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四節體育課,鐘貞和兩位好友結伴走去體育館
。
“你說話不算話,”她仍堅定握着木梳,“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蕭珩挑眉,“我怎麽說話不算話?”
“你說表現得好,就,就告訴我的。”
他一本正經道:“那你覺得你表現得好嗎?”
鐘貞驚訝地睜大眼,往後退了一步,罵道:“你不要臉。”
“我實事求是。”他向裏走了幾步,高大身影籠下。
鐘貞退到牆角,眼睛向上看,注視他一舉一動。
“我要真不要臉,就不是那天那樣。”他手撐在她耳後,俯下.身。
所以?
鐘貞收起木梳,遮住臉,不去看他。
她不管,反正他就是變态——說話不算話的變态。
正想着,他攔腰抱起她,“罵都被你罵了,我不做點什麽不是很虧?”
鐘貞驚叫,在他懷裏掙紮,“放我下來。”
身下驀地一軟,她被扔到床上。
她腦中閃過無數小說片子裏總裁惱羞成怒後女主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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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欺身上來。
她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急中生智道:“我生理期。”
方寸距離,他鼻尖輕觸到她的,神情冷淡:“鐘同學。”
鐘貞随即往後退,扯過被子把自己死死裹住,氣鼓鼓地看着他。
她放話,“你再過來,我和你拼命。”
蕭珩眼底有了笑意,看來是觸到了逆鱗。
他在床邊坐下,耐心說:“做不做,決定權在你手裏,你說不做,就不做。”
“你說做……”我舍命陪你。
“等等,”她有些詫異,“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他望着她,緩緩開口:“鐘貞,別躲我。”
…
鐘貞抓住蕭珩對她松口的時機,晚間敲開他房門。
她掐着嗓子,低聲喊:“哥哥,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門露出一道縫。
她推開走進去,正好跌到他懷裏。
蕭珩關好門,神情如常問她:“什麽事?”
既然承諾給出,就要遵守。
鐘貞環住他脖子,說:“你把你以前的事告訴我,之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
蕭珩注視她,短暫思考後認為,他說了她确實會高興些。
他抱起她,鐘貞愉快地坐在床上,絲毫不擔心什麽。
他都給出承諾了。
“有些我不太記得,這樣,”他提議,“你問,我說。”
鐘貞想了想點頭。
“秦阿姨為什麽要這麽對你?”
都說虎毒不食子。
“她只是我養母,她的精神病在領養我之前就有了。”
“養母?”這有些超乎她的預料。
“按理說,一個女人領養一個孩子,是出于愛心或自身無法生育的原因,但是秦淑原,”他說,“你不能用正常的想法去理解她的行為。”
“那她為什麽——”
“我也想知道。”
秦淑原對他,始終有一種強烈而莫名的恨意。
“那你小時候,她會不會對你……”鐘貞說不出那個詞。
蕭珩淡淡道:“還好,我又不是不會躲。”
不過他那時一直當她是媽媽,信她。有那種事發生,兩回三回四回的,他又不會說。
畢竟她那時是孩子心目中媽媽的角色。
他又小,什麽都不懂,只有這一個媽媽。
聽他回答,鐘貞松了口氣,但憑現在秦淑原的狀态,她很難想象幼小的蕭珩是怎麽躲的,她想不出,也只能歸結于——幸好他很聰明。
“那你小時候都躲,後來呢?”
“後來這種事就不怎麽有了。”
“然後呢?”
蕭珩言簡意赅:“我初二結束,就到弇城讀書。”
鐘貞皺緊眉,抓了抓頭發。
“你……初二之前……”她靈光一現,“之前我聽說,你和什麽少年班什麽的……”
“我待過少年班。”
她有些好奇,“是不是裏面的人都很厲害?”
