏卻似被堵了一塊大石頭,一句話說不出來。
天旋地轉。
本以為後腦勺就要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了,如花腦子一黑,下一秒卻覺得脖子上一陣勒緊!
就在這關頭,她衣衫竟然被人從脖子後面揪住了!
如花被生生拽了起來。
她的身體從斜倒到豎直,腳卻離了地,好容易“扶”了她的人松了手,她下意識踉跄幾步,接着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王叔這才被如花的咳嗽聲驚醒了。
“如花!”
如花一邊咳一邊轉身,待咳得滿眼是淚,擡頭一看,卻正對上了卡爾那張又長又臭的臉。
黑瞳與灰瞳相對。
“你。。。”
兇神惡煞的卡爾反而猛地退了一步,他語速飛快,聲音又低又沉,
“你剛才做了什麽?!”
如花猛地一震,
“什。。。什麽?”
“別以為我沒看見,你手裏那。。。。。。”
☆、談判
“別以為我沒看見,你手裏。。。。。。”
如花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她。。。她幻聽了麽?!!
手裏?!
不對啊,普通人沒有練習“氣功”,不彙聚“氣”于眼部,怎麽可能看見那光澤?!傳說中不需要練功就能看見“氣”的體質,不是萬中無一嗎?
如花頭上有一顆青筋砰砰砰跳得正歡,這叫她的頭更暈啦!
“你說什麽?!”
如花輕聲問,語氣裏帶着顯然易見的難以置信!
卡爾這時候也深吸了一口氣,如花被他一句“手裏”手裏吓了一大跳,竟然沒有發現卡爾此時頭頂上已經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他這時候努力壓下激烈的心跳。
看樣子之前确實不是錯覺,那麽這個小女孩大概就是傳聞中的女巫了?
卡爾早在看見如花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她是那個和自己一起在卑賤的自行車房裏呆了一晚,并且烤了土豆還沒給他吃的小女巫。。。。。。
哪怕如今他面上沉穩強悍,但其實就在看見那光團的一瞬間,驚呆了的卡爾努力克制住就要脫口而出的尖叫,手已經握住了大衣口袋裏的。。。。。。錢包。
上帝會為此感動的!卡爾不走心地想。
雖然将十字架這種具有神聖意義的物品放進錢包這種行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較。。。。不拘小節(???),而如果這十字架不是卡爾的母親霍克利夫人親自送給他的禮物,他甚至不會随身帶着!但!卡爾發自內心的認為把十字架放進錢包的舉動簡直神奇有創意!這充分體現了他本人對上帝的熱愛和赤城!!!
清教教義說了,上帝的選民需要努力工作,累積財富來證明自己死後有資格上天堂。。。(至于還需要勤儉神馬的,卡爾表示他是相對論者,以他的財富總量來算,他覺得自己已經過得很勤儉了。。。)
總之,把母親送給他的十字架随手(劃掉)放在錢包裏簡直是再虔誠不過的做法啦!
阿門!
卡爾深吸一口氣,右手在口袋裏死死攥住錢包,一旦這女巫膽敢對他做什麽不好的事,他就會瞬間将錢包拿出來,擋在胸口!
咳,卡爾還是堅信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上帝,那他一定會保佑自己的。
所謂手裏有錢包,心中就有底氣!
于是乎他鎮定地反問,
“我以為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你說呢?“女巫”小姐?”
女巫一詞被他含在嘴裏,說得模糊不清。。。
但經歷了之前大英博物館倒黴館員的烏龍事件,如花還是良好地理解了卡爾以及其他沒有見識的英倫人的意思。。。。。。
女巫,指得就是會道術的人!
但素!女巫毛女巫啊!貧道乃是九華山清虛觀再正經不過的道士一枚好否?!!!
(作者:果然是作法太多,道長精神出了問題嗎?
如花:拍飛。。。
作者:謝不詛咒之恩。。。。
如花(陰沉沉):詛咒是女巫的事,貧道乃道長!)
