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晚居
劉皇後說有一些金銀首飾要賜給新婚的侄媳婦,早早就把劉定喜召進宮裏來,她這個哥哥早年被皇上猜忌,早就沒了實權,好在他養了個好兒子,劉長源自小就聰明好學,勤勉謙遜,現在在吏部任職,前途無量。
劉皇後問了一些侄媳婦家裏的事情,話鋒一轉:“哥哥最近可覺察出不妥?”
劉定喜一頓,忙道:“并無不妥,皇後為何有如此一問?”
“二皇子前兩日請本宮看了一出戲,說是民間好玩的戲本子,粗俗不堪,他卻覺得有趣。本宮起初不知道這二皇子是何意。”劉皇後淩厲一掃,低聲道:“看了這戲,心下驚駭難當,講的是繼母對繼子如何付出關愛,繼子卻想着要殺了繼母。”
劉定喜心猛然一跳,低呼出口:“二皇子竟如此大膽!”
劉皇後肅着臉,冷笑一聲:“我以往竟是低看了這溫潤如玉的二皇子了,竟面不改色以戲本子來威脅本宮,若說以往,太子對本宮敬而不親,本宮也有疑慮,只是當年之事我本未親自動手,人也都處理幹淨,他就算懷疑也是無據可查。此番被二皇子這麽一提,本宮倒是要好好思量了。”
劉定喜這才稍稍定下心來,“是了,此事本就無據可查,二皇子就算演這一出又有何用,皇後不站他那邊,他總不能再拿這戲本子演給世人看。”
“哼!本宮生來最痛恨被人脅迫,二皇子比起太子來,的确是多得人心,只是太子位居東宮,本就是天選之子,皇上面上擡舉二皇子,不過是權衡之術罷了,太子才是名正言順,二皇子要露出争搶之意,皇上必不能忍。”
“可太子若是存了對皇後的忌憚之心,日後難保不對我劉家下手啊!”
“就算太子心中起疑,無證無據,他還奈何不了本宮,且等着這兩人相鬥,這宮裏有的是皇子。倒是你,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要再動那銀子的心思,為何你不聽,天下沒有不通風的牆,你以為給了張鐵原就能萬無一失?”
劉定喜不如上次那般,信口就說無人能察了,踟躇片刻,方把張府的事兒說了出來。
“有這等事?你可查過,這張府的人是如何得知若蝶的田莊?”
“說是打理這田莊的人去收租入賬時被人撞見了,才傳到張府裏去了。”
劉皇後沉思半晌,心中不安之感更甚了,“就怕是有人故意為之,你可好好查查,悅公侯府也要找人盯着,看最近可有什麽動作。”
劉定喜大手一擺,“悅公侯府無礙,他們封家就一個整日吃喝玩樂的纨绔世子,不足為患。”
劉皇後皺眉呵斥道:“不足為患!你不知道何為防範于未然,非得等着人抓到你的命門!二皇子既能查到當年之事,太子必然能知曉,太子和那封家那小子穿同一條褲子,你說他是知曉還是不知曉,若是知曉了他是饒了你還是要除了你,你便回去自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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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定喜這才心中一緊,封正德的兒子,他有這能耐?
“你可夾緊尾巴來,好好為長源謀劃便罷了,太子和封驿若想治你,本宮也保不了你。”
劉定喜懷着一顆惴惴不安的心走出了宮門,越想越不對勁,他隐約記得有朝中同僚提過封家是有一些買賣在江淮的,這幾年他沒有把封驿放在眼裏,未曾用心打探過真假。到了家裏馬上叫人去打探了一番,果然得報,封驿在江淮的買賣做得很好,他家船運在江淮,不是第四也是第五了。
“封世子爺幾乎每個月都會去江淮一趟,這兩日才從江淮回來。”
劉定喜胸中一陣雷鼓,在書房來回踱步,幸而劉皇後心思缜密,不然他還不知道封驿如此能幹,是他小瞧了封正德的兒子。
“叫人盯着封驿,有何動作馬上報給我聽。”
……
封驿這兩日都在府裏陪着董晚音,白日教她練習射箭,晚上拉着夫人走密道過新宅院,新宅院的修繕已經進入收尾,董晚音早就買好了軟墊簾布和被褥等物件,放上就能用了,密道入口設了隐秘的密鎖,只他和董晚音兩人知曉。
董晚音不知他這是何癖好,非得要走密道,“為何非得走密道去?”
封驿一手拿着燈籠,一手從背後環抱着她,把人推着往前走,“這不是近嗎,工匠們都收工了,那邊也無人,不走密道我挖來作甚。”
董晚音低哼一聲,“我總覺得你不安好心……故意要吓我。”
“……在你眼裏我就沒一樣好。”
其實他就想享受兩人在這密道摟抱的親密無間,能有何壞心眼。
她抓着封驿的袖子,“相公,該給宅院挂個牌匾了,你說題什麽字好呢?”
