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卷黃庭,昏黃燈光,長夜寂寂
法。
楊安吉看着廚房不算太忙,就帶着如花一起上樓收拾東西。她将小時候穿過,目前用不太上的東西拿出來修改晾曬一番,準備中午送到孤兒院去,如花自然跟着幫忙。她被師傅養大,縫縫補補的活計多少也會做一點兒。
兩人便一面說笑,一面縫補衣服,主要還是楊安吉在給如花将自己小時候在工廠幫忙時候的趣事。
等到了十一點左右,兩人将衣物打包好,在楊老板肉疼的眼神中,拿着阿黑準備的便餐,出發前往孤兒院了。
***
這時候天空中又無聲飄落了幾片雪花。
在辦公桌前工作了一上午的卡爾*霍克利艱難地轉了轉脖子,他起身走到壁爐前,一陣熱浪烘烤着他的消退,卡爾深吸一口氣,仰頭欣賞了一下壁爐上方懸挂着的家族畫像,從白手起家的曾祖父,到成功跨入鋼鐵行業的祖父,再到帶着霍克利鋼鐵擠進全美前三的父親。
霍克利家男人的故事,簡直就是最勵志的美國夢的縮影。卡爾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些人,毫無疑問,這個家族将在他的手裏達到巅峰。
然後他的眼神如箭矢一樣釘在父親的畫像上,兩秒,卡爾笑了。
如果這個一見到女人就暈頭轉向的人都可以有現在的成就,那他卡爾*霍克利的未來還有什麽疑問!
于是乎下巴被微微擡高,卡爾緩緩做出一個标準的貴族假笑,轉過了頭,揚聲喊道,
“管家!”
一個身材高大,眼神鋒利的男子走進來,
“為您服務,我的主人!”
卡爾看着新任管家符合分寸的步伐、完美的禮儀、以及并不過分掩飾的強壯身軀,心下滿意地點點頭,他的聲音下意識柔軟了一點兒。
“新的廚師找好了嗎?”
Advertisement
管家洛夫喬伊先生微微擡頭,認真道,
“很抱歉先生,我考察了倫敦三家勉強合格的中餐廳,并沒有找到明顯比劉更好的廚師。”他餘光一瞥卡爾變黑的臉,立即補充道,“當然,為了不錯失人才,我邀請了三位符合标準的大廚,請他們到霍克利宅為您獻藝。唯有您有資格做最後的評委,霍克利宅的廚師必須是最好的。”
最後一句話顯然讨好了卡爾,他神色平靜下來,
“嗯,你做的很好!”他說道,“這次務必要考察清楚,我不希望再見到像劉那樣有收集并烹饪雞心的古怪嗜好的廚子了。”
曾經在軍隊任職、并且見識過東方人使用蛇類、蟲子以及各種動物內髒的洛夫喬伊理所當然地點頭,
“請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好關的。”
無論這些華國人有怎樣的怪癖,進了霍克利家,是龍也得盤着,是虎也得蹲着,絕不能再讓主人發現這種怪異的事情了。
霍克利家的名聲必須完美無瑕!
洛夫喬伊眼神一厲!
唔,說起來他最好再去威脅一下那個剛被解雇的廚師劉,如果他膽敢把他在霍克利宅收集并企圖烹饪雞心的事情說出來,使霍克利的名聲受到一星半點的玷污。。。作為一個稱職的管家,他自然要教會這廚子什麽叫閉嘴!
一番內心活動的同時,稱職的管家繼續問道,
“先生,辛格爾頓閣下邀請您一起到‘中國餐廳’用餐,需要我婉拒他嗎?”
霍克利宅的人都知道,自家年輕的小主人雖然對那家餐廳的食物還有些戀戀不忘,卻極度厭惡那個地方本身!
果不其然,卡爾揮了揮手,
“當然!婉拒他!一定是佩吉特向他建議的,如果不是礙于這家夥的面子,我絕對會阻止任何紳士去那家不負責任的餐廳的。”
洛夫喬伊先生大聲稱是,不假思索用合理的音量贊揚了主人的英明。
***
與此同時,如花道長正望着孤兒院的招牌發呆,
“沃爾孤兒院?”
“對!就是這裏,我們進去吧。”
楊安吉帶着如花将自行車小心推了進去。
不多時便有小朋友歡呼尖叫,
“安吉拉姐姐來啦!安吉拉姐姐來啦!”