這時候如花道長罕見地為了英倫人的“翻譯技巧”(。。。)有點兒走神。卡爾皺着眉頭全身警戒,唯一的“正常人”王叔終于反應了過來。
王叔沒有見過卡爾。卡爾也沒有見過王叔。但這并不阻礙王叔從卡爾的衣着上看出這家夥是個有錢有地位的紳士,也許還要更糟(卡爾:喂!)
“這位先。。。先生!”王叔懷着大無畏地精神向前跨兩步,他努力跟打顫的舌頭作鬥争,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卻飛快,“如。。如花還小,您。。。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一個孩子計較。”
卡爾的目光早就飛快地掃過王叔這個人,只需要一秒,他就更肯定這是個完全沒必要在意的小角色。哪怕王叔滿腔熱忱,一心只為保護如華小姑娘,放在卡爾眼裏他的行為卻是下等人的無知和愚蠢。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身邊的小姑娘是個女巫?
還是這女巫就選了這樣的人做保镖?
也太遜了吧?!
卡爾心中鄙夷,于是乎回應王叔的就是他的鼻音。
“哼!”
他有技巧地側過了頭,沒叫鼻毛外露,影響自己霸氣的形象。
如華同時就是一個皺眉。
卡爾心中一緊,但見小女巫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故作特別虛弱(大悟!)地看了王叔一眼,口裏禮貌地道,
“王叔,這是霍克利先生!”王叔更緊張了,霍克利先生的事他知道一點兒,這個先生是出了名的脾氣不好不講理啊!!!
“你別擔心,他就是問問。。。。”
這話沒有用,王叔更擔心了!他的手都有點兒抖了。。。
“霍。霍。霍克利先生!”
“哼!”
卡爾繼續用鼻音表達了不滿,是霍克利先生,不是霍。霍。霍克利先生好不好?!他當然不知道他目前和幾十年後才會出生的“某世界知名教育工作者”産生了共鳴。。。
但卡爾畢竟頭腦聰慧,他看看王叔,又看看如花,越發肯定這老頭十有八/九是不知道如花的“真實”身份的。
一瞬間,卡爾腦子裏閃爍出好多種應對。
剛才他眼見着如花對威爾森施法,雖然敵我不明,但是他還懷着某種的僥幸。
卡爾不是巫師,在見到如花的光球之前他一直以為這個群體不過是一群弄虛作假地騙子,又或者說是魔術雜耍演員,可是王叔那反應卻像是壓根沒有看到那光球,而之前那麽多人圍在威爾森身邊,也沒有一個對此做出反應,以及,他叫破那光球時如花是如此明顯地驚訝!
那麽就是說,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看到那光球的。
卡爾的眉頭一皺,頭一回思量自己何德何能得到了這種“殊榮”?
他當然不會認為是上帝滿意十字架的特殊居所,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其實是他虔誠的母親。。。。。。
卡爾握着錢包的手更緊了。
這個是他所有的底氣和驕傲,上帝保佑他不遭受邪法攻擊,而金錢,卻是使魔鬼也受他驅使的秘密武器!
“我認為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單獨。。。”
灰眼緊緊盯着如花的瞳孔。
一旁的王叔猛地反應過來,這單獨是對自己說的。。。
“這。。。”
王叔驚慌失措,他剛開始還難以理解卡爾對如花的态度,但想到那天如花小姑娘見證了霍克利先生不願意為人所知的倒黴經歷,又止不住擔心有錢人的小心眼兒和怪癖。。。
“先生。。。這。。。她還小。。。我們只是來看看威爾森先生。。。我們很抱歉。。。那二鍋頭,二鍋頭它不是故意的。。。”
(二鍋頭:。。。為什麽我覺得我胸很大,總是躺槍呢?)
