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無邪
“若是你那天去看我的時候這樣對我多好,磨磨蹭蹭到走了也不喊我一聲相公。”
董晚音一聽,回想那日去府衙看他,的确是沒有叫他一聲相公,自她和二皇子的對話被他聽了之後,她總是有些進情情怯,想要安慰他,更貪戀他的關懷,等靠近卻又怯得很。
方才哭了一通,倒是把之前的別扭都丢光了,就剩暖融融的情意了。
她翻過身來,帶着揶揄笑意:“莫不是你因為這個生氣,才說不讓我去看你的?”
“一半一半,天寒地凍的,不想讓你跑來跑去。”封驿哼笑一聲:“去了也是亂折騰,才折騰完,抱也不知道抱一下相公便說走了,白叫我難受。”
她撒嬌般皺着小臉斜他:“我當你生我的氣呢!”
“你倒是說說我為何生你氣?做了壞事了?”
她抛了白眼,就他會裝蒜,那她也裝,看誰裝得過誰。
“我做何壞事了?我什麽都沒做,見你那樣我覺得冤枉死了。”
“啧啧!你倒是會順杆爬。”
董晚音想起劉定喜的事情,連忙問他:“相公!劉定喜怎麽樣了?我都等不到信兒,可急死我了。”
“李勤河把張鐵原收受劉定喜贓款之事散播出去,正好皇上在流雲街,聽到此事後大怒。皇上未曾想到民間竟然都已傳開了,劉定喜是國舅,此事不好再往下壓,只好下令重查舊案,吳湧等人聽聞,惶恐不安,已經被六喜給控制了。”
“太好了!那劉定喜現下就是困獸了,插翅也難飛。”
“雖是如此,他身後還有一個劉皇後,劉皇後不倒,将來勢必是我封家一個隐患。”
“太子容得下她?”
封驿臉一沉,“人都是趨利避害,她知道太子容不下她,說不定會和二皇子聯手,二皇子最近對劉皇後可關心得很呢。”
Advertisement
又是二皇子,此情此景,提到二皇子簡直太煞風景,想起二皇子那張臉她就堵心。
“相公,你陪我去晚居,今夜無論如何都不要那壞人留在晚居裏。”
“你要若何處置她?”
董晚音輕嘆一聲,帶些喪氣道:“她找不到我,早就滅了迷香了,我也沒有什麽證據,能奈她何,只能吓吓她,遣走罷了。”
“你如何能确定是她?”
董晚音吞吞吐吐,想說又不知道如何說出口,他雖是聽見了她和二皇子關于前世的話,但兩人之間總還是存着心結未能解開,她總是沒辦法敞開天窗說亮話。
她垂眸,咬牙,“我……就是知道,她想害我,反……害死了……碧兒。”
視線定在封驿腰間,半晌等不到他的回應,她小心翼翼掀起眼皮子,偷瞄他一眼。
封驿雙手抱胸,頗有些無奈的眼神看她,“不是說董二小姐賢淑靜雅,怎的個個都想害你,你仇家比我還多!是不是沒事兒幹,到處結仇去了?”
董晚音抓上他交纏在胸口的手臂,噘嘴皺眉搖晃着他,“我沒有到處結仇,她們就是見不得我太好,我就是太賢淑,往後我可野蠻起來才好!”
封驿任由着她搖晃,臉上盡是嫌棄,“你野蠻了,舒服了,我可虧大了。”
她嬌嗔:“你怎麽會虧,我又不對你野蠻,我對你最好了。”
封驿抿唇憋着笑,她是越來越鮮活,越來越會撒嬌,臉上的小表情越來越豐富了。
“就是嘴上說得好聽,走吧。”
她一掀被子,利索地穿上外衣和鞋履,哪裏還有半點暈倒才醒的跡象。
封驿放下手臂,摸了摸她的發頂,“慢一點,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一頓,仰頭看他,兩眼冒光,“相公,我怎麽覺得好似你長大了,我卻變小了。”
封驿聽了這話,心柔軟化作一灘水,她可不是變小了,才嫁進來的時候比現在都老成,什麽都想自己扛,這也要學那也要學,許是……前世吃了不少苦頭,他倒希望她不用那樣辛苦,如此刻這般小女孩姿态便很好了。
……
衆丫頭小子第一次見到封世子爺,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嬌俏的夫人。
夫人:“相公,這廚房好用得很,火燒得旺,菜很好吃。”
世子爺皺眉:“你在這裏用膳?”
夫人笑:“沒有,我都是回府裏和祖母用膳,是翠兒和我說的。”
世子爺:“別在外頭亂吃東西!”
衆人:……外頭?
夫人:“母親來了,我也不能在這裏吃?”
世子爺:“小心祖宗不保佑你,回府裏吃。”
夫人不滿噘嘴:“好……”
衆人:……說好的爺不會管夫人呢,還當夫人是多有主意的人呢,這屋子原來都不是她自己住,連吃飯都不能在這裏吃……
封驿冷眼逐個掃過去,“方才是誰伺候的夫人?”
