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上放了一小杯牛奶,猝不及防和如花黑黝黝的眼神對上,胖婦人一個躲閃,又重新理直氣壯起來。
“看什麽看!還不快喝!指望我是我媳婦,還親自喂你呀!我告訴你,這可是牛奶,精貴着呢。。。。。。”
如花呆呆看着她,半響,道,
“謝謝!”
中年女人一個踟蹰,又揚聲道,
“這也就是我們家好心,你那神棍老爹死在這兒,多晦氣我也沒把他趕出去,像我這樣的人不多啦!我兒子還給你打聽包吃包住的工作呢!你感恩着吧!有的吃有的住就好了,現在港人來英格蘭的,那都搶着要工作呢!”
如花聽到她隐晦地勸告,又一個“謝謝你”說出口,中年女人反倒不自在了,
她大喊一聲“我走了,一會兒拿杯子。”
然後門又重重得摔上了。
如花一個人躺在床上,她慢慢扯動了一下嘴角。
誰也不容易,這世上本沒有那麽多壞人哪!
如花小心用虛軟無力的小手捧起那杯溫熱的牛奶,一點一點喝下腹,只覺得渾身都有了力氣。
她背着光舉起自己瘦小的胳膊,仍然止不住驚嘆地看了又看。
這具身體本名謝如華,年八歲,自小跟着做風水先生的老爸走南闖北。
如華雖然年紀小,也從父親那裏學了一些打下手的本事。她爸爸倒是從小就教導她內家氣功,雖然不如如花十三年的累積,但總算根底不壞。
這一年父女倆從香港到了英國,似乎是來找什麽人。可惜來了英國不久,父親就生了一場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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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啊,你記得,每活一天就開心一點兒。你十八歲之前,別用爸爸教你的那些本事,別給人作法,你要記住了啊!”
風水先生似乎遇見了自己的死亡,他有些悵然地說了這句話,接着就閉眼告別了人世。
小如華倒是謹記了他的話,可是作為一個從小和父親相依為命的小姑娘,異國他鄉,乍然喪父,如華如遭雷轟,肝顫寸斷!
她恸哭了好幾天,滴水未進,又得了急性腸胃炎,居然就這麽一場高燒随着父親一起去了,反而便宜了我們如花道長。
“哎!”
如花嘆了一口氣,笑了!
這一輩子頌黃庭,敬三清,潛修多年,反倒不明不白“奪舍”了人家小姑娘。
不過大難不死,本就該有些後福,這難道是這些年潛心修道得來的機緣?她又想着,也許小姑娘在她附身之前已經死了,只是讓她白撿了個身體?
不管怎麽說,欠下了就是欠下了。
如花心思一轉,跌跌撞撞下了床,她從床邊的木頭櫃子裏找出了一個放着骨灰的黑色小木盒子,将它擺在床頭櫃上,
如花雙膝下跪,
“謝年華先生,我用了你女兒的身體,逢年過節會供奉好你們倆的,我積德行善,也算她一份,願你們投個好胎吧。”
她磕了個頭,又怔了一怔。
從今往後,她就是這小姑娘謝如華了!
作者有話要說: ~~~~~~~~~~~~~~~~~~
撒花,終于穿過來了!
女主會越走越順噠~blingbling~看我真誠的眼睛~
~~~~~~~~~~~~~~~~~~
如花:被子彈打中真疼啊!
作者:你那是急性腸胃炎
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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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惡黑白
小如花過了兩天有人投喂白粥、牛奶的日子,終于退燒了。
她慢慢撿起了自家“氣功”,很快就把境界恢複了起來。不僅恢複了,還有些提高!