王叔的話說的颠三倒四,連二鍋頭都被他按了一顆多愁善感的心。。。本來卡爾是不理會這樣貧窮的蠢蛋的,他雖然和蠢蛋說話,但那只限于富裕的蠢蛋。。。。但是沖着王叔這話的信息量,卡爾難得正眼看了一眼王叔,
“你們是那中國餐廳的人!”他肯定地說出了猜側。
“對。。。”
王叔還想說什麽,可是卡爾的眼神已經再次死死盯住如花。
中國餐廳,原來她還是到了中國餐廳。。。又或者,她本來就是中國餐廳的秘密武器?!所以她才不肯跟自己回霍克利宅!一定是這樣的!卡爾心中湧出一股詭異的滿足,那些霍克利被拒絕的憤怒屈辱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他更加專注到目前的談判裏。
沒錯,就是談判。
這是一場交易,和女巫的交易!
“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麽。。。”
一句話說的王叔和如花都一頭霧水。
“我們想要什麽?”
如花反問,一派天真迷茫。
卡爾心道女巫就是狡詐,可他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我看破了你”又志在必得的笑容,
“我是威爾森先生的合作夥伴,他出意外會給我帶來巨大的損失,如果有誰最希望他挺過這一關,除了他的家人,那就是我!”
這下明白了吧?
利益一致,我們可以是同盟啊!
他又捏了捏錢包,還是絕對有錢的同盟!
誰料王叔馬上瞪大了眼睛!
這。。。這這。。。這是又得罪了一個有錢有權的英倫人嗎?!霍克利先生這是新仇添上舊恨,要報複了嗎?!!
“霍克利先生。。。我們。。。我們。。。也希望威爾森先生他沒事呀!”
王叔幾乎要哭出來了!
卡爾奇怪了一下,卻沒理他,他日進鬥金,自認沒有閑暇去關注無關輕重的小人物。
如花的頭越來越暈了,她看着卡爾的面相,從眉眼到鼻梁,這人可真高傲。而他未來的劫難顯然就和他目中無人的臭脾氣以及過分的高傲有關。。。
“你想怎麽樣?”
如花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她從卡爾臉上看到了某種熟悉的東西,這東西如花道長在很多有錢有權的人身上都看見過,那就是欲望!
卡爾笑了!
笑得優雅,笑得虛假。
“現在,我們能單獨談一談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采訪~~~~~~~~~~
作者:十字架,來說說你對暫居錢包的感想。。。
十字架略羞澀:來之前以為這裏挺臭的,銅臭嘛,還蠻不高興的,但來了以後,發現臭烘烘的現金都在仆人哪裏,我的鄰居都是空頭支票。。。
作者:。。。。。。
~~~~~~~~~~~~~~~~~~~~~~
咳,有讀者反應封面太接地氣了。。。說實話這文的封面和“房穿”那一篇都是作者自己PS出來的。。。
那什麽,想聽聽大家想法,真的不太好麽?
☆、腦補
當卡爾手握着錢包,整個人躺倒在地上時,他腦子還有些發悶。。。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呢?
哦,對了,當時他叫小女巫和他單獨談一談,并且無視了那個下等人焦慮猶豫擔憂的臉色,将小女巫一把拽進了原本屬于威爾森的、現在已經人去樓空的病房裏。
。。。。。。
“砰!”
房門緊緊地閉上了。
如花卻被卡爾拽得一個踉跄,她本就因為耗神過度而頭暈目眩,之前能和卡爾對峙已經是在強撐,如今被他一拽,更是一個不穩,竟然栽進了卡爾的懷裏。
“哎呀!”
鼻子直直撞在那冰冷的。。。腰帶扣子上。
“你幹什麽!?”
“你?!”
兩人一齊就是一驚!如花鼻子受創,眼睛一酸,瞬間充滿了淚水!而卡爾被如花這麽一撞,手一抖,居然把他的底氣——錢包給掉了!
小女巫過分年幼,只有卡爾的腰部那麽高,可他卻被她撞得往後退了兩步,後腰直直磕在病房裏堅硬的櫃子上。
“嘶!”
卡爾疼得氣急敗壞,下意識一推如花,如花本就不穩,這下更是被推得摔倒在地。
“啊!”