“還好。”
鐘貞又問了幾句,蕭珩的回答無非是還好、還行,聽着就像是敷衍,她也不跟他計較。
多年來,蕭珩始終找不到一個理由,一個能說服他撐到現在的理由。很小的時候,他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學會将一切隐藏,尤其在面對秦淑原時,說的話做的事都半真半假。
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他尤為防備秦淑原,連閱讀的書籍都從不帶回家。
說完,他不禁心頭一暖,傾身吻她。
猝不及防被吻,鐘貞摸了摸臉頰,不明地盯着他。
她很警覺道:“我要回去睡覺了。”說着,她起身開門就走。
門合上的一霎,她對一直注視她的蕭珩,輕道:“晚安,哥哥。”
他感謝過去那無數次、無數次撐下來的蕭珩。
從前有多痛苦,今後就會有多幸福。
晚安,鐘貞。
……
八月中旬,鐘竹生得到工作升遷的消息。
鐘貞第一時間得知,她挂下電話,跑到書房對鋼琴前的蕭珩說:“完了,我爸以後要住這了。”
這是個很偶然的機會,鐘老師帶完一屆初三後,中考結束,班級成績不錯,領導便有意暗示這事,加上他多年勤懇,很早前本有機會去更好的崗位工作,為了方便照顧還在鎮上上學的鐘貞,便擱置了。
這一擱置,擱置了許多年。
這回工作升遷,鐘老師正好調到弇高隔壁的實驗初中任教,那是弇城最好的一所初中。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要在這住下了。
“我爸肯定要管着我,”鐘貞感到頭疼,“他對我管頭管腳的,什麽都要管,我考得不好,喝口水都是錯。”
她問他:“怎麽辦?”
“好好學習。”
鐘貞點頭,“對,他肯定要讓我以你為榜樣……”說着說着,她又搖頭,“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
“上回的事情,我和我爸提過一點點,很含蓄那種,”她靠在門上,邊想邊說,“結果,他在電話裏就說我整天不好好學習,淨想些有的沒的,我就知道他不會信……”
也是,這種事只會讓她父親以為她不喜歡繼母,挑撥離間。
這種事,聽上去就很玄乎。
連帶着她背上的傷,也不好說。
除非親眼所見。
“也有好處,”蕭珩說,“這樣一來,秦淑原能‘正常’很久。”
既成事實,鐘貞懶得去想了。
她走上前看了眼密密麻麻的琴譜,“你在彈什麽?”
蕭珩瞥她一眼,翻到第一頁。
鐘。
又是鐘。
鐘貞擰眉,不解地說:“你就這麽喜歡鐘?”
蕭珩視線回到鋼琴漆反光裏的鐘貞臉上,“嗯。”
鐘貞撇嘴,他似乎不太想理她。
“這曲子很難,”她嘗試和他交談一些高深內容,“我查過的,李斯特那個時代,這首曲子被稱之為不可能演奏。”
蕭珩卻說:“曲子很好聽。”
是好聽,難度技巧也艱深無比。
她和他閑聊,“你什麽時候學琴的?”
“四歲多點。”
“好早,”她驚嘆,“一直到現在?”
“除了高一那段時間,以前沒斷過。”
“那你小時候過得挺辛苦的,又要練琴又要學習。”
她見他似乎沒什麽聊,便說:“你慢慢彈鐘,我看電視去。”
蕭珩目光轉回複雜的琴譜上。
…
在鐘老師住進來的前一天午後,鐘貞拉着蕭珩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影。
過後再怎麽想親昵都得偷偷摸摸的了。
電影是黑白默片——城市之光,卓別林的喜劇,卓別林的流浪漢。
盛夏的午後,她在他懷裏看着,看着看着就笑。
蕭珩只顧看她,不看電影。
鐘貞眼睛不眨,不由說:“好像夢啊。”
大概是感慨電影內容。
畫面最終定格在盲女認出流浪漢,将花優雅遞給卓別林。
一個夏天,就這麽過了。
☆、三十五
新學期開始,弇高湧入一批新面孔。
新高一、高二分班表張貼在入校的公告欄裏,一進校園就能看見。鐘貞在高二分班表的第一張上看見蕭珩的名字。
高二一班(物化),蕭珩。
目光往下,找了會兒,她最終在最後一張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高二十五班(史地),鐘貞。
十五班往後,十六班是高二的藝術專業班。
高二十五班在教學樓二樓,旁邊隔一個走道就是藝術班,樓下是部分新高一。
高二一班在教學樓頂層,右手起第一個班,和高三一衆實驗班排在同一層,學校對他們的希冀可見一斑。
令人仰望的差距。
新的班主任是位地理老師,姓李,跟鐘老師差不多年紀,人很和氣,有些事甚至遷就。
期末考考得不錯的學生都被分去了實驗班,普通班中的學生水平大多相同,相處起來也少了成績這東西的隔閡。
新班級氣氛活潑,鐘貞迅速融入。
由于鐘老師在隔壁實驗初中任教,鐘貞和蕭珩的上下學就由鐘老師開車接送。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鐘老師把車停到初中車棚後,兩人直接從操場走到弇高教學樓。
一前一後地拉開距離走。
正式開學第一周的周一,學生按學校要求穿上校服。
弇高校服是傳統的藍白服,運動風,款式寬大。
鐘貞早上穿了之後,往鏡子裏一照,不太喜歡。她骨架小,校服是最小碼,穿着仍顯寬大。
她打量同樣穿校服的蕭珩,天生衣架子,個高肩寬,将衣服撐得漂亮。鐘貞想誇他,礙于鐘老師在前座駕駛,她瞄了眼父親,從書包裏拿出便簽和筆。
随便寫了幾個字,她塞給蕭珩。
蕭珩抓住她的手,取走便簽,又反握她。
鐘貞着急地指甲撓他掌心。
太光明正大,要被她爸看見——
她瞥眼蕭珩,做口型:放手。
蕭珩自然不放,明明是她勾引在先,他沒有放的理。
鐘父突然開口:“貞貞。”
鐘貞眼皮一跳,手上一面小幅度掙紮,一面看向鐘父,“什麽?”