如花心想,果然經歷一番生死,有所感悟,對修道自有一番益處啊。
她這兩天習慣性的謹言慎行,但由于小姑娘如華本來也是安靜的性子,再加上房東一家對如華父女了解也不是很深,故而也沒什麽人懷疑如華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人了。
退燒後的兩天,如花雖然全身無力,但到底曾經是個成年人,又修行過幾年,硬撐着沒有在人前示弱。
只是事實确實是無常,人性也是如此,前一天她還聽胖房東叫她生病了就多多休息,別總看書,等到了穿越來的第五天,胖房東忽然走進了如花的房間,
“如華啊,阿姨跟你說個事。”
一番陣仗,引來如花一愣,她微微掃了一下房東面色,心裏已經将她的來意猜出了大半,如花微微扯了一下發白的唇角,
“哎,您說。”
胖房東被她那一眼看得有點兒發毛,心說小妮子雖然人小讓人心疼,但到底是風水先生的女兒,果然有些邪乎,這樣的人,還是離自家遠遠的好。她長嘆一口氣,略誇張道,
“你也知道,咱們黃種人都不容易,我們家向來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當初你們父女倆瞞着我你們是風水先生的事情,我也沒有趕你們走;後來你爸爸病得要死了,換了別的房東,八成是要趕出去的,我也沒有趕你們;後來你爸爸死了,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生了病,也是我和我媳婦照顧着你,但是你也知道,死過人的房子不好往出租,大家都嫌晦氣的,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家做工的要來租房,他們明天就要中午就要住進來,所以。。。。。。”
如花耐着性子聽她故調重彈,這幾日胖房東說的最多的,就是“自家心善,沒将病中的謝年華趕出去”的事情了。
但她顯然也明白,市井小民,利益當頭,如花再可憐,人家也沒有義務照顧收留她,平時同情也就罷了,如今為了新租客,同情自然煙消雲散了。
胖房東還在絮叨,
“我也是照顧你啦,雖然,雖然你的租期昨天就到了,但我沒有趕你,因為你生病嘛。按理說,你們之前交的定金我完全可以不給你!但是,你人小不容易,我還是會把定金全給你的。當然,這兩天你吃我的用我的,也是要扣出來的。像我這樣的房東真是不好找啦!”
胖房東一邊說,一邊做出一番被自己感動了的模樣,還抽出手絹壓了壓眼角。
如花看着,只覺得這番情态甚是新奇,這人面相刻薄,早年困苦,又是寡婦命,所幸子女宮生的不錯,晚年不至于太糟,卻也沒有多少清福可享。如今要趕她,明明心虛,卻還是給自己找了借口,說到底,利益面前,同情什麽的,都是虛的!
她這一番打量,倒忘了說話,胖房東卻誤會了如華的意思,只以為她賴上了自家,不想離去!
耐心全部用盡,只見她滕然色變,
“你,你別以為看我媳婦心善,就可以狗皮膏藥似得湊上來。我告訴你,我有見識的,你們這些三教九流,都不是正經人。你要是不走,我定金也不會給你的,你那死鬼老爸死在這裏,給我添了多少晦氣,這年頭誰不是各掃門前三尺雪,我不欠你的,我晚上就把你的東西扔出去!”
她用力向窗外揮了揮手臂,外面正直隆冬,灰褐色的街頭覆蓋着薄冰。如花心中一股氣往上蒸騰,在晚上把小姑娘的東西都扔出去,真是夠狠的手段啊!她再看這人,果然見她眉毛這麽一挑,眼角皺紋這麽一深,子女宮的福報都不見了。
然而前些天的照顧和一絲良善,說來也不全是假的,果然利益就這樣強勢,能将一個人變得這麽快,這麽徹底?
“哦!”
如花答道,她倒是做不出來死纏爛打的事,道法自然,向來不強求。何況本該是她自立根深,人家的同情,只能感激,又怎麽能怨恨別人為你做更多?她只是有些發愁,這依舊虛弱的身子如何在隆冬中活下去。
“哦什麽哦啊,你到底怎麽說?”
胖房東有些虛張聲勢,眼巴巴看着如花。
“我明天早上就走!”
如華忽然覺得有些無趣。
人性人性,果然就是這樣,黑裏摻着白,白裏摻着灰,陰陽相生,善惡相互轉化。她心中一動,心情業已平靜。果然師傅說應當入世修行哪。
只是,這人雖對媳婦兒子都不錯,只對“外人”過于吝啬,可如今她為了把房子租出去,竟然強要把一個剛剛病愈的八歲小姑娘趕出去,如果換了別的小孩,恐怕沒命都是真的。
如華又看了她一會兒,見她完全沒提兒子幫忙打聽工作的事情,就知道這個人已經走偏了。她忽然想到風水先生留下來的那幾本舊書,以及小如華這現年跟着父親學到的東西,一股子興起,便玩味一笑,特別純良地看着房東,就道,
“你也知道我爸爸是幹什麽的,嗯,我雖然年紀小,但這些年走南闖北,也學到一點兒什麽,你不是怕晦氣嗎?要不然,我給你指點指點?放心,我不會收你的錢的,就當是償還你這些天的白粥啦。”
胖房東一聽這話,立刻就打了個寒顫,
“你,你你!?”