摔倒還在其次,關鍵是如花眼裏一晃,才給威爾森先生施了符,先前卡爾“年輕氣盛”,氣場強大,她離得近不至于直沖病房內的氣場,如今被這麽一推,簡直是如油入水,身上殘餘的“破財消災符”力瞬間攪動了病房內威爾森先生留下的氣息!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拿了大錘,在她腦子和胸口處同時來了一擊!
如花“嗯”一聲痛呼出口!
卡爾緊緊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他能說自己被櫃子堅硬的棱角撞的眼裏都是淚嗎?當然不能!
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小女巫已經是一派虛弱、面無血色的模樣了!
“你怎麽了?”
卡爾才問出來就覺得這個問題傻。
“我。。。”
如花下意識開口,眼前卻發黑,她這時候一點兒都顧不上卡爾了。
果然奇巧淫技最是傷身,房間氣場已亂,識海裏竟也掀起狂風巨浪,那位于識海正中央的葫蘆山,居然也開始輕微地顫抖。
許久不曾響起的南華真經又開始斷斷續續、飄飄渺渺地發出了聲響。
如花一陣呼吸急促。
剛才遠遠一瞥不夠清楚,這時候出于風浪的中心,符力的反饋如此強烈,她自然已經明白,這一切的緣由只是因為威爾森先生身上已經生出了死氣!
如花能強行用“破財消災符”壓制威爾森此時的厄運,可“破財消災”走得是平衡之道,有借就要有還,這是拿未來鎮壓現在。可是。。。死氣這東西本就截斷未來!
兩股強大的氣場相沖,她眼睛又是一黑,竟然昏了過去!
如花:太倒黴了!短短幾天這都暈了第二次了!
卡爾:。。。。。。
“小。。。小女巫?!”
卡爾一陣心驚,完全不知道如花怎麽好好說這話,只一推就像是沒了小命的樣子!他下意識地不願意靠近如花,她身邊給他一種本能的危險感覺!
卡爾小聲試探地叫着如花,發現如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心中又是茫然。
他深吸了一口氣,瞪着如花眼底濃重的青色影子,愣了一秒,幹脆利落地。。。。從地上撿起了自家錢包。
卡爾打開了錢包,發現十字架和空頭支票還好好地躺在錢包裏,這是他安全感的最大來源,有了這個,如花身邊的危險氣息似乎也被削弱了一點兒。
卡爾心中竟然略松了一口氣。
他是親眼看到女巫作法的!
可是這情節也轉換地太快了一點兒!
本來還想着即使是和魔鬼打交道,也要撕下一塊利益來,可還沒輪到讓他興奮一下,這“魔鬼”怎麽就自己over了?
沒有人做出解釋,卡爾只能自己思索(腦補)前因後果。
中國餐廳不希望威爾森出事,小女巫如果是和中國餐廳是一夥兒的,那。。。那她剛才的舉動多半是出于善意。這一點雖然還需要驗證,但是如果是善意的,她如今的情形,怎麽又這麽像是咒語反噬?!
難道。。。。。。
卡爾只覺得心下一沉。
難道說威爾森的情況真的很糟糕,小女巫要用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才能救活威爾森?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中國餐廳,真的值得嗎?
如果如花醒着,并且學會了讀心術,那她大概能和卡爾說一聲他真是想的太多了!