“新學期了,認真點,每個學期都是起點,多和哥哥學學……”
她忙點頭,嘴上答應:“我會跟哥哥學習的。”
鐘父在後視鏡裏望了眼,淺笑,“都一家人,你們課後在家也可以研究學習,共同進步。”
他沒發現什麽異樣,只覺兄妹間隔閡似乎消了。
校服之下,蕭珩愈發得寸進尺。
他注視她,神情淡淡,“有不懂的,晚上來問我。”
鐘貞抱住身上的書包,可以擋住她父親視線。
面對美色與利誘,她不屈服,“不問你,我問別的男生。”
蕭珩若有所思地收手,鐘貞往車窗挪位,整了整校服。
玻璃窗的反光裏,她耳廓紅了一圈。
…
周一第一節課後的大課間,學校例行安排在廣場的國旗下舉行開學典禮。
鐘貞個子普通,站在班級長隊的中前方。
廣場場地有限,不比體育館和塑膠操場,高一至高三的班級堪堪從西面排到東面,今年高一班級多,鐘貞所在的高二十五班正好位于國旗下,面向平臺的中間位置,視野寬敞,也容易被領導老師盯。
站前面的,更不能有小動作。
開學典禮仍按以往流程,升國旗奏國歌,禮畢後又是一系列講話。
老師代表講話結束,主持的老師在臺上說,下面是學生代表上臺講話。
鼓掌聲起,學生代表一身校服走上臺。
九月的太陽餘威不減,鐘貞低着頭埋在前面女生的陰影裏。
代表一上臺,下面開始有竊竊私語。
臺上的人一開口,她若有所感地擡頭張望。
本學期為新生致辭的學生代表是蕭珩。
蕭珩沉着冷靜地演講,鐘貞踮腳望向他。
兩人視線隔着人海交彙。
剎那即永恒。
…
這場開學典禮後,蕭珩一時風頭無二。
鐘貞坐在位子上,都覺教室中危機四伏。
下午音樂課,整個班去藝術樓上課。
音樂教室明亮寬敞,講臺下是一片散亂的椅子,沒有固定的桌椅,椅子扶手處拉開是一個小桌子。
十五班同學們沒有秩序地自坐自的,男生不願擠在一起,女生要幾個人圍坐在一起。
音樂老師進來拍開牆上的開關,手裏卷着薄薄的音樂書,說:“你們是十五班?”
班長大聲答是。
“我等下有事,一班下節課的音樂課調這節課來,就和你們一起上了,”說着,她看似詢問,“行嗎?你們有意見嗎?”
班長代答:“行,老師,我們沒意見。”
老師點頭,走出去。
幾位女生随即朝班長扔書,“什麽沒事啊,他們一班個個拽得不行,看都不想看……”
班長推了歪掉的眼鏡,有些狼狽地撿起女生們的書,“就上節音樂課……他們拽,我們也拽啊……”
西西翻白眼,“拿什麽拽啊?”