如花見她臉漲得通紅,紅得都有些發青了,心裏一笑,自覺得出了氣,也不再為難于她,只是認真想着給她做法驅驅晦氣也不錯,只當是報恩了,
“您考慮考慮吧,如果需要就通知我,我現在收拾一下父親的遺物,不過記得要在晚上酉時以前,不然陰氣太盛,不好做法。”
她說道“做法”,胖房東的臉就又紅了一番。
天了嚕!
如果不是因為怕那神棍有些亂七八糟的手段,又頭七未果,她又怎麽會放任兒媳照顧這小妮子?果然果然,做好事就沒好報,如今這小妮子居然來威脅她!她正想着給這丫頭一點兒好看,卻忽然覺得渾身一涼,猛地想起那神棍當初就死在這房間裏,臉色又是一白,
“你,你收拾吧!”
她手一甩,仿佛是想把什麽髒東西甩在身後一樣,人已經逃也似的出了房間。
砰
門又摔上了!
如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完又是一嘆。
“人道多艱哪。”
然而嘆完了氣,總還要繼續整理行囊。
她又一次打開了牆角的大箱子,箱裏倒是有些銅錢,可惜是五帝銅錢,施法用的;英鎊是一絲也無,小如華記憶裏,似乎是給父親看病時花光了;錢財上如今只能指望胖房東退回來的訂金了。
其他東西諸如書籍,她這兩天簡要翻過,頗有些邪門歪道、不正的東西,但一部道藏還不錯,沉沉壓在了箱底。剩下的羅盤、龜殼、以及簡單的法器,記憶裏卻是這對父女自己做的。
如花托腮。如今是在英國,術法不興,若是能回國,單憑小如華遺傳下來的制作法器的本事,以及如花道長累積的修為,做個法器開個光,說不定也能養活自己啊。
英國呀英國,如風水先生這種恐怕是要被教廷處置的異類,如此想來,房東的話也沒錯,租房子給他們,總是要冒風險的。
如此一來,她心裏對胖房東的結締徹底煙消雲散了。
恩恩怨怨的,不是如花聖母,只是修道這些年,她總不會和紅塵碌碌中的凡人斤斤計較。
如此,一屋子術法道具加上幾件衣服,很快就都收拾好了。如花倒是刻意找了找有沒有信件,卻從記憶裏發現,當初風水先生收到的來信已經被他親手焚毀了,她翻遍了角落,竟然沒有找到一封信。
也罷,如果這裏真有可以投靠的人,當初風水先生死前恐怕就已經托孤了!
中午時,仍然是胖房東給她送來了一碗白粥,如花乖巧道謝,胖房東一句話不想多少,只匆匆離去。她的媳婦一直沒有露面,卻不知道是不是心懷愧疚,不願意見她。
如花不過一笑,有人幫助是該感激,沒有人幫助也不必怨怼,上蒼許她在這小姑娘的身體裏活過來,總該活的認真,多積福報。
午後,她打坐了一會兒,頌兩遍黃庭,心思越發平靜清明,直到酉時,房東阿姨終是沒有要求如花作法去晦氣,如花也是一曬。
***
另一間房間裏,
“媽,小如花怎麽說?”
胖房東下意識不願多提,只道,
“她倒是答應了。”
懷孕的房東媳婦也松了一口氣,她轉頭問自家老公,
“啊。。。那。。。那老公,你找到安置如花的地方了嗎?”
