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起伏
二皇子到淳孝宮,逼近董晚音跟前,雙眼透着着森冷的光,壓着嗓子道:“你說你帶走了何念榴?”
董晚音淡聲:“正是,拿你兒子換我相公,你不吃虧。”
二皇子偏過頭,扯了一個苦笑:“以往不管何念榴如何害你,你都不會傷害亭兒,我不信音兒會變……”
董晚音清眸一轉,嘴角一撇,似是在笑話他,“我活到現在再不變,豈不是白受了那些苦,現下找你來不是為了說這些沒用的,我只問你,我要用何念榴換我相公,你換還是不換?”
他說得沒錯,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不願傷害無辜的李牧亭,那孩兒長得白嫩俊俏,可招人疼。
就像南哥兒,她從來都是真心愛護。
二皇子鼻腔沖出一聲冷笑:“如何換?”
“你帶着我相公,到我悅公侯府換去。”
二皇子仰天大笑,“音兒,說你沒變也未說錯,你覺得我會為了你一句話就把封驿給放了!封驿都要死了,你說拿何念榴換,便換給你幾日,給他辦完身後事,再進宮裏來陪我,如何?”
董晚音面色發僵,嘴角輕微顫動着:“你說什麽?我相公要死了?”
二皇子恍若聽不見她的質問,垂首彈了彈衣袖,“往後別拿亭兒來威脅我,那孩兒本就無辜,等何念榴生下他,我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給你報往日之仇。”
“你當你贏定了?皇後不再受你蠱惑,你這等卑鄙賤人!你就算登上帝位,能坐安穩幾日!”
“皇後?現下已經用不上她了,遺诏在手,禁衛軍只聽我一人調遣,我謀劃這麽久,又怎麽會甘心受皇後牽制。”
董晚音一個踉跄,險些站不穩腳跟。
“你敢動封驿一根毫毛,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董晚音盯着二皇子,幾乎一字一頓地從齒縫間擠出這一句話來。
二皇子眉頭緊皺,冷冷道:“封驿遲早都會死,你不是早就知道?”
Advertisement
他擡腳便轉身欲往外走:“悅公侯府我已經圍了起來,你便好好呆在淳孝宮,我給你時日……別自顧傷心太久。”
董晚音頭是一團混沌,異常難受,算是高看自己了,她能有何本事,能解得了這困局,只怕連封驿最後一眼都看不見了,
她牙齒打着抖,往前兩步攔住他,兩汪清泉燒着火,“如若他會死,我也會死!你也會死!莫不如都一起死了幹淨!”
二皇子定了定神,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手中,多了一把短刀,許算是過于悲憤,拿刀的手無力顫抖着。
二皇子上手輕易就抓住她的手腕,短刀映着燭火,閃了一下他的眼,他不禁眯起眼來。
“來人,封了淳孝宮!”
董貴妃的淳孝宮,皇後的靜容宮皆已被封,後宮之人各懷心事,噤聲按下心中洶湧暗潮,等着悲慘凄涼的下場。
小宮女們沒能睡上覺,恍惚覺得夜很深,實則天兒就快亮了。
淳孝宮燭火通明,董貴妃喚着枯坐半宿的自家妹妹,“音兒,睡下吧。”
董晚音還是搖頭,又擡起那雙摻着血絲的雙眸,無半點生氣,”姐姐,真是一點辦法也無了麽?我就出去半個時辰。”
董貴妃輕嘆一聲,“你便死了這心吧,宮中局勢豈是你一個弱女子能改變的,你好好的留着一條命,姐姐別的也不多指望了。”
她眼裏又放出不甘心的希翼,“我不出,姐姐可叫一個信得過之人去打探一下,封驿和太子現下如何了?”
董貴妃只得先應下,“姐姐試一下,你也別想那些沒用的,睡不睡的你先躺下。”
董貴妃讓人滅了燈,她這才和衣躺下,想着封驿生死未蔔,眼裏潺潺轉動着淚水,轉瞬滑下。
就這麽無聲淚流,反反複複的,枕頭已然濕了大半。
董貴妃也不攔着,只給她換了兩三個枕頭,天才蒙蒙亮了。
又這麽渾渾噩噩過了一個白日,兩眼烏黑的,看東西都有了重影,董貴妃擔心,雖出不去,到底還是叫來了一碗安神助眠的湯藥,給她服下,這樣才算安安靜靜睡着了。
待她醒來,又是大白日了,只見得姐姐董貴妃滿面喜色,哪裏還有半點陰霾,“音兒,大好了!方才得報,二皇子重傷,生死未明,太子已經控制了大局,萬事無憂了!”