可惜如花還在昏迷。
這一番關于強大又單純的小女巫為了報恩寧願犧牲自己的複雜腦補擊中了卡爾的內心。他心跳飛快,臉頰也染上了紅暈,鬼使神差地舉着錢包就慢慢向着如花走了兩步。
卡爾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複雜。
愣了兩秒,他還是打開了錢包,把十字架放在襯衣胸前的口袋裏,深吸一口氣,彎腰将如花抱起來,把她抱到一旁的沙發上去。
病房的床本身是可移動的擔架,剛剛已經随着威爾森先生被推走了。
卡爾抱起了如花,發現她真是意外的輕。。。而且還年幼。。。
而後的一瞬間,本來就百無顧忌的卡爾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母親的一位老仆曾經說起過的閑話,她是一位黑人女仆,據說本來是一個部落的祭祀的後代,她當時憤怒卡爾的父親的出軌,曾經說出詛咒父親情婦的話來。
卡爾對此影像深刻,正是因為那情婦沒過兩天就在洗澡的時候滑到,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毀了容。而老仆也在不久之後去世了。
那時一貫優雅得體的母親不顧所有人反對堅持親自主持老仆的葬禮,她好幾天眼睛一直是紅的。甚至至此以後不願意對卡爾的父親虛與委蛇。
這樣的回憶讓卡爾的心亂成一團。
女巫施法真的會付出那樣大的代價嗎?
(天堂傳音——老女仆:我真的是病死的!)
所以說腦補這玩意兒果真是會創造美麗的誤會的!
但我們的主人公如花還對此一無所知。
。。。。。。
門外,被忽略當了背景板,卻因為無法阻止霍克利先生“粗暴”地帶走小姑娘如花的王叔正心中焦灼。
“他一定只是想吓吓如花,不叫她亂說話。”
“他犯不着和一個小丫頭計較!”
“對!如花這麽小!這麽小。。。”
“他。。他是佩吉特先生的朋友。。。人品應該。。。”
王叔越是思慮,越是心焦,他的臉忽青忽白,他越想安慰自己,心裏就越是慌張。他知道自己從來都是一個懦弱的人,如今甚至連保護一個小女孩兒的勇氣都沒有。
他就這麽看着那個目中無人的霍克利将如花帶走了!
那些關于那些堕落貴族做出的可怖事件在王叔的腦海裏來回翻滾!
“不行!不行!我不能叫他傷害如花!”
***
房間裏,如花的頭上開始大滴大滴地冒出了汗珠。
卡爾腦海中那位多年不曾想起的老仆也越發清晰了!
她一直看着卡爾長到十三歲!
回憶不斷閃現,卡爾記起了自己曾經厭煩她的唠叨。有一回,他因為調皮沖樓梯上往下滑,結果樓底忽然斷掉了,是那老仆兩三步沖過來,接住了卡爾,自己反而扭傷了手臂。
他又想到自己讀書後眼神逐漸模糊,因為不願意做“四眼”而急得一個人在半夜哭泣,也是那老仆神秘兮兮地出現在他的房間裏,用一種清涼的藥水給他洗眼睛。
‘鷹神保佑,你能看破這時間一切的虛妄!’
老仆黑漆漆的臉上神色鄭重,可眼神卻那樣的柔和。
卡爾脖子一麻,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自己能看到那光球,其他人卻一點兒注意不到了!
怔怔然,他的眼睛有點兒熱,嘴裏卻還在逞強。
“這是她應該做的!我是她的主人!不是嗎?”
他對自己強調。
可下一秒,卡爾又情不自禁地回過頭來看着如花慘白的小臉,他癟癟嘴,自言自語道,
“母親說蘇安是因為太老了才會。。。她,她還這麽小,應該不會。。。”
哎!
這就是為什麽卡爾敢同女巫做生意。
在卡爾有限的和女巫接觸的記憶裏,這些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很強大,可是論起心靈的複雜和冷酷,卻遠比不上卡爾時常打交道的那些商人和政客!
他猶豫了兩秒,腳下還是向沙發走去,卡爾嫌棄地拿出了手帕,沖着如花的腦門上輕輕擦了一下,
“你有利用價值,霍克利則需要網羅各種人才。而我,我需要一個為我處理黑暗事務。沒錯,就是這樣!”
“砰!”
門忽然發出了巨響!
卡爾驚訝地回頭,
卻見王叔終于被腦補折騰地不行不行的,他一個激動闖進了門。
恰好卡爾彎腰蹲在沙發旁,和沙發上的如花極近!
王叔他果斷就誤會了!
“你對她做了什麽?!”
這一刻,二郎神大力士孫悟空與王叔同在!