雪花從樹梢上震落,在泥土地上留下一個漂亮的淺印。
安吉拉揚起燦爛地笑容,拉着如花的手走向前去。她大聲叫出每一個圍上來的小朋友的名字,
“有誰願意幫忙把自行車推進去!”
“我!”
“我!”
“我!”
小朋友們争先恐後,還有機靈的小姑娘,看着擠不過小男孩們,就幹脆到院長辦公室去告知院長和兩個老師。
不一會兒,自行車停進了車篷,幾大包衣物就被規整好,交給了院長。
這是一位年邁的白發蒼蒼的修女,
“原主保佑你,我的孩子!”
她擁抱了楊安吉,又擁抱了如花。
再然後,楊安吉将一大把糖交給如花,讓她給每個幫忙的小朋友都分一顆。
她用充滿善意的目光看着如花,如花心下又是一嘆。
不就是希望她能多交一些朋友嗎?
楊安吉的好意她明白。可是道長上輩子八歲的時候沒有朋友,這輩子,這輩子她已經這麽老了,還能和小孩子們交朋友?
哎,但不管怎麽說,
“安娜!”
“瑞克!”
“埃文!”
“蘇珊!沒錯,就是你,你幫忙叫了院長。。。”
。。。。。。
這一天疲憊又溫暖,等到午後,楊安吉幫忙把所有的孩子哄睡了,這才帶着如花一起告辭。
“多謝你啦!安吉拉,你确實是雪中送炭,這批衣服來得不能更及時了!”
“不用謝,院長阿姨,我小的時候,您也照顧過我。”
“哎。我知道你是個善心的孩子。等過了這一段,一切都會好的。”
院長額頭上的皺紋像一把深深的鎖,楊安吉心下一顫,又問,
“院長阿姨,不知道,瑪麗她最近怎麽樣?”
瑪麗,正是那個離開了孤兒院,去做裁縫學徒的年輕姑娘。
一陣沉默,院長艱難地開口,
“那個孩子。。。她有一顆美麗的心靈,主,不忍她再受塵世間的苦了!”
楊安吉的眼淚破堤而出!
“是誰?是不是他?”
查理*卡班,妄她曾經還以為他是個有愛心的人!
院長蒼白地笑了笑,
“孩子,主會保佑你的。”
風吹得門板咯吱咯吱響,如花聽見了兩人的談話,如何想不到蘿絲帶來的關于查理*卡班的消息?
她擡頭看向楊安吉,心中又一陣複雜。
。。。。。。
楊安吉離開的時候很沉默,這時候風聲越發凄厲,天色已經暗沉,自行車在冰雪之上走得小心翼翼,不出多時,泰晤士河泛着灰色的波光出現在兩人眼前,河畔似乎傳來一陣小提琴的樂聲,帶着一絲熟悉的溫柔和悲憫。
楊安吉的眼淚終于簌簌往下流,這淚在冷風中結了冰,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鮮紅的印記。
可是如花道長卻什麽話都沒有說,甚至在她明明知道那音樂十有八/九可能來自她在倫敦認識的為數不多的朋友的時候,也依然皺着眉頭沉默。
道長的手指不可控制地動了動。
自行車靈巧地轉了個彎。
中國餐廳的招牌帶着氤氲微黃的光芒印入兩人的眼簾。
黑色的瞳孔一縮。
“爸爸!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
把卡爾揪出來亮個相!大家小年快樂!^3^
~~~~~~~~~~~~~~~~~~~~~~~~~~~~~~~
以及,沃爾孤兒院,就是那家傳說中的孤兒院!
☆、餐廳的遭遇
自行車夾裹着風雪,斜斜停靠在餐廳門口。
氤氲的燈光在積雪上留下參差的影子。
如花道長一眼看向餐廳的大門,瞳孔猛地就是一縮。有一種流光在她眼裏閃爍,她看見那門內翻滾着一陣不祥的灰色黴氣,像是張開的大口,灰洞洞有些吓人。等眼裏的流光消失了,霧氣也消失無蹤了。
“爸爸!?我和如花回來了。”
楊安吉習慣性地沖着門裏喊,這時候時間太晚了,餐廳已經沒有客人了。若是往常,“女控”的楊老板早該快步跑出來,一邊張羅着餐廳夥計給安吉停車,一邊緊緊握着她冰涼的手,将自家女兒引進店裏了。
可是今天,一切卻安靜的有些詭異。
道長深吸一口氣,如何不知道餐廳恐怕出事了!她心說果然術法之事不能治标不治本,昨天才辛苦了一夜,今天該來的還是來了。随即又擔心地看了一眼安吉,手已經攙扶上了她的手臂。
楊安吉沒由來一陣詭異地心慌。她将車子鎖好,三兩步上了臺階,盡然發現餐廳的大門被鎖上了!