老公低了頭沒去看她,
“哪有那麽好找,我看隔着兩條街賣燒餅的人家性子好,也許願意便宜一點兒收留如花吧。”
房東媳婦“啪啪”就是垂淚,她想到自己當初算命,幾個先生都說她體寒難有孕,當初謝師傅來了,婆婆不想把房子租給風水先生,怕惹禍,是她看着如花小,說了兩句好話。
那謝師傅一雙眼睛看着她,仿佛能看夠一切一眼,他當時給了她一張符,
“這是宜子的,對身體沒有壞處,你試試吧。”
她試了,果然懷孕了,可是謝師傅卻尋不着人,去世了。
房東媳婦念着恩情不能不管如花,心下卻總是不安的。
可她又想着,也許自己本來就能生,教父不是說了嗎?異教徒好多都是騙子。
婆婆和丈夫都對自己照顧如花表示了不滿,如果不是仗着肚子裏的娃娃。。。
哎,這宜子符的事情,還是瞞着吧。
“那,老公,你明天去送送如花吧。”
男人低頭應了一聲,
“好。”
作者有話要說: ~~~~~~~~~~~~~~~~~~~
房東阿姨一家也不是徹底的壞人,可是在數九寒天、異國他鄉把一個八歲的小女孩趕出去,心腸自然也不算好。
人性終歸是複雜的。
如花道長不願意和他們糾結牽扯,離開了他們家,只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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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手裏擺弄着符箓:收藏呢?酷愛來收藏!此符保你平安如意,萬事大吉!
☆、尋找住處
第二天早晨,如花卯時(早上5:00-7:00)起床,收拾好了行李。她打開門,果見桌上擺着一碗溫熱的白粥,胖房東不見人影,房東的媳婦也沒有現身,只有房東的兒子等着她,見她出來,就硬邦邦道,
“你先吃早飯吧。”
如花一笑,對房東兒子道了謝。
飯後,房東兒子拿出了說好的訂金,也就是一個月的房租,如花數了一下,發現房東果然扣去了米粥和牛奶的錢,心下也是一曬。
兩人拿着行李,出了門。
“我帶你到隔着兩條巷子的老王家。他家賣燒餅的,性子不錯,你給人家幹活,先換個住處吧。”
如花點頭,“哎,謝謝啦!”
房東兒子沒說什麽,如今華國人在英格蘭多集中在這一代,離得也近,不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時間還早,賣燒餅的還沒有出攤,房東兒子卻有些急切,如花心領神會,
“你還趕着上班吧?要不你先去?我自己和他們說?”
房東兒子很猶豫,他媳婦讓他多照看這小丫頭,可是要他自己說,風水先生的這職業卻是有些邪門的。何況,他趕工的時間确實也緊。房東的兒子定定看了兩眼如花,
“你行嗎?”
如花笑着點頭。
房東兒子見狀大松了一口氣,
“哎!那你自己小心。”
他說完幹脆轉身就要走,如花卻叫住了他,
“替我謝謝阿姨。”
這個謝的自然是房東媳婦。
“好!”
一頓,房東的兒子沒有回頭就走了。
如花眨眨眼,看着空蕩蕩的街道,想吸幾口清晨紫氣,卻是滿鼻子嗆人的煙霧味兒。
如花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裏,忍不住嘶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不愧是霧都呀!
這時候安靜地街道上忽然行駛過一輛紅頂的漂亮小轎車,從線條到光澤,這車堪稱汽車界的美人,可是這“美人”偏巧脾氣不好,現如今橫沖直撞,如花只好拽着行李飛快向後退。
車廂裏也有一個人在咳嗽,
“倫敦的空氣,咳,咳咳,可真是,咳咳咳。。。”
“少爺,這是早晨,等中午會好一點兒的。”
“咳咳,咳,我知道。你小心開車!”
猝不及防,車裏車外,咳紅了臉的如花和咳紅了臉的“少爺”四目相對。
如花被這突然出現的小轎車吓了一跳,胸口砰砰直跳。
車裏,那少爺停了一瞬,手扶着胸繼續拍兩下,對司機道,
“你是不是迷路了?這裏看着不大對勁。”
從建築,到路邊的人,這分明是窮人們活動的地方!
明明天氣很冷,司機卻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少爺,這是近路。不然我就趕不上羅什伯爵的邀約啦!”