他怒發沖冠,上前兩步将卡爾往外一撥,霍克利先生本就是半蹲,一個不穩躺倒在地。一手還不忘将錢包壓在胸前。。。
王叔這才看到昏迷中的如花。
“如花,如花,你怎麽了,快醒醒!”
作者有話要說: ~~~~~~~~~~~~~~~~~~~~~~
大年三十!大吉大利!
~~~~~~~~~~~~~~~~~~~~~~~
如花攜一衆演員:給各位拜年了!祝大家新的一年不用破財,也能消災,財源廣進,萬事如意!
☆、價值觀
“如花,如花,你怎麽了,快醒醒!”
王叔焦急地推一推如花的肩膀,按照通常的慣例,女主應該發出“嘤”的一聲,然後千呼萬喚“醒”過來,再來一句,“我怎麽了?”
可惜現實和小說的差別就在于,王叔還沒有喚醒精神大受損傷的如花,仰倒在地上的卡爾率先反應過來情況,
我我我,堂堂霍克利家的少爺,竟然被一個下等人推倒了推到了推到了推到了!!!?
卡爾臉色劇變!
讓我們為王叔默哀三分鐘。。。
“你,你。。。你竟敢?!”他扶着之前撞在櫃子上受傷的老腰,艱難地從地上坐起來。空餘地一只手直指着王叔,竟然有些發顫!
(王叔:。。。。。。我我我。。。我能殺人滅口麽?
作者:很遺憾,你不能!)
不能殺人滅口的王叔只好來了一句經典的臺詞,
“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竟敢,你。。。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卡爾的手臂憤怒地一揮,将矮茶幾上一只插着玫瑰的小花瓶碰倒了,花瓶不負衆望地碎了一地。
“啪!”
這一聲巨響驚心動魄,卡爾身邊都是玻璃的碎屑,想要起身,竟然無處着力。
這時候如花道長終于姍姍來遲地醒來了。。。
“王,王叔!”
“如,如花!”
王叔如喪考妣,如花臉白如紙。
“呵,呵呵!”
這是氣笑了的卡爾。
兩雙烏洞洞的眼睛帶着不一樣的神采看不過來。
卡爾腦子裏那根脆弱地弦終于崩了,
“我要殺了你!!!”
王叔腦子一抽,身體一晃,卡爾憤怒地粗喘着氣。
還是如花道長方外之人比較淡定,她腦子還很暈,但是看着眼前的場景——坐在地上的卡爾,就知道王叔肯定是因為太擔心她一不小心做得過了一點兒。
哎,最難治的傷,就是有錢人的自尊心啊。。。
如花掙紮着起身,小腳下了地,她站在卡爾面前,向他伸出一只小手。
“你還不起來麽?”
這一刻陽光終于沖破了厚厚的雲層,将慘白地光芒投射向大地,冰和雪和烏青的街道一起閃爍出華彩,卡爾的眼睛被這光芒晃了一下,他看着眼前那瘦小的手,眉頭一皺,
這麽小,能拉他起來麽?
“讓他來!”
他說道,如花看向王叔,後者顫抖地應聲,
“哎!哎!”
***
樓下,病房裏。
“他又有心跳了!”
“他醒了!”
“點滴!”
“太好了!”
病房內,醫生和護士都松了一口氣。
“搶救成功!”
而一門之隔,威爾森家的男仆腿腳酸軟地癱倒在座位上,奉命前來跟蹤情況的霍克利家男仆得了這大好消息,立刻喜氣洋洋地向樓上奔跑。
“醒了!醒了!威爾森先生醒了!”
***
“啪!”
病房的門猛地被推開!
“先生!威爾森先生他。。。”
激動的男仆忽然終止了嘴邊的話。。。。
他他他。。。他看到了什麽?
一地狼藉。玻璃摔個粉碎,兩只殘花狼狽地躺在水泊裏。
霍克利先生一手扶着一個下等人,又猛地一甩,将這人的手甩開了。
王叔:窩給餐廳進貨這麽多年,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