她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唇,從包裏掏出自家的鑰匙,開了門走進去。
“爸爸?阿黑?阿強?陳師傅?王叔?”
空無一人的餐廳顯得空寂,楊安吉将所有人的名字都叫了一遍,卻沒有人回應。
她的手已經止不住在抖了。
如花不敢放開楊安吉,這時候她反而較為鎮定。她掃視了整個餐廳,果然在前臺的桌子上發現了一張壓在墨水瓶下的字條。
“安吉!”
楊安吉經如花提醒,快步走到櫃臺上将字條抽出來。
上面是阿黑歪歪扭扭的字跡,楊安吉小聲讀到,
“安吉小姐,如花,今天有客人在飯店忽然犯病了,老板暈了過去,阿黑被抓了,我和王叔、陳師傅帶老板去醫院了,醫院地址:XXX號XX街。 阿強留字”
“啊!”
楊安吉的手猛地一震,紙條從她手中掉落。她急促地呼吸,腦子和臉色一樣蒼白。
“爸爸!”
她邁開腿就向門外跑去。
“安吉!”
如花道長連忙拽住她,楊安吉已經淚流滿面了,她唇不住地哆嗦,
“如花!爸爸出事了!”
如花道長連忙用力撫過她的胳膊,(為什麽不是背?作者:這就是身高的悲哀啊!)
“我知道,你先冷靜一點兒。也許事情沒有那麽糟,對,先不要慌。醫院,醫院,去醫院需要什麽?”
十八歲的大姑娘安吉下意識跟着八歲(僞)的小姑娘如花的思路走,
“對,醫院!阿強他們走得急,未必周全。錢!還有證件!”
楊安吉一把推開如花,飛沖上樓就是一陣翻箱倒櫃。然後很快又跑了下來。
她雙目無神,神色裏都是倉惶,在大廳停留了一下,又徑自向外沖去。如花只好抓起楊安吉的帽子和圍巾跟了上去。等安吉跌跌撞撞上了自行車,如花已經将店門鎖好了。
于是自行車一陣疾馳,又一次飛奔在風雪裏。
***
原來如花和安吉拉走後,餐廳不久就來了兩位客人。
辛格爾頓先生是倫敦一位很有名望的紳士,他是佩吉特爵士的朋友,性格開朗,最喜歡嘗試新鮮事物。
這一天雪花飄飄灑灑。
辛格爾頓先生坐在壁爐旁一陣遐想,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了佩吉特爵士曾經推薦給他的中國餐廳。
“要說到辣,還得去吃華國菜。華國有個地方的人最愛吃辣,傳說中印度的咖喱也比不上那裏的菜辣!”
辛格爾頓先生本還不信,心說印度咖喱已經是他平生所見最辣的美食了,要是更辣一點,那就要數烈酒伏特加了!
還是他的表兄支持了佩吉特先生的說法。表兄維克漢姆曾經在遠東服役,他雖然沒有去過華國,卻曾在印度遇見華國人,
“。。。據說他們的食物是很辣味,很适合在冬天吃了暖身驅寒。”
風卷起一大團雪花,飄飄灑灑落下來,辛格爾頓心随意動,忽然就想着邀請三五好友,一齊去中國餐廳下館子吃辣。
他聯系了幾位投契的好友。不過天氣畢竟不好,并不是每個紳士都有此閑情逸致,比如美國來的卡爾*霍克利就拒絕了他。但即便如此,辛格爾頓還是找到了來自蘇格蘭的威爾森,準備去中國餐廳嘗嘗他們的辣菜。
“什麽?你要喝酒?”