班長朝她做鬼臉。
說話間,一班學生浩浩蕩蕩地走到教室門口,老師領着他們進來,對十五班學生說:“大家都起來,分一下位子,左邊這半給一班坐,右邊這半給十五班坐。”
音樂教室位子多,鐘貞故意坐在最後一排。
蕭珩在她身側坐下,隔着兩把椅子。
前面座位坐滿,最後一排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情況很奇妙,也不知是有意還無意造成的。
音樂老師關掉燈,打開投影儀,一張幻燈片顯現。
音樂課在初高中都是可有可無的水課,用來放松平日緊張學習氣氛的,而這對十五班來說,只是多了一些玩樂時間。
沒上十分鐘,就有人開始傳紙條。
鐘貞也被扔了紙條,是西西傳給她的——
一班的人說,蕭珩和九班的一個女生在一起了。
這類謠言,她從開學聽到現在。
一會是三班的女生,一會是五班的女生,一會是十一班的女生……
鐘貞掃眼蕭珩,寫了回複的話,傳給西西。
不一會,紙條又傳來——
那個女生是摸底考的第三名,長得很漂亮,昨天晚上有人看見他們上晚自習前在操場上一起散步。
鐘貞抿唇,又收到了西西另一張紙條——
千真萬确。
四個字,力透紙背。
鐘貞疊好這兩個紙條,不經意扔到蕭珩腳邊。
千真萬确?她很想知道是有多千真萬确。
他撿起紙條,看了,撕碎,紙屑放到口袋,預備下課扔到垃圾桶裏。
鐘貞拉開扶手的小桌子,支着下巴聽講。
他在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字時,越過兩個椅子,在她身側坐下。
暗紅色的絨布簾子蓋着窗,周圍昏暗,沒人發覺。
鐘貞彎唇,輕聲說:“你好,蕭珩同學。”
蕭珩神情淡淡,直接說:“我不認識她。”
鐘貞唇邊笑意愈大,假意誇獎,“蕭珩同學定力好,是君子。”
“嗯,”他側頭望着她,“對他們是,對你,不是。”
女孩很意外地挑眉。
“我這麽特別?”她轉而看向講臺,“我可真榮幸。”
蕭珩沒應,他在半明半昧中凝視她許久。
坐她身旁就是為了接近她,不為別的。
直至音樂課結束。
她回頭看一眼蕭珩,眼神做了示意,便走了。
他跟着她走到五樓。
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蕭珩于是站定,等着她的把戲。
驀地,手臂被人抓住,他身體一傾,就被人拉到洗手間。
鐘貞捂住他嘴,口吻威脅:“從現在起,你有權保持沉默……”
☆、三十六
藝術樓五樓洗手間,安靜逼仄。
“蕭同學。”鐘貞靠在他身上,餘光看向鏡子裏的兩人,微勾唇角。
她喜歡這樣沒有縫隙的距離。
鐘貞收起笑意,說:“凡事事出有因,畢竟喜歡蕭同學的女生很多。”
她低頭,指甲撥動他襯衣的第一粒紐扣,那潔白幹淨得,仿佛隔斷所有邪惡.欲.念。
“開學到現在,我和蕭同學私下也很久沒好好聊過了。”
自從鐘父入住,他們上學下晚自習都是鐘老師接送,兩人明的來不了,都玩暗的。
而接觸太過短暫,都是些黑夜裏擦過唇頰的吻。
未免有不真實感。
遑論她不懂蕭珩的心思。
白天,年級第一同學不乏追逐,她要接近他得想方設法。
夜晚,名義上的親近,一千種冷靜的克制。
從尾椎到指尖有意克制,細微的顫抖不易察覺,眼梢餘光的洩露悄無聲息。
他們轉身,她就想吻他。
有段時間,鐘貞特別喜歡看他神情冰冷的臉上,漸漸出現裂縫。
鐘貞觊觎他。
而患得患失這詞,說的就是她。
她擡頭看着蕭珩,彎唇,“蕭同學好招人喜歡,我給你數數,從剛開學那會三班的班花,到昨天和你在操場上散步的九班女生……”
蕭珩打斷她,問:“那招你喜歡嗎?”
鐘貞怔了會。
她捂住他嘴,低聲威脅:“我讓你說話了嗎?”