“是你母親的院落,自然由她來定。”
“母親說由我了,我想了幾日,都不甚滿意,都不知道題什麽好了。”
“都想了什麽你說給我聽聽。”
“懷容居,扶安居,處樂居……”
耳邊是封驿一陣陣低笑,她閉上嘴,偏過頭去瞪他,“你也不用笑我,我知道我取的不好,你倒是說幾個好的來聽聽。”
封驿頓住腳步,看着她昏暗的燈光中那雙水亮的眼睛,撇嘴笑,“要我取,我便取晚晚居,其他的我都不用。”
懷裏的人兒忍不住笑開,一把甩開他的袖子,嬌嗔道:“你怎麽這麽不要臉,還晚晚居……我身子都惡寒得起雞皮疙瘩了。”
“真的?給我看看。”
董晚音當真卷起手腕處的袖子,伸到他眼前,“你看!”
封驿擡起燈籠湊近一看,還真是細密的雞皮疙瘩,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貼上他的臉,龇牙咧嘴道:“可不是,那不能叫晚晚居,叫一次我夫人難受一次,不好,去個‘晚’字,叫晚居,如何?”
董晚音抽回手,怒目而視,“淨胡說八道。”
“我覺得晚居挺好,比你那懷容,扶安的好多了。”
晚居,晚居……她默念着,竟也覺得這名兒挺好,比她取的都要好聽順口,莫不如就要了這名兒?
“又不是我的宅院,叫晚居會不會不好?”
“這有何不好,岳母大人說了随你,我母親也都說随我,醉閑居便是我取的,叫了那麽多年,你說好還是不好?”
她會心一笑,醉閑居是她在這個世上呆過的最好的地兒,光聽到這名兒便心中一軟。
“那便依着相公,叫晚居好了。”
“明日我便叫人做好了挂上去了。”
牌匾挂上去了,赫然兩個字:晚居。
瑜王府的下人把此事報給何念榴,何念榴哂笑一聲,這董晚音什麽性子,竟敢在悅公侯府附近置辦自己的宅院,還敢取名“晚居”,莫不是欺負悅公侯府沒人,老公主也奈何不了她……真是太好了,天随人願,她可要好好謀劃一番了。
這天,董晚音獨自一人在晚居裏曬太陽,翠兒碧兒被遣去置辦零散物件了。
“嘭嘭嘭!”
是誰如此粗魯捶門?她貼着門邊,問:“何人?”
“我們是官府的衙役,有人看見朝中重犯進了這院落,你開門,讓我們搜一下!”
董晚音一驚,門鎖得好好的,怎會有人進來?再一想,也不是不可能,這裏晚上沒人,只要有些拳腳功夫的人都可以爬牆進來。
還是讓封驿過來才好!
“且等一等,我一個婦人家,什麽都不知道,我去叫我家爺起來開門。”
說着趕忙去拉鈴,怕封驿聽不見,又連拉了好幾次。
外頭的人早就不耐煩了,竟踹起門來,“趕緊開門,再如此,就當你家窩藏嫌犯,把你全家都給抓了!”
門打開了,幾個衙役一看,開門的竟是一個貴女模樣的貌美女子,淡笑着看着他們。
“是誰說的我家進了嫌犯,你們可查出來了,不然我可不敢住了。”
“少廢話!進去搜!”
一行人直直往內院裏沖,只一個人留着守門,董晚音忙跟過去看,心中疑惑,這些人像是有備而來啊!
“分頭找!”
這幾個人分頭往正房和東西廂房去跑去,一陣乒乒乓乓,好似要把屋子翻個底朝天。
董晚音心疼,這可是她花了心血置辦的物件啊,封驿怎麽還沒來啊!這樣下去,這幾個衙役要把屋子給毀了。
帶頭那人上下打量董晚音一番,“你是屋主?”
董晚音:“不是,屋主是我相公,你可讓他們小心些,我相公脾氣不好,他可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
那人只當是董晚音是哪個富戶在外頭養得小妾,長得雖好,家裏卻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便譏笑一聲:“讓你相公出來,若是翻出來嫌犯,別說東西,他的腦袋都要動了。”
“你可叫人把門守住了,我相公方才上恭房去了,我便再去喊一聲。”
才要轉身,身後便響起熟悉的聲音。
“不用叫了,你相公拉好了!”
董晚音心下一樂,不要臉的相公來了,這便安心了。
“相公,你這是怎的了,何以蹲個恭房蹲那麽久,再不出來,我就要叫人去撈你了。”
“還不是被你氣的,肝火旺,拉都拉不出來。”