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髒水
董晚音連忙迎了上去,主動挽上他的胳膊,“相公,這回你更要上火了,這位官爺說咱們這院子進了嫌犯。”
“哦?”封驿瞧她這副熱乎勁,不禁勾起唇角,雙目不動聲色往那衙役頭目掃了一眼,又回看董晚音,“可找出來了?”
“許是快找出來了,我看着這些官爺們,搜得可利索了!”
那衙役頭目看封驿雖一身常服,卻看得出來衣料名貴裁剪講究,看着像是個貴公子,倒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種年長富戶,和身旁的女子一唱一和,淡定自如,沒有半點驚慌之色。
“我乃應天府班頭秦遼,昨夜有人看見一個古怪之人進了這院子,今早便報了官,說和流竄在京城的嫌犯有幾分相似。”
封驿虛虛握拳,道:“有勞,只是這人昨夜看見的,怎的今早才報官。”
“說是今早越想越不對勁,才趕去報了官。”
封驿哼笑一聲,“也不知道此人是腦子不靈光,還是跟我有仇,這一夜早就夠嫌犯殺人越貨了。”
秦遼才要說話,就聽聞一聲:“抓到了!抓到了!”
董晚音未料到還真的有人在晚居裏窩藏,方才她還獨自一人在此呆了半刻鐘有餘,這麽一想後背不禁出了一層冷汗,眼神慌亂看着封驿,“相公……”
“無事。”封驿抓着她的手,輕輕撫了撫。
聲音是正房那邊傳來的,秦遼二話不說就跑進正房去了,封驿和董晚音緊随其後,才一踏進正房,董晚音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出了一聲驚呼。
她雙眼掩面,驚慌失措往封驿身後躲去,封驿回過身去,把她抱在懷裏,柔聲安撫道:“無甚大事,不過是一身爛肉。”
随即冷眼看過眼前那敞胸露懷,衣冠不整的男子,此人被衙役壓制在地,正仰着腦袋對着他露出一張猥瑣臉來,看着倒是有幾分皮相,只是眼神閃爍不安,才被封驿盯着沒兩眼,便垂下頭顱了。
封驿移開視線,看向秦遼,扯了一個陰冷的笑,“這便是你們要找的嫌犯?”
秦遼有幾分不自在,“……不是,不過既是擅闖民宅,我們也要帶回去好好審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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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驿攙着董晚音,緩步往案桌前走去,雙雙往那新制的鐵梨木椅坐下。
他下擺一甩,長腿一翹,“應天府果真個個是人才,未曾審過就知道此人是擅闖民宅,班頭是不是也該問問我,指不定我認識此人呢。”
秦遼微微一怔,輕咳一聲掩蓋尬色,“看此人面相猥亵,躲躲閃閃,非奸即盜,不該是屋主認識的人才是?莫不是真是熟人?”
他今早才到衙門,便被周浦頭叫去,說有人報官了,看見一人有幾分像他們在抓捕的嫌犯,叫他馬上到此處來抓一人。周捕頭還暗地裏交代了,估計是些男盜女娼之事,不管是何人,帶回去審了再說。
眼前這男子,落在衆人眼裏,不就是個藏匿的奸夫模樣,只是這屋主相貌堂堂,氣宇非凡,還在屋裏住着,對那女子也是一派柔情,這倒是讓他看不懂了,只想着把人抓回去交差再說。
“我家親朋好友太多,還得仔細辨認一番,你們且先讓他背過身去,免得髒了我夫人的眼。”
秦遼聽見他說得如此輕巧,厲聲道:“休得胡鬧!我們是在辦案,哪裏有時間給你辨認,你們便跟着我們回衙門裏去,自然有官老爺來審。”
笑話!這小門小院的,也敢和官府的人叫嚣了,還指使他們把人背過身去!
封驿不急不惱,淡聲道:“你不給我辨認,如何能知道此人是不是我認識的人?若真是我家裏哪個遠方親戚,豈不是讓你們白忙活一天了?”
那人聽見封驿對着衙役們一點都不認慫,又要他背過身去,又說要好好辨認他,心裏更是惴惴不安,他不過是一個有幾分皮相的地痞流氓,平日裏喜歡逗那些窯姐兒玩。前幾日被人塞了一包銀子,叫他在這新宅院躲着,說這裏住的是被夫家嫌棄的小娘子,只要他在這裏躲一個晚上,第二日讓人找到之時,咬死了是那小娘子相邀才進來的,好讓夫家的人名正言順休了她,他便功德圓滿,可再拿一包銀子。
他躲了一個晚上,并未聽見任何聲響,正房好似也無人住着,哪裏料到眼下這樣的陣仗,衙役的人來了不說,那夫婿哪裏有一點要休妻的樣子。
董晚音雖不似封驿那邊心如明鏡,卻也隐約覺察這一通鬧騰是沖着她來的,想到這猥亵男人在這屋裏呆了一夜,就一陣陣惡寒,火氣直往上竄,恨不能拿棍子掄過去。
“相公,我們便跟過去吧!你給我拿根棍子備着,審完我便往死裏打!”話到最後語氣裏帶着發抖的憤恨。
封驿聽她這話,更是心痛,那翠兒碧兒不好好護着夫人,竟跑去何處了,連個人影都未見着。
“翠兒她們呢?”