蕭珩神色很淡,認真回:“沒。”
她靠得太近,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美妙的窒息之景。
鐘貞望着他,“這些事是不是空穴來風,蕭同學心裏清楚,”她踮腳,貼近他耳畔,“但我不清楚……”
蕭珩攬着她腰際,未置一語。
她吻着他頸側,時輕時重地舔咬。
他低下頭,鐘貞脫掉鞋子,她穿着棉白短襪,雙腳直接踩在他鞋背上。
她仰臉注視他,蕭珩瞬時吻下來。
甘甜的漆黑。
驀地被抱起,鐘貞捧起他的臉,雙腿環着他腰。
她食指抵在他唇上,再次強調,“沒你說話的份。”
蕭珩神色清冷地凝視她。
常年彈鋼琴的人手指指尖有薄繭,大腿內側肌膚嬌嫩,他指尖摩挲,如撫過黑白琴鍵,優雅從容。
呼吸打亂,顫抖從唇間無聲翕動到他肩頭将要滑落的手。
她靠在他懷裏,解開他襯衣紐扣,說:“你說的還算不算話?”
“什麽?”
“做不做的事,不是我說了算?”
“是你說了算。”
她想了想,露出微笑,“年級第一同學,你下一節是什麽課呀?”
蕭珩看着她愉快的笑容,說:“英語。”
鐘貞仍笑着,“那挺巧的啊,我下一節課是自習。”
英語課和自習課,根本不存在什麽巧合關系。
蕭珩懶得猜她在計劃什麽,但看她暗自自得其樂的模樣,想來這件事能讓她很高興。
他願意做讓她高興的事。
紐扣解完,白色襯衣被拉開,露出一側肩膀和手臂。
她在他身上留吻痕。
他的手随她每一落下的吻向前一寸。
她默許他得寸進尺,他在反複得到中一再屏息。
直至指尖沾到那徹底的濕意。
鐘貞抱緊他,閉上眼,“蕭珩,我讨厭她們,老纏着你……”
…
鐘貞趕回教室時,班主任并不在。
她敲了敲後窗,靠窗寫題的同學随即開了門,她順利回到座位。
西西正嚼着泡泡糖,吹出一個大的,冷不防被回位的鐘貞打破了。
她輕踢她椅腳,問:“去哪野了?”
鐘貞揉着腿,趴在桌上,恹恹的,不開口。
離下課還有十五分鐘,她得睡一會兒。
西西喊了她幾聲,見她沒反應,便轉頭和班長玩游戲。
再醒來,是一節生物課。
她擡起頭,黑板上寫的是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的公式。
鐘貞隐約記得剛上課喊起立那會,西西硬把她拽起來,又拉着她坐下。生物老師是個脾氣溫和的中年男人,對他們十五班,只要不吵鬧就好,沒太多要求。
她運氣好,睡了這麽一大節課。
時間不知不覺到下午大課間,音樂一響,各年級各班學生匆匆排好隊跑下樓,例行的兩圈跑操,老師做簡單點評後才結束。
鐘貞被西西拉着去隔壁樓找個朋友。
解散後底樓學生散亂,她在這狼藉的狀況下和迎面走來的蕭珩打了個照面。
一個眼神降臨。
他唇角的弧度堪稱完美,少得恰到好處。
兩個小時前,她的背抵在冰涼的鏡子上,面朝着他。
她手邊是他雪白的襯衣。
他俯身吻她,鐘貞推開他,不到一秒,雙手搭在他肩膀又吻上去。
她咬破他舌尖。接吻沒意思,她繼續在他身上留吻痕。
她吻了很久,也發洩得很盡興。
因而現在走廊上的蕭珩,年級第一同學,他薄薄襯衣下盡是她的吻痕。
擦肩而過的瞬間,鐘貞低下頭挽住西西。
她走得越來越快。
有些畫面越來越清晰。
難以言喻的羞恥放大感官。
很久沒有這樣的親密,不是抗拒,不是厭惡,複雜情緒中她只辨出興奮。
欲望主宰身體的強烈興奮。
喜愛之人所做的親密舉止,便再在這強烈興奮上加了好幾階。
她知道這是不對的。
可他唇邊的弧度冷淡又好看。
她知道這是不對的。
恍惚中,他似乎在她耳邊低聲撫慰:我是你的,你為什麽要聽他們的?
這句話,她至今不确定她是否是真的聽到了,還是某種奇異的幻覺。
但她知道這是不對的。
她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懲罰他。
……
三天後的傍晚,星期六,走讀生不用上晚自習。
秦淑原還沒下班,鐘老師買好食材回來,經過客廳時,他将一袋水果放到鐘貞面前的桌上,說:“特意給你買的水果,不嚷嚷着餓?離開飯還有點時間,先吃點水果墊墊。”
鐘貞整個人倒在沙發上,腿擱在沙發背,倒着看電視。
鐘父去廚房忙碌,她掃了眼袋子,問:“買了什麽水果?”