沒有人回答,一瞬的寂靜後,車廂裏的少爺喃喃抱怨,
“漬漬,真想不到倫敦還有人會把邀請的時間定的這麽早!羅什伯爵,古老的貴族,他果然是被他那喜好哲學的妻子影響得分不清時間了嗎?還是。。。。。。”
司機沒想清楚“把約會定在早晨”和“愛好哲學”之間有什麽關系,也不知道還是後面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只好吶吶不言,一門心思只是開車。于是小汽車跑得飛快,不一會兒那抹紅色的“倩影”就從如花的視線裏消失了。
如花慢慢平穩了呼吸,靜心理氣。
她坐在箱子上,随意取出一本術法書籍,乘着越來越亮的晨光讀了起來。
唔。。。這個類似于西人說的催眠,這個能在一瞬間讓人出現幻覺。。。還有這個。。。這個黴運符箓看上去可真不正派。。。漬漬漬。。。這個銅錢占蔔,走的也是正道中所謂的捷徑。。。
眨眼間天色大亮。
如花讀得津津有味,然而等她讀完了整整一本書,那賣燒餅的鋪子居然始終沒有開張!
如花心中一陣不祥,她随手摸出“父親”謝先生留下的銅錢,現學現賣就占了一卦。
“呵,六二陰虛為不實,鏡花水月,必落空?”
如花看着卦象,又看了看那緊閉的小門房,嘴角挂了下來。
果然,不消片刻,幾個路人小跑過來,
“咦?賣燒餅的沒有開門?”
他們頗為好奇地看了看如花和她的兩個大箱子,卻沒有人多問什麽,
如花已經知道求宿這家燒餅店的事情多半會黃,可是由于心裏好奇這新學的占蔔之法到底準不準,她沒有急着離開。
不一會兒到了中午,但見房門打開了。一個年輕婦人扶着一位哭哭啼啼的老婦人走出來,他們身上都背着包裹,手裏還提着沉重的行囊,看上去像是要要出遠門。
“您好?這裏。。。”出了什麽事嗎?
如花話還沒說完,年輕婦人就打斷了她,
“今天沒有燒餅了。我丈夫和公公被壓斷了腿,正在醫院呢。”
如花:。。。。。。
“那你們這是要去醫院。。。呃。。。陪護?”
她的眼神停在兩人的行李上。拿着這麽多的行李去陪護?
似乎是聽出了如花的潛臺詞,老太太“哇”一聲哭了出來,
“我命苦哪!到老到老,兒子老公一起出事了!我們家錢花光了,如今沒錢交租,就要流離失所啦!”
“啊?”
如花心下愕然,忍不住握緊了手心那枚溫熱的銅錢。她想到了人家不願意收留她,卻沒有想到這家人會出了這樣的大事!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這時候年輕婦人已經一邊安慰着老太太,一邊向街道口走去。
如花的心“砰砰”跳了兩下,她飛快地向他們跑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行人,也只是大聲說了“對不起”,
“哎,阿姨,你們等等。”
年輕婦人不解地回頭,皺着眉頭問道,
“你還有什麽事?”
如花的臉色因為奔跑而通紅,她将一張平安符塞在婦人的手心裏。
“這,這是九華山清虛觀求的,平安符。”
年輕婦人愕然看着她,一瞬,眼睛紅了,她低聲道,
“謝,謝謝。”
如花看着這人神情悲切,心下嘆息,口中卻說不出別的安慰的話,她憋了一會兒,只憋出一句,
“一路平安。”
年輕婦人看着她,用力咬了咬嘴唇,然後點了點頭,
如花看她面相,是性格堅毅、心有良知之輩,于是心中一清,笑了一下。她剛準備轉身離開,那婦人忽然張開手臂,緊緊擁抱了她,
“小丫頭,你也平安。”
咋暖還寒!
