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見識
說罷也不等石敬答應,叫六喜再去一趟應天府,把周捕頭也請過來。
秦遼無法,看了一眼石敬,石敬微微點頭,他是個人精,看出封驿真動了氣,哪裏敢把那戾氣往自己身上引。
六喜才一出門,封驿便大喝一聲:“翠兒,拿刀來!”
翠兒一個哆嗦,哪裏想得起來要往何處找刀子去,戰戰兢兢回道:“爺,此處……好似沒刀子。”
“你整日置辦這個置辦那個的,怎的連把刀子都沒有!”
他呵斥了兩聲,又轉了一副面孔,“石大人,可否借把刀使使,這人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想來那舌頭是麻了,我給他切兩刀看看。”
那人渾身抖得像篩子,擡起頭來,滿嘴哆嗦求饒:“大人饒命,我說!我說!”
“這就對了,記住我方才說的話兒,不準有一字不真,不準有一字惹到我家夫人。”
說着請石敬坐到方才他坐的椅子,“石大人,便勞煩你來審審了。”
待石敬坐下,他便肅臉往董晚音身邊站着,一只手似有若無搭在她的肩背上,翠兒被擠到一旁去了。
“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此處?”
那人才剛擡起頭來,想要跪起來,封驿便喝道:“趴着!誰讓你起來了!”
那人只好再低下頭去,臉貼着地面,粗聲道:“我叫馬都業,住在順改街,前兩日有人找到我,說這有一處新宅院,住的是一個被……被夫家厭棄的小娘子,只要我在這屋子躲一個晚上,待白日有人來,我便說……是小娘子相邀前來,讓那夫家人得以休了小娘子,我便功德圓滿了,放了我後,會再給我二十兩銀子。”
董晚音打了一個寒顫,胸中泛起一股熟悉的厭惡之氣,就和前世那瑜王府的人對她做的惡毒之事,讓她産生的惡寒感覺一模一樣。
肩背上的那雙手加重了力道,安慰般在她背上壓了壓。
石敬大掌往案桌上一拍,大喝一聲:“是何人叫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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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都業往地上磕了個響頭,“是……是何人小的也不知道,他只是這麽交代我,并未說他是何人。”
石敬又來一掌,“大膽!你說不出此人來,一切便由你來頂罪,你可知你冒犯的是何人?十條命都不夠你來抵的!”
馬都業腮幫子哆嗦着,牙齒都打顫了,“大……大人,我因……因害怕……此人蒙騙……我,故而跟……跟……跟着此人,只知道此人進了瑜王府……瑜王府……人喚他……牙巴……”
董晚音腦袋一轟隆,耳朵跟着“嗡”的一聲,再聽不見了。
瑜王府,牙巴!何念榴的人!何念榴,上一世連綿不斷的惡點子陷害她,這一世還要來糾纏她!
她擡手揉了揉耳朵,又低下頭晃了晃腦袋,耳朵這才恢複聽覺,心好似也清明了些許,胸中揚起一股鬥志來,好,既是這一世也不讓她過清淨日子,她便拼上全力去和那賤人鬥一鬥罷!
封驿察覺出她不對勁,當下也不好問她,只能先忍着,等審完了再說。
石敬聽聞是瑜王府的人,心中打起了鼓,這瑜王府和悅公侯府之間有何秘辛,他不關心,他頭疼的是這兩邊都得罪不起啊!
“你可記清楚了,若是瑜王府沒有此人,先掌嘴五十!”
馬都業匍匐往前兩三步,頭也不敢擡起來,“大人,小的記得清楚,只要見到牙巴我指定能認出來!”
封驿:“石大人,我家和瑜王府還真是沾親帶故,瑜王府側妃是我姨母家表妹,若真是牙巴,這倒算是家事了,也就不敢占了府尹大人的寶貴時間,關起門來打狗罷了,免得讓外人看了笑話,我這便叫人去把那牙巴綁來。”
石敬這心稍稍落下一下,只要不讓他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他才不管争風吃醋還是關門打狗。
董晚音拽了拽他的衣袖,擡頭望着他,“相公,此人下作得我都快要嘔了,你随我出去透一口氣。”
“好。”
兩人到了東廂房內,董晚音關上門,上前兩步緊緊抓住封驿的手臂,“相公!那個牙巴我認識,他是何念榴的人。”
封驿不禁擰起眉來,他本以為這牙巴是二皇子的人,為了離間他和夫人,竟做出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來,竟未想到是何念榴的人,再一想,何念榴和二皇子睡同一張床的,可不就是一丘之貉。
“你如何能認識他?”