“蘋果,梨。”
廚房水聲嘩嘩,鐘老師關上移門,在裏頭清洗食材。
鐘貞拿了一個梨,鵝黃色,有淡淡的水果香氣。
蕭珩從房裏走出來,見到她倒在沙發上,拿着梨,不知在想什麽。
她看到他,沖他眨眼睛。
蕭珩便腳步一頓。
水聲小了,鐘老師聲音傳來:“貞貞,這邊沒有削皮刀,你學着自己拿水果刀削皮。”
她将梨遞給他,輕聲說:“我想吃。”
蕭珩接過梨,摸到她手掌心的一條便簽——
哥哥教我。
…
晚間九點,蕭珩來到客廳倒水。
鐘父走出房間,兩人在走廊上碰面。
蕭珩對鐘父不甚在意,該有的禮節問候會有,關系不鹹不淡。
為避開尴尬氣氛,鐘父詢問了他學業上的事。
蕭珩很有耐心禮貌地回答了。
鐘父感慨,“貞貞要有你一半的一半也好了,她要是有什麽不會的,就麻煩你多教教她了……”
說話間,鐘老師目光忽地定住,發怔。
“你……”
蕭珩不明,“什麽?”
“哦,沒什麽……”鐘父掩飾地笑笑。
蕭珩轉身回屋時,瞥一眼鏡子。
睡衣領寬松,有一個暗紫色的痕跡很明顯,在他鎖骨上。
他當是什麽。
他乖女兒親的吻痕,三天了還沒消。
蕭珩關好門,水杯随手放在拐角櫃上,她從後抱住他。
“哥,教我數學,我不會做,明天早上要交的。”
他拉開她雙手,“你最近膽子挺大的。”
鐘貞坐在他床上,扔給他習題本,“他們又不查房,我們別做賊心虛嘛。”
她想了想,強調,“我們這是正當學習。”
蕭珩神情寡淡,他一面翻看她題目,一面說:“正當學習是在學校。”
他一本正經道:“但,你現在是在我床上。”
鐘貞惱羞成怒地朝他扔了個枕頭。
…
國慶假的第二天,秦淑原臨時有事要回一趟北京。
鐘父開車将她送到機場,鐘貞蕭珩去送別。
臨進入安檢前,秦淑原叫住蕭珩,兩人單獨到一旁談話。
這次回北京,秦淑原在車上便和鐘父聊了許久,嘴角噙笑,似乎心情格外舒暢。
蕭珩冷冷地看着她。
“從小到大,你不會讓我失望,”她揚着唇角,“我在北京等你競賽的好消息。”
模棱兩可、可有可無的一句話。
女人握着拉杆箱,從他身側走過時,腳步一滞,“蕭珩,你是很聰明,不過,忘性也很大,”她善意提醒他,“這樣容易吃苦頭。”
……
四天後,北京。
秦淑原在商場中接到一通電話。
電話那端的人簡單說完,她稍顯驚訝,“……你又要回美國了?”
那人沉默着,應了。
電話沒多久就挂了。
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
……
十月中下旬的一周,周五。
晚上八點二十七分。
鐘貞眼前一閃,她揉了揉眼睛,發覺是頭頂的白熾燈有問題。
教室前方右上角的廣播打開了,有老師在試音,喂了幾聲。
光在紙上跳動,閃閃爍爍得,眼睛疼。
她放下了筆。
這時,老師開始廣播,聲音嘹亮,響徹校園。
“快速播報一則喜訊。
我校高二一班的蕭珩同學,在這屆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中拿下省級一等獎……”
廣播聲中斷。
整個明亮的畫面驟變黑暗。
望窗外,兩棟教學樓陷入漆黑,面對突如其來的停電變故,學生們嘩然。
幾分鐘後,副校長跑到教學樓間的花壇中,舉着擴音喇叭,激情地喊:“讓我們祝賀他!”
教學樓窗臺邊、走廊欄杆上站滿了學生,聞言,大家笑成一團,以另一種方式慶祝和分享喜悅。
校領導高興得都忘了現在全校停電。
四周烏漆麻黑,有膽大的學生問站在花壇裏的副校長,“晚自習還上嗎?”