柳香往前一步,行了禮,“回爺的話,是奴婢伺候夫人。”
封驿盯着她:“你怎麽伺候的,連夫人去哪裏了都不知道嗎?”
柳香穩了穩心神,今日之事她也想不通,為董晚音好端端的會突然消失不見,難不成是爬牆出去的?那她倒是小瞧董晚音了,若真如此,想必董晚音已經對她起疑心了,不過她也沒有太過驚慌,就算董晚音起疑,沒有證據,也只能把她遣走了事,奈何不了她。
“夫人本說要等神剪子過來裁衣裳,叫奴婢去和益源說過半個時辰再來接,奴婢便去了,誰知道回來夫人就不見了。”
“夫人不見了,為何你不馬上去告訴益源?”
“奴婢想着……想着找一找,便到後院找了一番,沒有見到夫人,後來聽聞夫人暈倒了……”
董晚音肚子“咕嚕”響了一聲,封驿離得近,擰起眉頭擡眼看自家夫人。
她輕輕咬唇,帶着羞赧道:“相公,我餓了。”
天兒冷,是餓得快,她才醒過來,肚子也沒進東西,封驿無心再和柳香廢話,罷了,還是早點帶夫人回去用膳。
“益源,帶着柳香去報官吧。”
他輕描淡寫一句話,幾個丫頭小子皆吓了一大跳,柳香更是驚呆在原處,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着封驿。
“奴婢……奴婢可做錯了什麽?夫人和爺盡可提點我,為何要報官?”
“你也不用白費力氣狡辯,留着點去喊冤,你從黑八子那裏拿的迷香,還藏在自己的包裹,這還不夠抓你?”
柳香登時就跪下了,滿面驚慌地喊冤:“柳香不曉得何為迷香,更不識得誰是黑八子,哪裏來的迷香?求夫人明查!”
“把她的包裹拿上來。”
益源接過另一個家丁搜查出來的柳香的包裹,散開一地的衣裳首飾等物,一個藥包散落地上,益源拿起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是迷香!”
柳香翻起眼皮瞟了封驿一眼,董晚音分明看到了一股狠意。
“沒想到堂堂悅公侯府,也這般暗中栽贓陷害人,若是不想我在這裏伺候便遣我走罷了,竟往我這裏塞髒東西!”
封驿嗤笑一聲:“你不服?”
“我為何要服?”
“是不是等你見了牙巴才服,到時候就不是報官的事兒了,念在你家裏還有一個無父無母的外甥等着你喂食,我才放過你,若往後還敢靠近我封家,還敢動我夫人的心思,你便等着你外甥給你收屍。”
柳香臉一陣紅一陣白,俯首在地,胸口起伏大口喘氣。
“若好好伺候夫人,我自不會虧待你們,別想着在晚居裏動手腳,誰還有這心思的趕緊夾着尾巴走了,別等着我抓。”
丫頭小厮們大氣都不敢出,連着幾日過着舒坦日子,雖說是伺候人,卻是比在家時過得還好,夫人人又好說話,哪裏知道這封世子爺第一次過來就來個這麽厲害的下馬威,往後還敢不好好伺候?
兩人上了馬車,董晚音連忙問他:“那迷香是你放進去的?你哪裏來的迷香?”
封驿笑:“不過是一個藥包,哪裏是迷香,是她做賊心虛,你不是說要吓吓她嗎,自然要往大了吓。”
“那報官,一看是個藥包,她不就無事了。”
封驿長臂一伸,把她摟緊懷裏,“董賢弟真是天真無邪!這報官路上還不夠他們去弄包迷香?那我養他們作甚,養你就夠了。”
董晚音腹诽,真壞!
他的懷抱溫暖又寬厚,是她最眷戀的溫柔,世間最能給她抵禦嚴寒的除了醉仙居,就是她的相公了……
面上卻假意嫌棄想要推開他,“渾身黴氣,別抱我……”
……
悅公侯府的寒夜裏,丫鬟們生着暖爐,聊着夜話。外頭的野貓摸着暖氣,跑到主屋外頭,哀叫着對寒夜控訴。
屋裏熄了燈,帶着沐浴清香的兩人擁着衾被,促足相依。
“相公,前幾日我見到父親了。”
封驿聽她提到董林之,忍不住磨牙,澄淨無雙的眸子鎖住她小臉,“又見他作甚?嫌他這爹當得不夠差勁?”
“我本不是去見他的,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弟弟嗎,南哥兒,我去找他了。”
“嗯。”封驿無意聽她講,含糊應了聲。
“我對南哥兒提起你了,說你是他姐夫,改日讓他來見見你。”
封驿不知她是何意,為何要叫一個不相幹的弟弟來見他,但這“姐夫”二字讓他莫名舒爽,“何時來啊?”
“封驿!”
封驿腳一蹬,身上最後的東西也被他踢到床下去了。
只聽她羞惱一聲:“你都……光了!我和你說話呢!”
封驿被“光了”兩字逗彎了唇角,含笑貼到她耳邊,“夫人,‘光了’是不是太粗俗了些,這叫寬衣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