董晚音咽了咽口水,才發覺嘴巴幹澀得緊,“我曾經在集市上看見何念榴兩姐妹,何念榴就帶着這個牙巴,且當天何念榴就讓這人跟着我,看到我給母親的宅院,她第二日還去告知祖母聽,說我再外修葺新宅院,她安的什麽心我心裏清楚得很!”
“她安的什麽心?”
“肯定是她叫這牙巴一直暗中跟着我,見我進了這院子,卻未曾見回到悅公侯府,料想我已是和你鬧翻,自己出來住了,故而想出這等下作手段來,讓我名聲敗壞,想回都回不去了,好給她妹妹何念秋挪地兒!”
她口中盡是憤懑,眼睛裏的火苗燒得正旺,“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被人污蔑,只是今早我獨自一人在此呆了半刻鐘有餘,一想到那惡臭男人竟藏在這裏,我就恨不得講他們千刀萬剮。”
封驿把她抱進懷裏,一個輕吻落到了她的發頂,“她們算什麽,竟敢把手伸進我悅公侯府裏來。”
她在他懷中哂笑一聲:“她們不是你家表妹嗎?”
“我認了才是表妹,我不認,她們便狗屁不是!”
她擡起頭來,眼裏的火苗竟消散了不少,又漫出一片水汪汪清泉來,“相公,方才這一遭我算清楚了,別的男人都是又爛又臭!就你是不臭的。”
封驿差點憋不住了,緊抿着唇才繃住沒笑場,“這算因禍得福,倒讓你長見識了。”
兩人回到正房,六喜也帶着那周捕頭也到了。
周捕頭本不信六喜的話兒,可六喜說出晚居來,又說此事非同小可,他敢不去,只怕這案子要賴他身上去了。周捕頭才怕了,瑜王府相熟的牙巴來求他幫忙,抓一個奸夫,他未曾料想此事竟牽扯到府尹大人去了,一路上只想着如何才能把自己摘幹淨了。
封驿對六喜耳語幾句,六喜又出去了。
“周捕頭,你說今早有人報案,是誰報的?”
“回大人,是有一人報案,昨夜我當值,還未換班之時又一人來報,說見有一個鬼鬼祟祟的男子進了這宅院,像是嫌犯,這人就說了這兩句,也不等我盤問就匆匆跑了,我怕真有其事,便讓秦班頭過來看看。”
石敬冷眼睨他,你小子扯這屁話,應天府的人就算閉着眼信了,封驿也不能信啊。
果然,封驿冷笑一聲,道:“周浦頭可要擦幹淨眼睛看清楚了,待會兒瑜王府的牙巴就綁來了,周捕頭可要認一認,牙巴可是報案人。”
周捕頭心頭猛人一跳,眼神就開始閃爍了,牙巴都被綁了,此事難圓了,真是沒撈着好處反惹了身腥!
“大人,我想起來了,瑜王府的牙巴是來和我提過,說是要我幫抓一個奸夫,我說此事不合規制,給回絕了,今日之事和牙巴竟也有關系?”
石敬冷聲道:“有沒有你且等着看吧!”
且說六喜帶着兩個家丁來到瑜王府,叫人通報了,說要找牙巴。
牙巴正等着信兒,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聽說有人找,趕忙跑了出來,只見一個未曾見過的男子在外等着。
“你就是牙巴?”
牙巴遲疑了一下,“你是何人?”
那人笑道:“我是應天府的人,我們頭兒說叫你過去一趟。”
牙巴馬上就想到了周捕頭,“他叫我去作甚?”
那人壓低聲音:“有好事兒!”
牙巴心中一喜,應是事兒辦成了,周捕頭叫他去邀功呢!
“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往兩百米開外的馬車走去。
“你今日怎的不穿當差的差服?”
“我們頭兒特的交代了,讓我換下差服再出來,免得招人耳目。”
牙巴譏笑一聲,“他倒機警得很,那日讓他幫辦這麽小一事兒,他磨蹭了半日才應下!”
“是不好辦……”
馬車得簾子打開,牙巴就瞟到了六喜的臉,心下一跳,驚覺有詐,轉過身就要跑,哪裏還跑得掉,三兩下就被六喜等人給制伏,塞進馬車裏了。
“你們是活膩歪了,竟敢綁我!”
“啪!”一聲脆響,六喜一巴掌下死勁就拍過去,那牙巴的嘴登時就火辣辣龇裂開,牙巴的淚兒都跟着飙出來了。
“你敢打我!”
“我們爺說了,見到你先賞你一巴掌再說話,免得你那臭嘴太過利索,熏了我們夫人!”
牙巴一頓,咧着嘴不再言語,是封驿要抓他!
封驿不是和董晚音冷戰,都分開住了麽?董晚音自幾日前住進了那新宅院,都未曾再回悅公侯府,封驿也不見去找過她,怎的就讓周捕頭去那晚居抓個人還把封驿給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