婦人猛地松了手,扶着自家老人,轉身離去了。
如花看着她們的背影遠走,那溫暖堅定的擁抱卻還留在心裏。
“人道多艱啊。”她又是一笑,“罷了,不可強求,總會峰回路轉的。”
她回頭撿了行李,心想着賣燒餅的一家已經不能投奔了,當務之急,應該找個落腳之地。這時候時至中午,如花的胃裏卻一陣冰寒,隐隐又有些絞痛,她又拿着銅錢蔔了一卦,
“東西南北,吉在東南。”
她臉色雖白,卻一笑,向着東南方慢慢走去。
***
這一路途徑一家面包店,如花拿着新到手的訂金,頂着店老板奇怪的眼神,給自己買了一個熱騰騰的面包。
她大口吞咽,迅速解決了午餐,還對那老板稱贊了一句。
老板眉頭一皺,也沒有多說什麽。
如花吃了面包繼續朝着東南走,她拎着重重的行李,想了想,雖然“爸爸”謝先生不允許如華在十八歲前動用道術,可想來也是怕小姑娘年紀小,把握不好分寸。換成了如花就沒有這個顧忌了。
師傅在世時常說,‘人生貴得逍遙。’故而如花也不拘謹,找了個公園的長椅,取出了符紙朱砂,乘着四下沒人,自己畫了一張輕身符。
符箓往行李上一貼,果然輕了不少。
于是她拎着“徒有其表”的箱子,撿着大路觀光了一番倫敦市區,見那些異國的建築,也覺得新奇有趣。
她途經泰晤士河,也曾停下來眺望;見到有警察駐守的建築,也只把自己當做游客,笑一笑便坦然的經過。
如此,雖然不少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是好奇,這麽小的一個女孩兒居然是個“大力士”,能提得動這麽大的兩個箱子。甚至于,還有一位紳士來問如花需不需要幫助。如花心情大好,想了想卦象只說不必,順便誠懇地道了謝。
“祝您好運,先生!”
兩相告別,如花繼續興致勃勃地參觀倫敦。
說起來,她從小生在向下,後又進山清修,連看個電視都是師兄後來捐助的。如今倒好,一朝穿越,正好免費旅游了。
如此一路向東南行。
等到了傍晚,如花的胃又有點兒疼了。
果然□□說得對,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修道也不能罔顧身體呀。
所幸她很快就在一條繁華大路旁發現了一家餐廳,
其名曰:Chinese Restaurant
看裝修,倒是精巧。裏面的服務員有中國人、也有白種人。但這顯然是一家高檔餐廳了。
如花眼睛一亮。
如果卦象沒錯,這裏就是她的機緣所在了。
作者有話要說: ~~~~~~~~~~~~~~~~~~~~~~~
吼吼,男主角已經出場啦!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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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緣”門外
黃昏時一陣風起,冰冷冷有些刺骨的痛。
如花把行李箱擺在臺階側面,靠着透明的玻璃大窗坐下,玻璃裏面貼着幾頁彩色的繪畫和裝飾。其中一幅描繪了一條特別胖的龍,那龍的兩只眼睛又大又圓,眼神裏全沒有一絲威嚴兇猛,反而滿是亮晶晶怪誕的可愛。
哦,那龍還有一對翅膀。
看樣子,像是翩蝠的翅膀。
這些年久居深山、遠離紅塵聲色的如花好奇地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出手描繪那龍的形狀。
窗戶的內側已經起了一層淡淡的霧,隔着一層霧蒙蒙的白,一只稚嫩的小手忽然點在玻璃上,剛露出一點兒粉嫩,手的主人就因為那玻璃上傳來的沁人的涼意而退縮了!
這情形按理說并不多明顯,可是好巧不巧,這輕輕一“點”卻正好被屋內端坐着的人收入了眼底。
卡爾*霍克利,美國鋼鐵大王的兒子,他這時候正百無聊賴地用銀質的小勺子攪拌着杯中的紅茶。
“我并不以為來自中國的紅茶要比別的地方,比如印度,更好。”
他身側站着一位大廚打扮的中國人,單憑身材而論,他顯然不是一名合格的大廚。但是,
“但是,比起印度的咖喱,我本人更喜歡你們的左宗雞。”
“多謝您的誇獎。”
沒有猶豫,大廚熟練地鞠躬,神色毫無破綻地謙恭。一點兒看不出來他在心中腹诽某些非要在紅茶裏家糖塊和牛奶卻還理直氣壯批評紅茶的英國人,以及左宗雞和咖喱在他看來壓根沒有什麽可比性這個悲催的事實。
天大地大,顧客最大。
不就是鞠躬們?國內的人還有不少下跪呢。
只要腰挺得直,鞠躬又算什麽?更何況這鞠一躬還能換不少小費!