。。。。。。
“華國也有烈酒,佩吉特特地和我炫耀過,你知道他和那家餐廳的老板有些交情。”
。。。。。。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于是小轎車嘟嘟嘟,紳士們很快就到了中國餐廳。
他們自然受到了楊老板的熱烈歡迎,楊老板一聽這幾位是佩吉特先生的好友,幹脆就撸起袖子親自下廚,做了宮保雞丁,酸辣魚,和水煮肉片。紅彤彤三道菜一上桌,辛格爾頓先生哈哈就笑了。
他還強烈要求(死纏爛打)楊老板拿出中國的烈酒來,
“我們店裏沒有這種酒。。。”楊老板還很為難。這時候英國的法律只允許私人釀造啤酒,白酒釀造要經過嚴格的批準程序,楊老板自然沒有費那個功夫去搞個合法釀造證明。
“你可騙不了我,佩吉特都說了,那酒叫‘二鍋頭’!”
楊老板摸一摸臉上的汗,
“那我拿給您,您可得保密呀?”
辛格爾頓心領神會地一眨眼。
楊老板頭上青筋跳一跳,一咬牙,還是把酒拿了出來。
被恩人“出賣”,這也是簡直了。。。
如此一餐色澤鮮豔,味道鮮美,辣味兒十足。
辛格爾頓和威爾森一邊叫着好辣好辣,一邊停不了嘴,再來一杯火辣辣的二鍋頭,那滋味兒就更刺激不過了。
可誰料就在此時,威爾森先生兩杯二鍋頭下了肚,居然瞬間臉色慘白,瞳孔僵直,直愣愣向後倒去。
這可把餐廳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快快快!準備茶來!”
還是楊老板先反應了過來,這不會是醉了吧?這是什麽酒量啊?
阿強快步沖進了廚房,剛倒好茶走出來,就聽見辛格爾頓先生大叫,
“不對!你看他的汗!他。。他的呼吸也微弱了!”
“怎麽會這樣,只是喝了一杯而已!威爾森先生不是有什麽舊疾吧?”
“快!叫醫生!”
楊老板手腳麻利地給醫生打了電話。
可是他們還沒等到醫生,居然就等到了之前離職前去霍克利家的劉大廚!
楊老板還沒理清劉大廚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就聽見昔日的好友加員工指着他大罵,
“你居然敢把那酒給客人喝?那酒是白酒!是你自己偷偷釀的!是不安全的,很可能有毒!你你你,你這是違法的!”
楊老板目瞪口呆,
“老劉!?你。。。?!”
辛格爾頓也傻了眼,他看看楊老板,又看看劉大廚,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候醫生終于到了,一檢查,醫生眼鏡一閃光,語氣淡定道,
“這是中毒!送醫院吧。”
又一個晴天霹靂,
“不可能!”
楊老板大呼,可這時候警察已經呼嘯而入,壓着他就要往監獄走。
這神轉折下,大家都慌了神。辛格爾頓先生早忘了這就是他央求楊老板拿出來的,這時候也只是猶豫不定,只先顧着自己的朋友威爾森。還是阿黑從廚房沖出來,大聲疾呼,
“你們不要帶走老板,那酒是我釀的!他不知道!”
餐廳亂作一團,楊老板本就有哮喘,此時一口痰堵在嗓子眼裏,竟然暈了過去。
這場景讓警察也愣住了。
醫生呆了一呆,被阿強推到老板身邊,他這麽一個檢查,居然臉色慘白,雙手發顫,
“快快快!送醫院!”
沒有人注意到醫生的異常,也沒有人顧得上詢問警察怎麽來的這麽“及時”,
某個大肚子警察眼睛一轉,問同事,
“咱們怎麽辦?”
還是陳大廚看着事情不對,趕緊掏出所有的錢往警察口袋裏偷偷一塞,
“他這病,拖下去會出人命的!老板,老板和佩吉特爵士關系好!你們不能亂來哪!”
這一嗓子讓警察也慌神了,他們和醫生一樣收了錢要教訓這家餐廳,也卻沒想要出人命,即使出了人命。。。要是這家餐廳無依無靠也就罷了,但他們如果真的和一位爵士關系好。。。那。。。。
“走!”
