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冥婚飯!
我給文倩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今天晚上不開門了,我不回去了,在村子裏面睡覺,讓她早點休息。
今天的夜,沒有月亮,也沒有一絲風,靜的有點可怕。
靈棚裏面長明燈依舊亮着,香爐裏面四柱長香拖着一條條長長的白煙,不過靈棚前面的貢品卻被撤下來,換上了一桌豐盛的正餐!
這是要和死人吃最後一頓飯了!出殡前,活人要和死去的親人在靈棚前吃上最後一頓飯。
張家的人圍着坐了一圈,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我沒有見過,不是我們村子裏面的,估計是天鑫配冥婚妻子的父母吧。
“兒啊,起來吃飯了。”“閨女啊,起來吃飯了。”
在我們這,親人死去,在院子裏面停棺的時候,活人吃每一頓飯的時候,都必須拿出一點來,放到死人的棺材前面,并且呼喊死去親人的稱謂,“xxx,起來吃飯了。”
可是,他們話剛剛出口,人還沒有坐下,突地刮起了一陣陰風,周圍的樹都吹的嘩嘩直響,靈棚跟前停放的花圈紙活,也被吹的橫七豎八,四鄰的狗突然大吠了起來。
可陰風來的也快,去的也快,我剛剛掏出的煙還沒有點燃,一陣陰風就吹滅了我打火機。
這陣風太詭異了!
圍在靈棚前面的人,卻是沒有一個人坐下吃飯。
王瘸子走到張老頭旁邊,趴在張老頭耳邊也不知道說什麽,我看到張老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張老頭一直搖頭。
天淼卻是直接拉着王瘸子往後面走着,邊走邊說:“老不死的東西,在停一天,虧你想的出來!”
王瘸子一瘸一拐,被天淼拖着就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哎,不聽我說,陰夜無月,起屍利日,呼之風起,亡魂歸來!怕是不妙啊!”天淼走遠後,王瘸子自言自語地說着。
“嘿,王瘸子,你到是挺有能耐的嘛?說話都和人不一樣!”人群中有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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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那可不是,王瘸子可是大仙呢!”
“哈哈哈哈……”
王瘸子在村裏不受待見,大夥都喜歡數落他。
不過王瘸子也沒有當回事,自顧自地找了個凳子坐下,不過我看他的手一直在他随身攜帶的挎包上護着,挎包是六七十年代的老式帆布挎包,軍綠色的挎包都快洗的發白了。
“折流,你是不是害怕了?”張大強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我身邊,拉着我的衣服對我說道。
張大強是我從小的一把子,也是我們那一把子中和我玩的最好的一個,他這個人,古道熱心,就是有點不正經,上學的時候喜歡脫男生褲子玩,長大後又是到處戳人短。
“怕什麽?”
“你以為天鑫昨天失蹤真的是老張頭說的去鎮棺了?”這家夥左右看看才趴過來小聲對我說着,搞的好像地下黨接頭一樣。
不過他這話一出口我就震驚了!我不由地聯系到了我身上,想一想那天晚上,我還真不信那是我夢,我親眼看到了。
“你不在村裏,我可是一天說天鑫出事了,就到他家裏來幫忙了,而且我就沒有看到過天鑫被拉走!”張大強堅定地對我說道。
什麽?我遞給大強一根煙,示意他繼續說。
“那天中午釘棺的時候,是要親人見最後一面的,我和那個釘棺的挪開棺材板的時候,發現裏面什麽都沒有!要知道,天鑫是我看着張老頭和他哥擡到棺材裏面的,棺材蓋打開的時候,我還以為張老頭搞了什麽鬼,那時候張老頭也在旁邊,可我看他的臉色也是一臉震驚,随後張老頭就對人們說是拿去鎮棺了。”
“那,現在裏面有人嗎?”
“有!”張大強鄭重地點了點頭,“那天棺材蓋打開之後就一直開着,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我見天淼和張老頭匆匆忙忙地把棺材釘上了,估計他們也是怕天鑫又不見了。”
詐屍!我心裏面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詐屍!屍是屍魂是魂,人死之後,靈魂離開肉體,而屍體卻可能由于碰到一些陽氣重的東西發生詐屍!
“說實話,我也有點害怕。”張大強繼續說道。
我也害怕,那天晚上看到的,總是在我的眼前晃悠,閉着眼想擺脫,卻是看的更加真切了。
大強和我一樣,都是結過婚的人,難道,他也是為了回禮,還人情?
我倆都抽着悶煙,一句話也沒有說,不過我看我們一把子都在,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的想法,或是和我有一樣的遭遇?
靈棚前面,兩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空缺的位置擺着天鑫和那個小女孩的照片。
不過我看他們都沒怎麽吃的樣子,一筷子肉,放在嘴裏面能嚼上半天。
冥婚飯,吃完這頓飯,兩家人就是親家了。
飯吃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該起棺了。
大家夥都站了起來,準備擡棺。
不過我看到大家眼睛裏沒有一絲深夜的疲憊,我注意到的只有緊張,就和我一樣,全身的肌肉好像都繃緊一般。
我們要做的,就是把兩具棺材從靈棚裏面擡到三輪上,到了公墓裏面,再從三輪上擡到墓穴的位置。
上三輪還算省力,三輪車是專門運送棺材的三輪,上面裝着杠杆和輪軸。
三輪車停到靈棚的前面,伸出一根鐵管到棺材的上面,用兩根繩子捆住棺材的頭和尾,鐵管上面有兩個帶鈎子的繩子,勾住棺材的兩頭,往上拉一點,然後鐵管往裏面縮,棺材就到三輪車屜上了。
這種方法是省下來不少人力,可還是得七八個人在棺材旁邊照看着,繩子一個不穩,棺材啪地掉在地上可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張老頭也跟在人群後面,一個勁兒地叮囑我們慢點,慢點。
我跟着人群,老老實實地扶着棺材,先往上擡的是天鑫的棺材,近距離我才發現天鑫的棺材恐怕也不便宜,整個棺木平滑無比,上面的花紋繪飾居然有雕工的痕跡。
我爺爺奶奶的棺木都是用的柳木,上面都是毛糙,有洞的地方用石膏補一下,再請村裏的畫師往上畫點花紋,就成了。
棺材晃晃悠悠,繩子是鋼絲鎖,不過我還是怕它斷開,或是螺絲突然松開,然後棺材掉在地上,屍體會不會掉在地上,西裝,領結,平頭,會不會又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正當我四處找大強去哪裏的時候,聽見三輪上面吼裏一聲:“往左一擡點!”
這家夥跳三輪上面拉齒輪去了!
另一個棺材就沒有這麽好看了,腐爛的木頭稍微用點力氣都能摳出來木屑,入鼻的都是泥土的濕氣和一股說不出來的惡臭。擡棺的幾個人都掩着口鼻,督促上面拉齒輪的人快點拉。
埋了七八年的棺材又挖出來了,格格不入的它,就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棺木上了三輪,就準備出發了。不過我知道,最難擡的棺,是在墓地裏面。
四兩面包車在前面開路,兩個三輪車,一個拉着花圈,一個拉在棺材跟在後面。
我坐在面包車上,看着窗外,村子裏的夜晚格外寧靜,加上沒有月亮,整個村子都是漆黑一片,我們車後面就是拉家屬的車,女人的哭聲不斷從後面傳過來,車隊走到哪裏,村子裏的狗就叫到哪裏。
張大強坐在我身邊,一改平時嘻嘻哈哈的模樣,只是抽着悶煙,
車隊不是按照最短的距離前往墓地,是要在村子裏面轉一圈,讓過世的人,在看一眼生他養他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