卡爾扯下餐巾,優雅地輕輕碰了碰嘴唇,再以微小到精妙的弧度對大廚點了點頭,添一分則有失矜持,減一分則讓人看不出來這是點頭(。。。。。。)。
大廚不着痕跡地瞥見他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他再鞠一躬,禮貌地後退,卡爾表示食物和服務都讓他今早受挫的自尊心感到滿意,他隐晦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另一邊的新聘用的男仆。
男仆。。。正對着桌上剩下一半的春卷和四分之一左宗雞流口水。。。咳,這年頭中國菜是貴族和有錢老爺們的專屬,作為一個地位低下的仆人,他還是第一次進中國餐廳,天知道他光是忍着不讓肚子叫得太響,就已經忍的很辛苦了。。。。。。
總而言之,專注于春卷和左宗雞的男仆他理所應當地錯過了主人讓他結賬給小費的小眼神(卡爾:絕對不是我做得太隐晦;男仆:。。。。。。)
卡爾大怒,這沒有顏色的蠢笨仆人!他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男仆猛地回神,
“哦,哦哦。”
他手忙腳亂掏出了小費,代替主人獎賞這位把雞做得令人垂涎的大廚。
卡爾心中怒火蹭蹭往起竄!他深呼吸,努力不在公衆場合失态,內心裏卻越發堅定地認為自家需要再雇傭幾位優雅得體、聰明靈巧的仆人了!
嗯,至少是在英國,絕不能有任何失禮。他冷不防又想到了早晨的宴會,心裏就就越發陰霾陣陣。
呵呵,貴族,古老貴族,誰不知道現下在倫敦最賺錢的不是鋼鐵紡織,而是典當行?
但是。。。。總之。。。“新錢”們還得讨好他們,以便獲得高貴的名聲。這是有錢人諸如卡爾所必須的體面。優雅的、懂規矩的仆人,哦,不,也許他更需要一位擅長調/教仆人的管家!
卡爾深邃的眼睛閃了一下,他正待收回視線,卻不小心向着窗戶的方向瞟了一眼。
只一眼,他看到了窗外的暗沉沉的身影,以及一只小小的指腹,一閃而逝。
呵,難道門外居然有小流浪漢?
卡爾的嘴唇微妙的一挑。
倫敦的治安果然随着警察們肚子的變大而變差了。真不知道那些舊貴族們有什麽好為倫敦得意的!
這時候負責給小費的男仆已經從簡單的幾句話裏驚訝地獲知,原來大廚就是這家店的店主,
“他說他得知了霍克利先生的尊貴身份,就立刻決定親自做一道正宗的左宗雞以供先生享用。”
男仆還不知道自己面臨着被炒鱿魚的風險,他帶着一點兒異常的熱情,将這個好消息告訴自家主人知道。
“哦!”卡爾的眼睛一動,嘴角又向上扯了一下,“當然,這太令人感動了。”
他的目光又一掃,男仆麻溜地又拿出兩張小票。
大廚一彎腰,
“感謝!尊貴的霍克利先生。”
也許是尊貴兩個字讨了霍克利先生的歡心,他沉吟一會兒,大發慈悲地給了店主一些指點,
“您店裏的美食受人追捧,我來這裏正是出于佩吉特爵士的熱情推薦。我認為您名副其實!但,偶爾,身在古老而高貴的英國我們總要更注意細節。”
卡爾的目光向着窗外的黑影一斜。
高檔餐廳附近怎麽能有流浪漢?
這讓出身高貴的客人們、尤其是女士們看見了,多影響食欲呀!
大廚一怔,他回過神來立刻挂着誇張的神情鞠一躬,口氣簡直聲淚俱下!
“多謝您的提點!先生!”
卡爾滿意地笑了。
窗外,如花姑娘打了一個噴嚏。
***
“啊欠!”
如花揉了揉鼻子,她借着玻璃窗裏透出來的朦胧燈光,堂而皇之在"古老而高貴"的英國看着一本講述異教徒們邪術的書籍。
“。。。漬漬。。。原來風水先生們是這麽利用羅盤造假的呀。”
她人生中的前八年過得艱辛,随後卻長在異常單純的環境裏。她看着一條西人繪制的中國龍都會感到驚訝有趣,更何況是專門講述術士如何造假欺騙大衆的秘籍?
如花讀得津津有味。
直到她忽然打了個噴嚏,倒是若有所查地朝自家“機緣”裏面看了一眼。
“嗯!”
如花深吸一口氣,胃口一陣緊縮,
“是烤雞。。。。。。”
從前和師傅兩個人在深山裏挖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