于是警車一呼嘯,大家夥将楊老板送進了醫院裏。
醫生連忙搶救病人。等了半個小時,終于讓楊老板脫離了生命危險。
警察們先是松了一口氣,接着心中又是火氣上湧,這都是什麽事兒啊!賺點兒外快都遇意外!胖警察眼珠又是一轉,
“你!”他粗壯的指頭一指阿黑,“就是你,你不是說酒是你釀的嗎?跟我們走吧。”
冰冷的手铐“咔嚓”拷上了。
阿強、陳大廚、王叔瞪大了眼,卻無法阻止阿黑被推嚷着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
可憐的楊老板,為他摸一把辛酸淚。。。。。。
可憐的阿黑,就這麽遭受了牢獄之災。。。。。。
不過有如花在,暫時不用急,那什麽,可以破財消災嘛!
~~~~~~~~~~~~~~~~~~~~~~~~~~
☆、黴運當頭
“事情就是這樣!”阿強一邊說話,一邊嘆了一口氣,他擡眼看着愣神的楊安吉,又道,“安吉小姐,你別擔心,老板這邊搶救及時,應該。。。沒事了。”
他說“應該”的時候語氣有些飄忽,如花看得一愣,再看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楊老板,心知這人至少三五年內得卧床休養了。醫生只怕還說過更嚴重的話,不然阿強也不會這樣糊弄兩人。
報喜不報憂。總是一番好意。只是。。。
天生聰穎的楊安吉雙手有點兒顫,她深吸了兩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努力扯出一個難看的笑,
“我去把該交的錢補交了。”
阿強張張嘴巴,幹巴巴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
兩人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出了病房,等過大約半小時,他們一前一後回來了。正趕上醫生來查房,這下阿強想要緩緩再說的診斷也瞞不住了。
“你是病人的女兒?你父親得了哮喘,已經有些年頭了,這一次被刺激的厲害,先住院觀察幾天吧。”
如花看見楊安吉的臉色一下就變得一片雪白,這年頭哮喘可是大病,她整個人一下子愣在了那裏!父親常年咳嗽,居然。。。。。。
等醫生走後,楊安吉抽了抽鼻子,到底沒有哭出來,只木愣愣地說要去準備楊老板住院用的東西。
幾人都一陣心酸,還是如花忍不住勸解道,
“安吉,這些都不急,你先緩一緩,東西等明天再叫阿強他們回去拿,或者去買吧。”
這時候天色已經一片漆黑,叫安吉騎車回去顯然不靠譜,安吉自己也反應過來這一點,她一心強撐,生怕露一點兒弱勢就會忍不住崩潰,只好深呼吸,再深呼吸,企圖将那些擔心惶恐都壓下去,她強迫自己去想怎麽解決問題,于是又道,
“還有阿黑。。。”
阿強和陳大廚也是嘆氣,如花心中更是複雜,昨天她注意過阿黑的面相,見他頭上烏雲罩頂,又看出了牢獄之災,且這災禍與中國餐廳還有一定的瓜葛。她本以為阿黑是因為自身的麻煩而做了對不起餐廳的事情,還小心在他身上下了警戒符咒,妄圖在他對餐廳出手的時候阻止他。
可沒想到事出突然,阿黑非但沒有動手,反而頂了楊老板的罪責進了監獄。
這到叫她好生意外。
這時候還是陳大廚環顧四周,即使安撫了衆人,
“阿強啊,你打探一下那位威爾森先生的消息。如果威爾森先生沒事的話,阿黑的事情也許還能還轉。安吉,如果可以的話,你試試聯系一下佩吉特爵士?這些事情總得一步一步來啊!”