才問完話,翠兒碧兒就着急忙慌跑進來了,翠兒手上還拿着新的一套翠綠色茶壺茶盞。
“夫人……爺,是出了什麽事兒,門口那人還想攔着不給我們進來!”
封驿陰沉着一張臉,冷聲問了句:“你們做何事去了?”
“我們去買這茶盞去了……”
“碧兒你回府裏去,叫六喜去應天府,找府尹石敬,就說我有要事,讓他速來此處。”
又對秦遼道:“你們當差,我也不為難你們,便等一等,石敬來了再說話。”
秦遼等人聽聞封驿直接喚了府尹的名諱,心中怯了幾分,今日本就是那周捕頭一句話,他們出來抓人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若封驿真的認識石大人,此事就沒有那麽好辦了。
碧兒應下,小跑着出去了,翠兒小心翼翼看了封驿一眼,封驿一個冷眼過來,吓得她一哆嗦,手中的茶具差點就掉地上去了。
封驿此刻也無心教訓她,又冷眼看過那畏畏縮縮的男人,再忍不住,拂袖起身往那人背後走去,一個擡腳往他背後狠狠一踩,那人便如狗吃屎般趴倒在地了。
“我說了,不讓你髒了我夫人的眼,趁着現在還有一口氣,你便想想怎麽應付過去,既不能有一字不真,也不能有一字惹到我夫人,不然,我讓你五馬分屍!”
他話裏頭都是殺氣,不說那人,連帶着那十來個衙役都不敢大口出氣了。
應天府本就離得不遠,那石敬又是尚延庭下屬,聽說悅公侯府世子爺封驿有要事叫他過去,雖心中疑慮,到底不敢拖延,跟着六喜出了府衙的大門。
到了,石敬擡頭一看,蹙起眉來,不是悅公侯府,這晚居是何居所?
“今日來辦的什麽案子?”
守門的衙役未料想連府尹大人都過來了,連忙報曰:“回禀大人,有人說昨夜有嫌犯進了此處,秦班頭帶着我們來此搜查。”
石敬皺着眉頭往裏走,封驿可是悅公侯府世子爺,不說尚大人了,與太子好得要穿同一條褲子了,誰惹得起!
才進正房他就換了一副面孔,臉上揚起正經辦公事的笑容來,握拳朝封驿走去,“哎呦!今日莫不是要勞煩封世子爺幫忙辦案?這幾日忙了,我竟不知是何案子!”
封驿冷笑一聲,也不假意給他面子了,“想來應天府最近不太平,石大人竟如此忙,好在石大人帶了不少好衙役,可替大人分憂,一口就能斷言非奸即盜!”
秦遼見石敬對封驿那般客氣,知道封驿不是一般人,怕封驿發難,忙主動禀報石敬,“大人,今早得報,昨夜此處進了一人,有幾分像我們在抓捕的流犯,我等人便過來看看。”
石敬掃他一眼,“可抓到了?”
“大人,抓到此人,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但是此人坦胸露乳,話也說不清楚……我便想着押回去給大人審審。”
“石大人,我封家遠親近鄰的太多,我認不全,若真是我家哪個遠親,豈不是讓你們白忙活了,便在此審審。”封驿的語氣堅定,不是要和石敬打商量的意思。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石敬朝趴在地上的那人走去,“就是此人?”
“回大人,就是此人!”
石敬厲聲發問:“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此處?”
那人見府尹都來了,想來他是惹到了惹不起的人物,七魂六魄早就丢了,匍匐在地,支吾了兩聲,竟說不出話來了。
封驿啞笑一聲,“石大人,此人許是吓破了膽,莫不如把報官之人帶來一起對質。”
秦遼暗道,壞了,這報官之人存不存在,還不知道呢,指不定是周捕頭胡謅出來的呢。
“報官的是何人?”
“是周捕頭,小的現下馬上回衙門裏喚人去!”
才要轉身,封驿一伸手攔住了他。
“石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若傳出去于我封家聲譽有損,我祖母若是知道了,皇上都攔不住她掘地三尺。”他稍稍低頭,貼近石敬,幽幽道:“我可不敢走漏了半點風聲,到時候還要勞煩應天府搭上幾日功夫,大人和各位今日就在我這裏耗上半日,解決此事便罷了,我叫人去把周捕頭也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