副校長沉思,“嗯……雖然停電了吧,各位同學還是得堅持一下,克服一下啊……”
“這怎麽克服啊老師……”
“就是啊,放學呗,還上什麽晚自習……”
師生間難得這般融洽。
有人忽問:“高二一班的人都去哪了?”
男生扯着嗓子喊:“在這呢!”
“叫你們那個天才出來說說獲獎感言啊!”
“怎麽都我們在喊啊!那麽多喜歡蕭珩的女生呢?”
有男生不服,“老.子比他帥!”
“你先成績考過人家一半再說……”
全場哄笑。
“老師!年級第一不在,班裏沒他人影!”
“高二一班的行不行啊,連個人都找不到!”
不在班裏。
鐘貞收了笑,随即讓出窗臺的位置。
不在班裏。
她轉身走到班級後門,離開這裏。
越過天橋上搭在欄杆上看戲的學生們,疏淡的天光從她眼中掠過。
她想,他會走哪一條路。
花壇中的副校長得知安排後,嚴肅通知——
全校學生有序排隊走到食堂,剩下的晚自習在食堂中進行。
人潮湧動,她逆流而上。
心底恨不得飛奔到他身邊。
漆黑助長了無知的勇氣。
頂層的樓梯間,與天橋相接處,蕭珩就站在那。
遺憾今夜沒有月光。
要有月光能看清他的臉,一定是件很美妙的事。
教學樓空了。
兩人在天橋上走近彼此。
鐘貞笑了笑,“這麽多人祝賀你,不缺我一個吧。”
蕭珩定定地望着她,“很缺,只缺你一個。”
……
之後鐘貞想起這天。
全校停電的那瞬,世界暗了下來,她的心底亮了起來。
☆、三十七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我最喜歡的一個片段
全校停電,食堂也一樣停電。
學生們排隊進食堂,見到不鏽鋼的長方形餐桌上擺滿蠟燭,燭光明亮。
枯燥的高中生涯本就沒幾件有意思的事,這樣別開生面的晚自習,新鮮有趣。
鐘貞和蕭珩來到食堂一樓的樓梯間。
總有燭光照不到的地方,任他們為所欲為。
他低頭凝視她眼中的明滅。
鐘貞上前湊近他。
吻別,在黑暗中。
…
期中大市聯考,蕭珩三門主課中數學英語單科第一,語文單科第三,穩穩拿下市理科第一名。
弇高校長閉眼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這聯考狀元出在自家。
蕭珩一些題目的解答比标準答案還要好,他的試卷被高二各班老師放掃描儀掃描,保存在U盤裏,上課時,便放出來給學生們分析。
鐘貞上午四節課,兩節課都見到蕭珩的卷子,數學老師在講臺上做步驟解釋,西西在旁嘀咕:他那什麽腦子。
她沒聽懂的題目,晚上就問蕭珩。
白天,她有時在學校走廊上見到他,有時在體育館的室內籃球場上見到他,有時故意去對面樓在他眼前晃一晃。
鐘貞想要見蕭珩,很簡單。
清晨,在車上,她只要往他手裏塞便簽,時間地點寫好,一切如約。夜晚,有幾回,她将蕭珩壓在床上,低聲誘惑地叫哥哥。
蕭珩皺着眉,忍得很難受,便借幻想來纾解一點。
鐘貞覺着,不越界,怎麽玩都行。
她有些恃寵而驕,沉浸在蕭珩給予的甜頭裏。
真假難分難辨,她不是聰明人,不喜歡思考,她只是喜歡蕭珩,喜歡就是喜歡,沒別的什麽。
……
十一月愉快滑過。
弇城将入冬時,蕭珩去南京參加奧賽的冬令營。
全國各省獲一等獎的人數以苛刻的名額比例淘汰一部分,得到一等獎并名次越靠前的,便進入冬令營,參加全國決賽。
他不在的時間裏,鐘貞也照過。
學業繁忙,蕭珩不在,她自己更要用心,她天資不行,只能後來彌補。
直到周六放學後,鐘貞瞞着鐘父,一個人偷偷跑到弇山上的弇山寺裏,燒香祈求,閉目靜心。
祈求他如願得到他想要的。
他一定會想要得到第一,希望他得到第一。
她想起高一至今的蕭珩,運動會那天、在黑暗中親吻她的那天、新生演講的那天……種種種種——那眉眼意氣風華正茂,哪怕唇邊冷淡的弧度,也當真是無敵了。
所以祈求在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