陳大廚言罷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在餐廳工作已經五年了,當初本來是船上的水手,可是因為又一次幫忙搬運貨物的時候被重物砸斷了一條腿,之後雖然接好了骨頭,腳卻有些坡。好在陳大廚的父親早年在福州經營餐館,陳大廚小時候也曾照着廚子培養了幾年,等後來父親意外去世了,陳大廚這才放下了廚具出了海,兜兜轉轉,他又拾起了當年的手藝,以此為生。
華人,在英倫這地界,除了那些大富大貴的,像他們這樣的鬥升小民,能在餐廳工作,還是這麽好的餐廳,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陳大廚想到這裏又長嘆一口氣,只但願這次大家都能平安度過一劫吧。
***
只是有時候上天總是不能太随人願。
第二天,如花和安吉一行得到了消息,說是醫生已經給出了威爾森先生的病情診斷。好消息是他昏迷的原因不是所謂的中毒,當初那個醫生果然是被人收買了胡說的。
可壞消息卻是,出乎衆人意料,這位一向喜好刺激的先生其實是個心髒病患者。
如花想着這一位因為吃辣椒、喝二鍋頭犯了心髒病,也是醉了。
可是上蒼的幽默這時候卻沒有人能欣賞。
威爾森先生的身體情況很差勁,這次病情來勢兇猛,如果搶救無效,那關在監獄裏的“阿黑”就不得不背負“人命官司”,中國餐廳自然也會土崩瓦解。即使是有佩吉特爵士在,那也于事無補。
這時候楊老板剛巧醒了過來,安吉報喜不報憂,沒敢對一下子蒼老了很多的父親提威爾森先生的事情,可是守夜時卻總是止不住悄悄哭泣。
如花有一次半夜醒來,看見楊安吉一個人坐在病房的外的長椅上,低着頭,肩膀一抖一抖地無聲哭泣。她心中也是一沉。
如花的手指當時就又顫了顫,忍不住又起了一卦。
黴運當頭,勢不可擋,卻也有險種求生的意思。
道長皺了皺眉頭,可惜這時候她與楊安吉等人的牽連已經很深了,卦象倒是不太做不得準。
她心中憂慮,想着師傅他老人家當年說出家人本不該有太多紅塵因果,果然是對的。只是如她這樣自小命途多舛、還偏偏長着一張烏鴉嘴的小姑娘,除了三清肯收留,哪裏又有她的栖身之處呢?
如花心思一時悲涼。
這到這時候,她才有些驚訝地發現,明明不過幾天,她居然把中國餐廳當成了自己的家。她眷戀楊安吉身上的溫暖,羨慕楊老板對女兒的一腔愛護,喜歡講義氣的阿強,不怎麽愛說話卻總給她留好吃的東西的陳大廚,還有沉默卻笑起來憨厚的王叔。以及阿黑,那個明明深受親緣所累,又到底沒有背叛中國餐廳的年輕人。
這一夜風有些冷,道長用手背碰了一下臉,不由笑了。
果然是身體年輕了,心也會變得幼稚嗎?
既然已經身處紅塵之中,倒不如随心而動,左右,他們九華山清虛觀一派講究地是道法自然,從心所欲而不逾矩啊。
于是乎這天晚上,如花道長回了餐廳,她精心理氣,先是打坐半響,等到心神調和以後,才又取出了朱砂符紙,認真畫起了符。
這一次她畫得很慢,青竹符筆如在沙地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會歪出正确的軌跡,如花全神貫注,一直從子夜畫道清晨,終于成就了這麽一張符。
這符說起來也算是清虛觀的獨門秘技了。名字俗氣地緊,就叫“破財消災符”,主挪移往後七年財運消眼下劫難,如花道長沒重生之前總對人說“破財消災”,那些人信也好,不信也好,卻沒幾個知道清虛觀還真有這麽一門道術的!
如花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小心拎起畫好的符看。
晨光遙遙映在雪色上,又有一絲兩縷被雪光反射過來,竟然照着這符箓微微發亮。如花不期然想起了當初師傅對此符的評價,
“奇巧淫技,看着高超,卻險涉逆天改運,有違自然之道,這般符箓,少用方好。”
只是如今,說這話的人已追随自然之道而去了。留下的人,偏巧在該約會三清時約會了周公,一身修為,不過清靜、閉口,還有一半是從佛家偷學而來的,如此這般,三清還沒将她逐出門去,也是仁厚了。。。
晨光越來越亮,慢慢從窗垠爬上了如花發光的指尖,那用了一夜心血畫出的符就在這光芒中融化了。
肉眼不可見之處,那一粒粒細碎的光澤從這房間中開始飄逸,不一會兒就籠罩了整個餐廳,一瞬間又消失不見了。只剩下最後一點,依舊環繞在那稚嫩的指尖。
然後五指握成了拳。
***
“吱呀”一聲,門開了。
阿強打了個哈欠,見到如花臉上兩個觸目驚心的黑眼圈,一驚之後心下也是凄然,他努力柔和地說道,
“小如花沒睡好吧?被擔心,會好起來的。咱們老板還認識佩吉特爵士呢。”
這時候王大叔剛從外邊回來,聽了阿強的話,神色間就是一陣複雜。
如花看一眼他,心知道事情不會那麽順利,可還是狀似無知地問,
“王大叔,有什麽消息嗎?”