董晚音一時竟失了反應,直愣愣看着董貴妃:“姐姐……”
“傻妹妹,大局已定!哎呦!還是我妹妹有福氣!我得……拜謝觀世音菩薩……”董貴妃緊緊抓着自家妹妹的胳膊,聲音裏帶上了欣喜的哽咽聲。
她這才算醒過神來了,忙問:“我相公呢!”
“……應是跟着太子在一塊,我這才得到的消息,淳孝宮才解禁呢……別着急啊!”
董貴妃哪裏還攔得住她,董晚音連外衣都沒穿,就要往外跑。
“音兒,大局雖已定了,外頭還有許多事兒要清辦呢,後宮的人還不能出去,你可別亂跑了!”
董晚音這才停下了腳步,返回來急切對董貴妃道:“姐姐快叫人給太子通報一聲,我要出去見他!”
“太子現下哪有時間見你,傻孩子,還不懂事一些,莫不如你回悅公侯府看看,封驿該有信兒回到府上了。”
“是了!姐姐提醒得是,我便回去了!碧兒!”
一路上百般心思,又是欣喜又是惶恐,一會兒想着大局已定,坐都坐不住就想蹦起來,一會兒想到封驿可能出事,又恨不能抽自己,把這胡思亂想的東西抽出腦子去。
到了悅公侯府,府裏安安靜靜,未聞到一絲喜氣,心中駭然,扶着馬車喘勻了氣兒才敢往府裏走。
翠兒迎了出來,說六喜益源等人早早便出去了,還未等着信兒回來。
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許是封驿和太子忙着清辦二皇子餘黨,又知道她在淳孝宮裏,六喜等人也進了宮,便沒着人回來報……
就這麽如坐針氈得熬了一個時辰有餘,才等回了六喜等人。
一眼未見到封驿,她心裏陡然往下沉,“爺呢!”
六喜好似無法面對董晚音的殷切詢問一般,垂下頭顱,側着臉看地上的石板路。
董晚音心知不好,卻不敢相信,拐個小彎就沖到益源面前,“益源你說!”
“夫人,爺……下落不明,太子殿下正着人大力尋找呢。”
她心跳得厲害,眼中又燃起希翼之火,“為何下落不明!”
“二皇子說要找他單獨說說話,兩人到了玄寧殿,後來把爺關在偏殿裏……就這麽找不着人了。”
“那麽大活人怎麽會不見了呢?可找遍了!”
益源緊抿着唇,憋了一會兒才道:“那偏殿後來起了大火,都燒光了……”
董晚音腿一軟,身子便往下沉,碧兒翠兒兩人趕緊上去扶起她。
六喜這才沉聲安慰她:“夫人,我們找了那偏殿,并未發現屍身,那火雖大,卻不可能将人燒成灰燼,或許……爺已經逃脫。”
她擡眸,像是問六喜,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如若逃脫,他不該回家來嗎?”
“也有可能被二皇子弄到別的地方了,總之眼下還不能下定論,太子殿下讓我們回家來等着,他定把爺給找出來。”
六喜這麽一說,她也覺得有道理,心急如焚,腦子也混沌了,那心只憑着六喜和益源的話兒忽起忽落。
“夫人,該去給老夫人報一聲才好,就說爺在宮裏跟随太子處理事情,得有好幾日回不來了。”
她點頭:“是了,你便去吧。”
晚些時候,才想到竟未知曉二皇子是如何重傷,太子是如何扭轉局勢的,便又把六喜叫過來問,原來是太後的親兒子敦親王拿着先皇禦賜的尚方寶劍進了宮,說是有皇上的口谕,太子才真龍天子。二皇子黨羽皆是不服,說就算口谕是真,皇上最後關頭還是改了,二皇子有遺诏在手,自然是以遺诏為準。
敦親王舌戰群雄,加之皇後讓禁衛軍的一個小将領把太子的人給放了進來,要圍剿了二皇子及其黨羽,這一來一去的談了又打,打了又談,便去了一天一夜了,兩隊人馬皆疲憊不堪,千鈞一發之際,二皇子竟是被他自己的侍衛給傷了。
“這是為何?”
“我們本也都不清楚,後來把此人押下問審,才得知此人早就被何念榴給收買了,只等着何念榴生下孩兒,便把二皇子給殺了,何念榴才能有存活機會,就那個時候,他殺二皇子是最好的時機,那可是一個立大功的機會。”
“原來如此,何念榴的确是這般狠毒,和二皇子算是半斤八兩了……”
“夫人,何念榴該如何處置?”
“且先養着,等着她生下孩兒再說,若放出去,不定她如何壞心眼去害人呢。”
“是,方才老夫人說,她一夜未睡着,又好似睡着了,見了老驸馬和大爺大夫人回到府裏來……”
董晚音眼皮子跳得厲害,這個夢是何道理,莫不是悅公侯府真有劫難?
“六喜,要麽在外頭找個江湖算卦的來算算?”
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