阿強也跟着緊緊看過來。
王大叔見兩人目光灼灼,心裏一陣糾結,只道,
“佩吉特爵士陪着妻子去了法國,已經出發兩周了。”
“啊!”
阿強失聲道,
如花心道果然如此,她努力笑一笑,又問,
“那那一位威爾森先生呢?”
王叔被她問得一愣,
“昨天還在搶救。。。。。。”
如花嘆一口氣,這時候到沒有人疑惑她這小大人的姿态,只是阿強和王叔心裏同時戚戚,
“王叔,你帶我去那邊看一看吧。”
如花道,兩個男人聞言俱是一愣。
如花下意識握緊了從早晨到現在就沒有放開的拳頭,只說,
“我親眼看一看,回來好叫安吉姐放心。”
這一片心意,王叔竟然覺得不忍拒絕。他下意識忽略了某些奇怪的地方,只是一臉愁苦的點頭,
“那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
楊安吉:餐廳惹官司,老爹進醫院,這可如何是好?
如花道長:不急不急,且看我破財消災!
卡爾:我來刷一下存在感。。。
威爾森:被辣椒和二鍋頭放倒,我的人生不能直視了。。。
~~~~~~~~~~~~~~~~~~~~~~~~~~~~~
☆、看見
作者有話要說: ~~~~~~~~~~~~~~~~~~~~
跟大家報告一下作者的悲催經歷,好供大家一笑(囧囧囧。。。)
昨天作者寫好這一章準備發,結果發現jj抽搐了,無論如何登不上去。作者的電腦、手機、ipad全都沒有打不開晉江頁面。。。由于作者家的網經常抽,于是作者等到了今天,跑到學校去,準備用學校的網試試,結果還是連不上。。。大哭ing。。。
終于,作者聯絡了編編,編編讓作者打客服電話,作者打了,但是由于作者身在米國,這400開頭的電話它居然連不通。。。于是乎作者再次騷擾編編,從她哪裏得到了客服□□,從剛才到現在,經歷了長達3個小時的溝通指導,終于的終于,這一章要和大家見面了!!!
有木有很激動!哇咔咔!
但素,由于時差黨的作者這裏已經是深夜了,今天上了一天課,回來又折騰這個折騰了一晚上,木有碼出新章節來。。。作者表示先把昨天的章節發出來,至于原本該今天發的(望天)。。。明天看情況補上吧。。。
PS:客服大大剛才說“技術在處理機房的海外的那條線”,忽然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麽。。。
難道海外這邊全崩了???大JJ果然威武!!!
倫敦的天空灰蒙蒙的,街道上人煙稀少,只有風聲不住地嗚咽。
王叔騎着買菜專用的三輪車,飛快地穿街走巷。
三年了,他每個清晨都這樣汽車去采購,若說有什麽收獲,那就是把清晨的倫敦跑了個便。
每條街道都是他熟悉的樣子。
一樣的冷清,一樣的寂靜。
三輪車走得飛快,冷風也加倍地淩冽。
如花就坐在往常放才的車廂上,她左手緊緊握成拳頭,本來還有些神思不屬,可被這風一吹,腦袋就一陣暈眩。
真冷啊。
車越快,風越大,人越冷。
王叔每日載着貨物飛馳,如今車上沒了那一捆捆土豆牛肉,反而多了一個如花,論起重量,反而是輕了。
(作者:如花姑娘,體重輸給土豆牛肉感覺如何?)
咳,重量輕了三輪車自然跑得更快。那風也更烈。
但快也是好事,畢竟中國餐廳出了這種“意外之災”,衷心耿耿的員工們也許比老板都急。。。比如王叔的嘴巴就起泡了。
就在這兩疾馳的三路車上和淩冽的冷風中,如花自己看不見,但她的臉上已經染上了不正常的嫣紅。胃口更是一伸一縮地鬧着革命,她緊緊靠住車廂,整個人顯得搖搖欲墜。
有一兩秒,她想要開口讓王叔慢一點兒,可是看看兩邊不斷向後飛撤的建築,還有王叔那黑色的背影。。。灰白相間的短發,沒有禿頂,可也沒有帽子。他把領口豎得很高,但那單薄的棉衣顯然是擋不住刺骨的冷風的。
如花再一看他的一雙大手,手上雖帶着棉布手套,可是指頭處卻磨出了大口子,如今手指已經開裂了。
于是乎那句“王叔,咱們要不慢一點吧!”就無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